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写手

评分：

6.0 还行

原名：The Ghost Writer又名：影子灭杀令(港) / 猎杀幽灵写手(台) / 捉刀手 / 枪手 / 代笔作家 / 幽灵写手 / The Ghost

分类：剧情 / 悬疑 / 惊悚 / 地区：法国年份：2010

简介：他（伊万·麦格雷戈 Ewan Gordon McGregor 饰）是一个影子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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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4-06-29

影子写手影评：《影子写手》电影剧本

《影子写手》电影剧本

文/（英国）罗伯特·哈里斯、（波兰）罗曼·波兰斯基
译/曹轶

1.内景，曼哈顿的办公室，日
广角镜头：一个男人背对我们坐在桌旁，他面前是曼哈顿的大全景。桌上摆放着没有装订的手稿，他正在阅读这摞稿子。镜头缓缓地向前推进。我们看不见他的脸。他手上拿着几十页稿纸。他将第一页放在一旁———这是标题页：《影子写手》———然后他开始阅读第一章：
“影子”（画外）：在我知道麦卡拉的死因后本应立即全身而退。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我应该说，“里克，对不起，这不是为了我自己……”
渐隐

2.外景，兰伯特湾，初晓
风暴过后的清晨。一条长长的海岸线被灰色的大西洋海水不断冲刷着。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低着头的人影———轻轻地捧起沙子。

3.外景，渡轮，夜
这是一月份的一个寒夜。狂风将雨水横扫进浩瀚的大海里。一辆巨大的渡轮发出尖利的鸣笛声，慢慢靠向马萨诸塞州的温亚德港口。

4.内景，渡轮，夜
主甲板上有三列机动车辆等待上岸。汽车引擎已经发动了，滚滚废气从排气管里冒出，并有震耳欲聋的尖锐嘈杂声从密闭的金属空间里传来。
渡轮的船舱门开启了，车辆在船员的引导下鱼贯驶出。但是中间一列车被一辆庞大的黑色福特翼虎SUV挡住去路。后面的司机开始猛摁喇叭，探头去看究竟。

5.外景，温亚德渡轮港口，夜
两名船员将福特车从斜坡推上码头。冻雨拍打着光线微弱的停车场。后面的车依序开下渡轮。

6.外景，温亚德港渡轮码头，夜
福特SUV停在码头区，旁边停着一辆警察巡逻车。一个身穿制服手持电筒的警察正在抄录车牌号。警车的电台中传来急促和含混不清的说话声。

7.内景，伦敦的餐厅，日
靠窗坐着两个男人，窗外是伦敦市区的景色。一个是年逾四旬的里克·里卡戴利，美籍作家经纪人：一个衣冠楚楚的奸商；另一个是“影子”，英国作家，同样40多岁，以替名人代笔作传为生。
“影子”正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里克。
“影子”：你应该知道我对政治一窍不通吧？
里克：你给他投过票，对不对？
“影子”：亚当·兰？当然投了。每个人都投给他。他不是一个政客———他是风靡一时的人物。
里克：那就对了。他需要的是一个新的捉刀人，而不是另一个政治活动家。
近旁的就餐者不满地扭过头来，里克压低了嗓门儿。
里克（继续说）：支付一千万美金写的那些回忆，据说全是垃圾。莱因哈特把自己在玛莎葡萄园岛的度假屋借给他，让他在那儿修改。我估计麦卡拉受不了那些压力了。病理学家检测了他的血液，酒精含量严重超标。
“影子”：他是意外溺亡？
里克：意外？自杀？谁在乎？是那本书害死了他。
“影子”：这真是鼓舞人心。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这个叫麦卡拉的家伙是谁？
里克：是的，他是兰在职期间的助手。所以不要说你不知道。他跟着他好几年。
“影子”（怀疑地）：我不知道，里克……
里克：听着。这对你是一次绝佳的机会。钱很有用，孩子们不会饿着。
“影子”：我没有孩子。
里克：你没有，但是我有。

8.外景，莱因哈特出版社总部，日
一幢庞大的摩登写字楼伫立在细雨中，一个巨大的标志牌写着“莱因哈特股份有限公司”。镜头向下摇至正步入建筑的“影子”。门边的一张告示板上写着“目前恐怖活动警示：橙色/高”。

9.内景，莱因哈特出版社大厅，日
佩戴“访客”徽章的“影子”正在被一个安保人员搜身。罗伊·奎格利在安检门的另一边等待着，这是一个身穿花呢外套、神情沮丧、50岁上下的男人，他佩戴的名牌上写着“奎格利，R”。
“影子”（双臂高举）：你觉得谁会来炸你们？兰登出版社？
奎格利：我们将会出版兰的回忆录。这就足够成为一个目标。

10.内景，莱因哈特出版社电梯前，日
“影子”：你接待了几个人？
奎格利：五个，你是最后一个。
他们走进电梯。

11.内景，莱因哈特出版社总部电梯内，日
奎格利把他的通行卡按在电梯操控板上，然后摁了最高一层的按钮。
奎格利：我必须坦白。我不认为你适合这项工作。
“影子”：这是个不错的活儿，不是你来决定，罗伊。

12.内景，莱因哈特出版社总部会议室，日
桌子对面坐着约翰·马多克斯，这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秃顶但却身材健硕，还有锡德尼·克罗尔，一个40多岁、衣冠整齐戴着眼镜的律师，举手投足流露出无限的自恋。里克在另一边坐着。奎格利做了非常马虎的介绍。
奎格利：约翰·马多克斯，莱因哈特在纽约的总监。锡德尼·克罗尔，兰先生在华盛顿的代表律师。还有里克·里卡戴利，我相信你认识。
里克向他眨眼示意。“影子”在他身边坐下。奎格利坐在了正在仔细阅读“影子”的简历的马多克斯旁边。
马多克斯：这是里克给我的。现在你应该了解情况了。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能为这个项目带来什么新意。
“影子”：毫无头绪。
其他人面面相觑；里克打圆场地笑。
“影子”（继续说）：我不会虚张声势。你有我的简历。
奎格利：他的最近一个作品是一个魔术师的自传：《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
里克：没错，直升销量第一。
“影子”：倒过来看的话，罗伊。
奎格利白了他一眼。
“影子”（继续说）：我从不看政治回忆录。谁看？听说你们花了一千万美元。你们希望能有多少收益？两千万？三千万？对你们的股东来说真是坏消息。
“影子”（对克罗尔，继续说）：对你的委托人而言也是坏消息。克罗尔先生，亚当·兰想要的是在历史上占据一席之地，而不是一个备忘录。
奎格利：噢，别说了！
“影子”：我对政治一窍不通，正因如此我才能直击亚当·兰是谁这个要害。而一本自传的卖点就在于：真心。
停顿。
里克：说得好。
奎格利：真是一派胡言。
马多克斯：你这么认为？
奎格利：当然了，约翰。亚当·兰是一个世界历史人物。他的自传将是全球出版界的大事。
马多克斯：我有大量“全球出版界大事”的库存等着被打成纸浆。你怎么看，锡德？
克罗尔：亚当为迈克·麦卡拉的遭遇非常难过。他是不可替代的。不可替代，却必须被替代。
他为自己的笑话而笑。里克假笑。
克罗尔（继续）：亚当一定愿意尝试一个新人。说到底，这是一种化学反应。你喜欢健身吗？
“影子”：不怎么喜欢。
克罗尔：真遗憾。亚当喜欢健身。
奎格利：其实我认识一个在《卫报》工作的写手，他喜欢去健身房。
一阵尴尬的沉默。里克转身向马多克斯。
里克：要不你说一下你的出版日程？
马多克斯：我们需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它。
“影子”：一个月？一个月你想要一本书？
克罗尔：我们已经有初稿。
马多克斯：是的，但是需要很多修改。（对“影子”）看了你的简历，我喜欢的就是你的速度，而且你严格履行协议。
里克（紧握“影子”的手臂）：你要求的，他都能代笔。
马多克斯：另外，你是英国人。捉刀人必须是英国人，才能确保地道的语调。
克罗尔：你有家庭要照顾吗？
“影子”：我没有家人，这有关系吗？
克罗尔：亚当在美国做巡回讲演，同时奔波于一个亚当·兰基金会资助的项目。
里克（对“影子”）：在美国待一个月，可以吗？
“影子”：不能把手稿带回来改吗？
克罗尔：恐怕不行。稿件安全存放在马蒂·莱因哈特的私人住所中。只有几个人能够经手。
奎格利：听上去像是炸弹而不是书！
奎格利紧张地笑，没人应和。
奎格利（继续）：我总得看看稿子。我得编辑它。
马多克斯：理论上是的。实际上我们需要谈谈这件事。
奎格利错愕而呆滞地坐下。马多克斯转向“影子”。
马多克斯（继续）：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去那儿？
“影子”：要多快就能多快。
里克：他今晚就能飞过去。
“影子”欲反对，里克示意他不要出声。马多克斯和克罗尔交换了一下眼神。
马多克斯：好的，你被录用了。
马多克斯站起来握“影子”的手。其他人也拍他肩膀以示赞许。除了奎格利，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克罗尔：我这儿有件东西也许你愿意看看。
他拿出一个黄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厚厚一沓稿件。
“影子”：这不是———？
克罗尔：不是，不是。这不是亚当的书。这是我另一个客户的。也许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影子”：没问题。
马多克斯：好吧。如果你要搭晚上的飞机过去，我们就在这儿和里克谈一下合同。送我们的朋友出去，好吗，罗伊？
里克：我一小时后打给你。
“影子”正要离开，马多克斯叫住他。
马多克斯：嗨！记住！（拍拍胸口）真心！

13.内景，莱因哈特出版社总部电梯内，日
拎着黄色塑料袋的“影子”和奎格利站在下行的电梯里。
奎格利：是我听错了还是我真的被解雇了？
“影子”：他们不会让你走的，罗伊。你是这儿惟一了解出版业原貌的人。

14.外景，莱因哈特出版社总部，日
尽管外面下着绵绵细雨，奎格利还是点燃了烟。“影子”拎起塑料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奎格利：这个项目有点儿不对劲。
“影子”：你指的是我吗？
奎格利：不只是你。还有麦卡拉。自杀？他给我的印象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
“影子”进了出租车。
奎格利（冷笑着）：祝你好运。

15.内景，伦敦出租车，日
“影子”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一叠打印稿。我们瞥见题目是：《万中之一：一位议员的回忆录》。“影子”匆匆翻阅稿件，并重重地叹气。

16.外景，伦敦街道“影子”的公寓门外，日
“影子”付了出租车费，走过人行道，正要跨上门前的阶梯时，一只手伸向他的胳膊。他转过身来，一个头戴摩托车头盔身穿皮衣的“抢劫犯”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影子”身体蜷起来，摔倒在地，那人夺过黄色塑料袋。“影子”呻吟着倒在了潮湿的人行道上，眼睁睁看着劫犯跳上摩托车后座。驾驶者发动引擎，一溜烟而去。

17.内景，“影子”的公寓，日
一脸脏的“影子”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一瓶威士忌空空如也。他为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然后走进空空的起居室，瘫倒在沙发里，湿漉漉的外套还在身上穿着。手机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来。
里克（画外）：祝贺！
“影子”：祝贺什么？
里克（画外）：有我这样的经纪人。
“影子”：是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运气。
里克（画外）：你收拾好行李了吗？
“影子”：我刚被抢劫了。
里克（画外）：妈的！你没事吧？
“影子”：他只抢走了锡德尼·克罗尔给我的稿件。
里克（画外）：什么？为什么？
“影子”：我还想问你呢。
里克（画外）：你受伤了吗？
“影子”：没有。我没事。我推测他们一定是从莱因哈特出版社就开始跟踪我。
里克（画外）：你开玩笑吧，为什么？
“影子”：也许他们认为我拎的是兰的书稿。我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里克（画外）：那你今晚还能飞吗？
“影子”：看在上帝份上，里克！我还惊魂未定。
里克（画外）：你还得大吃一惊。为了这个已有初稿的个把月的工作，莱因哈特愿意付你25万美元，开支另算。
“影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里克（画外，继续）：你想要靠窗还是靠走道的座位？

18.内景，希思罗机场头等舱休息室，夜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我们看见机场的灯光。“影子”在售卖机前买咖啡。背景处有一台正在播放节目的电视机。
电视新闻播报员：英国前首相亚当·兰又出现在今晚的新闻中。
“影子”扭头看电视。新闻故事是用一串新闻标题一幅四位疑犯的四格画面和一组资料片来讲述的。
电视新闻播报员（继续）：根据泄露的资料显示，兰先生授权非法启用英国特殊部队在巴基斯坦逮捕了四名有嫌疑的基地组织恐怖分子，然后把他们移交给中情局（中央情报局）审讯。这些人———纳西尔·阿什拉夫，沙基尔·卡齐，萨利姆·坎和法鲁克·艾哈迈德———都是英国公民，他们于五年前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市被逮捕。据说四人被转送到国外一个秘密地点并饱受酷刑。资料显示阿什拉夫先生在审讯中死去……
“影子”四处张望一番，再把视线重新投回屏幕上。其他人都没有在意这条新闻。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视新闻播报员（继续）：……这样的行动在英国或者世界各国法律中都是禁止的。一位兰先生的发言人称今天他不打算发表任何声明。
“影子”（对电话）：你在哪儿？
里克（画外）：在希思罗机场，跟你一样。等着飞去纽约。
“影子”：你看了新闻吗？
里克（画外）：兰的事情？我正在看。
“影子”：你把我卷进什么事情里去了？
里克（画外）：我把你卷进了价值25万美元的事情里去。我的航班在召集了。我得走了———
“影子”：听着，我突然意识到，锡德尼·克罗尔可能是故意给我那些稿件，这样别人就以为我拿的是兰的书。
里克（画外）：那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影子”：我不知道。也许拿我当替死鬼？
里克（画外）：在飞机上睡一觉吧。你的话听起来很怪。我下周打给你。别担心。

19.内景，巨型喷气式飞机，夜
“影子”看上去依然心事重重，他坐在头等舱里看《伦敦旗帜晚报》，报上一条醒目的标题是《世界独家新闻：兰授权秘密绑架》。

20.外景，伍兹霍尔渡轮港口巴士站，日
大巴门开了。“影子”拎着一个滚轮的小行李箱走下车来，这是一个寒风凛凛的早晨。大渡轮正在等待车辆依次登船。

21.内景，渡轮乘客舱甲板走道，日
“影子”走在行人和车辆之间。一个标示牌写着“目前全国范围的恐怖威胁预警升级”。

22.内景，渡轮乘客舱酒吧，日
“影子”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他看见不远处的一张告示牌上写着：“1月12日晚11时命案，你是否发现任何可疑线索？请与警方联系。”
“影子”望向窗外的大海。

23.外景，渡轮乘客舱甲板，日
“影子”来到渡轮的上一层甲板。他顶着狂风踉跄地前行，最后小心翼翼地来到桅杆处并向侧面看去。

24.外景，波涛汹涌的大海，日
“影子”的主观视角：浩瀚的大海，后退的陆地，一座庞大的航道浮标扭动着身躯。

25.外景，渡轮乘客舱甲板，日
一只手搭上“影子”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一个船员。
船员：别站得太靠外。我们前几天刚有人落水。

26.外景，玛莎葡萄园岛的树林，日
“影子”乘坐的出租车在树林间的一条高速路上行驶，然后转弯开上一条被光秃的矮橡树夹拥着的沙石路。

27.外景，莱因哈特的别墅大门前，日
出租车停在一道横在路中的路障前。两个表情冰冷、面容疲惫的安保人员从岗亭里钻出来，他们穿着黑色的外套和铮亮的皮鞋。其中一人拿着一根连着镜子的长杆，转着圈检查出租车的底盘。另一人拿着一个写字夹板。他戴着手套的手敲了敲乘客旁边的车窗玻璃。

28.内景，出租车，日
“影子”将车窗摇下，一阵寒风吹来，远处还回荡着海浪的声音。
安保人员：护照？
“影子”把自己的护照递给他。安保人员仔细看了看，然后查看了一下写字夹板上的名字。

29.外景，莱因哈特的别墅大门前，日
另一个安保人员完成了检查，将路障杆抬起。出租车向前开去。

30.外景，莱因哈特的别墅，日
出租车开过了配楼———这是车库和职员住所———停在了一幢巨大和充满现代感的房屋前———这是那种得过建筑奖的房屋样式。车停下后，房屋的大门打开，巴里，另一位安保人员出现。

31.内景，出租车，日
巴里打开车门。“影子”误以为他是来迎接自己的。
巴里：看一下您的包，先生，谢谢。

32.内景，房屋，门厅，日
“影子”的行李箱打开放在桌面上接受检查。房屋装饰着昂贵的抽象画和现代雕塑。从里面某处传来英国口音的女人叫嚷声。
露丝（画外）：这简直荒谬透顶！
“影子”探询地看着安保人员，但是后者的表情没有给出任何信息。
时髦夹克和短裙，姿态优雅，一位脚蹬高跟鞋的金发女郎从楼上铿铿有声地走下来。她40岁上下，手里拿着一本黑红色相间的笔记本。她是阿梅莉亚·布莱。
阿梅莉亚（伸出手）：阿梅莉亚·布莱。欢迎你。我是亚当的助手。不巧的是亚当在纽约，傍晚才会回来。
露丝（画外）：我已经说了———这简直荒谬透顶。
摔门的声音传来。阿梅莉亚的假笑更夸张了。
阿梅莉亚：哦，我的天。我很抱歉。恐怕正赶上露丝心情不佳。
“影子”：如果现在不方便———
阿梅莉亚：不，不。她迫不及待想见你。好吧。可以了吗？
“影子”拿回他的箱子然后跟着她从走道来到楼梯前。他将箱子的提手压回去。上楼时，阿梅莉亚扭头看着他。
阿梅莉亚（继续）：你把行李放在酒店了？
“影子”：没有。
阿梅莉亚：这里是全部？
“影子”：我总是轻装旅行。
阿梅莉亚：轻装？我看简直轻如蝉翼。

33.内景，别墅的起居室，日
他们走进一个视野开阔的宽敞的起居室，里面有沙发、大屏幕等离子电视和开放式的火炉。对面的墙上装了一扇落地玻璃，透过它可以看见全景的沙丘、水池和大海。
“影子”：世外桃源。你不觉得晚上会孤独吗？
阿梅莉亚（开一扇门）：到这儿来。

34.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一间宽敞的书房。屋里有一对扶手椅，一排书架，一个文件柜。屋子一边放着一张大桌子，另一边放着一张小桌子，秘书艾丽丝坐在小桌边，正在电脑前打字。
阿梅莉亚：我们人手不多。这是艾丽丝。鲁西跟着亚当外出。
艾丽丝转过身来微笑，然后继续打字。阿梅莉亚打开文件柜。
阿梅莉亚（继续）：我们需要另外一个人。但是亚当找不到人替代迈克。他们在一起太长时间。
“影子”：你们跟他工作了多长时间？
阿梅莉亚：八年。我的职位从属唐宁街十号。
“影子”：不幸的十号。
阿梅莉亚拿出一个文件盒放在桌上。
阿梅莉亚：我最想念我丈夫。
她关上文件柜。
“影子”：你结婚了？我没看见你戴戒指。
阿梅莉亚：可惜我戴不了，太大了。我过机场安检的时候，警报会响起。
艾丽丝轻轻地扑哧一笑。
“影子”：啊。
阿梅莉亚打开文件盒拿出一沓六百页的稿纸。最上面是三页纸的法律文件和一个U盘。
阿梅莉亚：在你阅读稿件之前，我得跟你签署这个保密协定。（她给他一支笔）在这儿签。这儿，还有这儿。（看着他签字）稿件不能被拿走。不能复印。亚当还有六个小时从纽约回来，你能看完这些吗？
“影子”：我尽量。
阿梅莉亚：我会让戴普给你送来一个三明治当午餐。
艾丽丝，让我们下楼吧，别打扰他。

35.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影子”坐在桌前，稿件放在面前。他调整椅子的角度，把稿件挪到自己近前。我们看见标题“亚当·兰回忆录”。他翻到下一页：“献给露丝，我的孩子们和英国的人民”。再下一页：“第一章。早年生涯”。
“影子”（朗读）：“兰家族是苏格兰原住民并以此为傲。我们的名字来自单词‘long’，这是古英语‘高’的意思，我的祖辈们来自国界线的北边……”
“影子”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表情。
“影子”：写的这是什么。

36.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透过窗户我们看见越南籍的园丁杜克正在清扫落叶，然后把它们倒进一个手推车里。

37.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远景镜头，“影子”翻看着稿纸，脸上的表情愈发错愕。
“影子”（朗读）：“美国总统比我想象的高很多……”

38.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越南籍管家戴普走进来。“影子”正在瞌睡。她把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放在桌上，叫醒了他。

39.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影子”一边午餐，一边看稿。天色暗下来了。窗外，杜克还在扫地。快干净时，风把手推车里的叶子又刮到地上，他又重新扫。

40.内景，别墅的书房，傍晚
“影子”翻到最后一页。
“影子”（朗读）：“露丝和我迎接着未来，无论那会怎样。完。”
他慢慢地把手贴到脸上，然后张大嘴无声地吼叫，突然，他意识到露丝·兰正在门口看着他。
露丝（挑起眉毛）：有这么差吗？
“影子”（站起身来）：哦，你好。
露丝：说说看，有多差？
“影子”：你没有看过？
露丝：没有全看。
“影子”：只能说还需要修改。
露丝：改多少？
“影子”：嗯……该有的都有了。只是得调整一下顺序。
露丝：来吧———你看来需要休息。

41.外景，海滩，傍晚
“影子”和露丝在散步，巴里在50码外跟着。海浪拍岸，天空是灰色的。
露丝：找你是我的主意。
“影子”（惊讶）：是吗？
露丝：你写过克里斯蒂·科斯特洛的回忆录，对吧？
“影子”（更加惊讶）：你看过？
露丝：去年冬天我们和他一起呆在马斯蒂克岛。书就放在他床边。
“影子”：很不好意思。
露丝：用不着。为什么？那本书非常出色。你把他那些杂芜的文字变得似有似无地连贯。我当时对亚当说：“应该让这家伙来给你写书；而不是迈克。”
露丝停下来看海。像在玩踩脚印游戏一样的巴里，也停下了脚步。
露丝（继续）：天哪，我想家。这简直像在圣海伦娜岛上嫁给了拿破仑。
“影子”：你为什么不回伦敦？
露丝：我觉得我不能离开他。眼下他有些麻烦事情。
“影子”：阿梅莉亚告诉我他仍在为迈克·麦卡拉的死而难过。
露丝：哦，她这么说了？布莱太太什么时候成了我丈夫的情感专家了，我不知道。
他们开始向别墅走去。
露丝（继续）：失去迈克固然是一个打击，但不仅是为了这个。还因为这本书让他又重温了一遍那些岁月。
她用胳膊碰了碰“影子”的胳膊。
露丝（继续）：天哪。你一定在想自己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

42.外景，别墅，黄昏
一辆美洲豹豪华轿车停在别墅门外。司机看见“影子”和露丝出来后便发动了引擎。一辆小型客货车停在其后。它的引擎也发动了起来。
阿梅莉亚匆匆地从屋里出来，一边拉上一个公文袋的封口拉链，一个手机被她夹在肩膀和下巴间。
阿梅莉亚（对电话里）：好的。好的。我会告诉他。
她对露丝点点头。
阿梅莉亚（继续）：他们马上落地。（对电话里）星期四他在芝加哥。
露丝：我想我还是去接他吧。
露丝（继续）：阿梅莉亚可以留下来抛光指甲或者干点儿什么别的。（转身对“影子”）你为什么不来？他很想见你。
阿梅莉亚：好吧。我坐备用车去。我可以在那儿弄我的指甲。

43.外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黄昏
一辆大型的私人专机———一架湾流Ⅳ———从头顶滑翔而过。

44.内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航站楼，黄昏
“影子”、露丝、阿梅莉亚、巴里和一个身着制服的美国警察在空空的航站楼下机口等待着。他们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见飞机降落地面。

45.外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大厅，黄昏
飞机滑行到终点。机身一侧有一条广告语：地球披戴着以“哈灵顿”为纹饰的金丝带。发动机停转了，寂静显得尤为深重。
机门开启，舷梯降了下来。两个安保人员现身。其中一个向航站楼走来，另一个等在舷梯下面。
隐约可见亚当·兰与机长和乘务员握手，然后出现在机舱口：55岁上下，少相、英俊，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兰迟疑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看见了等在航站楼的人们正向他比划和招手，他走下舷梯，穿过机场大厅，就像正在接受官方仪式的迎接。秘书鲁西拖着一个行李箱跟随其后，最后是一位安保人员。

46.内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航站楼，黄昏
兰走进接站处，吻了露丝一下。
兰：你好，亲爱的。
露丝：纽约怎么样？
兰：很好。他们给了我一架湾流Ⅳ———横跨大西洋的那种，你知道的，有床，还有淋浴室。你好，巴里，你好，阿梅莉亚。
安保人员领着他尽快向门口走去。这时他注意到了“影子”。
兰（继续）：你好。你是谁？
“影子”：我是你的“影子”。
兰（后退）：哦对……
露丝：别担心，他不是一直这么傻乎乎的。
兰被跟随他的安保人员挡护着向前走，他身后的“影子”还在为这个招呼打得过于简单而讶异。

47.内景，出租车，夜
“影子”坐在后座上。车头灯照射在埃德加敦的维多利亚式房屋的白色护墙板和尖桩篱栅上。街道上空无一人。
“影子”：这个地方真是一到晚上就活起来。
司机没有答话。

48.外景，旅馆，夜
出租车将“影子”放在旅馆门口。一座灯塔在闪烁着。透明塑料标牌———灯塔景观旅馆———在狂风中吱嘎作响。不远处，海浪持续不休地拍打海岸。“影子”走上台阶来到一个木质的平台上。

49.内景，旅馆前台，夜
“影子”在一个穿着像维多利亚式女佣服的接待员的注视下登记入住。这里是19世纪的装饰风格，四周空无一人。
接待员：您将在我们这儿住四周，对吗？
“影子”（签字）：恐怕是的。
接待员：账单直接寄给莱因哈特公司？
“影子”：好。
接待员：不包括小酒柜里的东西。

50.内景，旅馆房间，夜
灯塔的灯光时不时地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镜头从窗户移至“影子”，困倦的他外套未脱，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行李箱立在房间当中。

51.外景，树林，日
兰穿着运动服，在两个安保人员的左右陪护下，正在树林间慢跑。

52.内景，出租车，日
“影子”还没倒过时差来，他看着跑步的兰。

53.内景，别墅的厨房，日
一个极其摩登、装修豪华的厨房。墙上挂着一幅小岛的地图。戴普正在用箔纸把食物包装起来然后放在一旁。“影子”站在地图前一边看一边喝咖啡。阿梅莉亚从门外探进头来。
阿梅莉亚：可以了。他可以见你了。

54.内景，别墅楼梯，日
“影子”跟着阿梅莉亚走上楼梯来到起居室。
阿梅莉亚：旅馆怎么样？安静吗？
“影子”：像坟墓一样安静。
阿梅莉亚打开门，站到一边让“影子”进去。

55.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兰很放松地坐在一张沙发上，他还穿着运动服和运动鞋，一条毛巾套在脖子上，手里端着一大杯茶。“影子”进来时，他举起手向他示意。
兰：嗨，兄弟。能开始了吗？
“影子”：没问题。
“影子”把谋生工具逐一拿出———笔记本电脑、录音笔、笔记本、笔———放在桌上。阿梅莉亚开柜拿出装着稿件和U盘的文件盒。“影子”把U盘拿出来。
“影子”（继续）：初稿就装在这里吗？
阿梅莉亚：是的。
“影子”：能不能给我拷贝一份？
阿梅莉亚（从他那儿拿回U盘）：抱歉。这有可能会导致泄密。
“影子”（难以置信）：你的意思说我得把整本书重新输入一遍？
兰：你真把我的整本书都放在那个小东西里？
阿梅莉亚：我们可以把几百本书都放在里面，亚当。而且只需要一眨眼就能都拷贝。这是个问题，是保密工作的噩梦。
她把U盘放回盒子中，把盒子放进文件柜。
兰：真神奇。你知道我生活中最糟的是什么吗？失去动手能力，一切都有人代劳。不用开车，不用带钱———如果需要现金，我就向保护我的那些家伙借。
“影子”：像这样的细节正是回忆录需要的。
兰：不能把这个写进去！人们会认为我是个白痴。
“影子”：恰恰相反。这正是首相应有的样子。读者想要了解的就是这个。管理一个国家是什么样的感觉？像这样不沾尘俗是什么感觉？被仇恨是什么感觉？
兰：谢谢你！
“影子”（很快补充）：还有被爱！
兰：你怎么看，阿梅莉亚？
阿梅莉亚（站在门边）：我认为应该让你们两个独处。
阿梅莉亚离开了。“影子”打开他的录音笔，然后坐到兰对面的椅子上，他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开启完毕。
兰：那么———我们如何着手？
“影子”：我采访你。把你的回答记录成散文。然后在适当的地方模仿你的语气加入连接段落。
兰：好的。你听说过迈克的事吗？
“影子”：听说了，请节哀顺便。
兰：我们应该在书中对他褒奖一番。那样他母亲会感到欣慰。
“影子”：当然。我们开始吧，最吸引我注意的事情是你之所以是成功的政治家恰恰是因为你看上去不像一个政治家。
兰：我年轻时根本无心向政。大部分学生政客在我看来都是彻头彻尾的讨厌鬼。
“影子”：这个我了解了。那么是什么激励你从政的？
兰（笑）：激励这个词用得很对。是这样的，那时我大概23岁，从剑桥毕业没几年。我记得那个周日的下午，外面下着雨，我还躺在床上，有人敲门。而我呢，前一天晚上喝了点儿酒，所以我用枕头捂着耳朵。但是敲门声还是不断：笃、笃、笃。我骂咧着起床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她浑身湿透了，但还不忘为地区选举做宣讲。就这样，我爱上了她。
“影子”（很快地打字）：她是露丝？
兰：她是露丝。再见到她惟一的办法就是加入她的党派去发那些传单。
“影子”：很棒。
兰：你想加上这一段？
“影子”：加上？我认为这应该成为整本书的开场。（读笔记本电脑上的字）“我参政是因为爱———不是对某个党派或者某种意识形态的爱，而是对一个女人的爱……”
兰（笑）：嘿，兄弟，听起来不错。

56.内景，别墅楼下的办公室，日
一件小而凌乱的办公室———文件、报纸、议事录、电脑和电话。艾丽丝和鲁西在打字。阿梅莉亚在看文件。“影子”走进来，手上拿着几张小碟片。
“影子”：你可以尽快把这些誊写下来吗？
阿梅莉亚：当然可以。进展如何？
“影子”：我认为挺好的。他不停地称呼我“兄弟”。
阿梅莉亚：是的，他记不住别人名字的时候总是这样。厨房里有三明治。

57.内景，别墅的厨房，日
“影子”拿了一个三明治，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他一边吃三明治，一边从窗户里看着还在扫落叶的杜克。
然后他看见了兰，他的表情很生气，听着手机走来走去。兰说了句什么便挂了电话。他狂怒地把手机摔到地上，然后大步走开。一位安保人员捡起手机跟着他。

58.内景，别墅的楼梯上，日
若有所思的“影子”吃着三明治走上楼去。

59.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影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看看手表，然后继续等待。他发现钥匙插在文件柜上。他走过去打开抽屉，将装着U盘的文件盒拿出来。他用手掂了掂U盘，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又看了一眼门口。他回到桌旁，正要将U盘插进电脑时，警报声突然响起。沉重的金属门开始下落，灯光全部熄灭。
“影子”非常惊慌，他把U盘放回文件柜，向门口冲去。

60.内景，别墅的起居室，日
黑暗中，“影子”从前几级楼梯滑下。电筒的光线从黑暗中穿透上来。安保人员照向蜷缩一隅的“影子”。
安保人员：对不起，先生。我们没有发现还有人在上面。
战栗的“影子”站起身来，警报声停止了，金属门也开始升起。阿梅莉亚手中拿着几页纸走上楼来。
“影子”：到底怎么回事？
安保人员：只不过是安全演习，先生。我们每周一次。
阿梅莉亚：原来你在这儿。我到处找你。
“影子”：我是个大人。你不能总是盯着我。
阿梅莉亚：别自己到处乱转。安保人员不喜欢这样。
“影子”：知道了。
兰很快走上楼梯，他的脖子上围着毛巾，脸上大汗涔涔，看上去心情很糟。他从他们身边经过径直走向书房。
阿梅莉亚：你赢了吗？
兰（扭头）：没打网球。做了健身。
他走进书房，使劲关上门。
“影子”（对阿梅莉亚）：健身？他在训练什么？参加奥运会？
阿梅莉亚：这是誊写好的稿子。
她把纸和碟片递给他。

61.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兰站在窗户旁。他一扫之前正襟危坐的配合态度。
“影子”：剑桥。我们谈谈这个。
兰盯着眼前，一言不发。半天才回过神来。
兰：抱歉？剑桥？太久了，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影子”：你常常参加演出？
兰：有时侯。
“影子”：这对从政应该是很好的训练吧？
兰：是认识女孩的好方法。别把这个写进去。
“影子”（糊涂了）：不管怎样，表演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兰：好吧，只能说我很喜欢。你走上舞台扮演另一个人———而观众为你喝彩！
“影子”：很好。这就对了。就这么写。
兰：不行。
“影子”：为什么不？
兰：因为这是首相回忆录。敌人找由头攻击我时，总说我是他妈的演员！你知道《泰晤士报》在我上任那天怎么说？“大发善心离开了舞台。”所以，不能写这个，如果你不介意，不要再去详述我做演员的事情了。就照迈克的原稿来写。
兰盯着窗外，一阵沉默。
“影子”：你想休息一下吗？
兰：正是。我得打一个电话。

62.内景，别墅的楼梯，日
“影子”一脸沉思走下楼来，一位安保人员跟着他。

63.内景，别墅楼下的办公室，日
“影子”走进办公室时，阿梅莉亚、鲁西和艾丽丝正围坐在电脑屏幕前。
阿梅莉亚：真是混蛋……
她把电脑屏幕转给“影子”看。
“影子”（读）：“英国前外交大臣理查德·里卡尔特请求海牙国际刑事法庭调查英国前首相亚当·兰下令向中情局非法移交嫌疑恐怖分子使其遭受酷刑一事……”
桌上的一台电话响了。艾丽丝走过去接电话。
阿梅莉亚：别接！
其他电话也开始响，包括阿梅莉亚的手机。她查看来电号码。
阿梅莉亚（继续）：猎狗开始行动了。
她的手指在桌上敲打。
阿梅莉亚（继续）：拔掉所有电话。露丝还在外面散步吗？坏了！她是在外面，不是吗？
她慌忙地跑出房间。“影子”迟疑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64.内景，别墅的走廊，日
阿梅莉亚：巴里！巴里！
这位特种部队士兵出现在走道上。他的外套脱掉了，露出手枪皮套。
阿梅莉亚（继续）：请找一下兰太太然后尽快把她带回来。
阿梅莉亚走上楼，“影子”紧跟其后。

65.内景，别墅的书房，日
兰还看着窗外，听着手机。阿梅莉亚和“影子”过来时，他结束了通话。
阿梅莉亚：里卡尔特已经———
兰：我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
阿梅莉亚：真不敢相信！
兰：他很想让我了解这不是针对我个人。他很想告诉我只是因为他众所周知的人权立场令他无法保持缄默。他的“众所周知的人权立场”……我的天。
阿梅莉亚：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兰：在我告诉露丝之前？这不是很得体，不是吗？
他们相互看着。然后透过窗户，他们看见了露丝，她正大步向别墅走来，两个安保人员跟着她。
兰（对“影子”）：抱歉，我情绪失控了。
“影子”：别放在心上。
阿梅莉亚：那你告诉她了？
兰：我刚给她打了电话。
阿梅莉亚：那她是什么反应？
艾丽丝拿着一页纸走进来。
艾丽丝：抱歉，亚当，这是美联社刚刚发来的。
兰（读）：根据海牙的消息，国际刑事法庭的检控官会在上午发表声明。
露丝走进房间。
露丝：为什么没人警告我们这些？唐宁街在干什么？
阿梅莉亚：电话断了。他们现在多半正在打过来。
露丝：现在？现在打有什么用？你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你别告诉我你的内阁政府对此一无所知？
兰把美联社的报告递给露丝。
阿梅莉亚：战争刑事法庭不会警告被调查的嫌疑人。
露丝：这就是亚当现在的身份？一个嫌疑人？（对兰）你得跟锡德·克罗尔谈谈。
兰：我得先跟伦敦谈谈。
露丝（耐心地）：亚当，如果对他们有好处，他们根本不会管你死活。你需要一个律师。打给锡德。
兰（对阿梅莉亚）：帮我接通锡德。
阿梅莉亚：那媒体怎么打发？
露丝：发布一条面向媒体的声明。简短些。
兰：需要迈克的时候到了。
阿梅莉亚：我来写。
露丝（指着“影子”）：让他来写。他应该是执笔者。
阿梅莉亚（离开）：好的。
“影子”：等一下———
兰：我听起来必须很自信。不要辩解———这会致命的。但又不能自负。也不要叫苦。不要愤怒。不要说我很乐意利用这次机会来澄清我的名声或者是诸如此类的废话……
“影子”：那么你既不辩解也不自负，你不生气但也不乐意？
兰：就是这样。
“影子”：那你究竟怎样？
兰笑了。
露丝：我跟你说了他很有意思。

66.内景，别墅楼下的办公室，日
“影子”站在阿梅莉亚身后，阿梅莉亚坐在电脑前。她不耐烦地看着他。
“影子”（犹疑地）：我一直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不，删掉。我一直是国际刑事法庭有力的———不，忠诚的———支持者。他是吗？
阿梅莉亚（打字）：你是执笔者。
他停顿了一下，搜索着灵感。
“影子”：与恐怖主义的斗争是如此重要，而不应该成为个人复仇的工具。
阿梅莉亚：很好。你可以做另一个迈克·麦卡拉。
她按了一个键，声明打印了出来。“影子”的手机响了。
“影子”：喂？
马多克斯（画外）：约翰·马多克斯。这件事会闹大。对我们只有好处。
“影子”：也许。
“影子”看了一眼阿梅莉亚，然后走进走廊。

67.内景，别墅的走廊，日
“影子”向别墅的后花园走去。
马多克斯（画外）：你的第一章有了，就是现在这件事儿。
“影子”：好吧。
马多克斯（画外）：现在都有哪些内容了？
“影子”：以前的事情———童年，大学———
马多克斯（画外）：忘了这些没用的。直接关注他的战争罪行。他一定不会对其他人说这些，那会是我们的独家内容。
“影子”：是的……
马多克斯（画外）：你有没有可能早点儿完成稿子？
“影子”：早点儿？
马多克斯（画外）：是的，早点儿。
“影子”：多早？
马多克斯（画外）：我觉得两个星期合适。
“影子”：上帝！
马多克斯（画外）：我知道很难，如果有人能够做到，那一定是你，我信任你。我们再谈。
他挂了电话。
“影子”：问题是怎么让亚当———喂？约翰？

68.外景，别墅，黄昏
阿梅莉亚的外套紧扣着，这是一月份的黄昏，她站着吸烟。她吸气的时候，烟头就变成红色。海滩上传来海浪的声音。
“影子”（向她走去）：我不知道你还抽烟。
阿梅莉亚：我只许自己抽一支。压力特别大或者特别开心的时候。
“影子”：那现在是哪种情况？
阿梅莉亚：很有趣。
“影子”：马多克斯刚打来电话。他希望书能在两个月内完成，而不是四个月。
阿梅莉亚：天哪，祝你好运。
“影子”：我想搭个车回旅馆。我在那儿可以继续工作。
阿梅莉亚：你不是想着把稿子从这儿带出去吧？
“影子”：当然没有。
阿梅莉亚：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是吧？
“影子”：你愿意的话可以搜我身。
阿梅莉亚：那就没有必要了。
她凝视着他，然后把烟头踩熄。
阿梅莉亚（继续）：好的。带上你的东西。我叫一个人送你。

69.内景，旅馆酒吧，夜
空无一人的酒吧里装饰着以海洋渔业为主题的装饰品———渔网、龙虾锅、玻璃航标，等等。“影子”独自坐在吧台。吧台后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最新公告。
电视新闻播报员：……一个国际刑事法庭忠实的支持者。兰先生补充说“与恐怖主义的斗争是如此重要，而不应该成为个人复仇的工具……”
吧台男招待走过来。
吧台男招待：需要些什么，先生？
“影子”：威士忌，谢谢。大杯，不加冰。能不能换个台？
吧台男招待：当然。
吧台男招待摁了一下遥控器，新闻节目换成了一场冰球赛。他倒了一杯威士忌。
吧台男招待（继续）：要点儿什么？
“影子”：有什么可吃的？
吧台男招待：公司三明治，蛤蜊浓汤……
“影子”：要一份浓汤。
角落里有一个人盯着“影子”，一个50多岁的男人，平头，穿双排扣的运动夹克。他令人产生紧张不安的情绪。
陌生人：你是英国人？
“影子”（转身）：你也是。
陌生人：没错，我是。你在这儿度假？
“影子”：不，是在工作。
陌生人：那你的工作是什么？
“影子”：就随便做一些事。抱歉。
“影子”假装在看比赛。
陌生人（朝着电视点了点头）：我听说亚当·兰在岛上。
“影子”：是吗？
陌生人：我是这么听说的。你不会也恰好知道他行踪吧？
“影子”：不，我不知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影子”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比赛上。陌生人叹了口气，站起来从“影子”身后经过，然后离开了。
陌生人（走过时说）：狗杂种。

70.外景，旅馆走廊，夜
几小时后。醉意朦胧的“影子”向自己房间门口走去。他靠在墙上，摸出钥匙，然后试着将钥匙插入锁孔。他没有对准。但是当他推门的时候，门开了。
“影子”：有人吗？

71.内景，旅馆房间，夜
房间里仅有断续照进来的灯塔红光和电脑屏幕的光。“影子”皱着眉头小心走进房门，打开了台灯。他采访稿散落在桌上和地上。他发现自己的行李箱被打开了。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9。
前台接待员（画外）：前台。
“影子”：有人来过我房间吗？
前台接待员（画外）：没有，先生。
“影子”：那个家伙呢———那个英国人？
前台接待员（画外）：您是旅馆里惟一的客人，先生。
“影子”呆呆地放下电话，困惑地斜瞅着他那些凌乱的物品。

72.内景，旅馆房间，早晨
“影子”在睡觉。晨光从窗帘透进来。电话响了，显得异常吵闹。“影子”痛苦地醒过来，随即接起电话。
阿梅莉亚（画外）：你必须马上搬出旅馆。事情有变。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了。
“影子”：什么？喂？
但是对方已经挂机。他把电话听筒搁回去。从外面传来重重关上车门的声音，然后又是一声。还有说话声。
“影子”从床上起来，向窗户走去。他拉开窗帘。

73.外景，旅馆，日
一列车队停在旅馆门口，有轿车，有面包车，有一些还装备了卫星接收器，几十个摄像师、记者、技术人员和照片摄影师集结成群。

74.内景，旅馆大厅，日
穿戴整齐的“影子”拖着箱子穿梭在媒体人员之间。旅馆里到处是记者、摄影师和技术人员，他们用各种语言相互交谈或者打着手机。

75.内景，旅馆餐厅，日
“影子”站在自助吧台前，他很快喝下一杯橙汁。一个装备齐全的摄影师站在他旁边，正在看《纽约时报》。“影子”伸长脖子瞥见了头版上的标题：“战争刑事法庭将对英国前首相做出裁决”。
摄影师（注意到他）：海牙记者招待会是东部时间10点。
“影子”：谢谢。
摄影师：你和谁一起？
“影子”：就我自己。

76.内景，小型面包车，日
“影子”坐在前排，行李箱放在膝盖上，安保人员驾车。他拨打手机。
“影子”：请找尼克·里卡戴利。
助手（画外）：他现在不在办公室。我把你接到语音留言？
“影子”：好的。
安保人员：妈的，又来了。
透过前方的挡风玻璃看见示威群众———手持标语牌和扩音器———警车和媒体等候一旁。

77.外景，高速路连接点，日
小型面包车放慢速度从高速路上驶下，向莱因哈特别墅方向驶去。示威者涌上前来。
拿着扩音器的女人：兰！兰！兰！
示威者们：骗子！骗子！骗子！
口号被不断重复。许多投掷物不断撞击面包车。
里克（画外）：尼克·里卡戴利。请留言。

78.内景，小型面包车，日
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凑到车窗前。
“影子”：嗨，里克。他们现在要求两星期把书完成。谢谢你给我的工作。没法说话了。一些和平主义者想要我的命。
突然，酒吧的那个陌生人扭曲的脸贴在窗户外。他用手指猛戳玻璃。
陌生人（在车窗外低沉地说）：你在替一个凶手工作！
小型面包车缓慢地向前移动，中断了他们的眼神接触。

79.外景，林间小道，日
小型面包车在颠簸的路上向别墅驶去。

80.内景，别墅的门厅，日
“影子”的行李箱正接受检查。阿梅莉亚拿着书稿等在一旁。
阿梅莉亚：你气色很差，还没倒过时差来？
“影子”：是啊，我两天里老了10岁。这个地方与香格里拉正好相反。
阿梅莉亚：昨晚我好几次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
“影子”：我忘了给手机充电。
阿梅莉亚：真的吗？那你的房间电话呢？
“影子”：我睡得很沉。
阿梅莉亚：好吧，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在这儿睡了。
“影子”：这儿？
阿梅莉亚：我们被包围了。你不能每天都承受媒体的夹道鞭打。他们最终会发现你的身份。这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81.内景，别墅的卧室，日
阿梅莉亚把窗帘拉开。阳光照出这是一间带浴室的卧室。“影子”带着反感四处打量。
“影子”：这是老奶奶住的地方？
阿梅莉亚：不，这是我们让迈克·麦卡拉住的地方。
阿梅莉亚拉开大衣橱的门，看见衣架上挂着几件衬衫和夹克，有一列抽屉，最上层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阿梅莉亚（继续）：我们还没来得及清理这些东西。但是床单换过了。
“影子”：不过，我给自己定的规矩是不住在客户家。
阿梅莉亚（把书稿给他）：但是现在你可以随时翻阅原稿。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另外，锡德·克罗尔随时会到。（向门口走去）你整理一下就过来找我们吧。你实际上已经是我们的一分子了。
“影子”：我是吗？
阿梅莉亚（站在门边）：昨天你起草了声明。你就成了共犯。

82.内景，别墅的卧室，日
“影子”忧心忡忡地坐在床上。他看见床下放着一双拖鞋。他用拇指和食指夹起拖鞋把它们扔进了衣橱里。
窗外，一架直升飞机在沙丘上盘旋。

83.内景，别墅的起居室，日
锡德·克罗尔坐在长沙发上，两旁各坐一位律师助手：恩卡纳西翁是一个漂亮的墨西哥女人，乔希是黑人；两人膝上都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兰和露丝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样子他们的争执还在继续：兰脱掉了夹克；露丝背对着他。阿梅莉亚和“影子”坐在扶手椅上。
在大屏幕上，战争刑事检控官，一个西班牙女人出现在海牙的记者招待会上。她站在写有ICC（国际刑事法庭）字样的讲台上，闪光灯在四周闪烁。
战争刑事检控官：我想做一个简短的声明。我不回答任何问题。今天上午我被授权调查英国前首相亚当·彼得·贝尼特·兰先生，依据是国际刑事法庭1998年的罗马规约的第七和第八条。我会联系兰先生和英国政府以争取他们的全力合作。谢谢。
战争刑事检控官不顾台下的高声提问，走下了讲台。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成莱因哈特别墅的直升机俯拍画面。
阿梅莉亚将音量关小。屋子里的电话纷纷响起。直升机低低地掠过，窗户格格作响。
克罗尔：我们得送你到华盛顿，亚当，马上就走。我的飞机在机场待命。中午你就能见到众议院议长，下午就有机会让媒体拍到你和国务卿的合影。
兰：这样不会显得我很惊慌吗？
克罗尔：不，他们都会说这次会面是早就安排好的。
兰：可是我们谈些什么呢？
克罗尔：爱滋？贫穷？气候变化？谁在乎？重点在于向世界展示一切运作如常。
兰：你怎么看，露丝？
露丝：馊主意。看起来你就像是挨了打的小孩，跑回美国家里去找爸爸。
兰：那我们怎么办？
露丝：飞回伦敦去。政府会支持你。
阿梅莉亚：英国政府会全力配合调查。
露丝：真的？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阿梅莉亚：我不是认为，露丝，我是在读。
电视屏幕的下端出现了标题“重大新闻：英国政府‘将全力配合’战争刑事调查”。
播报员：让我们来看看纽约的联合国实况……
理查德·里卡尔特穿过联合国总部大厅，被一群记者和摄影师簇拥而行。
播报员（继续，画外）：……英国前外交大臣里卡尔特将在此发表声明。
里卡尔特：我带着震惊和悲伤看了今天海牙的宣告。亚当·兰是我的老朋友……
露丝：你这个虚伪的杂种！
里卡尔特：……我很遗憾他用私人的感情来处理这件事。这不是人格的问题，也不关乎正义。这是为了确保每位政治和军事领袖都明白，当你做任何决定时，都要充分地遵循国际法律。谢谢。
记者：如果传唤你会上庭作证吗？
里卡尔特：我当然会去。
露丝：你当然要去，你这个混蛋。
电视屏幕转切到直升机俯拍的别墅画面。
兰：只能这么决定了，去华盛顿。
露丝：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得体。
兰：总比戴着手铐从希思罗机场被带走得体。
露丝：那至少展示了你还有勇气。
兰：那为什么你不自己飞回去？如果英国政府想把我交给这个私设法庭，让他们去死！我到欢迎我的地方去。阿梅莉亚，告诉大家我们五分钟后出发。叫人给我收拾一个箱子。你最好自己也收拾一下。
露丝（尖酸地）：哦，你们怎么不用一个箱子？那可方便多了。
一时之间，没人有所动作。然后阿梅莉亚慢慢地站起来走开了。露丝几秒钟后也离开了。楼下传来摔门声。兰看上去有些畏缩，他疲惫地站起身来。其他人也站起来，都准备离开。兰一抖肩穿好了夹克，他向“影子”伸出一只手。
兰：我们明天见。很抱歉留下你。至少这些报道都会有助销量。
“影子”：也许是莱因哈特的公关部门安排了整件事情。
兰（虚弱地笑）：那你告诉他们别这么做了，好吗？
克罗尔：好了，大家伙———记住：开心，笑脸。

84.外景，莱因哈特的别墅，日
直升机上的视角：一行人离开了别墅———兰、克罗尔和一个特种部队士兵进了美洲豹；阿梅莉亚、鲁西和艾丽丝以及另一个保镖进了小型面包车。

85.内景，别墅的起居室，日
“影子”在看电视。一位电视记者就站在一排示威者前面。其中一个就是那个陌生人。“影子”在椅子里向前坐了坐。
记者：让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些抗议者。先生，你应该是英国人吧。
陌生人：是的。
记者：是什么让你不远万里来到这儿？
陌生人：我儿子是一名英国军人。他在兰先生发动的一次非法战争中丧生。兰先生从不探望受伤的士兵。他从不道歉。
记者（向前走）：能问你同样的问题吗？
陌生人：你是一个杀人犯，兰！你是一个战争犯！

86.外景，树林，日
两辆车在树林里穿行，前车灯亮着，当来到高速路上遇上示威者和记者的时候，两辆车停下来。

87.外景，高速路，日
兰从美洲豹里出来，克罗尔和三个特种部队兵跟在后面。他大步地向记者走去。我们看见人群中的陌生人，他站在警戒线前，那儿被突然间数量大增的马萨诸塞州的警察看守着。
示威者：兰！兰！兰！骗子！骗子！骗子！
兰在电视摄影机前停下。口号声一直持续。
兰：我很抱歉让你们在寒风中等了这么久……

88.内景，别墅的起居室，日
“影子”看着兰在电视直播里发言。
兰：……我想对海牙方面的消息做一些回应……

89.外景，高速路，日
兰：……这些是很奇怪的事，那些向来支持自由和正义的人被指控为罪犯，而那些公开煽动仇恨并且破坏民主的人却被当成被害者。让我充分表明这一点，只要我一息尚存，我誓与恐怖主义做必要的斗争，不管是在战场上，或者是———如果有必要———在法庭上。谢谢。
兰转身回到车子这边，不理睬记者的高声提问。

90.内景，别墅的起居室，日
“影子”关掉了电视。别墅突然显得异常寂静。

91.内景，别墅的走廊，日
“影子”经过露丝的房间门口。屋里传来她微弱的哭泣声。他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然后静静地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92.内景，别墅的卧室，日
“影子”打开衣橱门。最上层有一个样式老旧的红色大行李箱。他把它拿下来。
他按下锁钩，打开箱盖。然后他把麦卡拉的衬衫、夹克和裤子从衣架上拿下来，再放进箱子里。
他拉开抽屉，把袜子和内衣倒进箱子里。当他把最后一个抽屉倒过来时，他看见有些东西被粘在抽屉的底部。他把它拿下来：这是一个大信封，收信地址是温亚德港2727号邮箱，迈克·麦卡拉。背面写着“剑桥，亚当·兰档案中心”。
迷惑的“影子”小心翼翼地将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是几张照片和一些复印件。两页纸被订在一起：一张是兰的党员证的复印件，入党日期是1975年，一张是伦敦地方选举的报道，内容是关于1977年兰的拉票游说活动；两页纸上的日期被红笔圈注起来。“影子”惊愕地来回翻看那两页纸。
“影子”（小声地）：妈的！
他开始快速地查看那些照片，每看完一张就扔到地上。我们看见上世纪70年代初兰在剑桥的一些黑白照片：剑桥脚灯剧团的剧照，阳光明媚的河岸边学生们的快照，还有五月舞会上兰穿晚礼服的照片。
有人轻轻敲门。“影子”转身看了看。
“影子”：稍等！
他匆忙把散落的照片集拢来，然后把它们翻转过来。
“影子”：是谁？
门打开了，戴普走进来。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衣服。
戴普（怀疑地）：先生，您要用午餐吗？
“影子”：好的，谢谢。等我五分钟。
戴普离开了。“影子”要将照片放回信封里时，他发现一张照片的背面有一个打印的名单。“P.埃米特，圣约翰”被红笔圈起来，下面还有一个手机号码。他又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上有21岁的兰，身边是脚灯剧团表演剧中的同伴———八个年轻人，他们一起站在舞台聚光灯下，相互拽着胳膊，就像刚刚表演完歌舞。
“影子”看着那个电话号码，迟疑了一下，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这个号码。我们听见电话接通后发出的长音。反复几次后，“影子”正要挂掉，电话却接通了。
里卡尔特（画外）：理查德·里卡尔特。
“影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里卡尔特（画外）：是谁？
“影子”挂断了电话，紧张地把电话扔在地上。他把所有照片和复印件放回信封里，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把信封藏在床垫下。
刚藏好，他的手机开始震动，并且在抛光的木地板上横向移动起来。他怔怔地看着手机。

93.内景，别墅的厨房，日
“影子”坐在桌前吃着三明治，喝着啤酒，同时注视着墙上小岛的地图。戴普看着他。
“影子”：兰太太在这儿？
戴普：不，先生。她去温亚德港购物去了。
他站起来向地图走去，嘴里还嚼着三明治。
“影子”：戴普？
戴普：什么事，先生？
“影子”：麦卡拉的尸体是在哪儿被发现的？
他开始在地图上找寻。手机嗡嗡作响。他很快关掉手机，朝戴普笑了笑。

94.内景，车库，日
园丁杜克推开车库门，首先看到的是停作一排的十几辆自行车，然后看见一辆黑色的福特翼虎SUV。“影子”推出一辆自行车。
杜克：就快下雨了。开车吧。
“影子”：不用了。自行车就行了。
杜克：钥匙在车里，客人专用的。开车吧。麦卡拉很喜欢这辆车。
“影子”：我还是骑车吧。还可以锻炼锻炼。

95.外景，莱因哈特的别墅，日
“影子”晃晃悠悠地骑车离去，杜克倚在扫帚上看着他。经过哨岗时，一个安保人员走出来看他在做什么。

96.外景，树林，日
“影子”骑行在林间道上。天色阴沉。他停在小路通向高速路的连接处……

97.外景，高速路转弯处，日
……示威者离开了，只剩下那个陌生人。他坐在路对面用聚乙烯材料临时搭建的小屋子里，手里拿着一个牌子，展示的是一个身穿英国军队军装的年轻人，下面标注着“被亚当·兰谋杀”。
“影子”匆忙离开，他骑到高速路上，险些被一辆汽车撞倒，那辆车急转弯然后开走了，留下愤怒的鸣笛声。
“影子”扭头向后看，陌生人站在那儿看着他。

98.外景，高速路，日
“影子”继续骑车在路上行驶。在标示着兰伯特湾的地方，他从高速路上骑下来。天空开始下雨。

99.外景，树林，日
大雨伴随雷声瓢泼而下，“影子”靠自行车的惯性滑行到一条通向海滩的小路上。他看见一座带阳台的破旧房子。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它靠在低矮的尖桩篱栅上，然后向屋檐下跑去。

100.外景，房屋阳台，日
“影子”浑身湿透，弯下腰甩掉头上的水。一只狗开始大叫。他直起身来，很惊讶地看见一个老人的脸出现在门帘后。
“影子”：天哪，你吓了我一跳。
老人打开门，一只小猎犬跑出来，向“影子”扑面而起。它的主人非常老迈，还带着两只肉色的助听器耳机。
老人：你是英国人。
“影子”：是的。
老人：没关系的，你可以在这儿避雨，避雨不妨事。罗西！
他把小狗叫回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老人（继续）：英国人，是吧？你和那个叫兰的有关系吗？
“影子”：算是吧。
老人：不太明智。为什么他跑到白宫去跟那个傻瓜混在一起？
“影子”：人人都想知道。
老人：那你为什么到岛上这里来？
“影子”：观光。
老人：是吗，那你真是选了一个好天儿。
“影子”（迟疑了一下）：我认识的一个人被冲到了那边的海滩上。
老人：你指那个英国人，从渡轮上？
“影子”：是的。
老人：那是件怪事。
“影子”：什么意思？
老人：海流不可能把他带到朝西这么远的地方。
“影子”：不可能吗？
老人：不可能！
“影子”：你肯定吗？
老人：我在这儿住了54年了！
“影子”：你跟警察说了吗？
老人：警察？我这么老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年轻人。安娜贝特和警察谈过。
“影子”：你妻子？
老人（急躁地）：安娜贝特·武姆布兰德。马尔斯·武姆布兰德的寡妇。她跟警察说了灯光的事。
“影子”：灯光？
老人：海滩上的电筒光。
“影子”：什么时候？
老人：尸体被冲上来的那个晚上。
“影子”一时没有说话，他盯着老人。
“影子”：你能给我指指武姆布兰德太太家的方向吗？
老人：当然。顺着这条路下去。海边那幢房子。
“影子”转身要走。
老人（继续）：但是她不会跟你谈的。
“影子”：为什么？
老人：她上星期从楼梯上摔下来便昏迷了。又走了一个！

101.外景，树林，日
“影子”冒雨向沙丘地骑去，经过一幢大房子。把自行车靠在一棵树上，登上沙丘。

102.外景，海滩边的沙丘，日
从沙丘上看见的景色令人生畏：天空被漂移的乌云密实地遮盖住，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大海，海浪汹涌，持续而愤怒地冲上岸，伴随巨响拍碎在海岸上。
“影子”在雨中摇晃着往回走，同时擦掉眼镜上的雨水。当他再一次向远处看时，两个人影在恶劣天气下正费劲地向他走来。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其中一个人向他挥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出他们是露丝和巴里。
“影子”努力地向海滩上的两人走去。

103.外景，海滩，日
露丝想对“影子”说些什么，但是风刮走了她的声音。她示意他靠近一些，然后轻轻把他拉过来，凑到他的耳边。
露丝：我说，戴普告诉我你在这儿。我们来接你，一会儿有暴风雨。你在做什么？
“影子”：出来透透气。
露丝：说实话。
“影子”：我想看看迈克·麦卡拉是在哪儿被找到的。
露丝：为什么？
“影子”：亚当想让我在书里写写他。
露丝：你的自行车在哪儿？
“影子”（指着沙丘那边）：在那儿。
露丝：巴里，去开一下车，在路上等我们，可以吗？
巴里：这样恐怕不好吧，兰太太。我必须一直跟你呆在一起。
露丝：哦，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不是真的认为会有恐怖分子在这儿埋伏吧？在你得肺炎之前去把车开过来。
巴里（不悦地）：好吧。不过请不要离开道路或者和任何人交谈。
露丝（嘲笑）：我不会和鬼魂说话，先生。我保证。

104.外景，海滩上的沙丘，日
“影子”和露丝从沙丘上下来。来到自行车跟前，露丝扶起车便骑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停下来看着远方。“影子”追上去。
露丝（难过地）：可怜的迈克。我不能想象他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结束了生命。我在想着我们能不能终有一天搞明白这是谋杀还是自杀。
“影子”：我帮不了你，我没见过他。
露丝：我想这没关系。他喝多了，溺水了。故事结束了。
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影子”推着车，她挨着他走在路上。
“影子”：他为什么会在渡轮上？
露丝：我不知道。葬礼星期一在伦敦举行。我想去。我们中有一个人得露面，我丈夫不太可能。
“影子”：我想你不愿意离开他吧？
露丝：更像是他离开了我，难道不是吗？
她向前走去，明显很难过。

105.外景，高速路，日
小型面包车停在路边。露丝钻进车里。巴里暴躁地把他的《哈利·波特》小说放在一边，然后下车来去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他和“影子”举起自行车。

106.内景，小型面包车，黄昏
“影子”和露丝并排坐，巴里驾车。“影子”看一眼露丝。她正盯着窗外，脸扭向一边，似乎在哭。她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影子”的手。他也以紧握表示安慰。

107.外景，高速路转弯处，夜
面包车驶向莱因哈特别墅，前灯晃到了标语牌。但是陌生人不见了。

108.内景，别墅的浴室，夜
“影子”为自己准备了一缸热腾腾的洗澡水。他拿起一瓶浴油，谨慎地闻了一下，然后全部倒进浴缸。

109.内景，别墅的浴室，夜
“影子”慢慢地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堆在地板中间。

110.内景，别墅的浴室，夜
“影子”沉入浴缸，他舒服地轻叹一声，然后把自己淹没在水下。门被轻轻地推开一条缝。突然，露丝出现在卧室里。他的脑袋从水里钻出来。
“影子”：谁？
露丝（从卧室里）：对不起，我敲门了。只有我。我给你拿来一些干衣服。
“影子”：好的，放下就可以了。
露丝：晚餐一小时后开始，可以吗？
“影子”：好的，谢谢。
他等着门被关上后，从浴缸里出来。

111.内景，别墅的卧室，夜
床上有一摞亚当·兰的衣服。“影子”穿着浴袍，他仔细看着衬衣上绣的姓名首字：APBL。他抬起床垫，看见那个信封还在那儿。
他拿起回忆录的书稿，坐下，打开台灯。我们看见书稿上的文字。
“影子”（朗读）：“我在伦敦选举时认识了露丝……她在剑桥拿到了一等奖学金，接着便作为富布赖特学者做了为期一年的硕士研究……”
他在露丝的名字下画一下然后翻页。后面没有再提到她。

112.内景，别墅的起居室，夜
“影子”穿着兰的衣服来到楼上的起居室。餐桌上准备好了两人的餐具，还点着蜡烛。房间里也星星点点地亮着蜡烛。壁炉里点着火。电视开着静音。在大平板玻璃窗外，别墅的庭院被灯光照亮。雨水冲刷在玻璃上。
露丝坐在沙发上，双腿盘曲在身体下，一边看着《纽约书评》，一边品尝白葡萄酒。她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影子”。
露丝（赞许地）：非常合身。你现在只需要喝一杯。
“影子”：有什么酒？
露丝（为他斟了一杯酒）：活性白葡萄酒，来自纳帕谷的莱因哈特葡萄园。
“影子”很快一饮而尽。
“影子”：他不是拥有一间自己的酿酒厂吧？
露丝（看着电视）：晚间新闻。天哪，我们是头条。再给我们倒点儿酒好吗？我想把自己灌醉。
屏幕上，新闻播报员面前的一行字写着“兰，战争犯”。
新闻播报员：英国前首相亚当·兰今天在华盛顿，针对可能被控的战争罪行寻求美国的政治庇护。我们的政治编辑将带来更多的消息。
一组剪辑镜头：兰离开莱因哈特的别墅，在林间小路的尽头，他向媒体讲话，兰与华盛顿高官在一起……在大部分镜头中，阿梅莉亚都跟着兰。
政治编辑（画外）：今早，亚当·兰离开了巨富出版商马蒂·莱因哈特的住所，前往非海牙公约缔约国。在华盛顿，兰先生得到了来自国会领袖和国务卿坚定的支持，今晚他还将与副总统共进私人晚宴。
国务卿（与兰握手）：亚当·兰在与恐怖主义的斗争中是站在美国一边的，今天下午，我很骄傲地站在他的一边。亚当，很高兴见到你。
露丝（咬着牙说）：别咧嘴笑！
兰（咧嘴笑）：谢谢，非常感谢。见到你也很高兴。
露丝：哦，看在上帝的份上！
新闻播报员：在伊拉克，一次自杀式爆炸袭击———
露丝关掉了电视。她的手机开始响。她看了一眼手机。
露丝：是亚当，一定是打来问我有什么看法。（关掉手机）让他着急一下。
“影子”：他总是问你的意见吗？
露丝：总是。而且听从，直到不久前。
“影子”给他们俩都倒了更多酒。
露丝（继续）：你结婚了吗？
“影子”：当然没有。
露丝：同性恋？
“影子”：不是的，我有一个———
露丝：什么？女朋友？
“影子”：比那个更进一步。
露丝：伴侣？
“影子”：又不到那个地步。四万年的人类语言找不出一个形容这种关系的字眼。这是命中注定的。
露丝（笑）：来吧，开始用餐吧。

113.内景，别墅的起居室，夜
“影子”和露丝面对面坐着。戴普给他们每人端来一碗清汤。他们开始用餐，并继续饮酒，两人都有些微醉。
露丝：怎么样了？
“影子”：你是指书吗？老实说，进展不好。我可以直言吗？
露丝：当然。
“影子”：我发现有些事情很难理解。
露丝：哪些事情？
“影子”：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相貌英俊，对政治不屑一顾的小伙子来到了剑桥，原本只醉心于表演和追求女孩的他，为何突然间———
露丝：和我结婚？
“影子”：不，不，不是这个。绝对不是指这个。我不明白他22岁那年怎么就成了政党的活跃分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露丝：你没有问他吗？
“影子”：他告诉我说入党是因为你。那是一个动听的故事，你出现在雨中。我原本打算用这个做整部书的开场。
露丝：现在你改变主意了？
“影子”：是的，我不能这么写，因为那不是真的。
露丝：不是吗？
“影子”：你知道的。他认识你两年前就入党了。
露丝：你怎么知道的？
“影子”（稍有迟疑）：我有他党证的复印件。麦卡拉在档案中找到的。
露丝：典型的迈克———调查得太多，把好端端的故事都毁了！他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
“影子”：没什么了。都是一些剑桥的资料。
戴普过来收走了汤碗，下一道菜是———蒸鱼、蔬菜和米饭。露丝皱了皱眉，她看了看自己的刀叉，明显有些困惑。
“影子”（继续）：你比他显得更像政客。
露丝：我当然跟他那些剑桥的女朋友们相去甚远———那些伊俄卡斯特和潘多拉们。
“影子”：跟你结婚对他而言一定是非常关键的———以你的才学，你在党内的人脉。
露丝：我还以为他娶我是为了我的人！
“影子”：你不想做一个独立的政治家吗？
露丝：当然。你不想做一个真正的作家吗？
“影子”（放下刀叉）：噢。
露丝（握着他的手）：对不起，我伤害了你的感受。我想即使是影子也是有感受的吧？
“影子”：噢，我们有的，我们有的！
露丝：你吃完了吗？我想和你再接着喝。

114.内景，别墅的起居室，夜
“影子”和露丝坐在沙发上。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影子”：白葡萄酒———我从不知道它好在哪儿。
他喝了一口，品尝着酒的滋味。
露丝：迈克也喜欢说这样的话。
“影子”：总算是———有一些共同点。
露丝：你知道吗，验尸官说他至少喝了半瓶酒？
“影子”：不足为奇。
露丝：你是什么意思？
“影子”（看着酒杯）：没什么。
露丝：你认为他的死有疑点？
“影子”：你不觉得吗？
露丝（平静地）：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影子”（冲动地）：今天，在海滩边，我遇见一个人———一位老人———他很熟悉洋流。他说尸体不可能从渡轮那儿被冲到兰伯特湾上来。
露丝（大吃一惊）：你在说笑吧！
“影子”：他还说有一个女人那天晚上在海边看见了电筒的光。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便昏迷了。我就知道这些。
露丝（慢慢地）：你就知道这些？天哪。
她在沙发上四处摸索。
露丝（继续）：天哪，上帝，把你的电话给我。
“影子”（把手机递给她）：怎么了？
露丝（拨打号码）：我得给亚当打电话。
她停了下来。
“影子”：怎么了？
露丝：没什么。
她把手机放回桌上。
“影子”：你不给他打电话了吗？
露丝（站起来）：待会儿。我要先出去走走。
“影子”：天都黑了，还下着雨！
露丝：这样才能清洗我的脑子。
“影子”：我陪着你去。
露丝：不用了，谢谢，我得自己好好想想。你留在这儿。再喝一杯。别等我。

115.内景，别墅的卧室，夜
“影子”拉开房间的窗帘，他看见露丝在巴里的跟随下，向漆黑的夜色中走去。

116.内景，别墅的卧室，夜
“影子”在睡觉，突然间他睁开眼睛，睡意全无。门轻轻地隙开一条缝，放进来一道光线。一个人影出现在走廊上。
露丝：你醒着吗？
“影子”：现在醒了。
露丝：对不起。
“影子”：没关系，稍等。
“影子”掀开被子。裸露的他从床边抓起浴袍，打开灯。露丝穿着一件一样的浴袍。她的头发滴着水珠。她又哭过了。
“影子”（继续）：几点了？
露丝：我不知道。我给亚当打过电话了。
“影子”：他怎么说？
露丝：我可以进来吗？
她走进来，关上门。
露丝（继续）：迈克出事的前一天，他和亚当激烈争吵过。我没有向别人透露过这件事，连警察都没有告诉。
“影子”：为什么争吵呢？
露丝：我不知道，但是吵得很厉害。他们后来再也没说过话。每当我问起亚当时，他都拒绝提起此事。刚才你跟我说了这些话以后，我认为有必要再问他一次。
“影子”：那他怎么说？
露丝：他在和副总统吃饭。那个女人连电话都不给他。
她坐在床边，双手捧着脸。迟疑了一会儿后，“影子”坐到她身边。
露丝（继续）：上帝啊，帮帮我们吧———他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她瘫倒在他怀里。“影子”再一次迟疑，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抚摸她的头发。
“影子”：没事的，会没事的。
露丝：我很害怕。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影子”：你头发在滴水，你湿透了。我给你拿条毛巾。
他轻轻地抽身而起。

117.内景，别墅的浴室，夜
“影子”拿起一条毛巾。他朝镜子里看了看。
“影子”：坏主意。

118.内景，别墅的卧室，夜
露丝脱掉了浴袍，躺在了床上。
露丝：你介意吗？
“影子”：当然不。
他关掉灯，脱掉浴袍，躺到她的身边。她急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119.内景，别墅的卧室，黎明
镜头从窗扇上的微光移至床上，“影子”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露丝背对他，也已经醒了。“影子”伸手拿起他的睡袍，从被子里溜出来，悄悄地穿上衣服。
露丝：彬彬有礼的次日早上。
“影子”：对不起，我以为你还在睡。
露丝：你的意思是你以为我已经走了？
“影子”：难道通常不是这样吗？夜晚为所欲为，白天各归其位……
露丝：就像惧怕清晨的吸血鬼？

120.内景，别墅的浴室，日
“影子”正在冲澡，被围在腾腾蒸汽里的他正使劲往身上抹肥皂。

121.内景，别墅的卧室，日
“影子”穿着浴袍回到卧室。同样身着浴袍的露丝坐在桌前，翻阅书稿。
露丝：你删去了他的家族树，他非常引以为傲的兰家族。
“影子”：想看树，不如去公园。
露丝：为什么你把我的名字都画起来？
“影子”：我很奇怪提到你的地方不多。
他从浴袍下穿上一条平角内裤。
露丝（看着他）：我只不过是妻子。
“影子”：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从故事中略去。
露丝：为什么不能？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
“影子”打开衣橱门。
“影子”：我要为你恢复原职。把所有他遗忘的故事加进去。
露丝：多么好心。就像老板的秘书替他记得老婆的生日？
“影子”：可以这么说。但是，用你的话说，我不是一个真正的作家。
他脱掉浴袍，继续穿衣服。
露丝：你打算做什么？
“影子”：离开。
露丝：我看这没有必要。
“影子”：可在我看来却有必要。
露丝：你会把这件事告诉亚当吗？
“影子”：哦，看在上帝份上！
露丝：你去哪儿？
“影子”：回旅馆。对不起，我不该住在雇主的家里。最后总是———
露丝：睡了雇主的老婆？
“影子”：不，不是总这样。但是这不利于保持必要的职业距离。
露丝解开浴袍的带子，却只不过是为了更紧地绑住袍子，然后她打了两次结。
露丝：那么我们昨晚谈到的那些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影子”：没有打算。
露丝：你不能当没事发生。
“影子”：我是他的捉刀人，不是一个调查记者。你打算怎么做？
露丝：也许我要自己写一本书：《前首相夫人不得不说的事》。
“影子”拿出行李箱开始整理。
“影子”：如果你打算这么做，给我打电话。
露丝：你认为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制造我的书？（向门口走去）我不想出现在他的破书里。现在他自由了。我会跟他离婚。然后，她可以去监狱探视。
她走出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影子”继续整理行李。他拿起书稿，但是有所迟疑———显然是想起了关于不能拿走它们的指示———但是他依然把书稿以及麦卡拉的信封放进了行李箱。

122.内景，别墅的门厅，日
“影子”拖着箱子走过来时，巴里正坐在门口看《哈利·波特》。
巴里（干笑）：早上好，先生。愉快的夜晚结束了，对吗？
“影子”：你为什么不消失呢？

123.外景，别墅，日
“影子”走进瓢泼的大雨中。他举起箱子挡雨，然后向车库跑去。

124.内景，车库，日
“影子”跑向车库，打开车库门。

125.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的手触摸着车里陌生的操作系统。他转动车钥匙，引擎启动了，方向盘旁边的卫星导航系统也启动了。
女性声音：请尽快驶上公路。
“影子”挂上倒挡，将车倒了出来。

126.外景，树林，日
车子在道路上冒雨行驶。

127.内景，福特车，日
前方挡风玻璃外是那条高速路。
女性声音：前方两百码，请右转。
不胜其烦的“影子”试图将导航系统关掉。
女性声音：前方50码，请右转。

128.外景，高速路转弯口，日
车慢慢停下。陌生人已经失去踪影。看来他放弃了他的个人展示。

129.内景，福特车，日
女性声音：请右转。
“影子”转动方向盘，加速离开了这儿。

130.外景，高速路，日
车在湿漉漉的高速路上行驶，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131.内景，福特车，日
女性声音：前方两百码，请左转。
“影子”开始捶打卫星导航系统。
女性声音：前方50码，请左转。
“影子”：对不起，旅馆在右边。
女性声音：请左转。

132.外景，高速路，日
车子向右边驶去。

133.内景，福特车，日
女性声音：可能的话请掉头。
“影子”：真是荒谬。
他停下来，熄了火。屏幕一片空白。他重新发动引擎，屏幕又亮起。他小心翼翼地挂上挡，将车开动起来。
女性声音：可能的话请掉头。
“影子”（叹气）：好吧，你赢了。

134.外景，高速路，日
福特迅速地掉头，沿着原路返回。

135.外景，福特车，日
女性声音：前方两百码，请右转。

136.外景，海边市镇，日
车子向右驶离了高速路，来到一个海边市镇。

137.内景，福特车，日
女性声音：前方两百码，请左转。

138.外景，渡轮码头，日
车子开进一个停车场，排在一列等着登上渡轮的车队后面。

139.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看了一眼渡轮货舱像嘴一样张开的入口。
“影子”：你在开玩笑吧。

140.内景，渡轮售票处，日
一位女售票员无聊地坐在柜台后面，“影子”向她走来。
售票员：单程还是往返？
“影子”：往返，但愿可以。

141.内景，渡轮下层甲板，日
“影子”将福特车停好。

142.内景，福特车，日
一位船员敲了敲车窗示意“影子”关掉引擎。“影子”照做了。导航系统的屏幕又空白了。他还盯着那儿看。

143.内景，渡轮的咖啡吧，日
“影子”在柜台前准备为他的咖啡和油炸面圈饼付钱。他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这时是清晨：这里只有男人。他面前的客人正在看《今日美国》。那里有一张兰的照片，他正和美国国务卿咧嘴大笑，标题是“兰面对战争刑事审判，华盛顿表示支持”。

144.外景，渡轮，日
渡轮跨过了一条平坦、灰色的海岸线。

145.外景，渡轮，日
渡轮驶入港口。

146.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发动了引擎，导航系统的屏幕又亮起来。
女性声音：可能的话请驶上公路。

147.外景，伍兹霍尔渡轮码头，日
车子驶离渡轮，向市镇里驶去。
女性声音：前方环岛，请从第二个出口离开。

148.外景，麻省高速公路，日
车子向北面波士顿方向行驶。
女性声音：前方两百码，请驶离高速路。

149.外景，康科德收费公路出口，日
车子驶离了高速公路。一个路标上写着“贝尔蒙特中心”。

150.内景，福特，日
“影子”小心谨慎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行驶。
女性声音：前方两百码到达目的地。
透过车窗只能看见树林。
女性声音：到达目的地。

151.外景，乡间小路，日
车停在了路边。“影子”关掉引擎，从车里出来。
惟一的活物是一只红色的松鼠，它正站在附近的一个篱柱上看着他。“影子”拍了拍手把它吓跑了，然后他沿着路边向前走了50码左右，来到了……

152.外景，隐蔽的车道，日
……一扇配备了密码锁和摄像头的电子门，门后有一条车道，弯弯曲曲伸向树林中。有一面标示牌———“该住所受到库克罗普斯保安系统的保护”———和一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信箱。
“影子”看了看摄像头，然后打开了信箱，他翻看这些信件，都是不同的人写来寄给保罗·埃米特先生和太太、保罗·埃米特教授和夫人、南希·埃米特、P.埃米特教授以及阿卡迪亚研究院的埃梅里特斯主席。

153.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回到车上，打开了他的行李箱。
“影子”（喃喃自语）：保罗·埃米特……
他拿出信封，搜寻那张八个学生在舞台上的合影。他把这张合影反过来，背面是里卡尔特的电话号码和八个演员的打印名单———其中一个被红笔圈了起来，“P.埃米特（圣约翰）”。
“影子”再次端详这群人。镜头找到了埃米特：与其他人相比，他的年纪稍大，脸型稍方。
“影子”坐回椅座上，开始思索。他心不在焉地向窗外看去。松鼠又回到了篱柱上，盯着他。
“影子”（对松鼠）：埃米特。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保罗·埃米特教授？
突然，他从行李箱里拿出兰的回忆录书稿，然后迅速翻到最后一章。我们看见第十一章的开头这么写道：
“影子”（读）：“哈佛大学的保罗·埃米特教授论述过关于英语民族在全世界散播民主的独一无二的重要性：‘只要这些民族团结在一起，自由便唾手可得；一旦他们动摇，暴政便会趁虚而入。’我深深地同意这个观点。”
传来一辆车开近的声音。
“影子”扭头看见一辆小型日产轿车开过———驾驶者是一个深色头发的中年妇女，一个60多岁，身着运动夹克，打着领带的男人坐在她旁边。他们都看着“影子”。这就是南希和保罗·埃米特。
透过挡风玻璃，“影子”看见车子停在了门口，埃米特下车，取走了信箱里的信件。埃米特疑心重重地回头又看了一眼福特车，便随即坐回妻子旁边。他们的车驶进车道后消失了。

154.外景，隐蔽的车道，日
“影子”下车来，按响了内部通话系统。他感到自己正遭到摄像头的监视。
南希（画外，通过内部通话系统，有些变音）：你好？
“影子”：请问是埃米特太太吗？
南希（画外）：是谁？
“影子”：我可不可以和埃米特教授谈一下。
南希（画外）：你预约了吗？
“影子”：是关于亚当·兰的。我在协助他写回忆录。
南希（画外）：请稍等。
一时间没人回答。
埃米特（画外）：我是保罗·埃米特。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
“影子”：你在剑桥时与兰先生相识？
埃米特（画外）：我们是同一时期的学生，没错。但是我不敢说认识他。
“影子”：我有一张你们在一块儿的照片。
比刚才还要长的停顿。
埃米特（画外）：请进来。

155.内景，福特车，日
埃米特的房屋出现了———一座庞大的新殖民主义风格、装着百叶窗、用石头和木头搭建的白漆房屋。

156.外景，埃米特住所，日
“影子”下了车，背着挎包向房屋走去。埃米特站在楼梯最高处等待着。他刻板规矩地穿着运动夹克，鸭蛋青色的衬衫，戴着红色领带，上装口袋里插着配套手帕。他的眼镜的镜框是黄褐色的。
埃米特：我一般不见没有预约的人。但你提到照片勾起我的好奇心。
他看了一眼挎包，很不情愿地意识到有必要把“影子”请进家里。他打开了门。
埃米特：请进。

157.内景，埃米特住所的大厅，日
这是一幢冷清而干净的房屋，地板上了蜡，到处装饰着干花，并有着新殖民主义风格的楼梯间。楼梯口有一座老式座钟响亮地走动着。“影子”跟在埃米特后面。在一扇敞开的门后，能看见南希正在厨房里打电话。
南希：是的，他在这儿了。
她看见“影子”后便关上了门。
埃米特：那是他的好意。他作为一个首相有着很好的直觉。但那并不表示我认识他。
“影子”给他看了一下他和兰的那张照片。
埃米特：噢，那个。那是在伦敦的一次招待会上，为了纪念阿卡迪亚研究院成立十周年。
“影子”：阿卡迪亚研究院？
埃米特：我曾经经营的一个小型机构。非常具有局限性。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前首相答应我们参加这个机构。
“影子”：能不能回想起他在剑桥的事？（拿出笔记本）对不起———介意吗？
埃米特：一点儿不介意，没关系。我只是有些困惑。这些年来，没人在意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影子”：但是你们一起表演过？
埃米特：在一出戏里。暑期表演剧。我现在都想不起来剧名。
他故意看了看表。
“影子”：我可以给你看点儿别的吗？
埃米特：如果你觉得有必要。
“影子”给他看另一些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兰正在吸一支含大麻的香烟，年轻的埃米特在他身后用手指比出胜利的手势。埃米特仔细看这些照片，明显开始警惕起来，不过他假装若无其事。
埃米特：哦，天哪。这不是大麻吧？希望他没有吸进去。
“影子”：站在他后面的人是你，对吗？
埃米特：我想是的。我想我正在严正警告他小心嗑药的危害。
他把照片还给“影子”，然后靠在椅子上，警觉地看着他。
埃米特：兰先生真的希望这些照片出现在他的回忆录中吗？如果是那样，我希望能掩饰我的身份。我的孩子们会觉得羞辱，他们对待自己比我们更加严苛。
“影子”：你能记得任何其他人吗？女孩们？
埃米特：对不起。那个夏天过得很混沌———愉快而混沌。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从哪儿得到这些照片。
“影子”（看着他，慢慢地）：从迈克·麦卡拉那儿。
埃米特：那他到底又是谁呢？
“影子”：帮兰写回忆录的我的前任。
埃米特：他辞职了？
“影子”：他死了。
埃米特：我很抱歉。
“影子”：几星期前，他开车到这儿来找你，几小时后便死了。
埃米特：开车来找我？恐怕你弄错了吧。他怎么死的？
“影子”：溺水而亡。
埃米特：可怜的家伙。我从不相信溺死是没有痛苦的，你相信吗？我肯定那会痛苦万分。
“影子”：警察从没向你提及此事？
埃米特：没有，我和警察没有接触。
“影子”：那个周末你在家吗？那是1月11日和12日。
埃米特：如果我不是一个平和的人，恐怕此刻会觉得你的问题很不适宜。
他向门边走去，将门打开。
埃米特：南希！我们的客人想知道1月11和12日那个周末我们在哪儿。我们有那天的资料吗？
南希拿着一本办公日记走出来。她拿给埃米特看。
南希：那个周末在科罗拉多。
埃米特：想起来了。我们在艾斯本研究所。“多极世界中的两极关系。”
“影子”：听起来很有意思。
埃米特（合上日记）：的确是，我是主要发言人。
“影子”：回到剑桥的话题上———
埃米特：不，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不要再谈剑桥了。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
他把“影子”领出书房。

158.内景，埃米特住所的大厅，日
埃米特在打开的门前与“影子”握手。
埃米特：我是政治回忆录的忠实读者。兰先生的书出版后我一定会拜读。
“影子”：也许看在老朋友的情分上，他会给你寄一本。
埃米特：我对此表示怀疑。大门会自动打开。请记住在车道尽头右转。如果左转，你会走到树林深处，迷失方向。

159.外景，埃米特的住所，日
房门关上了。“影子”钻进车里。

160.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从后视镜里看见埃米特正盯着他。他开动了车子。

161.外景，隐蔽的车道，日
车子向右转，回到乡间小道上。左侧路边上停着一辆大轿车。

162.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开车继续行驶。
女性声音：可能的话请掉头。
“影子”刹车，双手抓住卫星导航系统，使劲地把它扳了下来。随之脱落的还有一团绞在一起的电线。
他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见那辆大轿车跟在他后面。这时，那辆车慢慢地绕过它，加速从他身边超过，然后消失。
“影子”稍作迟疑，然后将福特车驶回车道，向市镇驶去。

163.外景，贝尔蒙特街，日
“影子”将福特车停在一家上网咖啡吧前。

164.内景，上网咖啡吧，日
“影子”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咖啡和一个硬面包圈，他坐在离窗户最远的一个桌子前。这里还有几个其他客人：一个阅读报纸的老人，两个聊天的保姆和三个玩自己脚的学步小孩。
门打开了。两个年轻恋人手牵手走了进来。他们坐在“影子”旁边的桌子旁。
“影子”打开了一个网络搜索引擎，输入了“阿卡迪亚研究院”。在搜索结果列表中，他点击
www.arcadiainstitution.org
我们看见了丘吉尔和罗斯福1941年8月在普拉森舍湾握手的那张著名照片，以及“目标宣言：深化英美关系，以及协助实现民主和自由言论的永恒理想……”
“影子”点击了托管人名单，首先出现的是保罗·S.埃米特的照片，说明文字为“埃梅里特斯主席”，下方还有简短的个人履历。我们看见有一条是“国际关系讲师，哈佛大学，1975-9”。
“影子”滚动托管人名单，直到他看见“亚瑟·普鲁士，哈灵顿集团主席和首席执行官”。我们看见之前把亚当·兰载到玛莎葡萄园岛的喷气式飞机上的那个标识。
“影子”皱眉，回到搜索引擎。他输入“亚当·兰”和“哈灵顿”。一篇新闻稿被搜出。
“影子”（读）：“哈灵顿集团很高兴地宣布，英国前首相亚当·兰将作为战略顾问加入公司……”
咖啡吧的门打开了。“影子”抬头看去。两个健壮的平头年轻人走了进来，坐在了吧台边。
“影子”点击视频链接。屏幕上出现了关于导弹、集束炸弹、轰炸机、坦克、航空母舰、核离心力、监视摄像机、保安员的片段。影片结束是哈灵顿公司标识的一段动画：地球被一条丝带环绕起来。
哈灵顿的画外音：以350亿基金作为后盾，哈灵顿集团将致力于防御和安全的一些公司团结起来。并且在中东地区无可匹敌的专业技术的支持下———包括两位前总统，三位前首相和两位中情局主管的帮助———哈灵顿非常骄傲地站在了对抗恐怖主义的前线。哈灵顿：保护世界。
当提到中情局时，“影子”有所警觉。他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哈灵顿+中情局”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哈灵顿公司的喷气式飞机被用于中情局的‘刑讯飞行’”。他又进入“校园幽灵”网站，一张参议员弗兰克·丘奇在1976年出席关于中情局的国会聆讯的照片出现，下面有一串名单，其中包括保罗·埃米特。
“影子”看了一下四周，读出了屏幕上的文字：
“影子”（读）：“中情局告密者弗兰克·莫利纳里告发耶鲁大学毕业的保罗·埃米特于1969年或者1970年作为高级官员加入了该机构，被分派在行动指挥部的国外资源处。”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影子”一跳。邻座玩耍的孩子把桌子顶翻，杯盘全碎。柜台边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正死盯着“影子”；另一个在打电话。
“影子”匆匆收拾东西，扔了20元钱在桌上，然后向门口走去，还撞到了两个年轻的恋人。

165.外景，贝尔蒙特街，日
“影子”向车子奔去，开锁，然后钻进车里。

166.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锁好车门，坐在驾驶座上。

167.外景，贝尔蒙特街，日
两个年轻人从咖啡吧里出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168.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摸出兰和埃米特在剑桥合影的照片。他把照片翻转过来找到那个电话号码，然后把号码输进手机。他看着后视镜。

169.外景，贝尔蒙特街，日
“影子”的主观视角：年轻恋人离开了咖啡吧，闲逛几步后来到一家珠宝店前，从橱窗里看着戒指。

170.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把手机放在耳边，眼睛看着两个恋人。
里卡尔特（画外）：你终于打回来了。这次你打算说话吗？
“影子”：是的。
里卡尔特（画外）：我打回去好几次。
“影子”：我知道。对不起。似乎我不该跟你谈话。
里卡尔特（画外）：为什么呢？
“影子”：我是亚当·兰的捉刀人。我———
里卡尔特（打断）：不要说名字！任何名字都不要提。你怎么得到这个号码？

171.外景，贝尔蒙特街，日
“影子”的主观视角：恋人转身离开橱窗从车后走过，并没有正眼瞧它一眼。

172.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我在一张照片的背面找到它。
里卡尔特（画外）：是吗，上帝写的？你在哪儿？不用说详细地址。
“影子”：新英格兰。
里卡尔特（画外）：你现在能到我所在的城市来吗？你知道我在哪儿工作吗？
“影子”：我知道。我有车。
里卡尔特（画外）：不，别开车。搭飞机比路上安全。
“影子”：像航空公司广告。
里卡尔特（画外）：听着，我的朋友，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开玩笑。乘坐最近一班飞机。把航班号通过短信发给我———别提其他的。明白吗？
“影子”：明白。

173.外景，马萨诸塞州高速公路，日
车向波士顿机场驶去。

174.外景，波士顿机场停车场，日
“影子”正在停车时，手机响了。

175.内景，福特车，日
“影子”接起电话。一辆巨大的喷气式飞机从低空掠过。
“影子”：喂？
露丝（画外）：你到底在做什么？
“影子”：工作。
露丝（画外）：真的吗？你不在旅馆。
“影子”：不在吗？
露丝（画外）：你在吗？他们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入住。
“影子”（飞快地思索）：我决定去纽约。
露丝（画外）：为什么？
“影子”：我想去见约翰·马多克斯。
露丝（画外）：我很担心你。我一整天都在这个海滩走来走去，想起我们昨晚谈起的———
“影子”（打断她）：我不想在电话里谈这个。
露丝（画外）：没关系———我也不全傻。只不过———我越去想那些事，我越害怕。你什么时候回来？
“影子”：我不确定。
露丝（画外）：今晚？
“影子”：尽量。
露丝（画外）：尽你所能。戴普今晚放假，我来做饭。
“影子”：这难道是诱惑吗？
露丝（画外，笑着）：你这个直白的男人！
她挂了电话。

176.外景，波士顿机场停车场，日
“影子”把书稿藏在福特车的前座下，然后锁上了车门。

177.内景，波士顿-纽约班车站，黄昏
“影子”紧张地坐在飞机上。他旁边的商人在读《金融时报》。“影子”看着那条标题是：“兰赢得了我们的支持”。

178.内景，拉瓜迪亚机场到达大厅，夜
“影子”穿过熙熙攘攘的乘客走出来。一排司机手举名牌等待着。“影子”从他们身边走过，思忖着自己该做什么。接着他看见一个人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麦卡拉”，此人面带倦容，深色头发，50岁出头，不拘小节地嚼着口香糖。这是弗兰克。
弗兰克（冲着行李箱）：不重吧。
这是一句陈述而不是问题。他转身很快走开。“影子”稍作迟疑，跟了上去。

179.内景，弗兰克的车，夜
“影子”紧紧抱住他的箱子坐在后座，弗兰克很快开车驶出机场，“影子”在这样的沉默中很不自在。

180.外景，机场酒店，夜
弗兰克的车停在一家有着巨大落地窗的酒店前。喷气式飞机降落在附近跑道上的噪音震耳欲聋。

181.内景，弗兰克的车，夜
弗兰克在驾驶座里侧过身来，递给“影子”一个手机和一张纸。
弗兰克：如果你需要，用这个。别用自己的。这是一个让你联系的新号码。房费提前付，现金。三百元，你有吗？
“影子”点头。弗兰克给他一张信用卡。
弗兰克（继续）：你会待上一晚。房间是用这张卡登记的。登记者是卡上的名字，用的是英国的伪造地址。
“影子”：你曾经是警察。
弗兰克：不要上网。把你自己的电话关掉。不要与陌生人交谈———尤其是某些试图与你搭讪的女人。
“影子”：你听起来像我妈妈。
弗兰克：是吗？那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182.外景，机场酒店，夜
“影子”从车里出来，走进了酒店的旋转门。

183.内景，机场酒店大厅，夜
大厅非常宽敞，装饰风格也很现代，一些来参加宗教大会的人拥挤一堂，每个人都戴着徽章。“影子”看了看信用卡上的名字后便朝前台走去。
“影子”：我有预订。
职员：好的，先生。什么名字？
“影子”：克莱夫·狄克逊。
职员将名字输入电脑。
职员：您将在这儿住一晚，对吗？
“影子”：是的。
职员：您打算如何付账？
“影子”（拿出钱包）：现金。
职员（吃惊）：现金？

184.内景，机场酒店的房间，夜
这是一间实用的房间，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线，一张双人床，两张舒服的椅子中间设一张矮桌。“影子”坐在其中一张椅子里。他已经搜罗过了小酒柜，两三个空空如也的小酒瓶子躺在桌上。
有人轻轻地敲门。“影子”手上还拿着一小瓶威士忌，他向门口走去，然后透过门上的窥视孔向外看。

185.外景，机场酒店走廊，夜
“影子”的主观视角：理查德·里卡尔特站在走廊里，他的脸被窥视孔夸张地扭曲了，弗兰克站在一旁。

186.内景，机场酒店的房间，夜
“影子”解下门上的锁链，将门打开。里卡尔特是一个60岁上下、穿着名贵外套、样貌英俊的男人。
里卡尔特：好吧，弗兰克。现在交给我吧。
他进了房间。“影子”将房门关上。他冲着“影子”手上的小酒瓶点头。
里卡尔特（继续）：今天够累吧？
“影子”：可以这么说。
里卡尔特走到房间另一边拉上了窗帘。
“影子”（继续）：想喝什么吗？
里卡尔特：只喝水。
“影子”给他倒水的空当，里卡尔特悄悄四处走动，检查浴室和衣柜。
“影子”：你认为这是一个陷阱？
里卡尔特：不得不防。你是在为兰工作。
“影子”：是啊，两天了。我几乎不了解他。
里卡尔特：谁又了解呢？我和他共事15年，直到他将我解雇，我还是不能理解他。
“影子”（把水杯递给他）：他的妻子差不多也这么说。
里卡尔特：是啊，如果连露丝这么敏锐的人都不能了解他，我们还能指望什么？干杯。
“影子”：这个男人是个秘密。
里卡尔特：秘密总要被解开。
“影子”：恕我直言难道我是那个去解开秘密的人？
里卡尔特（拍着他的肩）：我来帮助你。让我们坐下谈谈。你从一张照片背后得到我的手机号码，什么照片？
他们坐下。“影子”把行李箱放在膝盖上。他正要打开它时，停了下来。
“影子”：我想先请你告诉我一些事情。
里卡尔特：请讲。
“影子”：为什么迈克·麦卡拉有你的电话号码？
里卡尔特：他在帮我做事。
“影子”：麦卡拉？做什么？
里卡尔特：他帮我弄到证明兰与引渡嫌犯有关的资料。他在档案里找到这些。
“影子”：然后你把这些交给战争刑事法庭？
里卡尔特：多亏了麦卡拉———忠诚者之最！
“影子”：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里卡尔特：醒悟，愤怒。设想你全心全意忠实于一位领袖，却发现他涉嫌绑架和酷刑。
“影子”：那你的手机号为什么会在这张照片上。
里卡尔特：他把资料寄给我后的第三个星期，他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发现一件更大的事情———某种真相，可以解释他在职期间发生的一切不对劲的事情。
“影子”：那是什么？
里卡尔特：他不肯在电话里说。他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与我见面。他还说真相就在兰的回忆录中。
“影子”：回忆录中什么都没有。
里卡尔特：反正他就是这么说的：“一切都在回忆录的开头部分。”我对他的意思摸不着头脑。
“影子”：“开头部分？”他是指兰在剑桥的那些事儿。
他把照片递给里卡尔特。
里卡尔特：就是这个？一群特权阶级的孩子表演唱歌和舞蹈？
“影子”：左边那个就是兰。
里卡尔特：我看出来了。
“影子”：他旁边的人是保罗·埃米特。
里卡尔特：保罗·埃米特。阿卡迪亚研究院。好吧，那又怎样？
“影子”：他也许是中情局的高级官员。
里卡尔特：他也许是什么？
“影子”：在中情局的国外资源处。
里卡尔特：你的消息来源是什么？
“影子”：在网上找到的一些中情局告密者的言论。
里卡尔特（还在仔细看照片）：这很有意思。
“影子”：不，这是妄加猜测。有意思的是麦卡拉开车到波士顿见到埃米特的几小时后，便死了。
里卡尔特大为吃惊地看着“影子”。
有人敲门。里卡尔特举手示意“影子”不要轻举妄动，他悄悄地走到门边，从窥视孔向外看。他打开门看见一个酒店女服务员。
服务员：需要开床吗？
里卡尔特：待会儿。
他关上门。“影子”舒了一口气。里卡尔特笑了，然后开始兴奋地走来走去。
里卡尔特（继续）：我的天哪，就是这个原因，不是吗？这就解释了兰为什么要从政！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小脑袋里根本没有什么政治思想。这就是为什么他升迁很快———他的朋友在后面推波助澜。
“影子”：那不就是他的特点吗？不属于任何意识形态？
里卡尔特：他也许不属于任何意识形态，但是他一定有一个日程表。（停止踱步）好吧，来做个小测验。告诉我一个他十年首相任职期间所做的不利于美国的决定。
“影子”沉默。
里卡尔特（继续）：来吧，这不是脑筋急转弯。（用手指数）伊拉克，中东政策，星际大战防御系统，购买美国的核导弹，支持恐怖主义嫌犯的引渡，解雇任何一位华盛顿不喜欢的部长。麦卡拉是对的：这就解释了所有的事。问题便是：我们该为此做些什么？
“影子”：嗯，好吧，现在，这把我放到一个棘手的位置。我签了保密协议———
里卡尔特：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影子”：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这只是一个理论———
里卡尔特：你得找到证据。
“影子”：我？
里卡尔特：你是他的捉刀人。也许你有他的录音磁带吧？
“影子”：我用的是光碟。
里卡尔特：光碟，磁带。你去跟他对质———把所有的话录下来。就算他矢口否认，这也有用。
“影子”：但是那些光碟归他所有。
里卡尔特：法庭有传唤证物的权力。
“影子”：如果我不录音呢？
里卡尔特：那我会让法庭传唤你，让你重头再讲一遍。
“影子”：我会否认。
里卡尔特：那我就把这个给他们。
他敞开夹克露出一个小话筒。
里卡尔特（继续）：弗兰克录下了所有的话，是吗，弗兰克？噢，别这么惊讶！你以为会怎样？难道我和一个为兰做事的人见面都不做任何预防措施吗？只是你现在不再为兰做事了。你为我们做事。
“影子”的手机开始响。
里卡尔特（继续）：别接！
“影子”（查看来电号码）：是阿梅莉亚·布莱。
里卡尔特：如果你接了电话，他们能以少于十码的误差锁定你的位置。
“影子”：去你的吧。（接起了电话）：嗨，阿梅莉亚。
阿梅莉亚（画外）：晚上好。我让亚当跟你说。
“影子”用唇语向里卡尔特示意：“是亚当·兰。”
兰（画外）：嗨，我们在车里。我刚才给露丝打了电话。她告诉我你在纽约。
“影子”：是的。
兰（画外）：我也是。我们飞回葡萄园岛。你想一起走吗？
“影子”：请等等，亚当。
他按下静音键。
里卡尔特：你是个混蛋白痴。
“影子”：他要飞回葡萄园岛，让我同行。
里卡尔特（思索）：你应该去。
“影子”：如果是陷阱呢？
里卡尔特：如果你拒绝，他会起疑心。告诉他你愿意。然后挂掉电话。
“影子”（对电话里说）：嗨，亚当，那太好了。谢谢。我去哪儿找你？
兰（画外）：等等，让阿梅莉亚跟你说。
阿梅莉亚（画外）：拉瓜迪亚机场，特殊通道。30分钟之内到那儿。
她挂了电话。
“影子”：他们让我去拉瓜迪亚。
里卡尔特（穿上外套）：拿上你的东西。我们在停车场等你。

187.内景，机场酒店走廊，夜
里卡尔特从房间里走出来，向走廊里看了看。看见弗兰克后快速向他走去。

188.内景，机场酒店的房间，夜
“影子”匆忙地收拾东西。

189.内景，机场酒店的电梯，夜
电梯里挤满了宗教投资者大会的与会者。“影子”直直地盯着前方。

190.内景，机场酒店的大厅，夜
电梯门打开了，人们一拥而出。“影子”跟在人群里向旋转门走去———这扇门很大，每次能进去一群人。他走进旋转门，随着转门向前走的时候，他看见了埃米特和两个平头男人从对面的栅格朝里走。他们没有看见他：两人没有表情，匆忙地向前走。

191.外景，机场酒店，夜
恐慌的“影子”拖着箱子穿过酒店的前庭和一座花坛，来到了停车场。一对车灯亮了，一辆车径直向他驶来，在最后一秒钟突然转向，接着乘客门被推开。里卡尔特坐在后座上，弗兰克在开车。
里卡尔特：上车！
“影子”把行李箱扔上车，然后自己也上了车，车子拼命发动，轮胎磨得吱吱作响，随后门被关上。

192.内景，弗兰克的车，夜
弗兰克开得很快，他不时查看后视镜。后座的“影子”和里卡尔特随之颠簸。
“影子”：我刚才看见埃米特。
里卡尔特：你肯定？
“影子”：不肯定。
里卡尔特：他看见你了吗？
“影子”：我想没有。
里卡尔特：我叫你别用那个电话！
弗兰克：他们一定是从机场就开始跟踪我们。
“影子”：我们去哪儿？
里卡尔特：拉瓜迪亚机场。
“影子”：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里卡尔特：你别无选择。
“影子”：但是埃米特一定告诉兰我去找他了！
里卡尔特：那他会怎么做？把你从飞机上扔出去？
“影子”：是啊！
里卡尔特：哦，算了吧！他已经因为怀疑而失去了一个捉刀人。他不能再失去一个。
“影子”：你知道这根本没有说服力，对吧？最后，他只需要靠着中情局的退休金养老，然后让你和你的那个什么战争刑事法庭滚蛋吧！

193.外景，拉瓜迪亚机场的入口，夜
车子停在机场候机大楼前。“影子”下了车。里卡尔特把他的行李箱递给他。
里卡尔特：如果你真的很担心，那让我们有备无患。每两个小时给我打一次电话。如果你没打，我会打给兰，告诉他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
“影子”：我担心的不是兰。

194.外景，拉瓜迪亚机场停机坪，夜
一架湾流Ⅳ型飞机停在停机坪上。阿梅莉亚在舷梯下等着。安保人员站在附近。哈灵顿公司的标识在机身上显得格外显眼。“影子”拖着行李走过来。
“影子”：这是我第一次搭私人飞机。
阿梅莉亚：希望不是你最后一次。

195.内景，湾流Ⅳ的客舱，夜
“影子”钻进机舱，阿梅莉亚跟在后面。一位乘务员站在门口。
乘务员：晚上好，先生。哈灵顿欢迎您乘坐。
“影子”：谢谢。
六张扶手椅两两相对摆放，两张沙发沿着机身摆放。兰没有穿外套，领带也松开了，面对机头坐在机舱靠后处，手上端着一杯饮料。一个安保人员坐在近旁的沙发上。另外三个安保人员以及鲁西和艾丽丝零星地坐在客舱各处。
兰看见“影子”时，向他举手示意。“影子”做出回应，然后坐在了前排面对机尾的椅子上。引擎发动了。
阿梅莉亚（经过时说）：如果他想跟你谈，我来叫你。
阿梅莉亚继续向前走，坐在了兰对面的椅子上。

196.内景，湾流Ⅳ客舱，夜
飞机在空中飞行。乘务员向“影子”走去。
乘务员：喝点儿什么吗，先生？
“影子”：和兰先生的一样。
乘务员：白兰地，先生。马上就来。
阿梅莉亚站在机身后部，然后摇晃着从过道走来。
阿梅莉亚：他愿意和你谈。不过请长话短说。我们马上就降落了。
“影子”拿起他的包。

197.内景，湾流Ⅳ客舱，夜
“影子”走过来的时候，兰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
兰（用端着酒杯的手示意）：嗨，老兄。请坐。
“影子”坐在他对面，把一个录音机放在他们之间的小桌上。
“影子”（指着录音机）：你介意吗？
兰：你先关掉这个。露丝说你去纽约见马多克斯了。
“影子”：是的。
兰：他好吗？
“影子”：他很好。
兰：精力充沛？
“影子”：你了解约翰的。
兰：我不了解约翰。事实上我只是与他共事而已。（顿了一下，平静地）你今天根本没见他，不是吗？
“影子”：是的。
兰仔细地端详“影子”。
兰：你有什么想说吗？
“影子”：我去见了埃米特。
兰：那个夸夸其谈的家伙！为什么？
“影子”：我知道你和埃米特的事。
兰：我和埃米特？
“影子”：我知道他曾经是你的———
兰：我的———？
“影子”：你的经理人———是不是该这样称呼他们？
兰（忍俊不禁，被饮料呛住）：我的经理人？
“影子”：你在中情局的经理人。
兰的笑声更加放肆，引来机舱里另一些人的侧目。他慢慢地控制住自己。
兰：我的天哪，你是认真的，不是吧？
“影子”拿出照片推到他面前。
“影子”：当麦卡拉发现这个时，他开车去波士顿把它拿给埃米特看。他死在回来的路上。我想他应该是死于谋杀。
兰在查看照片的时候，乘务员端来了“影子”的饮料。兰抬起头。
兰：你不是已经喝多了吧？
“影子”喝下一大口白兰地。这使他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影子”：麦卡拉认为是埃米特怂恿你走上从政这条道路的。
兰（难以置信）：埃米特？我几乎不认识这个人。
“影子”：你讲的关于你入党动机的故事———露丝拉票的事———日期不对。
兰：那又怎样？这重要吗？
“影子”：然后，麦卡拉发现了这张照片，并且知道了关于埃米特在中情局的故事———
兰：什么故事？
“影子”：网上那些———
兰（情绪失控）：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么彻头彻尾的一派胡言。迈克决不会相信这样的废话。他很聪明。很忠诚。
“影子”：是迈克向里卡尔特出卖了你。
这句话令兰大惊失色。
兰：我不信！你怎么知道的？
“影子”：我去见他了。
兰：里卡尔特？
“影子”点头。
兰（继续）：他在撒谎。
“影子”：照片背面的电话号码是里卡尔特的。这难道不是麦卡拉的笔迹？
兰看了一眼号码，然后慢慢地坐回椅子里，他的表情非常震惊，脑子里显然正思绪万千。
兰（喃喃自语）：迈克，迈克，迈克……
“影子”：你肯定知道他会大失所望。他死之前，你们是不是大吵一架？
兰：是的，但是他丝毫没有提到这些事情。这只是因为———我讨厌他那么说。我从没有从任何人那儿接受命令。我作为首相做的每一件事情———每件事———我都是坚定的，并且坚信那是正确的。
“影子”：包括支持非法绑架，还有刑讯？
兰：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跟我说这些废话！
其他人又一次扭头。阿梅莉亚半起身查看是怎么回事。
兰（继续）：你知道如果我官复原职会做什么吗？我会在机场设置两种安检。一种航班，我们不做任何背景调查，不使用任何刑讯得来的情报，不侵犯任何人珍贵的民事权利。另一种航班，我们竭尽一切可能地保证乘客的安全。然后我们看看里卡尔特究竟会把他的孩子送到哪一种航班上去。你可以把这个写进书里！
阿梅莉亚走过来拍了拍“影子”的肩膀。
阿梅莉亚：就这样吧。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去。我们马上降落了。
“影子”站了起来。
阿梅莉亚（继续）：亚当？你还好吗？

198.外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夜
湾流Ⅳ降落在地面上。

199.内景，湾流Ⅳ客舱，夜
“影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机舱窗户向外看，飞机缓缓地向航站楼滑行去。

200.外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航站楼，夜
“影子”的主观视角：被灯光照得很亮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后，露丝等待着自己的丈夫。

201.内景，湾流Ⅳ客舱，夜
飞机的引擎被关掉了。乘客们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影子”站起来，阿梅莉亚从机舱后部向前走来。她以愠怒和不解地表情看了他一眼。兰表情严肃地跟在她后面，也瞪了“影子”一眼，在“影子”转身之前，他基本上已经走了过去。
兰：等回到别墅，我们得开一个会。
兰继续向前走，他的安保人员紧随其后。“影子”拿好箱子，跟着队伍走出了机舱。

202.外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大厅，夜
“影子”来到寒冷的机舱外，他站在舷梯的最高处，跟着兰、阿梅莉亚、秘书和安保人员向到达大楼走去。露丝站在窗户旁。

203.内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航站楼，夜
兰和众随从人员声势浩大地来到乘客大厅，“影子”被落在队尾。现场有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两个机场职员、两个图片摄影师、一个记者、一个摄制组和两个好奇的旁观者。
记者：兰先生！您会去美国生活吗？
露丝向前走去准备迎接丈夫，兰和她只有几码距离时，其中一个旁观者大叫“亚当！”兰停下脚步，转身看，突然，我们看见一把手枪的枪管，持枪的正是之前的那个陌生人。他面无表情地迅速开了两枪。兰痛苦地弯下腰，身体不住摇晃。一个安保人员立即闪到他身体前，将他扑倒在地，掩护他。突然间场面一片混乱：大喊声、尖叫声、人们纷纷蹲下———“影子”也在其中———安保人员拔出他们的枪，从各个方向朝陌生人回击。陌生人就像一个木偶一样来回晃了晃，便瘫倒在地死去。
当“影子”站起来时，他看见阿梅莉亚恐惧地用双手捂着脸，露丝尖叫着，抱着她丈夫瘫软的身体。

204.外景，玛莎葡萄园岛机场大厅，夜
机场大厅里一片骚动，灯光，噪音———救护车、警车、直升飞机、警察和医护人员。一架直升机飞走了。

205.内景，直升机，夜
“影子”失魂落魄地直直瞪着前方。没有人说话。

206.内景，波士顿警察局总部的审讯室，夜
审讯已经进行了一会儿。第一位FBI警员坐在“影子”对面，正在笔记本电脑上记笔记。第二位警员站在“影子”身后。
FBI警员1：你认识兰先生多长时间了？
“影子”：几天而已。
FBI警员1：你的身份是？
“影子”：我是他的捉刀人———协助写回忆录。
FBI警员1（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放大后的陌生人的护照照片。
“影子”：他就是开枪的男人———他是一名抗议者———
FBI警员2：你和他说过话吗？
“影子”（转身）：有一天我在所住旅馆的酒吧遇见过他。
FBI警员2：你和他说话了吗？
“影子”：他问我是否知道亚当·兰在岛上的住址。我说我不知道。
FBI警员1：你把这次谈话上报了吗？
“影子”：什么？
FBI警员1：你把这次谈话向兰先生的安保小组报告了吗？
“影子”：没有。
FBI警员1：兰先生从纽约回来的飞机上举止如何？
“影子”：他看上去很好。他———很好———
FBI警员1：一个目击者看见你们俩似乎在吵架。
“影子”：没有。
两个FBI警员离开了房间。“影子”等待着。不一会儿，他们回来了。
FBI警员1：请给我们你的护照。
“影子”：为什么？
FBI警员2：一件严重的罪案在美国领土上发生了。你是一个重要目击证人。
FBI警员1（微笑）：我们需要你待在本地。

207.内景，波士顿酒店房间，日
这是一间未知的房间：有双人床、扶手椅、桌子和一台电视。“影子”躺在床上，他喝着一小瓶威士忌。窗帘紧闭。吃剩的饭菜还在桌上。
电视上正在播出兰的尸体被运回英国的实况。士兵们抬着一口被国旗覆盖的棺材从一架飞机上走下，露丝———身着黑衣———站在停机坪上。
电视新闻播报员（画外）：就像一个倒下的士兵，亚当·兰今天回家了———家乡民众震惊而悲伤。
“影子”按了一下遥控。频道转换到CNN。理查德·里卡尔特打着黑色领带。
里卡尔特：———一位绝佳的同事和真正的爱国者。我们虽然有过意见分歧，却永远是朋友。我真心地对露丝和她的家人———
有人敲门。“影子”关掉了电视。更重的敲门声响起。“影子”向门口走去。
“影子”：是谁？
里克（画外，低声说）：恭喜你。
“影子”打开门看见里克。
“影子”：现在怎么办？
里克：恭喜你有我这样的经纪人。
他挥动“影子”的护照。
里克（继续）：他们不需要你了。你随时可以走。
里克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里克（继续）：准备好继续工作了吗？
“影子”：我觉得我不行，里克。对不起。这些事情让我没法继续。
里克：别犯傻。这是一本畅销书了。这是亚当·兰来自坟墓的声音。这家伙现在是个英雄。
“影子”：我只想回家。
里克：你可以回家。你可以在伦敦完成这本书。
“影子”：我不知道，里克……

208.外景，波士顿机场停车场，日
“影子”在里克的注视下打开福特车门，将书稿从座位底下拿出来。他关上车门，把钥匙交给里克，一辆巨大的喷气式飞机从上空掠过。

209.外景，伦敦的书店，傍晚
四个月后的一个夏天的晚上。伦敦市中心一间大书店的橱窗里摆着上千本亚当·兰的回忆录。书店里正在举行一个宴会。许多人正在安检门口排队。“影子”站在一旁，面目憔悴，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他手上拿着一个用礼品纸包好并绑着丝带的包裹。他看了看表。
阿梅莉亚从人群中钻出来。
阿梅莉亚（春风满面）：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影子”：终于等到了。
阿梅莉亚的脸色又忽而阴郁起来。“影子”伸出胳膊搂住她。他们互相拥抱了一下，然后她推开“影子”，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粉饼盒并迅速地往脸上补了一下粉。
阿梅莉亚：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淡忘了，刚才却发现并没有。
“影子”：你确定我可以进去吗？
阿梅莉亚：当然可以。我的邀请函上写了可随从一人。
“影子”：我只是以为你会带上你丈夫。
阿梅莉亚：那可不行。他会感到非常无聊。
她啪嗒一声合上粉饼盒。

210.内景，伦敦的书店，傍晚
“影子”从接待处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四周人声鼎沸，有好几百个客人。服务生端着香槟和烤面包四处走动。摄影师的闪光灯将一间房间的墙壁照亮，身着黑衣、气质优雅的露丝正在房间里往新书上签名。马多克斯和克罗尔等在一旁。
“影子”从一个经过的服务生那儿拿过两杯香槟，把其中一杯递给阿梅莉亚。
“影子”：你给我打电话令我有些意外。
阿梅莉亚：我听说你没有被邀请。我觉得你应该来这儿。
“影子”：捉刀人不被邀请到新书发行会，这是规矩。我们的出现令人尴尬。就像情妇去参加婚礼。（意识到说话不得体）对不起。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把那个包裹递给她并帮她拿着酒杯好让她打开包裹。这是麦卡拉的最初书稿，上面有打叉删除的记号和潦草的评注。
阿梅莉亚（笑）：哦，这很有意思。谢谢你。
“影子”：当我看见你那时多么紧张地保护它时，我就想你也许愿意留个纪念。
阿梅莉亚（四处打量）：私下里告诉你，这不是为了防我们自己人。是那些美国人。他们认为这本书是对国家安全的潜在威胁。
“影子”：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阿梅莉亚：关于那些开始部分的一些说法？我想我是这么听说的。
“影子”：开始部分。
阿梅莉亚：不，那些开始部分。那些开始。
“影子”皱了皱眉。阿梅莉亚看着他，也迷惑不解。突然，“影子”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了正在和露丝聊天的保罗·埃米特。“影子”警惕地向后躲了躲。
阿梅莉亚（继续）：你没事吧？
“影子”：你认识那个人吗？和露丝在一起的那个。
阿梅莉亚（看见埃米特）：保罗·埃米特？
“影子”：他在这儿做什么？
阿梅莉亚：他是露丝在哈佛做福布赖特学者时的导师，他为什么不该在这儿？
一时之间，“影子”沉默不语。
“影子”（冲书稿点点头）：你不介意我把那个拿回来看看吧？

211.内景，伦敦的书店，傍晚
“影子”小心地向宴会厅另一边的门口走去，然后溜了出去。

212.内景，伦敦的书店里屋，傍晚
这是一间库房———一台复印机，一个大木箱，里里外外堆放的书和广告资料。“影子”把桌面清理出一块地方，然后书稿放在上面。
“影子”（自言自语）：“真相就在那些开始部分……”那些开始部分……
我们看见第一章。
“影子”（读）：“第一章。兰家族是苏格兰原住民……”
他迅速翻页，找出另一章开头。
“影子”（读）：“第二章。妻子和孩子陪伴着我，我决定在一个小城镇定居下来……第三章。露丝发现有可能……”
他比较了前三章的开始部分。他就近拿过一张纸，并拿出一支笔。
“影子”（写）：兰的……妻子……露丝……
谜底就要揭开，“影子”也愈发紧张，他抽出每一章的第一页并记下第一个单词。我们看见最后的结果是：
“影子”（读）：兰的妻子露丝被哈佛大学的保罗·埃米特教授招募为中情局官员……
宴会上传来鼓掌声。他向后看去。

213.内景，伦敦的书店，傍晚
“影子”拿着书稿重新走回宴会。露丝站在一个小台子上，手上拿着话筒。她身后是她丈夫的一幅照片。
露丝：我一直很想念亚当。但是从没像今晚这般。不仅是因为我们在这儿将要发行这本优秀的书，他将会在这儿让与我们分享他故事中的欢乐，还因为他是那么出色的一个演讲者，而我是那么糟糕。
有笑声传来。“影子”折起那张写着秘密信息的纸，并在上面写下“露丝·兰”。他把纸递给他前面的一位客人。
露丝还在讲话，纸条向她这边被依次传递。
露丝（继续）：所以你们会舒一口气，因为我不打算长篇大论。我只是要感谢我们很棒的出版商，马蒂·莱因哈特和约翰·马多克斯，我们的律师以及朋友锡德·克罗尔，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迈克·麦卡拉。
迈克：我们想念你。
露丝（继续）：现在———让我们举杯。（举起酒杯）为了纪念一位伟人，一位伟大的爱国者，一位优秀的丈夫和一个慈爱的父亲：敬亚当！
大家齐声说“敬亚当”，随后响起掌声。
纸条被递到她手上。她用没有端酒杯的手将折起来的纸抖开，然后看上面的字。她很快警惕地合上纸，向台下一张张微笑的面孔搜寻过去。她看见“影子”。他向她举了举香槟酒杯。露丝不寒而栗，接着便四处查看是否被人发现。当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影子”时，他已经离开了。

214.内景，曼哈顿的办公室，夜
与影片开始时一样的镜头：同一个男人坐在桌前看书稿，背景是曼哈顿天际线的景色———只不过夜幕已降。他的台灯投下一片亮光。摩天大楼都灯火通明。镜头慢慢地前推到他脸上。
“影子”（画外）：终于，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你能看到这个，还是不高兴？高兴是肯定的，能用我自己的声音说话。失望也是显然的，因为这很有可能意味着我已经死了。
相反的视角：那个男人在看书，他的脸藏在书页的阴影中。
“影子”（画外继续）：但是，我恐怕，一生之中谁也无法两全其美。
男人放下最后一页，我们看见他是里克。他把书稿整理好放在一边，思索片刻。然后他伸手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里克：戴维？我是尼克·里卡戴利。
他向后躺在椅子里，两只脚放到桌上。
里克（继续）：恭喜你。（展开准备好的笑容）我有一本书要推荐给你……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