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很复杂

《爱很复杂》电影剧本

文/〔美国〕南希·迈耶斯

译/博源

（淡入）

1.外景，海滩住宅，加利福尼亚州蒙特塞图，白天

向晚时分的天空、红瓦屋顶和圣巴巴拉的海岸线构成了这场老友聚会的背景。一个三人乐队正在演奏巴西音乐。宾客们端着饮料，品尝甜点。

2.特写：四位朋友

这栋房子的主人里德夫妇，萨里·里德和泰德·里德，一边啜饮香槟，一边与他们最亲密的朋友简和杰克闲谈。

简55岁上下，而且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年龄。她深知，50岁不是又一个40岁，惟其如此，她依然被所有认识她的人用“美丽”来形容。这个女人一望可知的品性就是“脚踏实地”。

岁月对杰克颇为厚待。他依然一表人才，他那女人杀手式的微笑或者讨人欢心的本领也从未稍减。他举起自己的那杯香槟。

杰克：祝——祝——祝……

简（提醒他）：……珍珠婚。

杰克顿了一下，转身对着简，她不由一笑。

杰克：有些事从未改变。

萨里：感谢上帝。

简：我还以为你走神了呢。

泰德：他只是在斟酌字眼。

杰克：正是如此……（叹气，举起酒杯）祝你们珍珠婚快乐。你们二位的生活真是蒙神格外眷顾。自从我认识你们两位以来，你们总是能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

简：——千真万确。

杰克：但是，实话实说，怎么就三十年了呢？！我们是什么时候去西班牙旅行的？（看向简）是我们这两对夫妇的什么……？

简：……水晶婚。

杰克：上帝，真是一次美妙的旅行……

两个女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此时一位又高又帅的21岁小伙子拿着一瓶啤酒走了过来。这是奥利弗，萨里和泰德的儿子。奥利弗用胳膊环住他妈妈，四位长辈都笑逐颜开。

简：奥利弗，毕业典礼感觉如何？

奥利弗：棒极了。简直无法相信我已经离开学校了。卢克的毕业典礼是什么时候？

杰克：下星期。

简（纠正他）：是三天之后！

杰克：对不起！我是想说这星期的。

泰德：女孩们也去吗？

简：她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简的目光越过聚会的人群，瞟了一眼，看到了阿格尼斯，一个30多岁、狂放不羁的漂亮女人。她身穿马来西亚人的纱笼，罩在泳装之上，径直朝他们走来。她端着一片蛋糕。简立时显得烦乱不安。

奥利弗：卢克在回去工作之前会在家里待多久？

简：……只有一周时间……

萨里：噢，这么短？

简：我知道，是很短。我也不喜欢这样。嗯……（阿格尼斯加入了这个小群体，站在杰克身旁）再次表示祝贺……（放下香槟）聚会真棒……

奥利弗：你要走了？

简：是的，我有些……（阿格尼斯递给杰克一片蛋糕。简竭力保持仪态自然）……有些工作上的事今晚得完成……（对杰克和阿格尼斯）两位，纽约见。

阿格尼斯：没问题。我很期待。

简：好的。嗯……

阿格尼斯：——简，毕业典礼上你打算穿什么？

简：哦，套装或裙装，可能是套装。

阿格尼斯：很漂亮。不错。

简不自然地笑了笑，朝萨里扬起眉毛。

杰克：简妮，纽约见。你打算住在哪里？

简：我们要住摄政公园酒店。你说过你们要住四季酒店，是吗？

杰克：我不知道。（对阿格尼斯）我们住哪儿？

阿格尼斯：我们也住摄政公园酒店。

简（言不由衷）：噢，不错。那会很方便的。好的，那么，回头见……（尴尬地挥挥手）

萨里：我送你出去。

她们走开时，听到——

阿格尼斯：那么，泰德，你觉得你能帮我们让佩德罗进入蒙特其托幼儿园吗？

视角——简和萨里走到房屋近旁

萨里（笑）：你跟杰克能和睦相处，真是不错。就像过去那些日子。

简：是的，唔，我们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已经十年了。

萨里：真不可思议。

简拥抱萨里，告别，她的目光落在阿格尼斯身上。阿格尼斯正在柔情蜜意地抚摸杰克的脊背。

视角——前门

前门在简身后合拢了。

视角——杰克回身

看到简离开。

（切至）

3.23岁的嘉比

身穿牛仔裤和背心，怀里抱着一盒子书籍、一个瑜伽垫和一盏小灯。嘉比是简和杰克的三个孩子中的老二。但是与大多数居中的孩子不同，这一位从未遭受过被忽视的痛苦。有简这样的妈妈，想被忽视，连门儿都没有。

4.外景，简的住宅，傍晚

房屋朴素而迷人，坐落在圣巴巴拉林木繁茂的绿色山峦环抱的几英亩土地上。一畦畦排列整齐的蔬菜点缀着山野风光。

嘉比来到她那辆塞得满满当当的丰田普锐斯车旁，她的姐姐劳伦（26岁），正在想方设法把每件物品都在后备箱里安顿妥帖。劳伦的衣着较嘉比保守，她具备一种成熟的气质。

劳伦：嘉比，打住……你永远也不可能把所有这些东西都装进去……你可以明天再回来拿剩下的东西。

嘉比：我回不来——

嘉比抬头看见了哈里，劳伦的未婚夫。他穿着T恤和长过膝盖的运动短裤，吃力地搬着一只巨大的手提箱，从门前的路上走过来。他在胸前缚着一块粗呢，免得被箱子磨到。

嘉比：噢，上帝……那都是我的衣服。

哈里（看到一辆SUV向房子驶来，放下了手提箱）：好的，你妈妈回家来了。她会解决问题的。

SUV停住，简下车。嘉比开始从后备箱里向外搬纸箱，好给衣服腾地方。

简：嘉比，你现在就走吗？我还以为你打算明早再走呢。

嘉比：我知道，但是我的朋友们都到齐了，他们想让我今晚就过去。

简：但是，宝贝，天马上就要黑了。这样你就看不到后窗外面的情况了。这可是星期六的夜晚。人们会在路上喝酒……

劳伦：妈妈，她只要两三个小时就能到那儿，不会有事的。

嘉比：好吧，我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过几天我就回来取。

简：想让我明早给你送过去吗？（嘉比的黑莓手机嗡嗡作响，她笑了，手指翻飞）我午饭前就能到。我们可以去那家家居床品卫浴大卖场，买些厨房用品……嘉比，你能从那个东西上抬起头来吗？

嘉比（抬头）：我把手机盖合上了，妈妈。（对哈里）嗨，坏家伙，帮我扛着这些……

哈里（筋疲力尽）：噢……

嘉比和哈里扛着箱子回房子里去了。简看着他们，依然放心不下。

劳伦：妈妈，你自己睡在房子里害怕吗？

简：你说什么……？不！（劳伦现出怀疑的神情）——我不害怕！你们终归是要搬出去的……（嘉比回来）但是我在琢磨该跟谁一起看《好莱坞女孩》。

嘉比（热烈拥抱）：妈咪……我会想你的。

简也拥抱她，但是明白不要抱得太过用力。哈里也返回到她们身边。

嘉比：哦，上帝。洛杉矶！好了，我要走了。（走向她的车）妈妈，你是否碰巧知道爸爸在哪儿？我想给他打个电话道别。

简：他在萨里和泰德酒店。

哈里：是吗？怎么样？你跟他们在同一个——（简向他转过身来）——不是，无论如何，只是我……只是……

简：——是……（注意到两个女孩都在期盼她回答）无论如何，还不错。

劳伦：她那个疯疯癫癫的孩子也在场吗？

简（笑）：这次没有来。嘉比，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别忘了。（嘉比又埋头发短信了）嘉比！

嘉比：我会的。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劳伦：棒极了，小家伙。

哈里：到了之后也给我们打电话。别发短信，专心开车。

简很乐意听到哈里这样说。嘉比钻进她的车，开走了。

哈里（用胳膊环住简的肩膀）：他们这么快就长大成人了。我不喜欢这样。

嘉比驶出车道，驶出视线。

劳伦：也许你该养条狗。

简：哦，上帝。再见吧，两位。我爱你们。

哈里（走向他们的车，坐到副驾驶位子上）：我们也爱你，头儿！

劳伦和哈里驾车离去。简转身看着她那骤然间变得空空荡荡的小窝。

5.内景，简的房子，接前

一栋女人的房子。多年庋藏的书籍和艺术品。有趣而别致的家具。简踢掉高跟鞋，现在感觉自己矮了，而且是孑然一身了。深呼吸！

6.内景，厨房

拥挤不堪，但显然是厨师的厨房。孩子们在岛型操作台上留了几只玻璃杯和盘子。

简把杯盘收拢起来，在水槽里冲洗，她蓦地感到一阵孤独，令她惊讶。她停下来，允许自己软弱片刻，然后强迫自己猛地甩掉了这种情绪。

7.内景，面包店，蒙特塞图，白天

这是简的另一个家。一个宽敞、明亮、熙攘的面包店兼餐馆，可以与巴黎任意一家面包店相媲美。去年，《纽约时报》把简的巧克力面包评为美国最佳。人们排着长队等待进店购买。

泰然自若的简在忙碌的柜台后面，步履轻捷地在她的年轻员工中走来走去。店内气氛高效而友善。

简调整了一下柜台上的几块标牌，然后把手伸进展示柜，拿出一盘盖着糖霜的松饼。她端着托盘走向直通厨房的送菜口，向忙碌的厨师长喊道——

简：雷纳尔多……（点头示意松饼）

雷纳尔多：糖太多了。

简：有点儿。

简把托盘递给雷纳尔多。雷纳尔多点点头。

简留意到顾客已在柜台前排起长队。简的员工知道该干什么，已经倒好了咖啡。

简：谁想在排队等候的时候喝点儿咖啡？

简和员工们递送免费咖啡。

8.简在柜台后来回巡视——少顷

又倒了一杯水，观察顾客。

简（轻声对一位员工说）：看看五号桌好吗？

年轻员工点点头。简抬头，看到有一个男人在柜台的另一侧。然后她注意到了远处的皮特。皮特肤色黝黑，神情自信。他向简走过来，他们有礼貌地互致问候。

简（满面春风）：皮特！

皮特来到亚当身边，亚当就是站在简对面的那个男人。亚当称得上英俊，但不是那种令人眼前一亮的英俊。他有些矜持，却又令人如沐春风。他拿着卷起的设计图。

皮特：简，我记不清了，你有没有见过亚当·舍弗？

亚当：有。/简：没有。

亚当：唔……（尴尬地耸了耸肩）

皮特：瞧瞧我们拿来了什么。

亚当（举起设计图）：你的方案。

简（对皮特）：太棒了！

9.内景，简的小办公室，面包店楼上

一张结实宽大的木制农舍餐桌几乎填满了这个房间。墙壁上张贴着简出版的两本烹饪书的海报、镶框的食物照片和几篇评论文章。

简、皮特和亚当围着桌子落座，亚当在简面前展开设计图。

简（未及看图纸便开口说道）：扩建的事我想了十年了。

皮特和亚当观察着简目不转睛地审视图纸。

简：唔——唔——哦，不错……我喜欢这一面开了好几个窗户的墙，皮特。

皮特：其实是亚当的设计。

简：噢。（继续看，然后对皮特说）真喜欢你安置楼梯的地方。太棒了！

皮特：是亚当的主意……

她听到了吗？

简：哦，上帝，厨房！我总算有了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厨房……它……哇噢……你的确摸透了我的想法。

简看着皮特，难抑欣赏之情。皮特看着亚当。

皮特：都是亚当做的。

简转向亚当。

亚当：很高兴你喜欢。

简（总算注意到他了）：噢。（跟他握手）你好。

亚当（笑）：你好。

简：你读了我所有的电子邮件。

亚当：四十七封全部读过。

简微笑。她的业务经理从门口探进头来。

业务经理：简，10点15分了。

简：真的吗？（起身）我10点半约了……牙医。你们能否把这些图纸留下？我想做几处标记。哦，实际上，我现在就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对亚当）在我的浴室里……嗯……没必要安装男式和女式两个洗脸池。

亚当：好的，没问题。不要男式的？

简：只要女式的。

亚当：你不觉得未来你可能需要一个男式的？

简：哦，上帝，我们在谈论我生活的隐私了，是不是？

亚当（笑）：不，不，没有这个意思。

简：事实是，在我目前的浴室里，我有两个洗脸池，而另一个洗脸池很影响我的情绪。

亚当：一个洗脸池。没问题。我们能否在下周安排一次会面？星期二合适吗？

简：星期二很好。8点半会不会太早？在家里？

亚当：我会到的。

10.内景，医生的办公室，少顷

对于牙医来说，这诊室有点儿太时尚了。简等在一间风格典雅、装潢考究的检查室里，如坐针毡。门很快就开了，一位相貌英俊、举止洒脱干练的医生走进来。

简：嗨。

医生：嗨。我是莫斯医生。

简（跟他握手）：你好。我是简·阿德勒。嗯，我只是想开始……请别误会，但是我这人会取笑那些做整形手术的人。

莫斯医生：我明白。

简：真的？很好，因为，你知道，有些女人看上去有点儿假，像是整过容。在我看来——这还不如不整。

莫斯医生：我同意。

简：噢，太好了。那么，呃，虽然我反对整形，但是的确有个小问题在困扰我。我的左眼睑松弛了。我发现，有时候看电视或读书时需要把它撑起来，不知道你能否解决这个问题。

莫斯医生（仔细检查）：都垂到你的眼睫毛上了。

简：是吗？

莫斯医生（用一把微型尺子量她的眼睑）：其实你两侧的眼睑都有多余的皮肤。

简：是吗？嗯，我只想修复左侧的。

莫斯医生：简，你需要眉毛上提术来解决眼睑的问题。

简：眉毛上提术？那——那究竟是什么？

莫斯医生：我们在你的发际线那里做个小手术，切开。切口横贯那里。（在自己脸上比划着，画出一道线，就像发带）然后我们把颅骨上的皮肤向上提，拉紧一点儿。（简点头，心里已经对这个手术深恶痛绝了）我们把皮肤在你耳朵上方固定。恢复期并不难熬，但你会有点儿感觉麻木，可能还会头痛，疼痛在任何部位都可能发生，会持续，也许，三到六个月。

11.内景，电梯门开启

简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电梯，还有点儿恶心。她揿下大堂的按钮。电梯下行。砰。门开了，一段空荡荡的走廊赫然入目，面对着简的是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圣巴巴拉不孕不育中心。助夫妻成为父母。

简听到有人要上电梯，向角落里挪了挪。一个邋里邋遢的5岁男孩一头撞了进来。简认出了他。她抬头，看到了杰克和他的妻子阿格尼斯。阿格尼斯戴着超大墨镜，身穿一条黑长裙（酷似安吉丽娜·朱莉）。他们上了电梯，显然争执仍未结束。

阿格尼斯今天情绪很恶劣。当他们发现简在电梯里，立刻住嘴不吵了。

阿格尼斯：简！

简：——嗨……

杰克：嗨。

简：你好。

阿格尼斯（揿下大堂的按钮，咕哝着）：——好极了。

佩德罗：杰克、杰克、杰克、杰克、杰克。

杰克：住嘴，佩德罗，我在跟人谈话呢。

佩德罗坐到地上，倚靠着电梯的后壁。

阿格尼斯（厉声呵斥）：佩德罗，起来！立刻！！

简下意识地用手指顶着左眉毛。

杰克：你来这里做什么？

简：看牙医。

杰克：你不再去莎伦医生那里了？

简：呃，不……换人了。

杰克偷偷摸摸地把手里拿着的有关孕育能力的资料往背后藏，却被简看到了。两秒钟尴尬的沉默，然后简注意到阿格尼斯背部有一个老虎文身。她吓了一跳。

杰克捕捉到了简的反应，然后暗自感谢上帝——门终于开了。杰克俯身，拉起佩德罗，佩德罗当即爬到了他的背上。

杰克：宝贝，别这样……

他们步出电梯，佩德罗已经蹿到了杰克的肩膀上。想想黑猩猩的模样吧。阿格尼斯的手机响了，她接手机的时候——

简：——纽约见。

佩德罗现在坐到了杰克的头顶上。

杰克（头上顶着个孩子，但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纽约见。

12.内景，简的厨房兼餐厅，当晚

简和三个女友正在用餐。酒喝得很畅快，这几个女人在开怀大笑。特丽莎从未结婚，生活一直怡然自得。乔尼是孀居，戴安娜则已离婚。她们与简年龄相仿，是多年的朋友。

特丽莎：这简直无法……

简（笑）：——他们三个走进电梯的时候……再加上那些固定皮肤的钉子和持续六个月的头疼……这是我生命中最疯狂的一小时。

戴安娜：——杰克一定是疯了。

简：哦，我不知道……

戴安娜：我知道。首先，他对你不忠就够蠢的了。

简：噢，我不敢苟同。

戴安娜：然后他还娶了她……一个众所周知的神经病。

简：她的工作业绩很突出。

特丽莎：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说？

简：因为她的确突出。她主管KY润滑液公司的整个营销部门，不管那个职位叫什么，她肯定算不上神经病。

戴安娜：简妮，好啦，他跟她一起欺骗了你，你二十年的婚姻解体了，六个月之后她又离开杰克，跟随便什么人跑了，生了一个孩子，离开那个家伙，嫁给了杰克，她还不疯吗？

简（呻吟）：乔尼，你真幸运，杰瑞死了。

乔尼：哦，谢谢。

简：不，我的意思是，你永远不用担心碰到他。

乔尼：这倒是真的。

特丽莎（起身倒酒）：简妮，你想不想见见我在配对网上结识的一个我不喜欢的家伙？

简：噫，你可真够朋友。我不想。

特丽莎：他没那么糟糕。

简：喔——这话听起来比较鼓舞人心。

特丽莎停在简的座位前，给简的酒杯加满酒。

特丽莎：你知道，没有性生活是不健康的……无论是多久……

简：相信我……我不会为性而性。

戴安娜：好啦。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在网上读到过，有个女人太长时间没有性生活，以至于她的阴道闭合了。

简：什么！！！你给我出去。

所有的女人都尖叫。

戴安娜：我向上帝起誓。是合到一起了。她被迫做了个整形手术。

特丽莎：哇！！！

简：哦，我的上帝——

简扑倒在桌上，笑不可仰。

简（抬起头，讲话，假装还在医生的办公室）：“莫斯医生，你好。我有一点儿小状况需要修复……”

特丽莎：宝贝，你想解决你的小状况吗？找个人约会就行了。我是说真的。任何人都行。

简思忖她的话。此时，我们：

（切至）

13.外景，纽约摄政公园酒店，白天

摄影机下移，俯拍公园大街，找到了简、她的女儿们和哈里。他们刚下了出租车。门童去拿他们的行李。女孩们看到弟弟卢克正向他们走来。

劳伦和嘉比跑向卢克，拥抱他，评论他的头发、他的鞋子、他的牛仔服、他晒黑的皮肤。简看到儿子容光焕发，大力拥抱他，吻他的面颊，然后是另一个紧紧的拥抱。

简：我们都置身于同一时区，真是太开心了。

14.内景，摄政公园酒店大堂，少顷

他们穿越大堂，走向前台。

哈里：那么，在忙什么呢，卢克？你决定搞个派对？

卢克：哦，是的。来个欢乐时光。

简：什么派对？

卢克：你们想参加在外过夜的通宵派对吗？

劳伦：如果你把床让给我们，并且换床单的话。

他们来到前台。

简：你们要开个派对？什么时候？（对前台服务员）你好。是阿德勒订的房间。两个房间……希望能挨着。

前台服务员：有一位J.阿德勒订了高级套房，能够看到公园大街的风景。哦，对不起，您的预订在这儿。J.阿德勒——两间标准双人房。真抱歉。

简：我们的确不是住高级套房的。另两位阿德勒入住了吗？只是随便问问。

前台服务员：没有。他们还没入住，夫人。没来呢。现在我需要一张信用卡和您的签名。

简拿出她的信用卡，此时……

卢克：——妈妈，让女孩们跟我走，帮我做做准备好吗？

哈里：他说的是女孩们，其实是指我们三个人。

简：等等。慢着。准备什么？我预订了晚餐。现在是不是吃不成了？

卢克：我不知道你预订了晚餐。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在我的公寓里忙活这件大事呢，女孩们说可以帮我们一把……（看出了她的失望）我们明天一整天都能在一起呢。

嘉比：——妈妈，这是他毕业前最后一个夜晚了。

简：好吧，好吧。你们想让我帮忙或者……

卢克（语气超级甜蜜）：——想要你的信用卡……

15.内景，酒店电梯，少顷

简拿着两个女孩的外套和自己的外套进入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对年过不惑、温文尔雅的夫妇进来了。电梯上升。男人的手环住女人的腰，他的手指轻拍她的臀部。这对夫妇彼此凝视，亲密地微笑着。简移开目光。

16.内景，简的房间，二十分钟后

两张双人床。简躺到其中一张床上。她没有更衣，只脱掉了鞋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17.内景，酒店顶层的酒吧兼餐厅，夜

简进入酒店装潢漂亮的酒吧兼餐厅。

简（对领班）：你好。阿德勒。一位。

领班：您好。您的桌子马上就好，阿德勒太太。您想在吧台稍待片刻吗？

简（溜了一眼订位名单）：好的。你们不会碰巧还有其他姓阿德勒的客人来吧？订两个座位的阿德勒？

领班（查找）：没有……您是今晚我们唯一一位姓阿德勒的客人。

简（如释重负）：谢谢。

视角——吧台

简在两个热辣的年轻女人旁边落座。

简（对酒吧侍者）：请来一杯黑比诺。不，嗯……我来杯添加利马提尼，不加水。

简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叩吧台，一边环视这个房间。待在大城市自有它的乐趣。她的马提尼来了。她啜了一口，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杰克的笑声。她望向酒吧另一侧，看到杰克在跟酒吧侍者说话。他似乎是只身一人。简挥挥手。杰克注意到她，微笑。

简：你的……在哪里？

杰克移樽就教，坐到简身旁的高脚凳上。

杰克：佩德罗肠胃感冒，所以我就单飞了。

简：真的？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你会独处。

杰克：不能放我一马吗？就和平共处一个晚上。（打量她）你看起来不错，简妮。

简：是的……

杰克：真的。你一直看起来不错。你的头发短了。

简：是长了。

杰克：我喜欢。

领班走到他们身旁。

领班：阿德勒太太，您的餐桌已经摆好了。

杰克：想要个伴儿吗，阿德勒太太？

简怀疑地扫了杰克一眼。

杰克：——我们俩都得吃饭。（看出简的犹疑）我们俩上一次共同进餐是什么时候？

简（想了想）：就我们两个吗？没别人？1999年。

杰克：所以，来吧。十年一次。

18.半小时后

简和杰克要的新饮品上来了。就身体距离而言，他们在十年间从未如此接近过。

简：那么……在不孕不育中心进展如何？

杰克（看表）：我简直无法相信，你等了这么久才提到这事儿。

简（忍着笑）：精子的问题？

杰克：显然是。没错。

简：一个婴儿？！真的吗，杰克？那么……下一次参加毕业典礼时，你得多大年纪了？五十八加上……（做算术）

杰克：——我觉得你在计算的数字是七十九。

简：好。是的。说真的，这有什么好处？

杰克：我们干吗要谈这个？我觉得我们得找点儿乐子。

简：你怎么生出这个念头的？

19.一瓶酒被启开了

倒酒。吧台挤满了人，简和杰克坐得更近了一点儿。

杰克：——告诉我，你跟他约会了多久？

简：哦，请别提了。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杰克：我知道，但我一向好奇……

简：有点儿嫉妒？

杰克：是的。

简：那个男人现在已经结婚了。

杰克：这我不管。多久？

简：八个月。

杰克（惊诧）：这么长……

简：不算长。

20.少顷

酒吧人满为患。简和杰克已经吃完晚餐，但还在饮酒。杰克在给简讲一个长故事，她捧腹大笑。

21.白兰地时间

DJ在为用餐完毕的人们播放舞曲。有几对已经进了舞池。简和杰克也跟着音乐微微摇晃身体。

杰克：这首歌让我想起了你的生日晚会……在我们的老房子举办的那一场……

简：——哦，是的。那个晚上过得真开心。

杰克：太开心了。你穿着那件白色的吊带裙……

简（回忆）：哦，是的……（全想起来了，看着杰克，往日的时光令她留恋不已）

杰克：想跳舞吗？

简：——不……！

22.舞池，少顷

杰克和简在跳舞……一切都很熟悉，却又带点新鲜劲儿。暗流涌动。杰克开始唱歌。简也随声应和。迄今为止，这是我们看到的她最放松的一刻。当然，她的醉意也在推波助澜。他们尽情地旋转。配合默契……

简（深感诧异，笑起来）：你已经娶了别人……

杰克：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笑了，然后杰克把简拉得更近了。

简（风情万种）：我对你可是了如指掌。

杰克（深深凝视她的眼睛）：我也了解你……

（切至）

23.内景，杰克的套房，少顷

他们在床上。已经做爱了。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把衣服全脱掉。他们筋疲力尽，汗水淋漓，呼吸粗重。杰克抚摸着简。

杰克：家，甜蜜的家。

简：哦……上帝……

简双手掩面。

杰克：真够疯的……还以为我们会把床都弄散架呢。

简（神情有些不自在）：——我失控了。

杰克：绝对是。你太棒了，简妮。我都忘记你有多棒了。真他妈的棒。

简：请闭嘴。我头晕。

杰克：普拉提真不是白练的。

简呻吟一声，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俯身呕吐。

杰克：噢，不！

简昏头昏脑地在她那一侧床上坐起来，背对着杰克。杰克看着她。

杰克：你没事吧？

简（起身）：背过身去。

杰克：为什么？

简：因为我得起床了。

杰克：简……我知道你怎么想……

简：背过身去，杰克！！！

杰克背过身去。简用枕头遮挡着身体冲向浴室。杰克听到她再次呕吐。他有些瑟缩。

24.内景，浴室

简坐在马桶边的地上，看起来筋疲力尽。杰克小心翼翼地走进浴室，他头发蓬乱，穿着内裤，衬衫没扣扣子。

简（抬头看他）：我们怎么了？

杰克：你什么意思？这经历太神了。刚才多销魂啊。

简：销魂？这是我们干过的最蠢的事。（大声呻吟）

杰克坐到浴缸边上。他觉得这话听着可够新鲜的。

杰克：真的？我不知道……我没想过，但是在我脑海里，这事太带劲了，所以应该没那么蠢。（她抬头瞪着他，浑身难受）而且——仅供参考——我喜欢你不再用比基尼蜜蜡脱毛了。你变得自然了。

简吓傻了，发出一声惊叫，旋即又开始呕吐。

25.外景，华盛顿广场公园，纽约大学毕业典礼日，白天

纽约大学校乐队在演奏《威风堂堂进行曲》，09届的毕业生头戴学位帽，身穿学位服入场。观礼台上的家人全都起身鼓掌。

26.视角——阿德勒一家

简戴着墨镜，一边啜泣，一边拍照。她身边是嘉比、哈里和劳伦，他们拍着手尖叫：“他在那儿！！！”这三人的另一侧是杰克，他一边摄像，一边擦拭眼泪。

场地中央的卢克也在观礼台上锁定了他的家人，来了个深鞠躬。

阿德勒一家简直为之疯狂，特别是简，她把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个口哨。杰克像小狗一样乖顺而崇拜地望向简。女孩们注意到了，以为爸爸是因这个典礼而真情流露。简感觉到了杰克的凝视，却没有勇气回望。嘉比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妈妈，示意妈妈看爸爸。简向杰克转过脸去，看到了他的眼神，失声痛哭。

27.内景，纽约餐馆，白天

这个家庭在共进午餐以示庆祝。卢克在讲一个逗乐的故事，是毕业典礼中在台上发生的趣事。只有简既不插话，也不发笑。她似乎摆脱不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劳伦（轻声）：你没事吧？

简：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在桌下

杰克轻轻脱了鞋，把脚伸到简的裙下，轻轻摩擦她的腿。

回到当前场景

简一惊，赶快掩饰自己，假装是因为听到了卢克的故事而吃惊。她暗地里瞪了杰克一眼，意思是：“就此罢休，否则我会杀了你。”

杰克：我建议为你们的妈妈干一杯。

简（“什么？”）：为我？

杰克：我尽了自己为父亲的责任，但是简……你——天才的你……

嘉比：噢，上帝……

杰克：嘉比，我是当真的。简，你做得无懈可击，你历来如此……

孩子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杰克：当我看到你们三个漂亮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了，我就想起了你们的妈妈所做的一切，其中有许多是独力完成的，我没能帮上忙……（热泪盈眶）

卢克：伙计，自制。

杰克：……简妮，我向你脱帽致敬。

简：好了，杰克。谢谢你。没头没脑地，突然感谢起我来啦。但是谢谢你，真的。

杰克：不是真的没头没脑，简……你明白我的意思。

简（急忙接口）：我不……但是……

劳伦：他是怎么……

简：——不知道。我们走吧，好吗？

简用手指支住下垂的左眼睑。

嘉比：我也想说两句。真的。无意冒犯可爱的阿格尼斯或者她迷人的后裔……（孩子们压住笑声）

杰克：——这样不合适。

哈里不笑了。

嘉比：我知道。我很抱歉。但是我想说我真的喜欢今天，就我们家的五个人在一起……（卢克赞同地点头）——再加上哈里，但他就像我们家的一员。我不认为我们曾经这样……一起吃顿饭。还像这样出来玩……

劳伦：你的意思是除了你生命中的前十三年。

卢克：我明白她在说什么。真是太棒了……一整天只有……我们。

他们都思忖卢克的这句话。

28.内景，摄政公园酒店大堂，少顷

阿德勒一家站在前台。简和杰克并肩而立，在各自的信用卡单据和发票上签字，孩子们在他们身后聊天。

杰克（对简）：在这宇宙中，好似有什么东西重回正轨了，是不是？

简看看他，没有答言。她转向孩子们。

简：那么，有谁什么时候回家？没人告诉我详情啊。

杰克的手机响了。简不经意地听着他讲话。

杰克（对着手机）：嗨。（转身）佩德罗怎么样了？

心烦意乱的简把注意力放到劳伦身上。

劳伦（显然也听见了“佩德罗”这个名字）：噢，我们去帮卢克收拾东西，然后我们三个后天离开，卢克会在周末回家。

杰克（又回到他们身边，眼看就打完电话了）：——我会的。飞机降落后我给你打电话。（收起手机，一秒钟也没耽搁）简妮，你是哪个航班？

简：我是，呃，4点的航班。

杰克：哦，太糟了。我是5点的航班。

卢克：这太傻了，你们俩干吗不试着换成同一次航班？

杰克：好，我试试。

简：这太……好了，但是我们别太……勉为其难了。

劳伦：他只是想表示友好。

简：我知道。好了，我得走了，伙计们。（孩子们站成一排，她逐个亲吻他们）谢谢你来这儿。太为你骄傲了。如果你需要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她来到杰克面前，卡了壳，不知该说什么）

杰克（亲吻她的面颊）：真是很开心。

简（痛苦地）：的确。

（切至）

29.绿树成行的蒙特塞图道路，移动镜头，白天

我们透过挡风玻璃向里看，听到了CD里播放的励志书。

男性主讲（画外音）：——遵循数条基本原则，打破冲突的魔咒，降低离婚带来的伤害。

亚当——开车

男性主讲（画外音）：接受你的前妻，按照她的本来面目接受她。

亚当：一个……啧啧。

男性主讲（画外音）：试图记起你什么时候坠入爱河……

亚当（目光锁定了什么）：——她去了那里……

亚当的视角——简

从车窗旁一闪而过，一边慢跑，一边听着自己的iPod。

亚当：简！

她没有听见。亚当倒车回到她身边。简慢下脚步。亚当降下副驾驶座旁边的车窗。她向里看去，起初没有认出他来。

亚当：是亚当……

简：周二早上8点半！

亚当：没问题吧？

简：当然！我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太抱歉了！你能载我回家吗？

亚当（迅速清理前座的杂物）：当然可以……上车吧。

简进车，刚好来得及听到：

男性主讲（画外音）：——但是在经历离婚时，最重要的一课也许是学着宽恕。宽恕是关键——

亚当按下CD键，想关掉CD播放器，却意外地弄成了快进。

男性主讲（画外音）：虽然你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但要向她证明你是一个成熟的——

亚当再次按键，这次关掉了。他有些尴尬。

简：刚离婚？

亚当：是的。（然后加了句）两年半之前。

简：哇噢。

亚当（神情狼狈）：需要一个过程。

简：有个好消息。再过两年你就能看开了。

亚当：再过两年我就能看开了？我怎么看不出这是个好消息呢？

简：也许这只是我的个人经验。

亚当：哦，上帝，但愿如此。

30.外景，房屋，少顷

图纸铺展在花园的桌子上。亚当在画图，简从旁观看。

亚当：——所以，如果我们把这面墙向后推一点儿，可以把拱门往前移，那才是你真正想安放拱门的地方，是吗？

简：是的，我喜欢这样。

亚当（画草图）：我就觉得你会喜欢。

简：我有一个主意……把我的卧室移动六到八英尺如何？这样我就可以享受更多的清晨阳光了。（看出亚当在犹豫）不可能？

亚当：——是的，这样的话，你早上醒来，打开你的卧室门，会从十二英尺的高处跌落，掉进你的厨房。

简：啊！我忘了那里是敞开的！

亚当：但是我可以另辟蹊径。让我看看有什么办法……这栋房子太棒了……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简：大约十年了。我在离婚后立即购买了这处房产，但是房子一直有别人居住，直到现在我才能改建……

一辆保时捷呼啸而来，打扰了简和亚当。车停下，杰克从车里出来，西装革履，兴高采烈。

杰克：早上好！（对简说）我有没有打扰……？

简（看到他来大吃一惊）：嗨。不，没关系，我们这就弄完了。亚当，这是我的前夫，杰克。杰克，这是亚当·舍弗，我的建筑师。

杰克：你好。

亚当（跟杰克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杰克（只留意图纸）：我能看看吗？你介意吗？

亚当看了简一眼，想问她是否赞成，但是太晚了，杰克已经自顾自看起来。

简：还没全部设计好呢……

杰克：哇噢。你终于要拥有向往已久的厨房了。

简：是的……

杰克：巨大的卧室。

简：不太大。（突然感到局促不安）等我们弄好之后再给你看吧。

简动手卷起图纸，动作有点儿笨拙。亚当施以援手。她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亚当：所以，我想下一步我们应该标注一下增建的部分……看看感觉如何——就规模而言……

简：听起来不错。

亚当：我会给你发电子邮件，然后我们把设计确定下来。我们今天很有进展。杰克，很高兴遇到你。

杰克微笑。亚当离开，走向自己的车。杰克向亚当挥手再见。

杰克（转向简）：有时间喝杯咖啡吗？

亚当忍不住偷偷回头瞄了他们一眼。简跟他挥手再见，神色有几分尴尬。

31.内景，简的厨房，少顷

简紧张兮兮地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打开冰箱，拿出果汁……

杰克：你为什么既不接听我的电话，也不回复我的电子邮件？

简：杰克，行啦。这太荒唐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绝对不行。究其实质，你是通奸，我也很不检点。我好几天睡不着觉了。我们的所作所为从诸多角度来看都大错特错了。

杰克：从两三个角度来看则是正确的。承认吧。

简（最终拿定了主意）：不！不是！从任何角度看都不对！

杰克：你不能说我们没有享受彼此的陪伴。泡吧，跳舞……在跳舞之后……（她不希望他言及此事）好啦，你和我有一百年没这么乐过了。

简：是的！因为我们不应该这么乐！你是怎么回事？在家里不幸福吗？她不“理解”你吗？还是你只想尝尝跟一个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做爱是什么感觉？你说说，是什么感觉？

杰克：如果我说我从未思念你，那是说谎，简妮。我思念你。非常思念。而且的确，我的家庭生活也不美满。显而易见。看着我。我有三个成年的孩子，现在却要去参加幼儿园面试。我是一出活生生的情节剧。

简耸耸肩，表示同意。

杰克：而我不能，不折不扣地说，是不能不思考在纽约发生的一切。命运曾把我们带到一起，也许它是故技重施。（她顿了顿……）我知道……你已经推动自己的生活向前走了，我理解，但是你不能不承认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是出于真心的。我们不能随之而去，看看它把我们带向何方吗？没必要告诉旁人。（简不由得全身一震）你真是太棒了。那么松弛，那么性感。你经常那样吗？你能够经营餐馆，营建你的完美厨房，但是有个人在半夜拥抱着你，又将如何呢……？

简：近期，这一点在我的愿望清单上排名不太靠前。

杰克：但是，如果那是一个在你23岁时就认识你，而且在你的大半生中都爱着你的人又将如何呢？

简：我忘了你是一个多么能言善辩的律师。

杰克：尽力试一试吧，简妮……人生苦短，命运多舛。不要给我们拥有的东西再打折扣了。（他走向她）你知道他们说的话……住养老院的人里，养植物的比不养植物的活得长。

简：哦，你的意思是，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有益于健康的选择？

杰克：宝贝，我认为它是。

32.外景，简的花园

喷灌机开始喷水。植物得到了灌溉。

33.内景，简的卧室，少顷

简和杰克又做爱了。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神智清醒。他们的呼吸刚刚平缓下来。

简：哦，上帝，这成了例行公事了。我们有了不正当关系。

杰克：你为什么要给一切都贴标签呢？

简：因为事实如此。

杰克：是的，就其表面的形式而言，如果换成另外两个人的话，也许是。

简：我们曾有十九年的婚姻，但仅此不足以证明这不是不正当关系。

杰克：好吧，但是既然我们曾经相依相伴这么久，它就不会错得太离谱。

简：真的吗？你打算把这个逻辑讲给你的妻子听吗？

简用手给自己扇风。

简：帮我一个忙，你躺在我那一侧了。我们能否换换位置？我现在有点儿晕头转向。

杰克：从什么时候起这一侧成了你的了？

简：始于十年之前。请……

他们交换位置。杰克挪动身体，却中途停在了简的身上。

杰克：我能否给你一点儿趣味……

简：不！

他们翻身倒在相对的一侧。简扇风。太热了。

杰克（转身看着她）：你觉得为什么这一次做爱会如此销魂呢？

简：我不知道。

简把被单拉上来。他们对视。她被他逗笑了。

简：我得去工作了。

杰克：我也是。好吧……（呻吟着坐了起来，然后站起身）

杰克开始穿衣服。简从床上看着他，打量他的肚子。他注意到了。

杰克（指自己的肚子）：瞧瞧，没了你的照料，我都发生了什么。（拍拍肚子）她什么都让我吃……通心粉、奶油起司……

简：你能否把我的睡袍递给我？

杰克伸手去够简的睡袍，递给她。她示意杰克背过身去。

杰克：我为什么必须……？

简：——因为你上一次见我裸体站立是在我40多岁的时候。（杰克难以置信）躺着看起来有所不同。正如……

杰克转了转眼珠，把目光移开了。

杰克：你有点儿傻里傻气的。

简（迅速裹上睡袍）：杰克，我的确觉得我们近期不再联系会好一些。行吗？

杰克（背过身去）：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说的话你可以记录在案。我认为我们在做的事妙不可言。所有那些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麻烦都不成其问题了。我要说，我们的问题实际上已经化为乌有了。

简：什么……？

杰克：你过去不是总说你觉得我不肯听你说话吗？那不是我们的大问题吗？——我们都觉得遭受了冷落和简慢。现在看看我们。你情绪稳定多了，你不再每时每刻都筋疲力尽，每周末都忙着做饭了，不用整天忙着应付孩子们了。我也冷静多了，不再是工作狂了。我已经是合伙人了，我成功了。我们实现了对彼此的期望！我不知道……我很欣赏你的一些品质，而这些品质我过去甚至都不曾发现。

简（回避这个话题）：真的吗？嗯，你知道，我不像你在追忆时想得那么好……

杰克（穿衣服）：——你记得我们曾经根本没时间做爱吗？现在看看我们。我们这一周就做了两次了，而今天才是星期二。向上帝起誓，如果有半数的离婚夫妇在十年后能够破镜重圆，他们的问题都会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的。我觉得我们不会就此止步。

简：我不敢苟同……而且，我们也没有破镜重圆。

杰克：我知道其他离婚的人会这样想……他们会琢磨——如果……（打领带）我觉得我们够法国的。

简：怎么法国？

杰克：我有一个“少妻”，却跟我的“老妻”上床。不是说“老”，你知道，意思是“前妻”！（简点头……）我的意思不是“老”……

简把杰克的夹克衫丢给他。他们离开卧室，走向前门。

杰克：你似乎没有听我说话……不过，考虑一下我的看法，如何？（然后加了一句）有没有自家做的格兰诺拉燕麦卷？我有太久没尝到了。

简：你想念燕麦卷的味道了？

杰克：想死了。

简：我们店里有售，六块五一袋。

杰克：是的，要是能卖干吗白送呢……（简打开前门，把他推出去）吻别好吗？

简亲吻他的面颊。

杰克：她喜欢别人向她献殷勤。（向汽车走去）我能投其所好！（转身）宝贝，谢谢你的（用手势暗示性爱）——咖啡……

简急忙关门，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34.内景，简的房子，夜

简端出三个精美的家做馅饼，来到起居室，她的朋友们正聚在那里。盛放着食物的餐盘和开了瓶的酒放在茶几上。

特丽莎：噢，上帝，现在又要上什么？三个馅饼？！真是一场盛宴！

简：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我最近浑身是劲，我觉得原因可能是……做爱。（女士们大笑）是的。我没开玩笑。我开始了一段恋情。（她们盯着她）跟一个已婚男人。

戴安娜：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在哪儿遇到他的？

简：呃，是……在纽约开始的。

戴安娜：纽约？上周？

简：是的。我们在那里做了一次，在这里做了一次。也许在那里不止一次。我喝醉了，所以……

特丽莎：你去纽约参加卢克的毕业典礼，结果喝醉之后跟一个已婚男人上床了？

简（讪讪地笑）：我似乎有点儿堕落。（指馅饼）苹果、蓝莓和李子，要哪一种？

戴安娜：等等等等。慢着……你不会吧！

乔尼（莫名其妙）：——什么？

特丽莎（明白过来）：不！不是吧！

简：哦，上帝，但我的确是。我跟阿格尼斯·阿德勒的丈夫有了私情。

女人们尖叫。简挡住自己。

特丽莎：你真是天才！

乔尼：但是有点儿不对劲儿。

简：我知道。

戴安娜：哦，行啦。没什么不对劲儿的。

简：我知道不对劲儿！把这事说出来我痛快多了。这是我做过的最离谱的事。千真万确。你们都了解我。

戴安娜：是的，我们了解。你没做过任何错事，或者坏事。从来没有。所以这次你可以做。我很抱歉……我喜欢这事儿。

乔尼：他本来就是你的。

简：的确。顺便说一句，我并不是想让他回头。

特丽莎：当然不是，你能找个比杰克更好的人。

简（感觉有点儿没面子）：谢谢。

特丽莎：我是说他已经配不上你了。你如花盛开，你理顺了你的整个生活……请别听信他的花言巧语，去拯救他。

简：我不会的。（暗自琢磨特丽莎这番话的含义）

戴安娜：这事儿自有妙处。你不需要为他做饭，不需要跟在他后面打扫，甚至不需要跟他一起睡觉了……

简：是的，我有一个有利可图的前夫。但是，姑娘们，我现在是“第三者”了，这事儿又怎么说呢？我成了我们都痛恨的人。

特丽莎：哦，忘了这个吧。我们痛恨的依然是阿格尼斯。甚至在当前情况下依然如此。

戴安娜：这叫恶有恶报。

35.内景，面包店厨房，白天

简拿着一张纸，穿越忙碌的厨房。她的衬衣稍稍紧身了一点儿。她的妆容也略微靓丽了一点儿。她走到正在把一托盘甜点端出烤箱的厨师长面前。

简：雷纳尔多，我想更改一下早餐餐谱，想让早餐更有活力一些……（把餐谱亮给他看，他似乎走神了）你在想什么呢？

雷纳尔多（心思不在餐谱上）：——你怎么啦？换发型了？

简：没有。

雷纳尔多：你看起来判若两人。有点儿“热辣”。

简：热辣？

厨房中的另一个大厨点头表示赞同。

雷纳尔多：你也看出来了吧，艾迪？

艾迪：不管变的是什么，总之很美妙。

他一边搅拌做曲奇的面糊，一边向简眨眨眼。简的手机响起来，她脸红了。

简：你好。（听电话）不！我居然又做了这种事！

36.外景，简院中的空地，傍晚

摄影机推向亚当，他等在空地中央的一架折叠梯旁。简要增建的部分已经用橘黄色的带子标识出来。

反打镜头——简

向亚当跑来。

简：亚当，我实在太抱歉了。我的脑子……原谅我吧。

亚当：如果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会说也许你不是真的想建这座房子。

简：绝对不是这样。我真的很抱歉。（看着标出的增建部分）噢，我已经喜欢上它了！

亚当：是的，感觉的确不错。唔，这里是你的办公室。我们这是走过你的新门厅，窗户在那里……

简：棒极了。我喜欢。

亚当：从这里到那里……等等，我告诉你门在哪里……（收起一段带子）你的厨房。（他们进去）我们是在就餐区。大小如何？（假装坐下）我们是在桌子的两端。

简（失笑）：感觉好极了。

亚当：我也有同感。

简（心悦诚服）：这是天堂！

亚当：是很酷。想上楼吗？

简和亚当并肩走到梯子顶端。

亚当：所以，如果你躺在床上，这就是你看到的风景。

简不由得莞尔一笑。

他们的视角——远方——大海

在这宁谧的风景中——手机响了。简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是杰克打来的。她顿了一下，然后按下“静音”键，却因此而失去平衡，摇晃起来。

亚当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亚当：你没事吧？

简（手抚胸口）：没事。

（切至）

水龙头哗哗流水。

37.内景，杰克家的浴室，同一时间

水流进洗脸池里，但是旁边没有人。杰克衣着整齐地躲在淋浴房中。他把手机放下，蹑手蹑脚地推开淋浴房的门，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轻轻关上。杰克假装咳嗽，然后关了水龙头。他看了看表，此时听到从另一个房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是阿格尼斯怒气冲冲地喊他。他噌地蹦了起来。

杰克：来啦！

杰克轻轻打开浴室门，溜出来，却发现佩德罗堵住了他的去路。佩德罗坐在一辆三轮车上，仰脸盯着他。

佩德罗：你在那里做什么？

杰克：上厕所。

佩德罗：马桶没有冲水。

杰克：冲水了。

佩德罗：你干吗穿着衣服站在淋浴房里？

杰克（先看看阿格尼斯有没有听见这句话）：你说什么？

佩德罗：我听到淋浴房的门关上了。

杰克：你长的那是什么，带透视功能的耳朵吗？

阿格尼斯过来，她穿着三角裤和白色露脐背心，黑色的胸罩若隐若现。她拿着一把扫帚。

阿格尼斯：怎么了，佩德罗？

佩德罗：杰克穿着衣服洗淋浴。

杰克：佩德罗！亲爱的……

阿格尼斯：他说什么？

杰克：我不会说佩德罗什么的。他归你管。

阿格尼斯（对佩德罗）：别进厨房，佩德罗，我打碎东西了。（对杰克，烦躁地）你，能帮个忙吗？

阿格尼斯退回到厨房，佩德罗瞪着杰克。

（切至）

两个诱人的火腿干酪三明治——出了烤箱。

被端到简的操作台上。

38.内景，简的厨房，夜色初临

简利落地把火腿干酪三明治放到两个备好的餐盘上，在旁边加了些色拉。亚当站在近旁，手持酒杯，他的夹克衫已经脱掉了。

亚当：看着让人垂涎欲滴。

简：这叫火腿干酪三明治。是我居留巴黎时最先学到的餐点之一，因为食材真的很便宜。

亚当：你什么时候在巴黎住过？

简：20岁出头的时候。我到那儿参加为时六天的酥皮点心课程，结果却待了一年，给一家面包店当学徒。

简把盘子放在岛型操作台上，她和亚当并肩坐下。简端起自己的酒杯。

简：谢谢你读了我的四十七封邮件，并转化为如此美妙的设计。

亚当：你马上就要成为对我最感激涕零的客户之一了……

简：唔，我本来习惯于不依靠任何人。

亚当（闻言很是诧异）：真的吗？

杰克开车——与此同时

他眯起眼睛向前眺望，看到：

简的房子——灯火通明

亚当的汽车停在门前。杰克关了前灯，慢慢地绕过去，停在房子一侧。

39.内景，简的厨房，少顷

简：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会离婚。

亚当：你认为是为什么？

简：理由想必是：“你很好，但是……”

亚当：是的，是这样，而且我的妻子爱上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以前最好的朋友。

简：哦，不！

亚当：我们本来是骑自行车旅行，他和他的妻子，我和我的妻子……穿越托斯卡尼。在旅行的最后一天，他们宣布说他们相爱了。

简：太糟了。

亚当：没错。回家的航程实在谈不上美妙。

简：我能想象，跟你的妻子一起坐十一个小时，而你又知道……哦，真要命。

亚当：其实他们去了威尼斯，我是跟卡罗尔一起飞回来的，就是他的妻子。你简直没法想象，坐在一个足足哭了十小时的人旁边是什么情景。

简：这怪不得她。

亚当：我刚才谈过我的事了。无论如何，他们现在结婚了。不过，这道坎儿我们依然没过去。但是，你和你的前……那天早上我看到他顺便路过喝杯咖啡，我觉得——哇噢！就应该这样。你们两个似乎都看开了。

简：我们不像你想的那样看开了。

40.外景，简的房子，与此同时

杰克，身穿上班的正装，快步横穿门前的草坪，以免被发现。

回到当前场景

简收拾餐具。

简（笑）：你知道，我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审问你，但是……我知道当你的前妻再婚了，而你自己在这个方面却没什么进展是什么感觉。我是说，你没有约会过或者……

亚当：呃，其实经常约会。

简：经常？

亚当：我认识或者以前认识的每个人都想帮忙安排。然后，有时候我会结识一些女人，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

简：——但是没有女朋友？

亚当：还没有。

简站在岛型操作台的另一侧，又递给亚当一块火腿干酪三明治。隔着操作台，她就像柜台里的女侍者。她给他的水杯加满水。

简：只是约会……

亚当：实际上，我觉得约会压力很大。你知道，我上一次忙着约会是在1978年。现如今约会变得有点儿复杂了。跟一个女人谈话却又毫无压力，这简直美妙得无法形容。更不必提还有一顿自家做的晚餐了，我知道其他人都没这手艺。

简拿不准自己听到这番话是否有点儿受伤害。她微笑着擦拭操作台。

亚当：是恭维。你现在生活中也没有男友？

简：没有……（稍顿）没有。

亚当：没有？

41.外景，简的房子，与此同时

杰克从厨房外的灌木丛中冒出来。他透过窗户向内窥探，脚下踩着一堆有些摇晃的砖，颤颤巍巍地竭力保持平衡。他看到简在给亚当讲故事，两人一起开怀大笑。杰克往前凑了凑，想听清简在说什么，结果砖块在他脚下塌了。他失去了平衡，摔出了画面。

42.内景，简的房子，少顷

简送亚当到门口。他握着卷起的图纸。

亚当：太美妙，太轻松了，你的薰衣草冰激凌是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甜点。

简：哦，谢谢。我在失眠的时候总是做冰激凌，所以我很高兴有人来家里吃它。（开门）

亚当（稍顿）：我对你的了解更进了一步，这真是太好了。

简（点头）：今晚的确很开心。

亚当挥手再见，简也挥手再见。确乎有一点儿甜蜜和尴尬交织的感觉。简关上房门，开始关灯。她走向厨房，前门却又传来匆促的敲门声。

简：哎呀！来了！

简连忙回到门口，打开门，发现：

杰克

倚靠在门框上。

杰克：哦，上帝。我还以为他不会走了呢。（进门）你好，简，你今晚看起来真美。

他把简搂入怀里。

杰克：唔。我喜欢你闻起来像奶油的味道。

简（挣脱出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杰克：想你了。

简：已经9点了。你妻子以为你在哪儿？

杰克：在练瑜伽。我们要不要来个下犬式？

简：今晚不行，大块头。

他们走进厨房。摄影机跟拍。

杰克：你真的有必要在说“是”之前先说“不”吗？我不会看轻你的，你知道。

简：是真的，杰克，我有点儿累了。我正想洗澡呢。

杰克：太好了。那么我们就厮混一会儿好了。（现在，置身厨房中，他看到了操作台上的餐盘）呣，是火腿干酪三明治吗？这是谁的盘子？你的还是他的？

简：我的。

杰克（吃盘子里剩下的三明治，咂摸滋味）：哦，上帝，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简：你在自己家里不吃饭吗？

杰克：佩德罗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而他很挑食。（看到融化的冰激凌）这是什么冰激凌？

简：薰衣草蜂蜜口味的。

杰克（不假思索）：失眠吗？

简：完全睡不着。你呢？

杰克：从没睡这么香过。我的消化也终于回了正轨。你是解我于倒悬啊，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

简：不……

杰克：意味着我不知道没有你将怎么生活。

43.内景，简的浴室

简在洗泡泡浴。杰克半躺在地板上，靠着浴缸，背对着她，吃冰激凌。

杰克：也许我们应该一起变老。

简：我很不情愿告诉你，大块头，但是我们已经分别变老了。

杰克：说“大块头”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你觉得我胖，还是用这个昵称来表达爱意呢？

简：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吗一直这么说。对不起。不再说了。

杰克：谢谢。（稍顿）我喜欢你的房子里的安静。我的生活中没有安静。从来没有。

简：是的，嗯，你是跟一个5岁孩子住在一起呢。

杰克：是的……别忘了有佩德罗。

简用水花溅他。

简：那么，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家里是怎么一个情况？

杰克：我的婚姻……跟我期望的不一样。一目了然……阿格尼斯起初的确很崇拜我……我们过去从不吵架，但是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最近我们一直在为他上学的事奔忙。现在她说我们需要大一点儿的房子，多请人帮忙。我本来想削减工作量……现在是没门了。她想趁佩德罗还小再要一个孩子，这我能理解，但是，既然我们争吵不休……哦，上帝，听听我说的都是什么。

简：你娶一个正值妙龄的女人，就没想过要孩子吗？

杰克：想过吗？我想是的。她给我预约了不孕不育中心，隔一天去一回。她把激素注射看得太重了，如果她再折腾，我就得找个驱魔师了。（简大笑）但愿这很好笑。（吃完了冰激凌）妙不可言的冰激凌。我要转身了……（他转过身来，简缩进浴缸里）还记得我们在热浴盆里吸大麻，吃冰激凌吗？

简：“热浴盆”……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杰克：有多久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暗示吸大麻）

简：我？那还是有劳伦之前的事儿呢。

杰克：二十七年了？！

简：至少。

杰克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支大麻，在手里转动。

简：你是耍我吗？把它拿走！太久……

杰克：千真万确。

简：我不会……

杰克：好吧，我把这东西留下来给你……（出乎简的意料）也许你会来几口……习惯习惯，然后我们一起把剩下的抽了。

简：也许……

杰克把大麻放进抽屉里。

杰克：那个呆子建筑师喜欢你……你也心知肚明，是不是？

简：他不呆，绝对不呆。我们是在合作。

杰克：我都看见了，你弯腰开烤箱的时候，他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你的屁股。

简（转移话题）：喂，能帮我个忙吗？

44.内景，门厅

杰克登在一架小梯子上，给枝形吊灯换灯泡。简穿着浴袍，站在下面。

杰克（低头看她，微笑）：说真话，简妮，我们的私情很过瘾，是不是？

简：我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偷情。

杰克（爬下来）：我们甚至不必做爱就很开心了。（凑到她身边）真希望我能留下来过夜。

简：我得把这事儿告诉我的心理医生。我自己应付不来。我觉着你得走了……我敢说瑜伽馆现在已经关门了。哦，你的衬衣上沾了一点儿冰激凌。我把它弄掉吧。

杰克：好的……

杰克把简搂进怀里，紧紧拥抱。他延挨着不走，亲吻简的颈项，轻嗅她的肌肤。她吻他的面颊。他把她的浴袍从肩头脱下。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亲吻，然后吻向她的颈项。简屈服了，亲吻杰克的双唇。他把她拉得更近了，她的浴袍滑落在地。

简：哦，哦，哦……怎么回事，杰克？

电话响了。简停下。

杰克：别接。

简：我一向会接。我有三个孩子呢。（杰克希望她不要接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电话）喂。嗨……（做了一个“我告诉过你了”的表情）你还在飞机上？你们离开的时候卢克怎么样？噢，好啊。需要我带什么，告诉我……不！不知道他在哪里。（指指杰克）现在我已经躺下了……劳伦和哈里这个周末要给卢克举办一个毕业晚会。美吧，嗯？

杰克的手机响了，看出是劳伦打来的。

杰克（对着手机）：你好，陌生人。欢迎回家。

简打开门，杰克冲过来，飞快地吻了她一下，然后出门朝自己的汽车走去。他们挥手道别。

杰克（对着手机）：——正要上车呢。这个周末？好啊。需要我带什么，告诉我……

杰克瞄了简一眼。她摇头——他真无耻。杰克耸耸肩。简目送杰克一边接听电话，一边驾车离去。

45.外景，圣巴巴拉街道，清早

简在医院大楼外面踱来踱去，拿着一个从面包店带来的盒子。显然是在等人。

她认出了一个45岁上下、身着休闲装的男士。这位男士手拿皮带，牵着一只艾利谷犬，走向这栋建筑的入口。

简（迎上前去）：艾伦医生！

艾伦医生（看到她很诧异）：简，你好。我今天跟你有约吗？

简：没有。我只是需要谈谈……您可否让我加个塞儿，看个急诊。我迫切需要您的建议。我给您带来了您喜欢的咖啡蛋糕。这可不是行贿什么的……

艾伦医生（看表）：我只有二十分钟，然后第一个病人就要来了。

简：好的。我尽量长话短说。

46.内景，楼上的走廊，少顷

简、艾伦医生和那条狗走在走廊上。

简（轻声说）：所以，此时此刻，我需要理智的、不带偏见的指引。跟那个您知道的人有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停在艾伦医生的办公室门外）是坏事，对不对？怎么可能是好事呢？

艾伦医生（开门）：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

哦，天哪。这不是她需要的指引。

47.内景，办公室

简坐在一张空椅子的对面。艾伦医生打开几盏灯，他的狗也趴下来。

艾伦医生：你知道，我们生活中会发生种种事情，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出原因。我们必须要做的，就是睁开双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准备好了吗？

简：准备好了。绝对准备好了。我绞尽脑汁开了一份清单，列举可能导致私情的原因。我能给您读一下吗？

艾伦医生（落座）：当然。

简（在黑莓手机上查找）：谢谢，我用电邮发给了自己。（读黑莓手机）好的。我是否依然在发掘婚姻失败的原因？我们余情未了吗？是复仇吗？我只是……孤单吗？或者，是我的“照料者”情结大发作？您知道，孩子们最终都离开了，突然之间，杰克回来了，我又以某种方式来照顾他……

艾伦医生点头，为她的分析而叹服。

简：您听好了，我明白心理治疗是怎么回事，我的确明白……我们观察事物，我们审视事物，周周如此，月月如此，嗯……我们进行了八年了，是吗？……我觉得不错，我也很喜欢……但是在目前情况下，我需要知道您究竟持何种立场。比如，我喜欢听您说……“别这么做，这可是大错特错”或者“顺其自然吧，没事的”。我实在想听取您的忠告。

艾伦医生：有趣的是，我现在觉得你比以前更能敞开心扉了。我觉得，借助这次私情，你可能会学到以另一种方式来看世界。

简：我很抱歉，但我需要更具体的忠告。您是说我应该继续跟他见面吗？因为，诚实地说，如果内疚和恐惧能够消失的话，也许我会放松一点儿，把事情想个明白。

艾伦医生：我不反对拭目以待。

简（飞快地转脑筋，琢磨他的话）：好的……换句话说，就是……

艾伦医生：放松，简。不会有害处的。

简挥拳以示庆祝。

48.内景，圣巴巴拉不孕不育中心接待处，白天

杰克等在候诊室里，跟其他几对“老夫少妻”在一起。一名护士进来。拿着一张曲线图。

护士：雅各布·阿德勒？

杰克起身，一个年轻女人低语……

女人：玩得开心点儿……

49.内景，不孕不育中心办公室

护士把杰克领进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一个洗手池、一张人造革躺椅、一台电视机和一个DVD播放机。

护士：嗯，你知道步骤。你可以把衣物挂在壁柜里，遥控器在电视机上面，所需物品在抽屉里。（用消毒擦拭布清洁遥控器）请把样品留在这个杯子里。您完成之后我再进来。

她调暗灯光，走了。

杰克脱下夹克衫，搭在椅子上，脱鞋，脱裤子，刚坐下，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看来电者的名字。微笑。

杰克：喂。

简一边打手机，一边快步穿过农家菜市场。

简（对着手机）：嗨，你在哪儿？

杰克：办公室。

简：想吃午饭吗？

杰克：当然。什么时候？

简：现在可以吗？我有大约一小时的时间。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斯坦霍普酒店……叫客房服务。（她说话时很紧张）

杰克（站起身）：我十分钟就到。

简：到那儿见，阿德勒。

杰克（挂断手机）：她回来了！

杰克冲过去穿上裤子，急切间把脚塞进了裤子褶边，只得单脚蹦到能倚靠的地方。他伸手去拿夹克，然后抓了一片消毒擦拭布，垫在手心旋开门钮。

50.内景，斯坦霍普酒店大堂/咖啡厅，白天

哈里和劳伦在毗邻大堂的咖啡厅里吃午餐。哈里的位置能够对大堂的前台一览无遗。劳伦背对着前台。

劳伦：——卢克听到派对激动万分。我们的住处能够容纳四十人，对不对？

哈里：没错，如果没人想坐下的话……（注意到杰克走进酒店）——嗨，那是你的……

哈里随即发现杰克是在前台登记入住，差点儿被炸薯条噎到。

劳伦：我的什么……（欲待转身）

哈里用双手捧住劳伦的面颊，亲吻她，顾不得自己还噎着呢。他一边亲吻，一边咳嗽。

劳伦：哈里！！！

哈里：对不起，我不是想喷到你脸上。我只是需要吻你。

劳伦：在你噎着的时候？

哈里：管用啊。我不噎了。

哈里压住一声咳嗽，伸手端水，同时还偷眼瞟着杰克。前台服务员递给杰克一把房间钥匙，指给他电梯的位置。哈里盯着杰克，把一杯水都喝光了。

劳伦（转身）：你看到谁了？

所幸杰克已经走了。

哈里：没人。还以为是你表姐呢……但是……

哈里哑了——他看到简也来至酒店，走向前台。旋即，服务员指给她同一架电梯。

哈里：噢噢噢噢，我的主啊……

劳伦（从色拉盘上抬起头）：现在又怎么了？

哈里：宝贝，我在1点15分还有个电话会呢，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侍者！宝贝，别吃了，叫侍者吧。就叫那边的那位。（把她的视线从简的方向引开）

劳伦：哈里，我们不能走，我们要在这里跟婚礼专家见面。

哈里（盯着在转角处等简的杰克）：是的，你知道吗，今天不是咨询婚礼专家的好日子。（看到简跟杰克会合，他们走进电梯，立刻拥抱接吻）哦，我的上帝……！！！

51.内景，简和杰克的酒店客房，少顷

窗帘拉上了，灯光调暗了。简穿着酒店的浴袍，在CD播放机里放入一张CD，我们听到柔美的歌曲响起，跟午后的爱情搭配得天衣无缝。浴室门开了，杰克出来，同样身穿浴袍。

简站在房间另一端。他们相视而笑。从背后，我们看到简解开睡袍，任由它滑落在地。杰克看着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他们再度相视而笑，然后杰克出事了。他眼睛往上翻，双腿发软，站立不住，歪倒在墙上。

简：杰克！！！

52.内景，大堂/咖啡厅，与此同时

酒店的婚礼专家坐到了劳伦和哈里的餐桌旁。她拿着一个夹子，里面装满了相片。哈里如坐针毡，他心中明白楼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婚礼专家：我看好10月份的婚礼。我给你们看看去年10月我们是怎么做的。

她为劳伦打开相册。劳伦倒吸一口气。

哈里（起身）：宝贝，我得去打个电话……

劳伦和婚礼专家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她们只管谈自己的话。

哈里（点头）：——唔，好。你接着谈，我……

她们还是没有抬头。哈里瞧见酒店的医生拿着药箱来到前台，立刻忐忑不安地走向大堂。

酒店医生：房间号是多少？

前台服务员：408。阿德勒。他的妻子说他现在苏醒了……

酒店医生（走开）：我这就去。

哈里停在半路上，简直要疯了。阿德勒？

53.内景，简和杰克的酒店客房，少顷

杰克穿着浴袍，躺在被单下面，正在测量血压。简依然穿着浴袍，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酒店医生坐在杰克旁边的椅子上。

酒店医生：你的血压很正常。

简：心脏如何？

酒店医生：你有心脏问题吗，阿德勒先生？

杰克：没有。我刚刚查过体。

简：查过吗？哦，很好。

酒店医生（用听诊器听心脏）：深呼吸。没有胸痛吧？

杰克：没有。

酒店医生：你晕倒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心脏剧烈跳动？

杰克：是的，不过我正在欣赏我美丽的……（指简）

简拼命瞪大眼睛。

酒店医生：——哦，真不错，这么多年之后，你还能这么说……（收起听诊器）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带药了？

杰克：都带着呢。

酒店医生：你带了什么药？

杰克：嗯……立普妥、小片阿司匹林……（轻声）坦索罗辛。

简（坐到床上）：坦索罗辛？

杰克（尴尬地）：是的，否则我一天得小便四十次。

酒店医生：你服用坦索罗辛多久了？

杰克：没多久。我是偶尔服用。其实我得偷偷吃。（推心置腹地解释）它会减少精子数量，现在不利于我的妻子。（对简）对不起。

酒店医生（望着简）：真的……？

简：是的，我喜欢大量精液。历来如此。（起身）好了，呃，非常感谢您能来。看起来他死不了，所以……

酒店医生（收拾东西）：是的，据我推测，坦索罗辛就是罪魁祸首。它可以让你血压骤降，所以我建议你停药几周，显然你的妻子也会喜欢。（忍住一声窃笑）

简：是的。对我很有利。

医生啪地扣上包，站起身。

酒店医生：我建议你这个下午好好静养。（对简）别玩花活了，阿德勒太太。

简：绝对不会。我保证。

54.内景，大堂

哈里坐在长凳上，耷拉着脑袋。劳伦走过来，也坐到长凳上。

劳伦：你是因为婚礼才这样的吗？对我说实话好吗？

哈里（垂着头）：绝对不是。向上帝起誓。

劳伦：有些男人在筹办婚礼的整个过程中都半死不活的。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我觉得为婚礼弄成这样不划算。

哈里抬头，看到酒店医生走过前台。医生朝前台服务员眨眨眼，竖起大拇指表示“妥了”，然后走开了。

哈里（深呼吸，起身）：好啦！我们回去谈正事！

55.特写：电视中的欧普拉

简和杰克的酒店客房。

反打镜头——简和杰克

坐在床上，穿着浴袍，一边观看欧普拉，一边吃盘子里的鸡汤。杰克伸手取盐。简随手从他那儿拿走了。杰克看着简，眼神流露出爱慕与欣赏。

杰克：瞧，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

简（把电视关成静音）：杰克，我要忏悔。在我们分手的时候……我知道不全是你的错。

杰克：你这样想吗？你以前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简：我知道。因为当你不忠的时候，我没有必要说。但是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是我放弃了我们的婚姻，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想放弃。

杰克：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放弃。

杰克握住简的手。她低头看看他的婚戒，然后把眼睛转回到欧普拉身上。稍顿，然后：

简：你和阿格尼斯……还做爱吗？

杰克没有回答。简转身，直视着他。

杰克：只有她主动的时候。

简呻吟一声。

杰克：我不想在家里引起轩然大波，想等到你和我都拿定主意。（看到她的反应）我这边的确要比你那边多费点儿心思。

简：没错。是的。好吧……（起身）我知道，你可能会以为我是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才走的，其实不是。我的确得回去工作了。

杰克（抓住简的手）：我们的确有一度近在咫尺了。

她知道他言之有理。简的手机响了。她让它响了两声，然后接听了。

简（对着手机）：喂？

56.亚当，在办公室里

亚当（对着电话）：嗨，希望我没有打扰你。

（镜头在简和亚当之间交切）

简：亚当！哦，你好。

杰克当即妒火中烧。他站起身，走到壁柜旁，开始穿衣服，眼睛却盯着简不放。简似乎很迷恋亚当。

亚当：我刚刚发现城里有个法国电影节，于是想起了你，我想知道你明晚是否想去看开幕式和开幕片。（有点儿紧张……“她会接受邀请吗？”）

简：哦，听起来太好了……（杰克转着眼珠）让我想想，明天是几号？

杰克（绝望地附耳低语）：……说你有事。阿格尼斯明天有饭局，我能过来。（简举棋不定）求你了。

简（违心地说谎）：嗯，呃，你知道，我的确想去，但是，我儿子后天从学校回来，我得准备准备，有一大堆事要做……（杰克走过来，微笑）我太抱歉了。

亚当：不，别担心。没问题。也许我们可以改日再看点儿别的。

简：当然。我很乐意。

杰克满足地微笑，走向简，拥抱她。

57.亚当挂上电话

我们看到他拿着两张电影票。他看看电影票，走向一位女同事的办公桌。

亚当：梅兰妮，你跟你丈夫喜欢法国电影节开幕影片的票吗？预留座位……贵宾席……

女同事：当真？

58.内景，酒店客房，少顷

简和杰克已经穿好衣服，正走来走去，穿鞋，穿外衣，系领带，穿夹克，系腰带……

杰克：你全都做吗？烤鸡、土——

简：——土豆泥、煎四季豆和双乳脂软糖巧克力蛋糕。我知道你最爱的晚餐，杰基。

杰克（感慨万千）：你有十年没叫我杰基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了不起的一天。所以，我们是定了个约会？

简（帮杰克理理头发）：我们是定了个约会。

杰克手抚胸口。简依偎在他胸前，面带微笑。我们听到音乐声响起。

59.外景，简的院子，黄昏，画外的音乐声

室外唱机在播放音乐。简在院子里安置餐桌。她和着音乐唱歌。

60.色香味俱佳的蛋糕，画外的音乐声

蛋糕放在厨房的操作台上。简给蛋糕涂好糖霜，然后查看烤箱里那只完美的烤鸡。

61.内景，简的卧室，画外的音乐声

简把一条新裙子的价签剪掉，从衣架上取下裙子。

62.床头柜上的小钟

告诉我们时间是8：45。

杰克

他的眼睛盯着钟。我们在杰克和阿格尼斯的卧室里。杰克和阿格尼斯躺在床上，都在处理文件。佩德罗睡在他俩中间。杰克起身，偷偷拿起手机。

阿格尼斯（没有看他）：干吗带着手机去浴室？

杰克：哦，没想带啊。（把手机放回床头柜）

阿格尼斯：把他抱回自己床上，好吗？

杰克小心翼翼地把佩德罗从床上抱起来。

阿格尼斯（一边读文件一边说）：然后赶快回来。我正在排卵期。

杰克：是吗？

阿格尼斯：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取消了饭局？

阿格尼斯脱掉T恤……她真是美极了。

63.内景，佩德罗的房间，接前

杰克轻轻地把佩德罗放到他的床上，盖好被单。佩德罗抓住杰克的手，放在胸口，睁眼看他。杰克安抚地微笑。佩德罗闭上眼睛。

杰克坐到床上，佩德罗抓着他的手睡着了。

64.外景，简的院子，夜

餐桌上燃着蜡烛，但是蜡烛现在已经矮下去了。餐桌上还装点着从花园里采来的鲜花。红酒没有开瓶。摄影机上升，我们看到简在厨房里，依然身着盛装，她在沉思。然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她开始关灯。这栋房子一间接一间地黑了。

65.外景，简的房子，翌日下午6点

孩子们的车停在车道上。

66.内景，简的厨房，与此同时

简、嘉比、劳伦和哈里在厨房里。做饭，摆餐桌，开酒，闲聊。

劳伦：——哦，妈妈，我总是忘记把我们在斯坦霍普的会面告诉你。我们两天前去那里吃午餐，跟他们的婚礼专家见面……我觉得婚礼可以在那儿举行，妈妈……

简：两天前你去斯坦霍普……吃午餐？

哈里：是的。而且，你猜怎么着？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简和哈里四目相对。哈里立即移开目光。

劳伦：这话什么意思？

哈里：有人要酒吗？有人要吗？（开始倒酒）

嘉比（看冰箱里面）：妈妈，里面的饭菜太多了，简直是疯了，即使对你这个做饭狂人来说也有些反常。

简（拿出昨晚的烤鸡）：我知道你们都要来度周末，所以我昨晚做了一堆吃的。

劳伦：我看着倒像是杰克·阿德勒的最爱。

简（笑）：真有趣。

哈里：非常有趣。

简再次看向哈里，此时他们都听到了汽车喇叭声。简从窗户里向外张望，发现杰克的保时捷停了下来，卢克在副驾驶座上。女孩们冲了出去。哈里看着杰克从车里出来，又给自己添了一些酒。简走向他。

简：哈里？

正在此时，卢克进来了，简露出灿烂的笑容。

简：嗨！！！（拥抱卢克）

卢克（扫视饭菜）：妈妈，晚餐看起来太棒了。

哈里和卢克拥抱，互致问候。

杰克（心虚地凑过来，眼睛一直觑着简）：嗨。

简（冷淡地）：嗨。

哈里喝了一大口酒。

杰克（拿着卢克的背包）：我该把这个放哪儿呀？

简（转身背对杰克，找了点儿事情做）：哪儿都行。

哈里冷眼旁观。杰克看着为五个人摆好的餐桌，期待自己能加入他们。他看见了昨晚的饭菜，现在被当做剩菜端了上来。简在切烤鸡。

杰克：看着真诱人。

简抬头看他，刀停在半空。他在开玩笑吗？

简：谢谢。

她继续切烤鸡，切掉一条鸡腿。杰克瑟缩了一下。

哈里：杰克？来杯酒？

杰克：哦，好。谢谢。

哈里：简？

简（没有抬头）：不，谢谢。

杰克的手机响了。他背过身去接电话。

杰克（对着手机）：嗨，阿格……刚到。

简一阵燥热。开始用手给自己扇风。

杰克（对着手机）：好的，我会的。是的，不，我知道。（转身看着家人）伙计们，我很抱歉，我得走了。

简：再见。

女孩们看着简。

杰克：我得去趟市场。阿格尼斯在做通心粉，没橄榄油了。

嘉比：嗨，她总算开始做饭了。

杰克：那么……明天派对上见……

劳伦：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简（对劳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要带人来？

劳伦：没有。是谁？

简：亚当。我的建筑师。

杰克：你要带你的建筑师来？

简：是的。

杰克：像是约会？

简（直视着他）：是的。

嘉比：我喜欢这个主意。

简：我也喜欢。

哈里：是的，看来一切都会很完美。（又倒了一杯酒）除了我没人想喝酒吗？

卢克打开餐具柜，拿出一瓶橄榄油，递给杰克。

卢克：给，这样你就能再待五分钟了。（留意到简的眼神）你那里有三瓶呢。

杰克：简妮，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就一分钟。

简向外走去，手里还拿着刀。哈里把刀接过来。

哈里：去吧……（对孩子们）有人刚刚提到了毕业礼物的事。

67.内景，院子

简和杰克站在起居室外的院子里。

简：有什么事，杰克？什么事？

杰克：你没给我打电话。

简：因为我不关心你的借口。（关上起居室的门）

杰克：她没出去，简。她取消了计划。每次我想给你打电话或发电邮，她都能抓个正着。我的确想来。

简：听我说，杰克，你担心在自己家里引起轩然大波，是吗？好吧，现在你在我家里引起轩然大波了，而我不喜欢这样。

杰克（试着安抚她）：宝贝，别让一个晚上……

简：你不明白。我不是在责备你。我也是共犯。但是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当你的情妇，晚上9点钟还穿着高跟鞋、喷着香水、百无聊赖地坐着等，然后吹熄蜡烛，把所有饭菜都用保鲜膜裹起来，只因为你的妻子取消了计划。这种事太老套，也太令人羞辱了。

杰克（期待地）：你还点了蜡烛？

简：哦，住嘴。瞧，过去十年我都过得好好的。我想开了，我继续往前走了。我不再感到孤独，也不再把离婚当回事了。我觉得一切正常。你知道仅仅为了恢复心理的平衡我就努力了多久吗？

杰克：不知道。

简：问题在于，现在我误入岐途了。但是最糟的情况是……我又陷入过去的感觉了。所有细微的谎言，难于捕捉，但累积起来……

杰克：——简妮，好了，这只是一个错误……

哈里（走过来）：——你们没事吧？（简和杰克转身）孩子们都饿了……

简：噢。我们谈完了。（走开，在哈里面前顿了顿）我们刚刚……

哈里（在她经过时）：不关我的事，简。（等她走过去了）请别告诉我。

劳伦也来了。

劳伦：怎么了？

杰克：没事，小问题。（抚摸她的胳膊）

劳伦（把杰克领回屋子里）：是吗？那么，明晚我们会见到你，肯定会，是吗？

哈里想跟着他们走开，简抓住了他的衬衣袖子。

简：好吧……你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哈里：什么都没有。真的。

简看了他一眼，眼神能让铁石心肠的人也顿生恻隐。

哈里（连珠炮一般承认）：好吧，他入住，你来了。你们在电梯里碰头，可能还接吻了，医生上楼，医生下楼，竖起大拇指。就这些。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

简（感觉无地自容）：你告诉劳伦了吗？

哈里：没有，我不会——

卢克（走过来）：妈妈，爸爸要走了……

68.内景，简的房子

简和哈里从院子回到房子里，杰克正打算出门，简径直走向已经摆好饭菜的餐桌。

劳伦亲吻杰克的面颊道别，然后去跟其他打算入座就餐的人会合。

卢克（从餐厅里）：谢谢你去接我，爸爸……

杰克尴尬地停在门口。简回避他的目光。他跟孩子们挥手再见，孩子们似乎没有留意。他向门外走去。

69.外景，简的房子

杰克出门，然后回身，向餐厅望去，看见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有说有笑。他走向汽车……

简在杰克开车驶离的时候，看向窗外，瞥了他一眼。一个孩子说了句什么，把她的注意力引开了，她笑起来……

70.外景，劳伦和哈里的小屋，翌日夜晚

哈里和卢克登着折叠梯，在一个小小的露台上悬挂纸灯笼。劳伦从他们下方走过，端着一托盘食物，走到正在摆放饮料的嘉比身旁。

71.浴室里

简坐在梳妆台旁，为参加这次派对梳洗打扮。她戴上耳环——对自己的外表很满意。她打开抽屉去拿唇膏。

插入镜头——抽屉

杰克留给她的那支大麻躺在她的化妆品中。她看看大麻，然后看看镜中的自己。

72.亚当沿着小路走向房子——十五分钟后

他看上去很帅，手里拿着一件礼物，有一本书大小。他敲门，节奏带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简来应门。

她笑逐颜开。

简：嗨……

反打镜头——亚当

看到她很高兴。

亚当：嗨。你看上去真棒。

简：我也觉得很棒。

她把门开得大了点儿，这下子我们看到了，她正在吃一大块蛋糕。

亚当（假装没看见蛋糕，进门，把礼物递给她）：这是给你的。

简：真的吗？谢谢！来吧。（又咬了一大口蛋糕）你能帮我拿一下盘子吗？（把蛋糕盘递给他）哦，上帝……（又咬了一口）——这可能是我做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了。你想来一块吗？就像……超越了……

亚当：不用了，谢谢。

简（把注意力移到礼物上）：我简直无法相信你给我带来了礼物！太棒了！

简拆礼物，把礼物翻过来细看。

简：记事本？

亚当：我觉得你应该没有记事本。

简：——因为我从来都记不住我们的——唔……

亚当：我自作主张把我们的下两次会面填上了。用即时贴标了出来，还是用红笔写的，然后用黄色荧光笔着重强调了一下。

简：谢谢！

简凑上去亲吻亚当的面颊，他正巧在动，于是这个亲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简：抱歉。

亚当：不必。（他真的这么说了吗？然后，他舔了舔嘴唇）哇噢，蛋糕真不错。

简笑得有点儿过火。

73.内景，亚当驾驶的汽车，夜

简：那么，我问你件事，请别以为我古怪或离谱什么的……但是你吸大麻吗？

亚当：我什么……？

简：我是说，你吸大麻吗？自从我22岁之后，我没问过任何人这个问题。

亚当：呃，不，不吸。但是我吸过。不过自从孩子出生之后，就没再吸过……所以差不多有二十七年了。

简：哦，上帝，我们的孩子是同龄。我也是自从孩子出生就不再吸了！除了今晚。我刚抽了一口。

简把那支大麻从包里掏出来，此时他们恰恰停在一辆警车旁边。

亚当：你不会是想把那东西……（点头）你好，警官。

简（转身，看到警车，倒吸一口冷气，大麻失手掉落，然后面向警察，挥手）：我其实认识他！蓝莓司康加拿铁咖啡。（警察点头，开走了）哦，上帝！太可怕了。我刚才立刻在想象中看到了自己拍嫌犯面部照片。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然后分神了）哇噢……这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仪表盘。就跟我们在飞机驾驶舱里似的。真壮观。亚当，这是什么车？

亚当：简？

简（转身看他）：嗨。

亚当：你是吸了一口大麻才这么兴奋的？

简：我不知道他们在过去三十年间怎么弄的这东西，但它太有劲——劲——劲儿了。

74.外景，劳伦和哈里的小屋，夜

从屋外我们就能够看到起居室里人满为患。蜡烛点缀着通向屋门的道路。几对夫妇和读大学的孩子们走向房子。

视角——房子近旁的灌木丛后面

简和亚当在一起吸大麻。简淑女般轻吸一口，递给亚当。

简（耳语）：别吸太多，的确够劲。

她把烟吐出来。亚当则深吸一口。

亚当（沉浸在烟雾中）：我有将近三年没有任何乐趣了，简。（又吸了一大口）飘！飘！欲！仙！

几个读大学的孩子从灌木丛旁走过。

一个孩子：谁在吸大麻？

亚当（画外音；逼尖嗓子）：没人。走你们的吧。

孩子们大笑。

75.内景，劳伦和哈里的小屋，少顷

简和亚当，两个循规蹈矩的成年人，加入了派对。他们停住脚步，在人群中张望。

简：感觉如何？

亚当：妙不可言。

简：我也是。

亚当开始跟着音乐扭动，跳得棒极了。劳伦和哈里来迎接他们。简回报给他们一个紧紧的拥抱。

简：嗨……喜欢你的裙子。你好，哈尔斯。

哈里（“有点儿不对劲儿”）：哈尔斯……？

简：亚当，这是我的大女儿劳伦和她的未婚夫哈里。（冲着孩子们咯咯笑）我们在约会。

亚当和简强忍住笑声。

76.吧台，广角镜头，少顷

简和亚当跟孩子们聊天。看起来其乐融融——亚当大受欢迎。

杰克

站在房间对面，盯着他们。

杰克倒了一杯酒，一脸悻悻然。他看到孩子们离开了，就把自己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打算采取行动。

简和亚当

现在单独待着了。他们还没有看见杰克。

亚当（伴着音乐舞动。简捧腹大笑）：顺便说一句——这个派对太棒了。我们最后再走吧。（跟着音乐跳舞，然后发现房间对面的杰克正沉着脸瞟他）喂，你的前夫在那儿——啊呃。他朝我们走过来了。来得真不是时候。正“来劲”呢。（看到杰克以慢动作愈来愈近，继续跳舞）噢噢噢。干吗这么严肃，大块头？

亚当朝简身后挪动了一下。杰克跟阿格尼斯一起过来了。阿格尼斯青春逼人，看起来与杰克很不般配。

杰克：你好，简……亚当。

亚当（眉开眼笑）：嗨，真高兴再次见到你。

简：亚当，这是阿格尼斯，杰克的妻子……（突然醒悟过来）这话由我说出来真是古怪，因为在我的大半辈子里，杰克的妻子都是我。说真的，的确古怪吧？我们两个人嫁给了同一个男人！

阿格尼斯（假装没听见）：你知道……这是……嗨，你们打算做点儿什么？

杰克：是的，怎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去了。

此时，亚当明白过来，他咯咯傻笑。其他人接着谈话，他实在忍俊不禁了。

简：因为，这……很逗乐。我是说，你想一想，就像有某种疯狂到极点的方式把我们拴到了一起，是不是，阿格尼斯？这个星球上有那么多男人，我们都对这个家伙说过“我愿意”。

阿格尼斯：是的。中间相隔二十五年。我知道你在享受此时此刻“恍然大悟”的感觉，但我得去再倒点儿酒了。亚当，认识你真高兴。

亚当（在阿格尼斯走开的时候向简耳语）：她的文身真吓人。

杰克：简妮，我能跟你谈几分钟吗？

杰克向浴室点头示意，率先走了。简看看亚当。

简：他总是需要跟我谈几分钟。（迈步离开）你没事吧？

亚当：哦，我很好！

77.内景，逼仄的浴室，少顷

简和杰克挤在仅可容膝的空间里。

杰克：怎么了？你举动失常。

简（漫不经心地耳语）：我吸大麻了。

杰克：什么？！你吸了我给你的大麻？

简：你让我吸的！太爽了！！！

杰克：但是你不能跟他一起吸，你应该跟我一起吸！

简：有人吃醋喽……

杰克：是的，当然。我为什么不该……你是我的……

简：——什么？我是什么，杰克？

杰克：你是我的前妻、爱人、时间最久的朋友和女友。

简爆出笑声。

简：噢，你真可乐。既然如此，虽说我有点儿恨你——爱你，我也打算分给你点儿……

杰克：你爱我？我是说，我听到了，是“恨”挂头牌，但是……

简从包里拿出大麻，点燃之后递给杰克。正在此时，门开了，哈里走进来，他还以为浴室里没人呢。杰克一把把他扯进来，关门落锁。哈里现在夹在简和杰克以及腾腾烟雾之间。

哈里：哦，上帝，你们躲在客用卫生间里吸大麻。

杰克：没错，如果你守口如瓶的话，我们会感激不尽。

哈里：不，我不会说出去，我把这个也列入保密清单了。

简：来一口？

哈里：我平时不吸大麻的。

简（吐一口烟）：我也不吸。

哈里：好吧，就一口。

简（端详镜中的自己）：哦，上帝，我现在就是这副模样吗？

78.外景，后院露台，少顷

一小群人伴着嘻哈歌曲在跳舞。亚当在和阿格尼斯共舞。他们跳得很投入。简走向舞场，这支歌曲结束，海滩男孩乐队的《那该有多好》响起。杰克跟随着简，一路舞过去，在路上还跟嘉比转了一圈。杰克执起简的手，跟她共舞。哈里跟过来，站到盯着父母看的劳伦和嘉比身旁。

劳伦：他们的脑子让锤子砸了。

哈里：差不多。

亚当向这边瞥了一眼，看到了简和杰克。

亚当（对阿格尼斯）：世界上最甜蜜的离婚夫妇……！

阿格尼斯看到杰克跟简在一起是如此快乐，不由愕然。

简（看到亚当）：嗨……！（对杰克）杰克，我要去……

简和亚当走向彼此。简的目光锁在亚当身上。简离开杰克的时候，杰克一阵发懵。他没有注意到阿格尼斯在冷眼旁观……如今在跟亚当跳舞的简，从亚当看向杰克，又从杰克看回亚当，然后就不再理会杰克了。

杰克呆立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他爱的女人溜走了。阿格尼斯的目光牢牢地锁定杰克，一切尽收眼底。

79.内景，亚当驾驶的汽车，夜

亚当开车送简回家。显然是一个美好夜晚的尾声。

简：哇噢。说开心不算过甚其辞吧，是不是？

亚当：你知道最棒的是什么？

简：什么？

亚当：我深爱着你。

简（百感交集）：谢谢你……我也真的非常喜欢你……虽然……哦……你没有说“非常”。

亚当：但我是这么想的。

简：那么……我对你来说会不会太老了？

亚当：我比你还老，你怎么可能对我来说太老了。

简：我只是觉得别人给你介绍的女人都应该是35岁的。

亚当：你的年龄我也喜欢。（她闻言很是感激）你家里还有那种巧克力蛋糕吗？

简：饿了？

亚当：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80.黑屏，灯亮了

我们在凌晨1点置身于面包店中。简又打开几盏灯，但是没把灯光调得太亮。

亚当：我正式宣布，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妙的一次约会。离婚之前与之后皆然。

简：瞎扯……好啦……大致说来，我可以给你做餐谱列出的任何食物，甚至不在餐谱上的也可以。随你点。

亚当：不会吧？真的吗？好吧。（浏览写在黑板上的餐谱）一个……热巧克力羊角面包如何？

简：我的拿手点心！

81.内景，面包店厨房

简和面，揉面团。亚当系着围裙，一边观看，一边跟她聊天。简随后把面团放进一个名为压片机的机器里。面团滑进压片机，出来时更大也更扁了。

视角——简和亚当

呆呆地看着压片机，仿佛被催眠了。

然后简把被压扁的面团对折起来，用一柄码尺量了量，然后切成几份。她取了其中一份，在一块大理石板上擀开，麻利地切成三角形。她真是个中高手。

然后，简向亚当演示如何拉抻面片的三角……他起初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就掌握了诀窍。接下来，简又教给亚当如何在每一片三角形面片上放一根巧克力棒，卷成羊角形。他们一边工作一边开怀大笑。做好十二个羊角包……然后……送入烤箱。

82.内景，餐馆，少顷

简和亚当坐在角落里的一张餐桌旁，两人之间是堆得高高的羊角包。亚当拿起最上面的羊角包，简拿起挨着的那个。音乐响起。

亚当（咬了一口）：哦，天哪。

简（闻自己的羊角包）：呣——

亚当：太棒了，简直不可思议。

简（咬了一口，点头）：是的，我甚至都不想大麻了。

亚当：我也是。

简（心花怒放）：哦，那么……（法语）谢谢，先生。

亚当：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当我问你是否跟其他人约会时，你说没有……可是在我听来，觉得你说的也许是有。

简：算是在见面吧。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亚当点头）实话实说。

亚当：因为我不够强大，不能去爱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无法再承受一次了。

简：我明白。如果没有结束的话，我也不会说已经结束了的。

亚当握住简的手……如释重负。

亚当：太好了。

亚当把简的手翻过来，好奇地细看。

简（解释）：做饭留下的伤痕……滚热的焦糖烫的……

亚当：哇。这个呢？

简：是开锅的糖稀弄的……起初我不够熟练。那处伤痕是来自一只大号法国……

亚当把简的手掌压在自己的唇上，亲吻她的伤痕。

简：——炒锅。

亚当接着亲吻她前臂的烫伤。简叹息，闭上双眼。这种感觉出乎意料。亚当靠得更近了，她睁开眼睛。

亚当：如果……可以吗？

简点头。他的吻加大了力度。

亚当：我想说的是，吻你。

简：我猜也是。

亚当：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因为我们本是合作伙伴……

简：……我不觉得不妥……

他微笑。她向他俯身，他们亲吻了又亲吻。

83.内景，简的厨房，翌日

厨房里很安静。简从花园里进来，哼唱《那该有多好》。卢克走进厨房，穿着T恤和平角短裤，睡眼矇眬。

简：嗨，瞌睡虫！你什么时候来的？

卢克：不知道。劳伦和哈里开车送我回来的。

劳伦（加入谈话）：我真奇怪你居然还记得。

简（转身看到劳伦）：嗨，我不知道你也是在这里睡的。

劳伦身穿系带睡袍，露出了里面的小背心。她拿出一盒麦片。

劳伦：我们跟嘉比和奥利玩棋，然后哈里在沙发上睡着了。

哈里溜达进来，穿着“维多利亚的秘密”心形睡裤和一件女式V领衬衫。

卢克：真够甜的。

哈里：我半夜觉得冷了。

劳伦和简大笑。

简：好吧，谁想吃什么？（注意到嘉比进来）嗨，宝贝……

嘉比（从前窗向外张望）：爸爸在那里做什么？

所有人都从那扇窗户向外看，发现杰克坐在他的保时捷里。

84.外景，前门廊

简出来，杰克也下车。看起来他这一夜过得很难熬，心事重重。简小心翼翼地回头向房子看了一眼。厨房窗户都开着呢。

简（轻声）：没事吧？

杰克：我离开阿格尼斯了。

简：不，别这样。

杰克：她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来了，简妮。

简：看出来什么？

杰克：看出来我还爱着你。我承认了，我把我们的事都告诉她了，我已经离开她了。为了你。

简：不，不，不……你什么意思？杰克，这太疯狂了！（担心孩子们听到，悄声）你说的是实话吗？

杰克（点头）：我觉得这样做正确无比，简。

简正打算答言，嘉比穿着睡衣从房子里出来了。她一脸困惑。

嘉比（在门廊上说）：出什么事了？

简：没事。宝贝，摆餐桌，我这就进来。

嘉比：妈妈，你是唯一一个关心餐桌有没有摆好的人。

简：好吧，那就帮我摆好餐桌吧……请你进去。

卢克和劳伦也来到门廊上，站到嘉比身边。

卢克：怎么了，爸爸？

杰克：后院起火，想跟你们妈妈谈谈。

简摇头。他干吗非得这么说？哈里也过来了。

劳伦：后院起火？你有外遇了？

闻听此言，哈里立刻向后转，径直回房子去了。简瞪大眼睛瞅着杰克。

杰克（不理睬简的暗示）：不，不是这么回事。我只是需要一家酒店或者什么地方待几天，冷静冷静。

嘉比：有那么严重吗？

杰克点头。

卢克：妈妈，能让爸爸在这里待几天吗？他可以跟我睡一个房间。

简：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卢克。

嘉比：爸爸，你在哭吗？

85.杰克——泪如泉涌

他背过身去。他的眼泪也许是为了增强戏剧效果，也许是真的。

杰克：对不起。

三个孩子立刻眼泪汪汪地看着简。

卢克（恳求）：妈妈……

86.外景，前门廊用餐区，少顷

简紧张地啃指甲。一家人沉默地围坐在桌旁，看着杰克狼吞虎咽地大吃法式吐司、培根、咖啡、水果。他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杰克：你们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厨师！

87.外景，菜园，当天晚些时候

简在菜园里忙碌。一道影子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杰克站在她面前，脸上露出讨好的微笑。

杰克：谢谢你拯救了我。

简：杰克，你知道孩子们都在这里。我们不应该先谈谈吗？不应该先确定这样做是否合适，然后你再过来吗？你这种行为太典型了。只想着你自己。

杰克：对不起，我来之前应该先打个电话的。

简：——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你离开了阿格尼斯。也许是她昨晚有所察觉，把你踢出来了……

杰克：这有什么分别？我在那里都要窒息了。我可不想把生命浪费在自我分析上。简妮，让我们利用这几天时间，看看我们能不能重归于好。

简：我们不能，杰克。那天晚上我就告诉你了。请听我说。

杰克：但你生气是因为我失约啊。现在情况不同了。我自由了。我们不能拥抱一下吗？仅仅是拥抱。我不喜欢你那副疏远的模样。毫不夸张地说，这让我心如刀绞。

简：哦，上帝……

简违心地拥抱了他。他试图吻她。

简：瞧！得寸进尺！

杰克：唔！说得好！

简忍俊不禁。

杰克：我能帮你干活吗？拿着篮子或者……

简：我自己能行……

杰克：好吧……我去影碟店，买张DVD今天晚上看。我们过个影碟之夜，就像过去那样，如何？我来做爆米花。

正在此时，简的手机响了。

简：好的。（对着手机）喂……

杰克（悄声）：回到这里真开心。

简（点头，微微侧身）：哦，嗨……我睡得好极了。你呢？

杰克等在一旁，但是意识到简不会转过身来了。

88.内景，家庭娱乐室，当晚

阿德勒一家在看《毕业生》。灯光暗淡。杰克光着脚，递给每个人一碗爆米花。简坐在安乐椅上。哈里坐在地板上。三个孩子坐在一只长沙发上，盖着一床毯子。杰克把爆米花递给他们，然后挤进去，坐在两个女孩之间。

平板电视屏幕上——巴克·亨利和达斯汀·霍夫曼。

巴克·亨利：你是来这儿偷情的吗，先生？

达斯汀：什么？

巴克·亨利：或者是单身汉聚会，先生？

孩子们爆笑，简瑟缩了一下。她望向舒舒服服地挤坐在孩子们中间的杰克。他们都在吃爆米花，开怀大笑。他捕捉到了简的目光，做了个口型。

杰克：我太开心了！！！

89.内景，简的房子，晚些时候

杰克穿着浴袍和拖鞋，光着腿，走进厨房，发现卢克和嘉比在冰箱里翻找吃的。

杰克：有剩饭吗？

嘉比：你是开玩笑吧？（抱出一堆特百惠餐盒）

杰克：面条有剩吗？（嘉比指了指面条）妈妈在哪儿？电影刚开始她就没影了。

嘉比：可能睡觉去了。

卢克：我觉得是在电脑旁呢。

他们倚靠在操作台上，从餐盒里拿食物吃。

卢克：今晚真古怪。

嘉比：太古怪了。现在依然古怪。

杰克：我喜欢今晚。

嘉比：是的。所以说今晚才这么古怪。居然看见你穿着浴袍待在我们厨房里。还记得你曾经被拒之门外。妈妈过去总是出门到汽车那里跟你说话……

卢克（把他的餐盒递给嘉比）：你知道，我甚至不记得你和妈妈做夫妻是什么样子了。

杰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分手时你已经10岁了。

卢克：其实是8岁。我不知道……现在想起来一片混沌。

杰克：你不记得我们在夏威夷度假或者全家在后院睡帐篷的事了。

卢克：记得，当然记得，但是我不记得你曾跟妈妈拥抱或者一起醒来……

杰克手抚胸口，呻吟。

卢克：——没关系。我没有被摧毁或怎么的。你们是很好的父母……

嘉比：伙计，你只能代表你自己。我可是彻底被他们的离婚摧毁了。

哈里和劳伦进来了。劳伦烧水。

劳伦：大家好。

杰克：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劳伦：嗯，你和妈妈睡在同一栋房子里，哈里觉得我们应该留下来。

杰克把目光投向哈里。

哈里：她言过其实了。我只是觉得也许你们待会儿想聊聊天，或者……这是面条吗？

杰克：噢，对不起，我想我已经把面条全吃光了。

嘉比：爸爸！

杰克：我不知道还有人想要。

90.内景，简的卧室，少顷

简坐在床上，与亚当视频通话。在她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我们能够看到亚当，但不是非常清晰。

简：等等，我看不见这件衣服。你退后一点儿好吗？

特写：简的电脑屏幕——亚当在他的卧室里

他从摄像头跟前向后退，穿着一件相当滑稽的滑雪毛衣。

简（斟酌词句）：真喜庆……

亚当：好——吧。谢谢你。（对着摄像头）我前妻姐姐送的礼物。真不明白我干吗还留着它。（脱下毛衣）丢进这一堆里。嗨，看看这堆东西，简。

亚当把他的笔记本电脑转向地板，亮出一大堆旧衣服。

简：很好！（稍顿）喂，这堆衣服在动……

亚当：墨菲，出去！

一条小小的杂种狗从衣服堆里蹿出来。简大笑。

亚当（再次进入镜头，这回是穿着一件古怪的衬衣）：这件如何？是我在印度请裁缝做的。那个家伙的布料没有了，所以没给我做长袖。（低头向下看）也没做短袖。太怪异了。

简：还有点儿女里女气的。

亚当（把衣服脱下来）：这可不是我的追求。（举起一件毛衣）灰毛衣。年头太久了。

简：但是很可爱。

亚当（套上毛衣）：你确定？你不必因为否定了刚才的二十件就说你喜欢这一件。

简真喜欢这个男人。

简：留着吧。它很舒服。老天，你的衣服可真多。

亚当（低头看地板）：呃，就这些了。好吧，我们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你帮了我的大忙。

简：——亚当，我的确得去趟洗手间了。

亚当：哦，好的。我也得去。待会儿见……（端起笔记本电脑）把这个放在我的写字台上……

简这一方

空镜头：简床上的枕头

简（画外音）：我不在……

亚当那一方

视频画面：一把空着的办公椅

亚当（画外音）：听不见。

91.内景，简的卧室，广角镜头，与此同时

杰克探进头来，东张西望，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他听到简在浴室里，便蹑手蹑脚地进来，飞快地脱掉短裤和T恤。然后，甩掉浴袍，赤身裸体侧躺到床上。他曲起胳膊肘，以手托腮，面带微笑。然后亮出挑逗的神情。

杰克听到水流的声音。他突然害羞起来，一把拉过开着的笔记本电脑，用屏幕挡住下身。他微笑着，等待简发现他。

92.简在浴室洗脸池边擦干手

93.内景，亚当的卧室，与此同时

亚当穿过房间，走向电脑。

94.简回到卧室，看到杰克，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亚当坐到办公椅上，看向自己的屏幕，当即厌恶地跳到一旁。

亚当：天哪（又看了一眼）啊——！！！

杰克低头看屏幕，看到亚当大惊失色的脸庞，也尖叫起来。

简：你在这里做什么？！

亚当（双手掩住屏幕）：走开！！！

杰克（挡住自己）：我想见你。

简：那你干吗不穿衣服？！

杰克（坐直了，摄像头不偏不倚地对准了他）：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亚当：哇，真恶心。

杰克俯身凑近电脑，用手盖住屏幕上亚当的眼睛，当然，这样做无济于事。

亚当：没用！是大特写！

杰克站起来。现在是他的屁股的大特写了，他弯腰去拿浴袍。

亚当：好吧！晚安！

杰克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现在摄像头对准了简。简和亚当相顾无言。她是绝望。他是不知所措。

门猛然开了，孩子们冲进来，正赶上杰克在系浴袍的带子。

嘉比：没事吧？

没人应声。

劳伦：发生了什么？

亚当专心聆听，眼睛盯着简。杰克向简走去，面对着孩子们。他在摄像头拍摄的镜头里进进出出。

杰克：好吧。容我解释一下。我离开阿格尼斯的原因并不仅仅是我的婚姻不美满。（孩子们等着……）我还爱上了……重新爱上了……你们的母亲。也许我一直爱着她。

嘉比：这是开玩笑吗？

杰克：我知道这很让人吃惊，但是我觉得这于我而言是最大的幸事。你们的妈妈和我一直有来往，是暗地里……自从在纽约见面之后。

劳伦：妈妈，这是真的吗？

简（简直不想活了）：这件事是真的，但是……

杰克：我找到了自己回家的路。我只是希望她会带我回家。

嘉比失声痛哭。劳伦拥住她。

简听到“啪嗒”一声，电脑屏幕一片漆黑，她盯着电脑屏幕，泪如雨下。

杰克：大家哭什么呀？为什么不觉得这是好消息呢？

劳伦：因为我们还没从离婚中缓过劲儿来呢。

卢克：妈妈，你和爸爸是要复合吗？

简：不……我们不会复合。

简看着孩子们，伤心欲绝。

95.外景，车道，少顷，当夜

孩子们驾车驶向车道尽头，离开了这栋房子。简站在车道上，目送他们离去，以往从未如此痛彻心肺。杰克提着他的包走出房子。他停下脚步，看着简。她已经无话可说了。杰克上车，开走了。简走回房子。

96.外景，游泳池/后院，半夜

简裹着毛毯躺在一把沙滩椅上，手里拿着纸巾。她盯着夜空，当她闭上眼睛时，我们的镜头移开了……

（叠化）

97.外景，游泳池/后院，清早

摄影机镜头摇过游泳池，落在简身上。简睡在沙滩椅上，依然裹着毛毯。喷灌机启动，惊醒了简。她睁开眼，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是在户外过了一夜。

简坐起来时动作过猛，有点儿发懵，但旋即明白过来，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98.一扇前门打开，露出哈里

哈里头发蓬乱，还穿着睡衣。他赞同地看着简。简站在他对面，已经做好准备，要纠正所有的错误。

哈里：很高兴你来这里，头儿。

99.内景，小屋，接前

哈里引着简走过窄小的前厅，来到卧室。

哈里：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忠告，简，但是……

简：我已经听取了你的忠告……

哈里：我知道。

简驻足，哈里点头示意她进去。

简的视角——卧室内

她的三个孩子躺在被单底下。劳伦在嘉比和卢克中间。他们仿佛刚醒。

简站在门口。孩子们一言不发。简没有迟疑。她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孩子们。

简：想弄明白自己如何走到离婚这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有时候，在多年之后，我依然会觉得你们的爸爸和我没有真正结束。而且，事实证明，我们也的确没有结束。所以我走出了自己事事如意的领地。我发现，开诚布公地说，这领地也不是那么事事如意，所以我半心半意地做了个实验。我想弄明白，在这么多年之后，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火花。

劳伦：有吗？

简：有一点儿。

劳伦眼睛里有了笑意。

嘉比：但是，妈妈，你得理解，对我们来说，这听起来有多么疯狂。多年来甚至无法共处一室的两个人……居然有了私情？你和爸爸……！

简：我知道……我也觉得很不容易。可我还是这样做了。如果说我把你们弄糊涂了，或者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我希望你们能够谅解，但是我这么做，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我认识到，即便是你们的爸爸和我一度曾有什么不同凡响的感觉……我们真的不再适合彼此了。但是他是我的一部分，永远是。

卢克：那么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们俩又回复到了离婚的状态。

简：好也罢坏也罢，的确如此。

劳伦握住妈妈的手。哈里也过来，坐在床的另一侧，他强忍住泪水。

哈里：来个集体拥抱？

他们拥抱；我们：

（切至）

100.移动视角，内景，建筑师的办公室，白天

反打镜头——简穿过亚当的公司。来到：

101.亚当的办公室

亚当在打手机。

亚当（对着手机）：好，没问题……我们绝对可以做到……（注意到简）——詹姆斯，我待会儿给你打回去好吗，有人……谢谢。（起身）嗨。

简：嗨，我可以进来吗？

亚当：——当然。

简：我昨晚没有给你打电话，因为我拿不准你是否会接，我觉得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几个月，而且……

亚当：——我会接电话的。

简：哦。嗯，无论如何，这些话当面讲会比较好。亚当，我与之来往的那个人是……

亚当：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是同步了解信息的。

简：我想让你明白，这事为时很短。你离过婚，所以也许你能够懂得，当婚姻结束后，会有怀疑和伤害，你又有孩子，有时你会暗自思量自己做得是否正确，当这样一个时刻自发到来……

亚当：——我明白。我能够想象……我能够……

简：我告诉过他，在我们之间这样行不通，但是，我想他并不相信我的话，也没理解我的意思，他昨天出现在我家。他离开了阿格尼斯……

亚当：——简，我其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呃……你知道，我不像外表显得那么坚强，我觉得对我们来说，也许最好不要再……有所牵扯。我觉得你跟杰克余情未了。你说已经结束了，但是他深爱着你，为了所有人着想，这事都应该有个圆满的解决。

简：哇噢。成年人都是这么谈话的。

亚当微笑。

简：请告诉我你不会推掉我的活儿，让皮特来接手，因为那样一来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亚当：我确有此意。

简：哦……我希望你不要……

亚当：谢谢。

102.外景，通向简的房子的路，当天晚些时候

简驾车回家，注意到杰克的保时捷停在车道上。她下车，发现杰克坐在前院一棵老橡树上悬挂的秋千上面。

简走向杰克。他向一侧挪了挪。简看出这个动作蕴含着幽默的意味，也坐到秋千上，叹了口气。他们并肩在向晚时分的微风里摇荡秋千。

杰克：对不起。

简略一沉吟。

简：这句对不起能追溯多久？

杰克：你需要它追溯多久？

简：追溯到以往。

杰克：那就把它当做包罗万象的道歉吧。从没能成为你期望的丈夫，到昨晚裸体出现在你的床上。

简：是的，你那么做是怎么想的？

杰克：希望你发现我的魅力不可抗拒。

简转身看着他，眼神逐渐温暖起来。

杰克：从未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

简：喜欢你这脾气。

他们又荡了几下秋千。

杰克：哦，天哪，简直无法相信我再次奋力一搏却搞砸了。

简：不是你搞砸了。是我们搞砸了。我们第一局就搞砸了。这一次……我们本来应该明白点儿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过去了太多的时光。

杰克：你不觉得我们能重回正轨吗？

简：这是否意味着你也觉得这事是出轨呢？

杰克：跟你在一起，我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

简：但你是否同意，这并非真的……？

杰克：这很复杂。

简：恳求你给我一个答案。

杰克：我曾觉得这样很好。我也希望它能够好下去。

简：我有同感。

杰克：你是否一定要对我这么严厉呢？

简：不，不是。

杰克：我不后悔做了一次尝试。

简：如果你没有结婚，也许会好些。

杰克：如果我没有结婚，这压根儿不会发生。

简看看杰克，深知这句话是多么真实。他们并肩坐着，在微风中摇啊摇。

简：我也不后悔。

他们继续摇荡，没有再说话。摄影机拉远：

（叠化）

103.外景，简的房子，早晨，多日以后

雨天。卡车驶入车道停下来，从一辆车上卸下木料，用防水布盖好。

简穿着大衣，打着伞走出房子。一群建筑工人正挤在一块临时支起的防水布下。简走向他们。当他们散开，向她转过身来时，她看到了手拿图纸的亚当。发现他在那儿，简深感愕然。

亚当：早上好。

简：早上好。

亚当：你是否知道在雨中动工盖房子是好兆头？

简：真的吗？

亚当（显然在说谎）：是的。众所周知，是很吉祥、很走运的征兆。

雷声隆隆。

简（抬头看天）：好，我就借用一下好运气吧。（稍顿）你们是否喜欢在房子里开会……那里没有雨，我还有热咖啡……

人们向她道谢，走向房子。亚当落在后面，与简并肩走去。在他们开口之前，有一霎的停顿，这一瞬间似乎无比漫长。

亚当：简：我必须问你点儿事……

简：问什么都行……

亚当：你是不是碰巧还有那种妙不可言的巧克力羊角包呢？

简：哦……你喜欢，嗯？

亚当：它们在我的记忆中美妙极了。

简：这里没有，但是我们可以进城，弄一些……刚出烤箱的。

他们转向房子。摄影机拍摄他们的背影，我们听到：

亚当：你想做吗？

简：是的……喜欢。

他们远去。

（缓缓淡出）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