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暴

谁都不想遇上《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这大抵是每一个电影人的心声。电影《雪暴》在十余响猎枪的鸣礼声中正面迎战，加之黄觉、廖凡、张震、刘烨等一众实力艺人的出演，观众不禁站在东方现实主义的主战场上，又平添了几份期待与信心。然而，白山黑水之间、北方苍茫之地，作为动作片的发生地它显然是不合格的，笨拙的雪衣、被大雪遮蔽对手的枪战、嘎吱作响步伐缓慢的奔跑，都在动作视觉上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延宕与不连贯，火拼与三次冷兵器的对决，像是没有磨快的钝刀，动作戏隔靴搔痒地放在那里，让人不觉畅快。

《雪暴》直指英雄主义，片中的林区警察与四川凉山森林大火30位扑火英雄形成了宣传场域的价值同构，可是除却光线出品影片常用的片尾视频资料拼贴外（光线出品的《后来的我们》等结尾也是如此……），故事内容却是借林区警察的壳讲述了抓捕盗金人的故事，盗金人兄弟之间面对利益时生发的信任危机、警察追求同一姑娘的爱情抉择问题才是影片真正探讨的内容，一场雪暴的到来成为从外部环境到内部环境都刻意营造的重场戏，它符合技术规范，却缺乏情理逻辑。所以才有了影片中，孙妍给老三注射了动物用的麻醉剂，却连普通麻醉药效的一半都不如，剧情时间过了没几分钟老三说醒就醒；康浩让孙妍开车离开，独自留下来徒手对付劲敌，孙妍既没能搬来救兵，也没有好好利用汽车这一最后的武器，一如此前每一次斗智斗勇，这名女士都只是在旁侧傻傻地呆若木鸡，看东北大汉互砸酒瓶、看受伤的老三枪崩郭三……

作为《疯狂的赛车》编剧崔斯韦转型导演的处女作，他犯了编剧转型导演过程中普遍存在的问题：过于追求形式感，他们努力想在自己的处女作中，通过华彩的镜头设计来彰显自己具备驾驭镜头的功力，例如孙妍和康浩身着毛衣在淋浴头下热吻，两人之间拥有既私密又遥远的距离；再如度假村里，老大、老二、老三、康浩、郭三、孙妍六个人被放置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镜头调度更易抖聪明，悬疑感也陡然增加。这种努力本无不当，但当心力全然忽略了人物的情感根基与所处状态时，这些形式感就如同几个单拎出来的“段子”，并不能掩盖“两男追一女”“兄弟伤亡埋下情感创伤”的滥俗实质，康浩和晓松的兄弟情谊没有坐实，女主选择康浩而委婉拒绝晓松的原因并不明确，甚至老大和孙妍的凑巧相遇也有硬伤，老大只知道孙妍等的那个人是警察，可是又怎么能笃定孙妍等的这个警察就是康浩？导演需要明白，倘若人物情感根基没有打牢、所处状态只依靠意外与假定，任何努力都很难打动观众。

“这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每次看到自媒体连篇累牍地以此作为文章标题，都深深感到一种同质化严重、缺乏走心情感的口号式宣传，并不是英雄事迹不感人，而是宣传方式不动情。《雪暴》也有些口号化，比如康浩在影片中说，“你知道我是一个警察，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康浩这一角色是近乎完美的，既没有为情羁绊，也不愿辜负他人，影片把道德审判的结果毫无保留地告诉观众，相较而言，我还是会怀念在整体气质上与之最为相像的《白日焰火》，同样发生在东北、同样是冰天雪地、同样是侦察破案、同样有血腥镜头、同样强调作者电影、同样辅以爱情线索，甚至同样有阴郁色彩的廖凡出演，但《白日焰火》模糊了爱和恨的边界，模糊了好与坏的分野，我们更加珍惜的是，每一次电影赋予观众的道德审判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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