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

两年前，华人导演赵婷的一部西部片《骑士》以细腻的东方情感征服了不少观众，这种东西文化融汇的手法成为越来越多海外华人导演的创作理念。这部由华裔导演程力执导的处女作《何塞》也有类似的表现，影片早在2018年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断背狮”奖。导演程力曾在纽约电影学院进修，为了这部处女作他和编剧兼监制先后前往12个拉美国家搜集素材，采访当地年轻人，最后在危地马拉蹲守了两年，终于拍出这部作品。透过华人的眼光去观察一个陌生的国度，这种具有社会学与人类学研究的拍摄方式相信是影片的最大亮点。

危地马拉这个遥远的国度我们知之甚少，之前仅有寥寥几部作品可供我们了解到这个国家的面貌，比如出自导演杰罗·布斯塔曼特的《火山下的人生》和《震荡》。这位华人新导演将镜头瞄准了危地马拉的低下阶层，在乏味的日常细节里刻画出贫困凋敝的生存环境，政府腐败和犯罪暴力并存的状况令环境变得异常凶险。而宗教信仰似乎成为了民众对抗绝境的心灵寄托，与此同时宗教又是扼杀反传统道德行为的思想利器。生活在如此压抑的家庭和社会环境之下，年轻的同性恋群体面对的生存困境可想而知。

毕竟，程力不是危地马拉本土的导演，他在触及社会问题时，更多只是现象的堆砌，或使之沦为叙事背景，难以展现出尖锐的现实批判性。这个剧本的重点依然是同性恋爱情故事，而且写法上有强烈的中国传统思维和价值观考量。男主角为了母亲而不愿跟男朋友远走高飞，而男朋友认为他太过自私，付出的爱不够。这种国产连续剧里常见的情节明显有悖于拉美人热情奔放的性格和激烈自由的态度。印象中的拉美题材不论有多黑暗压抑，总会让人感受到人物骨子里永不妥协和桀骜不驯的力量。然而，这部在性爱场景极尽阴柔克制的作品让人看到的却是东方式的含蓄内敛情感。剧本尝试将同性恋弱势群体面对的生存危机与压抑的家庭和社会环境联系，却无法深入去探讨这种社会问题的根源。这种冷眼旁观的叙事视角导致影片难以令观众共情和投入。

尽管在现实批判意味上有所缺失，但是这部处女作却处处显露出较为明显的个人风格，不少细节反映出导演受到王家卫和侯孝贤的影响。主人公和男朋友在山路上骑摩托车的浪漫情景无疑让人联想到《南国再见南国》，而最后主人公在玛雅遗址处对石头沉思的场景更像是呼应着《花样年华》结尾梁朝伟对树洞倾诉秘密的一幕。如果导演下一部作品愿意拍摄华人故事题材，相信会有更多令人共鸣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