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

1968年墨西哥大屠杀的余波，延宕到了卡隆的童年——片中的1971年，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都是今天军人在街上枪杀了谁家的孩子，暴动所引发的恐慌早已渗透进日常生活。底层人民相互戕害，中产阶级劳燕分飞，上流社会政争权斗，缤纷的色彩被逐渐打碎、抽离，徒留单调的黑白画面。其实导演在电影开头就已经阐明，墨西哥前几十年依靠德国、二战反法西斯阵营、战后的北方邻居美国所快速腾飞的经济，建起的富人区、飞机场，都如水中泡影，被时代的洪流和汹涌的民意一冲就荡然无存了。女佣克里奥因旧爱参加的骚乱而早产诞下的死婴，也正是这一观点的隐喻，可情绪起伏最为剧烈的那场接生戏，导演选择了固定侧拍，冷眼旁观了这一过程，或许也是不忍心再展现更多血淋淋的细节了。我对于这种“重大历史事件下个体命运”的片子总是情有独钟，且我很佩服卡隆导演没有刻意先从社会最为动荡的68年开始讲起，而是拍出了更加贴合他自己的生活经历与儿时记忆，由此注入更为浓厚的私人情感，使用好莱坞现代电影工业科技，制作特效来拼贴长镜头，只为达到童年往事真实的渐近线，果然还是“越私人的，就越动人”。可虽说“苦难面前，人人平等”，女主人也主动示弱，在男主人出走后同克里奥和她的孩子们构建起创伤后共同体，抵御风浪，抱团取暖，但阶级差异是不会被海浪一起卷走的，它就藏在诸如“克里奥接完电话要擦一下听筒再递给主人”的细节中，不难想象，也许她们也是可共苦，不可同甘，那么这与导演寥寥几笔写到的女性主义相关的话题就没有多少联系了。如果非要吹毛求疵，个人不太喜欢温情向的结尾——克里奥走上通往上层的阶梯，富人区住宅和飞机不再是倒影——但卡隆在片尾也写到“献给莉波”，那我们这些看客也就别搅乱人家正主的深情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