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大提琴声中,Jacqueline du Pre倚着她的琴盒,顾盼神飞。绿灯亮起,她拨开头发,提着大提琴,轻快地穿过马路。她的身影洋溢非凡的活力,带着对前方的无限乐观,隐入车流与街道。
du Pre 42岁死于多发性硬化症,结束了她如烟花般夺目而短暂的生涯。
开头几句解说给这部影片蒙上了浓浓的灰色,我坐直了一些,换上了一种带着哀悼与敬重的更为肃穆的情绪。
下一帧,Jacqueline du Pre开怀的大笑迅速驱散了阴霾。
拉大提琴的时候她咧着嘴,与人相视而笑。她的情感汹涌而出,毫无保留,身体大幅摇摆。愉悦从她的心底漫出,流到舞动的琴弓上,随着韵律在房间里飞舞。
她拨着琴弦,欢快地歌唱;嬉笑地弹着钢琴,潇洒抬手;彩排时,她调皮地竖起小提琴当做大提琴。那么欢快,她的自得与调皮仿佛要跳出屏幕来。
她的老师笑着回忆道,“有时人们会说她有太过度的情感,可是我则是非常喜欢这点。因为年轻时原本就该在面对世界时有丰富的情感,如果没有的话,随着时间流逝,你还能演奏出美妙的音乐吗?”
我想她的感染力就在于此,这是一个拥有喜乐心灵以及丰富天赋的女孩所自然散发出的魅力。她拉琴是出于“带着好奇的心,拿起了弓在琴弦上拉了一下,它发出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从师学琴,她用有趣来形容,甚至跟老师练习时还笑到中断了演奏。这让我想起Gleen Gloud坐在低矮的琴凳上,手指在黑白键上跃动,嘴里念念有词,也是那么自得。
旁白念道:“她在每个阶段都让我们惊奇,从朴实到奔放到伟大音乐中最动人最强烈的部分。因为她能够以几乎没有人有过的方式,来触碰我们的心灵。而她深刻的创造力,也给我们留下永久的印象。她心灵的层面,像似带着我们瞥见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热爱,Jacqueline du Pre仿佛把生命揉到了大提琴中。当然,仅有热情成就不了du Pre,这种人琴合一的高度很大程度上也来自她的天赋,以及不可忽视的勤奋与努力。她的老师回忆道,她凭着一天半的练习时间,完全以记忆力奏出Piatti Caprice的第一乐章,而Elgar也完成了二分之一的部分,毫无缺点并且牢牢地记住了。
du Pre的事业是由爱和快乐驱动的。她的笑容,她的兴致勃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忍不住思考我所接受到的教育,我们津津乐道的是郎朗的成长之道。当然这两种方式各有各的好,两位也都成为了优秀的演奏家。天赋可遇不可求,但很多事也不是只有努力就能成功的。我在想,我们是否可以花更多的精力去寻找热情、愉悦和爱?去获得美和生命力。这并非是一种无作为,达成目标所需的努力与坚持一分也不会少。但意义不仅仅在于最终的目的,追寻途中的享受、共鸣与收获同样是珍贵的财富。
Jacqueline du Pre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二十六时手指机能就开始衰退,二十八岁进行了职业生涯的终演。四十二岁,十四年病痛的折磨让她失去了行动能力,听力和语言能力,最终死于多发性硬化症。
她毫无顾忌地把生命力揉到她爱的大提琴里,却太早归入沉寂。Stark说她“深情如斯,命不久矣”,虽然我觉得这个评论是好事的后人杜撰为多,但还是让我心有戚戚。天妒英才。就像天才少年王希孟作《千里江山图》,死于二十多岁,也似耗尽了所有生命力。
也许就像托马斯•曼所说的,“真正的艺术家,不是以艺术为一种资产阶级的职业,而是一个命中注定、受到诅咒的艺术家。”
看完影片再去听《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还是浓烈汹涌的情感,底下却流淌着宿命般的浓暗。脑海中du Pre在拉琴,闪闪发光的张扬自得。
闭上眼睛,乐潮汹涌,涨起又退去。
火车飞驰,少女与大提琴共舞,灵动而深情。只是那车驶得太急,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