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疑云

评分：

6.0 还行

原名：Suspicion又名：断崖

分类：剧情 / 悬疑 / 惊悚 / 地区：美国年份：1941

简介：英俊帅气的约翰尼·依斯咖斯（加里·格兰特 Cary Grant）在火车上邂逅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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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8-07-01

深闺疑云影评：比《事实之前》更为精彩的心理悬疑

一场好莱坞式爱情的开端
从1920年代开始的“好莱坞黄金时代”发展到1939年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好莱坞制片厂的管理制度在规范化生产电影的同时压制了众多才华横溢的电影导演。但这仍不能阻挡它吸引当时在英国拍片已有17年的希区柯克，1939年3月6日，希区柯克举家搬到了纽约，月底他们搬到了旧金山。熟悉希区柯克早年经历的人对他的此举不会感到惊讶。英国有着强烈的阶级意识，电影艺术一直受到知识分子的极端鄙视。对于希区柯克本人来说，17岁时他阅读行会报纸的时候开始接触到美国电影，18岁就有了从事电影行业的愿望，他的根深植于美国电影中。在美国，好莱坞才是真正的电影学校。他曾说过：“不要以为我狂热地热衷于美国的一切东西，在电影上我认为他们的工作方式是真正职业化的方式。”
　　1941年希区柯克与刚获得奥斯卡奖的女演员琼·芳登和当时的大众情人加里·格兰特一合拍成就了一部犯罪心理片的经典之作，这是希区柯克在好莱坞拍的第二部影片。它的译名颇有黑色电影之味——[深闺疑云]。向来观摩情欲与死亡成习惯的美国观众面对又一个“杀妻”题材的犯罪惊悚片，何况还是两位巨星的对台戏，自然是心花怒放乐得买单。
　　深谙好莱坞套路的希区柯克不但可以在标准化生产车间般的制片厂制度下走得深浅有致，大师风范早已初现端倪。从演员的选择上就可以看出，希区柯克向雷电华当时的大主管制片人大卫·赛兹尼克借到琼·芳登。当时琼·芳登刚刚凭借与希区柯克合作的[蝴蝶梦]而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项，获奖后原本不自信的她稍显沉着，恰到好处地能诠释女主角善良单纯、软弱多疑的性格。她读罢剧本后非常喜欢丽娜这个角色，立即给希区柯克递去小纸条，说如果有必要愿意放弃片酬饰演这个角色。同样对[深闺疑云]表现出极大热情的还有加里·格兰特。琼·芳登曾透露：“他因为要饰演约翰尼这个角色而高兴得要死，因为他很喜欢扮演严肃点的角色，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喜欢喜剧演得好就被定型为喜剧演员。”从影片发行的海报就可以看出，两位当红大明星的宣传语将影片期待值一路升高。
　　与希区柯克其他的犯罪惊悚片不同，[深闺疑云]的前45分钟完全可以看成是一场节奏紧凑的爱情短片。在这之前，希区柯克也曾拍过两部轻松的爱情片，分别是[维也纳的华尔兹]和[史密斯夫妇]，两者均被认为是他最温情的剧作，博得观众的一致好评。回头来看这[深闺疑云]的爱情故事，书呆子般的单纯富家小姐偶遇风流倜傥的男子，前者被后者疯狂追逐，即便是固执的父母仍旧没能熄灭二人爱情的火花，最后夫妻双双把家还。它在结构上遵照“秩序——失序——重建秩序”的经典三段论发展。从火车邂逅的暗涌情愫到赛马场上的惊鸿一瞥、从舞会上的你侬我侬到车内的告白与接吻，不管是拥有忧郁气质的琼·芳登那含泪的眼眸还是浪子加里·格兰特那深情款款的注视。无论是气氛的营造还是演员的表演无非是场好莱坞式的爱情片开端，希区柯克一趁观众不注意就抛出去好几个包袱，让加里·格兰特抱也抱得心惊胆颤。他善于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勾引”观众的认同感，让其看起来颇为快意。最最值得称道的是野外散步那个段落，照样是节奏感极强。加里·格兰特耍起的小聪明早已被观众看在眼底，就等着看琼·芳登如何中招。镜头不断在两人的面部表情上交叉剪辑，就连加里·格兰特抬起琼·芳登下巴接个吻都要连切三个镜头，最终还没有碰触到半点唇边，短短的几分钟却像是过去半个钟头，撩拨得观众的心直痒痒。
　　此时，观众早已被希式的浪漫与幽默“勾引”得不知去向，连起身上厕所的心都没有，只得接下去看看是何种力量居然胆敢破坏这样的人间佳话。

一次女性心理主义视角的“谋杀”
　　恐怖游戏向来是希区柯克的专长。希区柯克曾认为自己与爱伦·坡都过分沉溺于推理而不能自拔，“如果我把《灰姑娘》拍成电影，人人都会在片子里找尸体；如果爱伦·坡写《睡美人》，大家也一定得猜到底谁是凶手。”那么即使是被风花雪月所包裹的婚姻背后也总会有一次筹划缜密的“谋杀”，这一次希区柯克让琼·芳登在这场婚姻里被折腾得够呛。
　　希区柯克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在他的多部影片中均涉及到对婚姻的岌岌可危所产生的忧虑。这一部亦是如此，别看之前完美无瑕的爱情，欺诈和拐骗一会儿变开始显山露水。一切开始于丈夫的好友贝奇打碎的玻璃瓶，先前营造的欢乐气氛急转直下迅速被丽娜的愁容卷走，一桩女性心理主义视角下的“谋杀”已戴上白手套向观众们伸出了恶魔的双手。
　　这的确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精神分析式的心理惊悚片，它可以让观众去妄加猜测结局或者无限接近结局，但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也无法猜到结局。其实，对于本片来说，结局并不是最重要的。光是观众在捏汗与放松这一遍又一遍的挑逗当中早已心服口服了。本片采取的视角完全是一个优柔寡断、善良多疑的少妇，琼·芳登在片中共有九处明显的心理转变。转变之快让人目不暇接，上一秒种已是愁云密布的脸下一秒钟便是见得云开。镜头的切换非常有意思，首先是约翰尼的脸，让观众毫无障碍地看约翰尼是如何撒谎，这时观众非常想知道丽娜的反应。于是镜头切换到丽娜的脸，如此一来观众被剥夺了观察的主动性同化成了丽娜，跟着她的反应一惊一乍。
　　希区柯克对悬念有一个著名的论断，他举了一个这样的例子：“我们正在说话，这桌下可能有一颗炸弹。突然发生了爆炸。观众很惊讶，但在此前没有感觉。让观众看到的是一个乏味的普通场面。现在来看悬念，炸弹在桌子下，观众知道这一点，可能是因为他看到某个无政府主义者放置它，观众知道炸弹将在一点钟爆炸，还知道现在是一点差一刻——场景里有一个钟。同样平常的谈话一下子变得非常吸引人，因为观众参与其中。在第一种情况下，向观众提供的是发生在爆炸时15秒钟的惊讶。在第二种情况下，我们向观众提供的是15分钟的悬念。”于是，在[深闺疑云]里，观众早已知道约翰尼是个嗜赌如命的无赖，在希区柯克聪明的调度中也看尽了他那副鼠辈样。过去完成时已经转化为女性视角下的现在进行时，接下来的就看他是如何骗取丽娜的信任进行一步一步的“杀妻”举措。这么一来，戏剧效果的张力就产生了，观众进入了早就设好的窥视机制里，和丽娜站到了一起，为其担忧为其动容。
　　嫁了这么个丈夫，接下来丽娜脸上的愁容再也没有消退一直伴随到影片的结尾。阴影打在脸上无非是内心情绪的外化，光是看那紧罗密布的网状光影便毛骨悚然，丽娜已在丈夫精心设置的网络里不能自拔的心理已昭然若揭。在片中夸张变形的光影中，隐约能看到早年德国表现主义的影子。另外，丈夫端着牛奶杯上楼梯的一段连希区柯克本人也津津乐道，时常拿出来谈论。此处是丽娜的视点，在房门嘎吱打开的一刹那，丈夫的影子首先被拉长变形，观众已被带入到恐怖的气氛中几乎要窒息了。随后，他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在楼梯这个本来就处在开放与封闭之间的空间里，周围一片漆黑。所有人的注意力无非放在了那瓶发光的牛奶杯上，希区柯克在杯子里放了一个灯泡。此时，百分之九十的人会深信这瓶牛奶一定含剧毒，都在为丽娜捏一把汗。
　　然而结局出乎人的意料，这在希区柯克的片中也算是情理之中了。原来一切都是琼·芳登疑心太重，加里·格兰特除了糊涂昏庸和账目不清外，其他什么也没做。希区柯克运用了一个叫“麦克格芬”的元素，这个词是他自创的。它的本意是指并不存在的东西，那些引发剧中人物和观众浮想联翩的或者是串联整个剧情发展的元素。这个词暗示存在某种虚拟的威胁和恐怖阴影，“麦克格芬”更像是一个虚无的象征。在[深闺疑云]中，“麦克格芬”是“丈夫处处想要谋害妻子”，这个假定性的猜测成为影片的叙事点，串联起丽娜心中一系列的疑云，更是她挥之不去的死亡威胁。希区柯克一开始便将丽娜设为一个无害的无辜者，获取观众的认同。而昏庸的无赖丈夫自然成为那个看不见的“麦克格芬”之下的始作俑者，这个怀疑的设置造成观众恐惧的心理阴影。而当观众随着无辜者卷入各种各样的危险情境，为人物命运的悲剧就快要扼腕时，才发觉这个所谓的“杀妻”事件根本不存在。原本一个三流的花边新闻故事藏在希区柯克对观众的勾引、诱惑、哄骗、威胁和恐吓之下将结局和盘突出，此手段令人叹为观止。

一个被客观现实压制的结局
　　英国小说家安东尼·伯克莱·考克斯在1932年用假名法兰西斯·艾尔写了《真相之前》，三年后把这本书的所有版权卖给雷电华影片公司。希区柯克于1940年6月和哈瑞·爱丁顿在商谈拍片计划时，立即选中本书。原著故事颇为怪异，叙述一位妇人因狂恋丈夫，明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还却始终对他痴心不改。最后，她发觉丈夫想要谋杀她的同时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她留下一封遗书，并冷静地将丈夫端来的牛奶一饮而尽。希区柯克不但喜欢故事中有关迷恋与死亡的奇异心理角度，更觉得书中的英国地方背景，将使电影理所当然地由英国演员演出。这样，一部纯正的英式悬疑剧在美国的土地上像烟火一样尽情地绽放。
由此可以看出，被希区柯克改编而成的电影结尾可谓是与原著大相径庭，甚至可以将之前所有的“勾引”都一笔勾销。不得不提到的一点是当希区柯克在1940年6月和爱丁顿开会时就表示，他和奥玛与琼会修改这个故事。他在备忘录中强调说，他想拍一部叙述女性幻想生活的电影。1940年12月，希区柯克要求雷电华请舞台与电影编剧山姆斯·莱夫逊参与编剧。让美国籍的山姆斯·莱夫逊参与编剧看起来有点奇怪，因为他至今最脍炙人口的剧作是被改编成美国首部有声片的[爵士歌手]以及和刘别谦合作几个成功的电影剧本。他自己的观察是：“希区柯克的素材和我的从来不曾相近。”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奥玛与琼撰写了许多不同的结局。有一个结局是让加里·格兰特突然展现不合之前人物性格的英雄精神，从戎加入皇家空军，以补偿其窃盗的恶行。根据这个结局，他将在充满忏悔与爱国精神的状态下死去，如此便避开最后的谋杀或自杀问题，此一结局被明智地加以否决。五月初，片厂了解到，为弥补意外扩增的大笔开支，雷电华必须尽快且广泛地发行这部电影，最好在夏天到来之前就上映。但到了七月初，电影结局仍没有着落，到了最后阶段，他们一度希望借着添加琼·芳登与其他男人幽会的场景，来克服电检人员对怀孕妻子刻意自杀的异议（如果是畏罪自杀，则制作法规偶尔会批准影片中出现自杀情节）。可是当按照这个结局的试映会上招致观众的哄堂大笑。这一结果逼迫希区柯克与其他演员必须再重新补拍一个结局。
　　对于本片的结尾，影评反响不一。“这是一部比[蝴蝶梦]更加精致的电影”，霍华德·巴恩斯在11月21日在《前锋论坛报》上撰文说：“高潮完全可以接受⋯⋯希区柯克借着《深闺疑云》，又拍出另一部出色的电影。”但是，《纽约时报》的博斯利·克洛泽反应没那么热烈：“结局不符合希区柯克过往的风格⋯⋯不过，他仍设法说出一个紧张而又刺激的故事，这部心理惊悚片充满鲜活的悬疑色彩。”
　　但是在1962年，希区柯克接受特吕弗的采访时曾透露他并不喜欢电影的结尾：“这个结局完全是个错误”。他设想在影片结束时，加里·格兰特端来了毒牛奶，琼·芳登正在给她母亲写信，“亲爱的妈妈，我爱他，但却没有希望，我不愿再活下去。他要杀死我，我宁愿死去。但我想，社会准则应该受到保护，大家应反对他的行动。”这时，他将牛奶杯递给她，她对他说：“亲爱的，你肯替我将这封信寄给妈妈吗？”他说：“好的。”她喝下这杯牛奶，死了。场景淡出，显示一个短暂的场面，加里·格兰特吹着口哨来到信箱前，把信投到里面这样一个黑色幽默的结尾。
　　这未尝不是一个希区柯克式的结局。但结局的修改牵扯到多方原因，其中之一就是让加里·格兰特有罪的问题——首先，观众肯定没有办法接受，尤其是女性观众。只要是由他参演的电影，观众一半以上都是女性。其次，为了自己的事业着想，当时的大明星也不愿意扮演坏人。希区柯克自己也说过：“让加里·格兰特担任主角意味着我不得不妥协，留下一丁点的怀疑——而且不能太多——这已经我所能做到的全部了。一旦决定用格兰特，就和用艾弗·诺维洛一样，必须是清白的。”
　　即便是这样，希区柯克仍在尽力补救这个被迫改变的遗憾，他将最后约翰尼开车送丽娜到娘家经过的悬崖一段片拍的颇为惊心动魄，丽娜紧张的神情、不断增加的码数、约翰尼一张坚决的侧脸和悬崖下的万丈深渊快速地切换，让人毫不怀疑这场莫须有的“谋杀”是如何近在咫尺。最后，希区柯克自己推翻了之前的所有铺垫来了个大转弯，这种“自我否定式”的结尾显然不能认为影片是一个折中的结果。这完全是不同于原著的另一个故事，它具有原著没有的心理价值，由此女主角的性格表现更为微妙。希区柯克躲在丽娜的背后，又一次成功地完成了对婚姻家庭的一次完美“谋杀”。这么一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按照电影改编的小说一定是一本比《事实之前》更为精彩的心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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