大门

评分:
6.0 还行

原名:The Doors又名:火乐焚城 / 门 / 多尔乐队 / 大门乐队

分类:剧情 / 音乐 / 传记 /  美国  1991 

简介: 本片忠实地记述了1960年代美国迷幻摇滚代表乐队——大门乐队的灵魂主唱吉姆·莫里

更新时间:2009-11-13

大门影评:砸烂制度的门,燃烧心灵的门

砸烂制度的门,燃烧心灵的门
——献给电影“the Doors”

谌洪果

我要感谢Oliver Stone,是他用极具震撼力的影像永远留住了“doors”乐队和它的主唱Jim Morrison的魂魄;我更要感谢Jim Morrison,是他用穿透时空的音乐为我们打开了摆脱桎梏、通向自由的永恒之门。

但这一切,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时空中交错、在白天与黑夜中交错、在梦想与现实中交错、在爱与恨中交错、在善与恶中交错、在生与死中交错、在拯救与伤害中交错、在咆哮与沉默中交错、在痛苦与极乐中交错、在顺从与反叛中交错、在迷醉与清醒中交错、在激情与理性中交错、在呼唤人性与摧毁良知中交错,在无尽的门与门之间交错。人们不知该在何处停留,等到他们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已耗尽。这就是代价,无比沉重的代价。

这当然也是Morrison和他的“doors”乐队的所铸就的辉煌,是他们在时代的大门上打上的血与泪的烙印。1960年代,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一个颓废与激越并重的年代、一个革命的传奇发展到顶峰,然后又开始告别革命的年代。在这个年代,人们从社会的动荡中感受到了心灵的迷茫,人们发现了政治对自己的欺骗并试图拒绝政治的大门,人们寻找并走进艺术的大门,用艺术来表达自己的绝望,来证明生命的存在,来实现对制度的搏斗。

这是宣泄,是释放,更是自我意识的觉醒。而Morrison和他的“doors”乐队正是这出时代交响乐中激动人心的一章。

Stone是讲述故事的高手。在正式开始进入Morrison的大门之前,他似乎要我们作充分的准备,他知道那音乐还在回荡,特别是当我们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知道在沧海桑田之后,Morrison经历了出生、活着和死亡;他代我们问道,在进入天堂之门后,那里的世界是否和这里一样美好?

1949年,那时才5岁的Morrison就看到了一场车祸,他幼小的眼睛目睹了死亡和绝望,流血的灵魂向他飞来,这成了刻在他身上的永远的伤口。多年以后,他说:“让我告诉你什么是心痛,还有失去上帝的绝望。游荡,游荡在绝望的晚上,在那里,就远在天际,那里没有星星,而在这里,我们陶醉了。”

从此,他开始了心的飘泊。他渴望门,这个世上没有门怎么行?但他不愿为一扇门耽误自己的追寻,就如他第一次对女友帕梅拉所说的那样,从门进来,浪费时间。需要有门,但又不愿停留,生命就是如此焦虑。

Morrison和大学同学在看有关希特勒意志胜利的记录片时,有人认为这部电影没有政治道德,吉姆回答:“你应该用艺术来充实自己。”用艺术的疯狂来抗拒政治的疯狂,这是否就是解决问题的答案?正如记录片中引用尼采的话:“所有伟大的事情一开始都是披着可怕的面纱的,为的是让人们记住它们,用人性的心灵去记住。”政治的逻辑、艺术的逻辑难道都是一回事?难道对抗毁灭的东西也要以毁灭为代价?

Morrison厌倦了旧事物,他不知道让人兴奋的东西是女友所谓的“经历、自由、爱情、现在”,还是苦痛。是的,他说过,他已看到死亡,所以经历苦痛时,才能感到重生。是苦痛,而不是美丽,让他重生。

他从此开始了打破旧事物的历程。他以音乐、以摇滚为宣战的武器,他要砸烂制度的门,以燃烧心灵。只有燃烧,才能抛开所有的烦恼。对了,这是他曾经献给帕梅拉的诗;对了,
doors乐队的主打歌曲就是“点燃我的心”。

歌,是迷失的回归,是受伤的抚慰。“让我们游向月亮,让我们逆流而上,冲向夜晚。城市睡去了。让我们沐浴在爱河吧,这是属于我们的时候了。停留在海洋旁,在我们的月光里驰骋。”这样甜蜜而静谧的歌曲就是回归和抚慰的见证。但是,这样的歌实在太少。更多的歌,是让人更加迷失,受伤更深。

乐队的名称就叫“门(doors)”了。但Morrison说,它不是赫胥黎所指的“心灵的门”,而是威廉•布莱克所说的“感知的门”,他解释说:“当代表感知的门被净化后,事物就会呈现出它们原有的面貌。”难道感知的门和心灵的门有什么不一样吗?是不是要等到心灵的门燃烧后,才能触摸感知的门?

门既是躲藏,更是出击,是Morrison反复唱出的“冲破束缚,达到彼岸”:“在你怀抱里我找到一座岛屿;在你眼睛里我看到一个国度。手臂锁住我们;眼睛欺骗我们。冲破束缚,达到彼岸。来吧,让它发生吧,一周又一周,一天又一天,一小时又一小时,那扇门又深又宽,冲破束缚,达到彼岸。”

但是,这门没有尽头、没有极致。如果是用宣泄来表达反叛,那么你终究会被反叛的对象所束缚。我看到了搏斗的升级。音乐由和缓到急促,由低沉到高亢,由表达生命到声嘶力竭。最后,音乐和配乐的撞击都不够刺激了,只有靠什么?靠酗酒、靠吸毒、靠乱性、靠门的隐喻、靠蛇的隐喻、靠舞台上的肢体动作,直到把自己剥个精光,把自己抽空,无论肉体,还是精神。灵魂就这样赤裸裸地挂在了外面。然而,当一切以恶制恶的手段都用尽,感觉自己还是被封锁、与世隔绝。黑暗是无边无际的。

他对抗着体制,但体制无所不在。他反对制度对人的戕害,反对作为海军上将的父亲——在他看来,父亲就是越战的罪魁之一,是丑恶制度的直接象征。但他的生命已流淌着制度的血液,他如何反叛?制度的机器弥散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商业和金钱的体制对乐队生存的冲击。他所危机的社会和伦理体制终于还击了。他被指控行为淫秽,公开酗酒,亵渎和在公共场合裸露,并被判处服刑。各地演出被取消了,电台也不播歌了,传媒也反过来针对他们了。

Morrison本身就是一道门,一道对他自己来说没有约束的门。他对混乱无序的东西感兴趣,对爱、死亡、旅行和反叛感兴趣,尤其对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感兴趣。他要用身体的实践证明,门就是沉默和爆发之间的力量,是燃烧心灵的捕手,是达到未知世界的通道,是深入自己所在世界的体验,是对现实容纳程度的真正测试。门让我们身处其中。Morrison为此喊出了一个口号,那就是“无限制,无法律”。他为自己是大门的一员感到骄傲。

在经过一场又一场轰轰烈烈的抗争后,他选择了离开。他飘洋过海,来到巴黎。喧嚣的世界远去,等待已久的死亡终于来临。1971年,巴黎,Morrison在浴缸里静静地睡着了。也许他并没有找到所要争取的东西,但在这个过程中,他永久地留下了生命的足迹。“死神让我们变成天使,给我们翅膀”,他说。

Morrison用个人最有力量的反叛方式证明了这种反叛方式的失败。他在争取个人自主、自由和独立的空间的同时,又不断用极端的体验和行动淹没了所有的自由的声音,被伤害,又不由自主地伤害着别人,没有妥协,两败俱伤,正好像“打开一扇门,又关上一扇门”。个人的疯狂和制度的疯狂原来都出于同样的逻辑,形成了一种共谋的关系,一种自杀式的共谋。但是,当这两种疯狂都被演绎到极致、以至于让后人终于醍醐灌顶的时候,我们是否看到了经验和教训、看到这种惨烈的失败所蕴涵的价值?今天,距离1960年代已经有40年光阴了,正是那个时代和个人的疯狂表演所爆发出来的灿烂光芒,使得我们有机会透过这扇门看到其呈现出来的所有阳光和阴影。我们认识到了人类为自由和文明支付的代价,所以才有理由期望今天的日子比那个时代幸福。

这就是1960年代给我们留下的光辉的记忆,是Morrison和他的doors乐队为我们放飞的心灵的火鸟。我们仰望他们飘向天边的身影,知道了什么是告别,什么是走出过去,走出那个年代——无论是在他们那里,还是在我们这个国度。我们应珍惜来之不易、弥足珍贵的平安,应懂得如何在用心呵护制度的过程中,实现个性的彰扬,激情的飞越。我们仍然保留心灵的痴狂和理想,但不再是以相互毁灭为代价,因为制度是我们挥之不去的幽灵,是斩不断的我们的身影。所以,我们不是去砸碎它,而是变换我们的脚步,改变我们的形象,让制度的影子随我们身躯自由的舞蹈而舞蹈。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Morrison和他的doors乐队成就了伟大和永恒。

让我们纪念这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一切。让我们深深怀念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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