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与荣耀

一口气看了阿莫多瓦的《痛苦与荣耀》和《对她说》，前者是数度动容落泪，后者看完是惊呼“太好了吧！”原来此前就备受震撼的《荒蛮故事》也是出自他手，我可真是孤陋寡闻啊。

那天和朋友谈起会因为什么而喜欢一个故事。她痴迷的是人物，我喜欢的是氛围。但归结起来，指向的都是情感。

常常觉得人类真是神奇的生物，明明其实和所有动物一样，只是短暂地来人间一趟，却发展出这样一个完备的社会，有种种的规则，追求，还有情感。

相较于《对她说》，《痛苦与荣耀》中的情感其实更加丰富，已近年迈的Salvador回顾过往种种，与当年翻脸的男主演和解，见到年轻时热恋过的情人，又兜兜转转收到少年时启蒙的那个人寄来的画。班德拉斯的演技真可谓神乎其技，在见到当年短暂相恋却铭记半生的情人时那种兴奋，局促，在年迈的母亲面前不被认可的委屈与歉疚。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拥有多少成就，人永远都是脆弱的人。大概，也是因为脆弱才可贵，才会有深厚的情感吧。最动容的是Alberto在台上表演前独舞的那段和Salvador在Federico面前难掩的期待与失落。问出那句“你现在有伴侣吗？”“男的还是女的？”“要怎么理解这句？”像每一个在感情中患得患失的傻瓜。经过了那么多年，只要他出现，依然能牵动神经，只要他在眼前，无论怎样让你失望，还是掩不住的爱。甚至，这爱足以支撑他下决心戒掉毒瘾。

《对她说》中，更是直接而浓烈的关于爱情的表达。Marco对前女友的十年相思，看到美好感动的东西会落泪，因为无法再和她分享而伤心。Benigno的多年单恋，整个世界里只有Alicia。Lydia和Marco的感情呢？爱自然是有的，只是可能已是所谓成年人之间的感情，理智多于了情感，不再是那样炽烈得没有道理。所以，Lydia在旁人婚礼上落泪想到的人是那个她愤愤然不肯提及的男人，守在病床边的Marco也会理智地认为没有对她说话的必要。所以是Benigno眼中有些不自然的感情。结局自然是完全意料之外的，让人惊呼。大概，爱确实是一场感冒，一场高烧。结束是悲剧，持久确也未必幸福。但，能那样爱过的，总是幸运。失去所爱是莫大的悲剧，但得到所爱大概是第二大悲剧，当然，电影中并没有谁真的“得到”。哦，戏中戏那段缩小的情人，实在也让人大开眼界。

两部剧中，主角是导演，是撰稿人，都是“传统意义上”对情感“敏感”的角色。自认为是情感丰富的人，却是近两年才真正开始理解情感的复杂。人生的奇妙大概也在于，每一个阶段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而所有的艺术，其打动人的点，永远是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