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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大兵瑞恩》电影剧本
文/〔美国〕罗伯特·罗达
译/卡拉
淡入:
演职员表:黑底白字。海军密集炮火的轰鸣声以排山倒海之势传来,令人全身震颤,毛发竖起,耳朵嗡嗡作响。(淡入)
外景,奥马哈海滩,诺曼底,黎明
海军炮火的轰鸣声继续。但现在我们看到正在开火的火炮了。那是炮口达15英寸的巨大火炮。
一群登陆艇直接驶向了噩梦。德军的炮弹和布雷障碍物造成的大爆炸几乎掀翻了海滩。成百上千挺装有曳光弹的德国机枪倾泻出的子弹如同红色雪瀑一般。
距离海岸不远处
叠印:奥马哈海滩,诺曼底,1944年6月6日,早晨6时
上千艘登陆艇。
每一艘都载着30名士兵,靠近了海滩。
海滩的另一端是悬崖,90英尺高的悬崖。崖顶上有工事。工事周围是一圈加固了的机枪掩体。把下面的整个海滩都变成了火线。
登陆艇在爆炸的频频夹击中,觅路驶向悬崖底部。
叠印:本片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领头的登陆艇划开波浪。
摄影机依次拍摄美国士兵的面庞——
年轻人。大多数十八九岁。他们坚强、受过良好训练,并试图抵挡身边的战火。
附近一艘登陆艇中弹。
燃料、火焰、金属、血肉的大爆炸。
领头的登陆艇
驾驶员继续沿着航线行驶。炮弹在他们周围爆炸。汽油在水面上燃烧。炮火击中了船头。
驾驶员血肉横飞,落在了他身后的人身上。他的副手接替他握住了方向盘。
一个年轻士兵。他的脸上溅满了驾驶员的血肉。他开始失控、颤抖、啜泣。他叫德兰西。他身边的士兵竭尽全力让自己直视前方。但是恐惧感染了他们。恐惧开始蔓延。
一个人从人群中挤过,站到德兰西面前。他就是约翰·米勒上尉,三十出头,是这艘登陆艇上最年长的一个。他显得很放松,久经沙场,坚强有力,可以无视这地狱般的环境。他微笑着,一根雪茄衔在双唇之间,借德兰西钢盔的正面划着火柴,点燃了雪茄。
德兰西试图把目光移向一旁。但是米勒抓住他的下颚,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米勒微笑着。
德兰西(吓坏了):上尉,我们都会死吗?
米勒:他妈的,不,最多死三分之二。
德兰西:哦,上帝……
米勒:我要你们每个人看看左边的人。再看看你们右边的人。为这些混蛋感到难过吧,因为他们会挨子弹,而你连根毫毛都伤不到。
有几个人,其中包括德兰西,设法挤出一丝笑容。米勒松开德兰西。德兰西活动着自己的下颚,似乎是想试一下下颚断了没有。米勒拍拍他的脸颊,向船头走去。
米勒伏在船舷上,看着前面地狱般的景象。
摄影机向下摇至米勒的手。他的手因为恐惧而颤抖。米勒向周围瞥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注意他的手。他注视着自己的手,仿佛它不是自己的。那手停止了颤抖。他把目光移回要观察的物体。
登陆艇碰到了海滩。一起靠岸的还有六艘幸存的登陆艇。
靠爆炸力推进的抓钩从登陆艇上发射了出去。抓钩划了一道弧线,落在崖顶。
登陆艇的艏舌门放了下来。
一道机枪火力扫向登陆艇。有12个人被当场打死。其中包括德兰西。
米勒却死里逃生了。他跳进浪花里。
米勒:行动,他妈的!去!去!去!
到处都在爆炸。
德国士兵在悬崖顶上。不停地用机枪向下扫射,不停地扔手雷。
美国士兵在波涛中挣扎前进。尽可能地朝上开火。向悬崖底部前进。
从顶上扔下的燃烧手榴弹爆炸,火焰在蔓延。
米勒完全不理睬爆炸和子弹。用手势和简短的命令指挥——
米勒:那里!那里!钩住那里!火力组,那些岩石!
士兵们立刻依令行动:发射抓钩、抢占位置、还击。
炮火声淹没了大多数声响,除了受伤者和垂危者的尖叫。
士兵们知道他们应该做什么。开始顺着绳子向上爬。直接面对防御的德国士兵。
米勒把汤姆森冲锋枪挎到肩上,开始跟第一组一起爬。
悬崖正面
每根绳索上都爬满了美国士兵。轮流向德国士兵射击。
米勒看到一个爬绳子的士兵遇到了困难。一个长着一张温柔的脸庞的男孩。米勒抓住他的领子。猛地拉了他一把。差点勒死他。这个男孩又继续向上爬了。
在途中
一个美国列兵被击中了。摔了下去,还带落了两个。三个人都落在了下面的岩石上,被摔死了。
接近顶部的地方不太陡峭了。他们放开绳索。在岩石上徒手攀登。
米勒加入到几个被困住的士兵当中。其他人在他们身后形成了瓶颈。米勒观察着路线和防御的德国士兵。看到了一条狭窄的罅隙。但那是死路。上端有突出的岩石,可以用来掩蔽。然后有一条清楚的小路通向崖顶。
米勒:路在那儿。
米勒示意挤在他身边的6个人——
米勒:上!
6个人立即做好准备。然后开始沿着罅隙向上爬。米勒和其他人尽力掩护他们。拚命向德国士兵开火。因角度不佳,没有击中德国人。
那6个人被机枪打得血肉横飞。全部阵亡。摔落到下面的岩石上。
萨尔奇,二十五六岁,经验丰富,是米勒的左膀右臂,也是米勒最好的朋友。他冲到米勒身边的岩石旁。
萨尔奇:那他妈的是一个打靶场,上尉。
米勒:那是唯一的路。
米勒转向下6个人。
米勒:轮到你们了!
下6个人移到罅隙处。米勒换了一个较好的角度来对付机枪。他向杰克逊叫喊,那杰克逊是一个瘦高的笨手笨脚的南方农村男孩,神射手。
米勒:杰克逊,撂倒几个,行不行?
杰克逊(浓重的南方口音):您瞧着吧,上尉。
米勒向其他人做手势,指示他们用火力掩护,然后他转向下6个人——
米勒:上!
第二组深吸了一口气。冲进罅隙。
米勒和其他人出其不意地开火。杰克逊干掉了几个德国士兵。米勒又打掉了两个。还不够多。
6个美国士兵又被机枪扫射倒了。都死了。
米勒转过身,看着再后面的6个人。他的目光落在萨尔奇和莱宾身上。莱宾是一个尖刻的愤世嫉俗的纽约人。莱宾微微一笑——
莱宾(浓重的布鲁克林口音):上尉,我能申请调离吗?
米勒:当然,到崖顶上来找我办手续。
第三组各就各位。萨尔奇和米勒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看出了他们正在做的事情的疯狂性。
米勒和其他人向德国兵开火。
米勒:上!
萨尔奇转了转眼珠,深吸了一口气。爬进罅隙。另外5个人紧跟着他。
罅隙内子弹乱飞。3个人被击中了。接着又是一个。手榴弹投了下来。在下面爆炸了。德国机枪的枪口移向了萨尔奇和莱宾。米勒看出他们马上就要挨枪子了……
米勒走出去,站到开阔地带。他成了一个完美的靶子。上尉军衔闪闪发光。他开火,试图吸引德军火力。
德国机枪手看到米勒站在开阔地带。太值得打了,不容错过。他把枪口从萨尔奇和莱宾身上移开,对准了米勒。
一梭子弹射向米勒。他与死神近在咫尺。
萨尔奇和莱宾飞快地跃到突出的岩石下,进入了安全地带。
米勒跃回到掩护物的后面。他险些受伤,幸而只是靴跟被打掉了。
悬岩下的萨尔奇和莱宾
莱宾:天杀的!我居然没死!
萨尔奇向米勒大叫——
萨尔奇:上尉,如果你妈妈看到你这么做,他会非常难过的。
米勒:你觉得你就像我妈妈。
微笑掠过他们的面庞。米勒和他的部下探出身来射击,击中了更多的德国兵。
萨尔奇和莱宾在悬岩下,沿着小路向上跑。在靠近崖顶处停了下来。拔掉手雷的撞针。开始数数。同时向崖顶投掷,手雷划出了一道弧线,准确地命中目标。
两颗手雷爆炸了。炸掉了两个最危险的机枪掩体。
米勒穿过罅隙。他的人跟在后面。
崖顶。美国士兵拥挤在崖顶上,开火。几十个德国兵一边撤退一边还击。他们放弃了工事的环形防线,只能被动挨打了。
米勒向魏德,一个小个子大眼睛的爆破手示意。这个爆破手正在6个炸药包的重负下挣扎前进。
米勒:好,魏德,该你了。
魏德:上尉,我喜欢听你这么说。
米勒、萨尔奇、莱宾和杰克逊掩护魏德冲向三个工事中的第一个。魏德闪避着里面射出的子弹,把一个炸药包扔进了炮眼里。一声巨大而沉闷的炸响摇撼着工事。
米勒和萨尔奇巡视着战场。
萨尔奇:你刚才究竟在干什么?吸引火力!
米勒:起作用了,不是吗?
萨尔奇:你打算捐躯沙场?
米勒:没这个必要。德国佬跑到那个工事里去了。
萨尔奇冲着米勒摇头,然后从悬崖上看着几十具燃烧着的尸体,尸体散落在岩石和下面的海滩上。他显然是被震撼了。
米勒冷静地瞥了伤者和死者一眼。然后又开始行动了,领着他幸存的部下向另外两个德军工事走去。大炮和机枪开火的声音包围着他。(化入)
外景,国防部大楼,白天
机枪的哒哒声延续成打字机的嗒嗒声。一栋政府大楼伫立在华盛顿特区的中心地带。
叠印:国防部,华盛顿特区,1944年6月8日
内景,通讯办公室,国防部,白天
异常忙碌。十几个严肃的军队办事员在办公桌后迅速而有效地工作着。没有人闲谈。最年长的一位工作人员神色哀伤。他把一张纸放进盛放着一大堆待发文件的筐子里。
近景特写
一封露出来的电报。上面写着:“我们遗憾地通知您……阵亡……作战英勇……”这是阵亡通知书。
那个工作人员拿出一个档案夹查阅资料。他发现了可怕的事,便迅速在其他文件中搜寻,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内景,中尉的办公室,国防部,白天
我们透过玻璃墙看到里面的情景。那个工作人员向一个年轻的中尉说着什么。中尉听到他的话,显然是震惊了。他示意那个工作人员跟着他。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那个工作人员紧随其后。
内景,上尉的办公室,国防部,白天
再一次透过玻璃墙看到里面的情景。年轻中尉向一个年轻的上尉说着什么;那年轻上尉,像中尉一样,被听到的东西弄得心神不定。上尉从中尉手里接过几份文件,大步走了出去。
内景,上校的办公室,国防部,白天
忙碌的办公室。副官和秘书匆忙地进进出出。墙上、桌上铺着诺曼底的地图和复杂的部署图。一位胸前挂满勋带的独臂上校正在为自己倒一杯咖啡。他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他的参谋,那位年轻上尉,走了进来。
年轻上尉:上校,有个情况必须向您汇报。
独臂上校:哦?
年轻上尉:有两兄弟战死在诺曼底。一个在奥马哈海滩,另一个在犹他海滩。还有一个上周在关岛阵亡。三封电报今天早上都发出去了。他们在衣阿华州的母亲今天下午将接到这三封电报。
上校面如土色。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都僵住了。
独臂上校:噢,上帝。
年轻上尉:还没完呢。第四个兄弟。最年轻的一个,在登陆前一晚随一零一空降师空投了下去。他也在前线。
独臂上校:他还活着吗?
年轻上尉:我不知道。
上校恢复了自制。他站起来,向上尉做了个简洁的手势——
独臂上校:跟我来。
上校大步走出房间。上尉紧随其后。副官和秘书们目送他们离开。
外景,农田中的道路,衣阿华,白天
一辆黑色的车沿着土路行驶,在后面卷起一团烟尘。经过了无边无际的已成熟的玉米田。
外景,瑞恩农场,衣阿华,白天
白色的农庄。谷仓。树林。一望无际的玉米田。
在院子里。有一个轮胎做的秋千。一个圆篮子钉在谷仓墙上充当篮筐,下面是一个泥土地面的篮球场。
门廊上的秋千架空着,轻轻地摆动。
前门的玻璃上贴着四面国旗贴画。每一面都代表着一个服役者。
玛格丽特·瑞恩走了出来。她60岁左右。一生辛劳和母爱在她脸上刻下了皱纹。一个好女人。她在围裙上擦着手,越过农田向远处眺望。她看到,远处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卷起烟尘。
她看着这辆车驶近,然后看到它向她的家驶来。她开始感到心神不定。
黑车越来越近,她的呼吸变得困难。她伸出手去,抓住门廊的柱子稳住自己。
汽车停在了房子前。她看到三个人走出来,其中有一个穿着白领的牧师。她的泪水淌了下来。
内景,马歇尔将军的办公室,国防部,白天
另一间满是副官和秘书的办公室。总参谋长乔治·马歇尔将军,站在会议桌旁,读着瑞恩兄弟的档案。几个下级,包括那位独臂上校,等在一旁。马歇尔将军放下档案。
马歇尔将军(轻声):他妈的。
独臂上校:兄弟4个本来都在第29步兵团的一个连里。不过,在海军“朱诺”号上的苏利文兄弟(注1)阵亡之后,我们把瑞恩兄弟分开了。
马歇尔将军:跟第四个,詹姆斯·瑞恩有联系吗?
独臂上校:没有,长官。他被空投到内陆,离海岸30英里的拉麦勒附近,那里依然在德军阵线后面。
马歇尔将军(面色严峻):好吧,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就派人去把他弄出来。
这正是将军的参谋人员想听到的命令。
外景,诺曼底,布满弹坑的田野,白天
持续的迫击炮弹爆炸。重机枪开火。米勒的连队被德军的优势火力压得动弹不得。美国士兵挤在弹坑的底部,尽力反击。远处炮声隆隆。
叠印:诺曼底,6月9日,下午1时
米勒身后紧跟着一名话务员。他们从炮火中冲过,跃入一个满是烂泥的弹坑。米勒露出头来,看到了萨尔奇和莱宾,他因为难闻的气味而一阵眩晕。他们的对话一再地被开火和俯身躲避德军炮火而打断。
米勒:上帝!这是在什么里面游泳?
莱宾:粪便,长官。
萨尔奇:肥料,上尉,我想我们是在厕所里。
莱宾:我们这是从煎锅跳到了他妈的粪坑里。
米勒:凡事要往好处想。德国佬肯定不会冲过来占领这个化粪池的。
米勒向话务员大叫——
米勒:接通火力控制组,我们需要炮火支援……
话务员:正在呼叫,长官。
又一阵更响的爆炸声。他们都俯下身去。莱宾开始担心了——
莱宾:长官,如果我们困在这儿的时候他们派另一个连进入卡昂怎么办?
米勒:别担心,我们是大陆这一边仅有的游骑兵,我们会第一批进入卡昂的。
萨尔奇:谁关心这个?
莱宾:我关心。你不知道卡昂因为什么而出名,萨尔奇?
萨尔奇:是青蛙吗?
莱宾:女式内衣。
萨尔奇:真的?那又怎样?
德军炮火暂时减弱了。米勒、萨尔奇和莱宾立刻站起身向德军阵地开火。德军机枪还击,他们又趴下了。
莱宾:那么,你听说过雇员折扣吧?我叔叔卖鞋,每一双鞋都打七五折,壁橱里放满了你所见过的最漂亮的鞋子。
又一阵剧烈的迫击炮弹爆炸。
莱宾:想想某些法国人会整日地工作,一天又一天,制作修身收腹挺胸的奶油色女式内衣。你觉得她晚上还会穿别的吗?
米勒:莱宾,你他妈的怎么会对女式内衣知道得那么清楚?
莱宾:女式内衣是我的生命,长官。我妈妈在布鲁克林开了一家店,我是在里面长起来的,从我会爬的时候起,我们就经销卡昂的女式内衣,那里的货色是最好的。自打登陆以来,我想的全是这个。
德军的炮击又一次暂停。莱宾站起身,端着勃郎宁轻机枪一通扫射。德军还击。他又趴了下来。
米勒:这是战时。很可能卡昂已经不再制作女式内衣了。
莱宾:噢,上尉,他们总是会制作女式内衣的,这是人类的三项基本需求之一,食物、住处、丝制妇女连身内衣。
米勒:继续做梦吧,列兵。
莱宾:乐意如此,长官。
话务员:上尉,我接到命令,他们让你返回指挥部,马上。
米勒:可能战争结束了。
一枚迫击炮弹在很近的地方爆炸了。等炮弹碎片落完之后,萨尔奇和莱宾站起身,吐出烂泥。莱宾怀疑地看着米勒——
莱宾:我可不这么认为,上尉。
米勒(对话务员):持续呼叫,直到接通火力控制部门。(对萨尔奇)别让他们轻举妄动,等着海军炮火支援。
萨尔奇:是,长官。
米勒等到迫击炮排射暂停,就爬出弹坑,猫着腰跑了。
外景,诺曼底,战地指挥部,第19步兵师,白天
一片混乱。处于炮火之下。迫击炮、某些大口径的德国火炮和相当近的轻型武器在断断续续地开火。米勒跑过坑洼不平的地面,来到沙袋围护着的指挥部。他跌跌撞撞地跑下临时阶梯。
内景,指挥部用沙袋围护着的工事,白天
爆炸声在这一场景中持续。近距离的爆炸造成沙砾和尘土簌簌下落。
米勒向一位少校敬礼——
米勒:第二游骑兵营,B连,米勒。
少校:进来。
米勒往指挥部工事里走了几步。看到了十几个军官和同样数目的副官、通讯员和话务员。他们非常忙碌。一张野战地图占据了这个小空间的中心位置。
房间里的人注意到了米勒,有几个人充满敬意地向他点头致意。他显然是一个特殊的人物。
萨姆·安德森上校正在指挥作战。对着战地电话讲话。他50岁左右,意志坚定,在风暴中心依然保持镇静。他看见了米勒,示意米勒等一下。
安德森上校(对战地电话):……我了解你的困难,但如果我们不在6点钟之前把那些坦克卸下来的话,我们在卡昂的整个师就只能等着挨打了……
一个中尉走向米勒,递给他一张纸——
中尉:上尉,这是你的连队的地址清单。
米勒;我的什么?
中尉:给你那些阵亡士兵的家人寄通知书用的。
米勒把单子交还给中尉——
米勒:去找随军牧师。
安德森上校(对野战电话):……好,告诉我时间。
安德森挂了电话,对副官说话——
安德森上校:让第二和第三团待在圣米歇尔,直到我们得到那些坦克。
副官:是,长官。
安德森上校转向米勒——
安德森上校:汇报。
米勒:四防区拿下来了。我们干掉了最后3个155师的德国兵,是在离蓬迪奥约两英里的地方找到他们的。
安德森上校:抵抗情况?
米勒:有一个连的德国国防军,没有炮兵,我们俘虏了23个人,把他们送往情报部门了。
安德森上校:伤亡情况?
米勒:44人,其中21人死亡。
片刻的静寂。所有人都听到了。没有人看着米勒。
米勒:他们不想把这些155师的俘虏送出去,长官。
安德森上校:这是一项困难的任务,正因为如此,你才得到了这项任务。
米勒:是,长官。
安德森上校:你的人现在在哪儿?
米勒:困住了,东边,离这儿一英里处,等着海军炮火支援。
安德森上校:我派辛普森去接替你,本师要开往卡昂,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我有其他任务给你。
米勒:长官?
安德森上校:有一个列兵詹姆斯·瑞恩,他随101空降师降落到了拉麦勒附近。我想让你带一个小分队去那儿。如果他还活着,把他带回海滩来,让他坐船回家。带上你需要的人手。你有权在连里挑选。
米勒:一个列兵,长官?
安德森上校:他是四兄弟里最后一个了。其他三个都阵亡了。这是总参谋长直接下的命令。
米勒:但是,长官……我……我……
安德森上校:说吧,上尉。
米勒犹豫了片刻,然后——
米勒:敬禀长官。派人远远地跑到拉麦勒去救一个列兵,他妈的一点儿意义也没有。(稍顿)长官。
其他军官没有转过身来,但都在听着。他们被惊呆了。安德森上校瞪着米勒——
安德森上校:你以为,就凭你获得了国会荣誉勋章,你就可以他妈的随心所欲地对你的上级说话了吗?
米勒思忖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
米勒:是的,先生,多少是这样。
安德森上校看起来似乎想把米勒的脑袋拧下来,然后他也微笑了——
安德森上校:好吧。给你这个权利。继续。
米勒:您提及的数字没什么意义,长官。他的兄弟死了,这很不幸,不过他们现在已不在考虑范围了。派人去救他!这是美国本土那边因为伤心而胡言乱语。为一个列兵不值得派一个小分队。
安德森上校:这一个值得。而且他的价值比一个小分队更大。这就是我派你的原因,你是这儿最优秀的野战军官。
米勒(耸耸肩):也是也不是,长官。让摩根去怎么样?优秀的军官,定期去教堂,还写诗,他可能更喜欢这样的任务。(稍顿)而且他个子比我高。
安德森上校一直饶有兴趣地宽容地听着,但现在到了“书归正传”的时候了。
安德森上校:到此为止,上尉。你已经听到了命令。托玛斯少校会接待你。
米勒知道什么时候该撤,他行了个军礼——
米勒:是,长官。
米勒和安德森上校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
安德森上校:祝你好运,约翰。
米勒:谢谢,长官。
米勒在一张较小的地图桌前与托玛斯少校会合。安德森上校注视了米勒一会儿,然后注意到工事里的其他军官也在观察他。他瞪了他们一眼,他们也都转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外景,军舰,白天
在庞大的军舰的甲板上,大批15英寸的炮弹发射出去。
外景,满是弹坑的田野,厕所,白天
大爆炸。海军巨大的炮弹落在田野另一端的德军阵地上。
弹坑里
米勒的连队隐蔽着。炮火停息了。他们站起来,开火,从一个弹坑跃入另一个弹坑,顶着残存德军的轻武器火力前进。
米勒猫着腰跑过来,跳进萨尔奇所在的弹坑——
米勒:穿上旅行鞋,萨尔奇,我们要出发了。
萨尔奇:去卡昂?
米勒:但愿是。可你和我要带领一个小分队去拉麦勒,执行一项公关任务。
萨尔奇:你?带领一个小分队?
米勒:那儿的某个列兵失去了三个兄弟,因此拿到了回家的车票。
萨尔奇:连队怎么办?
米勒:交给辛普森。
萨尔奇:辛普森?那个该死的家伙?
米勒:让莱宾带上勃郎宁轻机枪;杰克逊带上狙击步枪;比斯利带上爆破工具。
萨尔奇:比斯利死了。
米勒:好吧,让魏德去。有翻译吗?
萨尔奇:刚死。
米勒:塔尔博怎么样?
萨尔奇:20分钟前死了。
米勒:妈的,我去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你去叫莱宾、杰克逊和魏德,在运输处等我。
萨尔奇:是,长官。
他们等到炮火暂歇,然后爬出弹坑,猫着腰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外景,运输指挥中心,第19步兵师,白天
就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远处传来炮声和爆炸声。尘土、混乱、各种车辆驶出去,有坦克,半履带式车辆,兵车。在混乱的中心,一个叼着雪茄的后勤军士在用板条箱临时充当的办公桌前工作着。他冲着一个列兵大叫——
后勤军士:把那些他妈的半履带车开出去!
列兵:它们给堵住了。
后勤军士:那就把它们疏散开。
萨尔奇、莱宾、杰克逊和魏德等在附近。莱宾已经完全失控,他踱来踱去,嘟嘟囔囔。其他人很放松。
米勒闪避着来往的车辆,从混乱中大步走来。他看到了自己的部下,径直向他们走来。莱宾跑向米勒,恳求着——
莱宾:求您了,长官,您不能带我去拉麦勒,我必须去卡昂,长官,求您了。我告诉过您,他们在卡昂制作女式内衣。很漂亮,是世上最好的,是……哦,求您了,长官……
米勒:对不起,我需要一个机枪手,而你是最好的。
莱宾(绝望地):不,我不是,卡拜克才是,这是真话。或者福克纳怎么样?或者那个戴眼镜的小个子?
米勒:相信我,你是最好的。
莱宾(呜咽):但是,长官……
米勒冲自己的部下摆摆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然后大步向后勤军士的办公桌走去。萨尔奇紧跟在他身后。
萨尔奇:你找到翻译了?
米勒:我想出办法了。
运输管理办公桌
一片混乱。车辆隆隆开过。后勤军士应付着传令兵和文件。米勒走来——
米勒:军士,我需要一辆卡车。
后勤军士:对不起,长官,卡车刚派完,来一辆38年的福特跑车怎么样?硬顶,外面红色,里面黑色。
米勒:是白轮胎吗?
后勤军士:不是白轮胎。长官,现在是战时。(对列兵)不是这儿,你这个白痴,是那儿!(对米勒)我无能为力,长官。
米勒:一辆半履带车,或者随便什么车。
后勤军士:对不起,长官,师里任何有轮子的东西都开往卡昂了。(注意到米勒的肩章)你们怎么没去?
米勒没有理睬这个问题。他发现了一辆吉普车。
米勒:那辆吉普怎么样?
后勤军士:那是加文将军的。他的哈巴狗告诉我,如果有人冲着车哈口气,我就要被开除,如果有人居然敢碰它一下,我就要被送交军法审判。如果你把它开走,他们就枪毙我。
杰克逊:上尉,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得不一路走到拉麦勒去?
后勤军士:在拉麦勒除了有大批德国兵之外还有什么?
米勒:一个名叫瑞恩的空降兵。他能回家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后勤军士:是参议员的儿子?
米勒:不,他的三个兄弟都阵亡了。有命令让他离开这儿。
后勤军士呻吟了一声,仿佛肚子上挨了一拳——
后勤军士:妈的……我也有几个兄弟……
米勒看着他,冷静地注意着他的反应。后勤军士把目光转向加文将军的吉普车。
外景,从运输部延伸出来的道路,白天
米勒和部下开着加文将军的吉普一溜烟走了。萨尔奇驾驶着车子在混乱的人流和车流中穿插。米勒全副武装地坐在副驾座上。莱宾、杰克逊和魏德挤在后座上。
后勤军士目送他们离去。在他身后,加文将军精神抖擞地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庞大的参谋班子。加文将军四处张望,寻找他的吉普车,却踪影全无。
加文将军:军士,我的吉普车他妈的究竟在哪里!?
后勤军士微笑着吐掉雪茄,转身来面对惩罚。
外景,道路,白天
米勒和手下在喧嚣混乱的美军集结待命地区驾车迂回穿行。
米勒:我们得停一下。
米勒为萨尔奇指路。
外景,情报部的帐篷,白天
米勒他们的吉普车打着滑停在一个扎得很牢靠的白色帐篷前面。连绵不断的轰鸣的车流和说着话的人流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远处炮声隆隆。还有零星的中距离爆炸的响声。米勒单脚跳下车。
米勒:在这里等着。
他大步走进帐篷。
内景,情报部帐篷,白天
三个书呆子气十足的下士在地图桌前俯身工作,就像用功的学生在准备期终考试。他们拿着橡皮泥,在野战地图上又掰又刮又粘。真是乏味细致的工作。
蒂姆·厄珀姆是其中之一,他24岁、瘦削、教养良好,在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是一双温柔的深思的眼睛。遥远的爆炸声令他蓦地一惊,然后他强迫自己专心工作。米勒大步走了进来。
米勒:我找厄珀姆下士。
厄珀姆从地图上抬起眼睛,望向米勒——
厄珀姆:长官,我就是厄珀姆。
米勒:我听说你会讲法语和德语。
厄珀姆:是的,长官。
米勒:有英语味吗?
厄珀姆:讲法语时有一点儿。我的德语很地道。略带巴伐利亚口音。
米勒;很好,你被分配给我了,我们要去拉麦勒。
厄珀姆的地理知识足够丰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厄珀姆:呃,长官,拉麦勒有德国人。
米勒:我知道。
厄珀姆:有很多。
米勒:对你来说,这是问题吗,下士?
厄珀姆:长官,我从未打过仗。我只是制作地图,并且做翻译。
米勒:我需要一个翻译。我所有的翻译都给打死了。
厄珀姆:但是,长官,自从军训后我再也没摸过枪。
米勒:你会再摸到枪的。去拿装备。
厄珀姆犹豫着——
厄珀姆:长官,我可以带上打字机吗?
米勒仔细地打量着他,不确定他是否在开玩笑。
厄珀姆:我在写一本书,我……
米勒的表情给了他答案。
厄珀姆:呃,铅笔行吗?
米勒:一支短的。
米勒催他行动——
米勒:快去,快去……
厄珀姆急匆匆地跑了。米勒叹了口气。
外景,从情报部门的帐篷延伸出来的道路,白天
米勒和手下飞车前进,现在厄珀姆跟其他人一起挤在后座上了。在他们驶离时,摄影机上升,展示出军事史上最大规模进攻的恢弘场面——
行动的规模是惊人的。海滩上堆着小山一样的装备和给养。平稳的车流在沙丘之间蜿蜒行进。上千个防空气球,用钢缆系着,在整个场景上空翱翔。在离岸不远处,正在建筑一个巨大的人工港,工兵们像蚂蚁一样簇拥在上面。更远处,是成千上万艘各种型号和形状的船只。上千堆火冒出的烟升起在地平线上。爆炸声,从远处和近处传来,此起彼伏。
这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壮观景象。米勒和他的一小队人在其中穿梭前进,飞速驶离海滩,向内陆前进,把美军大部队留在身后。
外景,法国公路,白天
米勒和手下驱车飞驰,超过了前进中的美国车辆和步兵。道路两旁散落着熊熊燃烧的德军车辆残骸、丢弃的装备和尸体。
萨尔奇在开车。米勒看着地图。厄珀姆抱着一支崭新的M1步枪。他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留意着周围的一切。杰克逊和魏德冷静地观察他。莱宾打量着吉普车拥挤的后座。
莱宾:上尉,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米勒:当然,莱宾。
莱宾:你打算把瑞恩搁在哪儿?
米勒并没有从地图上抬起眼睛。
莱宾(继续):现在这后座有点儿挤,你是否指望在回程中座位会多一些?
米勒向萨尔奇指出该拐弯——
米勒:左转。
萨尔奇左转。米勒叠好地图,收起来。
米勒:现在我们是直奔拉麦勒,往正北走,距离是26英里,沿途要经过两个村庄,圣梅勒和贝尔奈。我们会尽量乘吉普车,然后再徒步前进。
萨尔奇:我们跟那里的人有无线电联系吗?
米勒:空降前一天晚上,101师的无线电台里放错了晶体管,一个都不能用。我们是盲目寻找。
莱宾:我一向喜欢惊奇。
萨尔奇:我们可能遇上什么情况?
米勒:该死的麻烦,两个或三个德国师,没有前沿,没有战线,空降给弄得一团糟,这里到处是试图站住脚的小股空降兵。指挥部说我们已经占领了圣梅勒,不过它北面全是德国佬。即使瑞恩待在他应该在的地方,他也很可能死了。
萨尔奇:该死的任务。
米勒:没错,该死的任务。
吉普车的后座
厄珀姆热切地观察着一切。他注意到莱宾在盯着他。莱宾的注视让他紧张起来。他向他们送上一个充满期待的微笑。
厄珀姆:你好。那么,呃,你们都是游骑兵?
莱宾、杰克逊和魏德看着厄珀姆,仿佛他是只昆虫。
厄珀姆:我叫厄珀姆。(指着自己的下士标志)请别管这一套,我知道在战斗中这没用。
他们几乎目瞪口呆。
莱宾(对魏德):你想给他一枪吗?或者让我来?
魏德:还没轮到我呢。
莱宾(礼貌地):杰克逊?
杰克逊:妈的,不,上次我射死一个下士的时候,米勒上尉差点儿拧断我的脖子。
听到米勒的名字,厄珀姆有了反应——
厄珀姆:米勒?
米勒:我不想让任何人给他一枪,这是命令。他会说法语,而且他的德语带有巴伐利亚口音。
厄珀姆:长官,你就是约翰·米勒上尉?
米勒叹了口气,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厄珀姆(继续):……就是那个获得了国会荣誉勋……?
厄珀姆的话被米勒部下警告的眼神堵在了喉咙里。米勒仍然似乎若无其事,但他面部表情僵硬。有几秒钟没有人说话,然后这一刻过去了,就像从未发生过——
莱宾:上尉,我必须对你说,这项任务太他妈的讽刺了,简直能要我的命。
米勒:哦,怎么会?
莱宾:我应该去卡昂,长官。就像贝多芬,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却聋了。他该找谁算账?而我,女士内衣领域的贝多芬,离卡昂这个内衣之都仅有一步之遥,却要去拉麦勒救某个操蛋列兵,而且他很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米勒:凡事都有光明的一面,找找看。
莱宾:长官,知道拉麦勒以什么而闻名吗?奶酪。连队的其他人去卡昂,而我们要去他妈的法国奶酪之都。没有光明一面。
米勒:总是有光明一面的。
莱宾:我洗耳恭听,长官。
米勒:喔,比如,我喜欢奶酪。
魏德兴冲冲地高声讲话——
魏德:妈的,我不介意去拉麦勒,既然那里有东西等着我去爆破。
莱宾:哦,你是一个快乐的白痴。
他们转过一个弯,打着滑停在一堆美军车辆的停留的叉路口。
一个中尉在指挥交通。米勒高叫——
米勒:去圣梅勒的路怎么样?
中尉:很糟,长官。德军第88师的部分士兵躲在某个地方,把我们的交通炸得一团糟。
米勒:有没有人能通过?
中尉:幸运的人可以。
米勒向萨尔奇点点头。萨尔奇踩了油门。他们离开了,身后扬起一片沙砾。
外景,圣梅勒的道路,白天
吉普车在路上飞驰。路上布满了弹坑,坑洼不平。他们经过了几辆美国吉普车的残骸。那些车被击毁了。萨尔奇绕过它们,没有减速。
一辆美国兵车在路边燃烧,旁边围着十几具烧焦的美国士兵的尸体。厄珀姆看到这噩梦般的景象。几乎要昏过去。米勒注意到了他的反应。
后座上。几个人像动物标本一样颠得上下跳动,竭尽全力以免被甩出去。
莱宾:该死,比纽约科尼岛的路还难走!
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把莱宾抛到空中,又让他狠狠地坐回到枪把上。他疼得嚎叫了一声。
米勒:试着给瑞恩留个位子。
莱宾对米勒一笑,转了转腰带,把枪把从硌得青肿的屁股下面挪开。
他们转了一个弯,看到一条长长的笔直地向前伸展的道路,几辆烧变了形的美国车、一条频频挨炸的道路。
一颗88毫米炮弹呼啸而来。正好落在他们后面,炸出了一个新的弹坑。
米勒(柔声):萨尔奇?
萨尔奇猛踩油门。每个人都抓住了扶手。
另一颗炮弹在他们前面30码处爆炸。
米勒指挥萨尔奇把车开下公路。
米勒:他们校正了瞄准公路的炮火。
萨尔奇猛打方向盘,将车驶离公路。
吉普车颠了一下,几乎把所有人都抛了出去,不过他们还是稳住了。吉普车驶进了崎岖不平的田野。
另一次爆炸就发生在他们身后。
萨尔奇疯狂地开车,没有减速。试图闪避深陷的车辙和凸出的土墩。
又一次爆炸发生在他们旁边,他们身上被洒满了弹片。
萨尔奇:上帝!
米勒扫视着这一地区,看到前面半英里处有一组建筑。
米勒:他们在那里有一个该死的弹着观察员。
又一次爆炸,离车更近了。炮弹的碎片雨点般落在吉普车上。他们在烟雾中飞驰。
米勒:走S形,萨尔奇。
萨尔奇开着和缓的曲线,没有减速。突然看到一个弹坑,想避开,但太迟了。一个急刹车。车子一头扎进翻出来的泥土。车停下来了。
莱宾、厄珀姆、魏德和杰克逊都从吉普车里甩了出来,摔到了土路上。但没有受伤。
萨尔奇和米勒没有摔出去。他们留在了车里,但受到了撞击。都有点发蒙。
米勒首先恢复了自制力。他跳起来,检查吉普车。没有受损。它深陷在柔软的尘土中。
一颗88毫米炮弹呼啸而来,在左边30码处爆炸。
米勒:萨尔奇!倒车!
萨尔奇醒过神来,发动了吉普车。轮子陷住了。米勒扑过去,用肩膀顶住吉普车,向其他人大喊——
米勒:过来!你们想走着去吗?
依然头晕眼花的莱宾、魏德、杰克逊和厄珀姆醒悟过来。用肩膀去推吉普车,使出吃奶的力气。轮子还是不动。
另一颗88毫米炮弹在右边30码爆炸。米勒视若无睹。他是唯一能这样做的人。
萨尔奇:上尉,他们对我们校正了……
厄珀姆(紧张不安):这是夹叉射击,是不是?
他们都不理睬他。
厄珀姆:我知道夹叉射击。我从书上看到过。下一颗会正好命中我们。
米勒:向前!向前(稍顿)现在倒车!
萨尔奇使劲倒车。轻轻晃动它。又猛地向前开。有些进展了。
所有人都在推,所有人的眼睛向上看。等着下一颗炮弹。
萨尔奇:噢,上尉……
米勒:推!
萨尔奇:噢,上尉……
轮胎吱吱作响。又有了一点儿进展。几乎要出来了。
他们都像疯了一样推车。知道炮弹随时会落下来。厄珀姆失去了控制。
萨尔奇(柔声):噢,上尉……
又推了一下,吉普车颤动了一下,陷得更深了。
米勒:混蛋!
他们听到炮弹的尖啸。米勒向手下大叫——
米勒:跑!
他们狂奔,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吉普车。
炮弹尖啸而来,他们扑倒在地上。
炮弹直接命中,把吉普车炸成废铁。他们刚好跑出爆炸的杀伤半径,被震得头晕眼花。落了满身的尘土、石子和碎屑。
米勒是第一个站起来的。萨尔奇和其他人也挣扎着站起身来。听到更多的炮弹飞来的声音。
米勒一把抓住厄珀姆的脖领子,把他拉了起来——
米勒:迫击炮打过来了!
他们拔腿飞奔。尽可能地快跑。
第一批迫击炮弹落下了。88毫米口径的火炮是大炮,发射中间有间歇。但现在一定是有十几门迫击炮在开火。炮弹几乎是连续不断地落下。
田野上6个美国士兵在疯狂奔跑,在迫击炮的夹击之下,跑着“之”字形。
轰隆!奔跑,踉跄。
轰隆,轰隆,轰隆。厄珀姆摔倒在地上。
米勒一把把他拉起来。半拖着他奔向田野的边缘。
他们设法冲到树丛里。继续跑,穿过灌木和刺藤。深入了30码。
爆炸声停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努力调匀呼吸。他们检查一遍全身的部件,所有东西都在:他们有武器,还有大部分装备。
莱宾透过树丛回头看了看吉普车,它只剩了一副燃烧的骨架。他摇摇头——
莱宾:加文将军会大发雷霆的,上尉。
米勒站在树丛边上,似乎出了神。
厄珀姆:上尉,我……
萨尔奇:嘘——!
远处的米勒飞快地把目光从一处移到另一处,并且凝神倾听——
米勒:萨尔奇,地图。
萨尔奇迅速打开地图包。其他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米勒:两门88毫米火炮,就在两英里半之外,那边,从吉普车的位置往前推,要越过山脚下的那两片树丛。迫击炮是从那边的山丘后面打过来的,那里有四门炮。
萨尔奇开始迅速在地图上测量标注。米勒回过神来——
米勒:魏德,电台。
魏德立刻开始摇动无线电台。厄珀姆吃惊不小——
厄珀姆:你仅凭声音就能够判断出这些,长官?
米勒:还不止这些。在88毫米火炮上有9个炮手,其中一个人的靴跟断了,有两个人昨晚吃的是德国小香肠,其中一个名叫弗里茨,另一个叫汉斯,可能,我也说不准。这很难讲。
杰克逊:下士,你刚刚看到的是米勒上尉的许多天赋之一。如果你由于什么奇迹而活了下来,你还能看到更多的。
萨尔奇已在地图上测量和标注完毕。
萨尔奇:画好了,长官。我们要去照顾一下那些88毫米火炮吗?
米勒:这不是我们来这儿的目的。
魏德(指电台):我收到了命令,上尉。
米勒从魏德手中拿过手持步话器,从萨尔奇手中拿过地图——
米勒(对电台):这是贝克·查理1号,开火标记,3防区,f区,4-3-b-3,两门88毫米火炮。告诉我们的飞行员从东边低空飞行,以防德国佬有高射炮。狩猎顺利。完。
电台的声音从咝咝的静电中消失了。魏德收拾起无线电台。米勒叠好地图。
杰克逊:长官,我们花几分钟时间收拾了那些88毫米火炮吧。
萨尔奇:他是对的,上尉,火炮对咱们的伞兵可能有危险。
米勒:这话去对詹姆斯·瑞恩列兵说吧。我们有我们的命令。走吧。
米勒起身走了,既没有停留也没有回顾。其他人不喜欢他这样,但他们跟着他走了。厄珀姆走在后面,对米勒大惑不解。
外景,树林,白天
米勒走在最前面。他的部下小心翼翼地跟着。厄珀姆走在莱宾旁边。
厄珀姆:那么,你是从那儿来的?
莱宾:忘了。
厄珀姆勉强笑了一下,转向杰克逊——
厄珀姆:那么,你是从那儿来的?
杰克逊:你是在写书或什么的吗?
厄珀姆:实话说,是。
杰克逊:看出来了。
魏德听到了,向厄珀姆微笑——
魏德:我叫魏德,拼写是W-A-D-E,我矮小但结实,有着锐利的铁灰色眼睛,和粗犷但英俊的面庞。我来自科罗拉多,我父亲是采矿工程师,你不记笔记吗?
厄珀姆(摇摇头):爆破,是不是?
魏德:从我9岁起就干这个了。他们在矿区搞很多爆破。我和我弟弟能钻进任何一个仓库。妈的,太有趣了!
杰克逊(耸耸肩):我叫杰克逊。我来自田纳西州的西福克。我爸爸是一个牧师。他和他的两个兄弟拿到了牧师资格,在流动福音堂的神圣教堂布道。
厄珀姆:教堂在西福克?
杰克逊:在一辆1931年的改型哈德逊汽车的后车厢里。那车拖着一个又大又旧的拖车。
厄珀姆:别开玩笑。
杰克逊:我从不拿传播福音的事儿开玩笑,对于我家让我成为牧师的要求也是认真对待的。
厄珀姆:这么说他们从一处旅行到另一处进行布道?
杰克逊:我们给自己弄了顶帐篷,直径42英尺,中央有18英尺高,还有110把折叠椅。我们去过11座镇子,走遍了哈塞特县,把威勒县也走了一大半。我希望退役后能够从事传道事业。
厄珀姆:那上尉呢?他是从哪儿来的?
他们都摇头。米勒现在离他们太远,听不到他们的话。
杰克逊:你要能打听出来,就能赢一大笔赏金。
萨尔奇:上次我听说,赏金超过了300美元。
魏德:连里有个赌,交5块钱就可以参加。任何人,只要查出上尉的家乡和战前的工作,就能把赌注全赢到手。
杰克逊:所有人都下了注。
厄珀姆:但是大家都听说过他,他获得了国会荣誉勋章,救了十几个人的性命。
莱宾:我们知道。
厄珀姆:一定有人知道他来自哪儿,他干过什么工作。
萨尔奇:可能确实有人知道。
厄珀姆:你们为什么不干脆问他呢?
杰克逊:上尉不喜欢讨论他生活的某些方面,特别是任何在他应征入伍之前的事,也包括他是如何应征入伍的。
萨尔奇:从安齐奥登陆战开始我就跟他在一起了。我跟他比跟我的兄弟还亲,但我还是不知道他来自哪个州。我至多只能猜出是东北部的某个地方。至于他当平民百姓时干什么,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莱宾(摇头):没人能拿到这笔钱,原因很简单:上尉不曾当过平民。他是在候补军官学校用阵亡士兵的身体零件组装成的。对此我确定无疑。
杰克逊(戒备地):你是在批评上尉?
莱宾:该死,不是。我认为他是整个混蛋部队中绝无仅有的好军官。
他们都赞同地点头,对此没有异议。
杰克逊:你这话说对了。
米勒走在前面,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厄珀姆带着更多的好奇观察着米勒。
外景,生长着灌木树篱的田野,白天
米勒和部下沿着与一条乡村小道平行的灌木树丛前进。他们与灌木形成的掩蔽屏贴得很近。
米勒现在不必再猫腰前进了。
杰克逊:上尉,我的脚很不舒服。如果我知道要一路走到拉麦勒去,我决不会自告奋勇参加这次行动。
米勒:你没有自告奋勇来参加,杰克逊。
杰克逊:本来我很可能这么做的,长官,如果有机会的话。
莱宾:如果我们找到瑞恩并且他还活着,我就让这个混蛋给我把这挺该死的机枪扛回海滩去。
杰克逊:军队生活真他妈的不容易,我的脚都软了。在家乡的时候,我们出去猎松鼠,我可以一直走,走一天多,脚上一个水泡也不起。
莱宾:你知道一挺机枪有多重吗?19磅半,还不算子弹。(指子弹带)你以为这些东西舒服吗?瞧着可能挺漂亮,可每条重达12磅,这分量就压在这儿。
魏德:那又怎么样?我带着3个炸药包,6个手雷,18个手榴弹,还有我的正常装备。你可没听见我抱怨。
莱宾:那是因为,正如我已经在无数场合指出过的,你是一个快乐的白痴。
魏德:不,我只是碰巧听取了上尉的建议,看到了事物光明的一面。
厄珀姆:你怎么做到的?
魏德:很容易,从家里继承来的,就拿我的祖父来说吧……
莱宾:哦,上帝,现在我们又得再听一次你祖父的事了。
魏德:虽然你粗野地打断了我,我还是要说。我的祖父很老了——祖父们通常都很老——需要别人来照顾。我们一直在搬家,从一个矿到另外一个矿,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他留在某一个家里。那地方很不错,不过有点凄清。但是对于祖父来说可不是这样。他说服自己相信是在一艘航行的舰艇上,要去塔希提,他有自己的舱房,头等的,有客房送餐服务。因为天气总是很糟,他就不必费心去甲板了。直到去世的那一天,他依然是你见过的最快乐的人。
厄珀姆:你认为他真相信这一切吗?
魏德:谁知道?反正起作用了。
莱宾:好,你就说服你自己相信你背的是一包羽毛,而混蛋列兵詹姆斯·瑞恩会给我扛该死的装备。
魏德:莱宾,有时跟你一起真不愉快。
莱宾:你想要不愉快吗?等着瞧好了,还有的是呢。
魏德:瞧瞧厄珀姆,你就没听过他抱怨。
厄珀姆胆子大了起来,而且还动了淘气的念头。他决定露一手——
厄珀姆:哦,实际上,我正在想……
其他人眼珠乱转,等着他说出最没劲的话——
厄珀姆(继续):我他妈的已经受够了该死的走路。只要能让无赖瑞恩趴在一大片碎玻璃碴上听我的姑奶奶玛莎在野战电话里放屁,我愿意出一千美元。
其他人都惊呆了。
莱宾:耶稣基督,他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米勒:厄珀姆,你确定你从没参加过战斗吗?
厄珀姆骄傲地扭了一下身体——
厄珀姆:绝对是,长官,我确信没记错。
米勒看着厄珀姆,肃然起敬。米勒对其他人点了点头——
米勒:他是好样的。
他们继续前进。
杰克逊:上尉,我的脚非常不舒服。
米勒微笑。一切正常。
外景,圣梅勒,接近傍晚时分
一个小镇已经被摧为瓦砾,而且依然是激烈交火的战场。小型重武器在开火。手雷和迫击炮弹爆炸。远处有中型火炮。美国士兵蹲伏在门廊里,向占据了有利地形的德军开火。
几个法国平民冲过一条街道。一个男人和几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抱着孩子。他们设法冲过了街道,消失在建筑物的残骸中。
米勒跑到拐角处,身体紧贴着墙壁。萨尔奇和其他人突进,在米勒身后的掩蔽物下展开队形。
米勒从拐角探出身去,瞥了一眼,迅速在脑海中拼出战场形势图:一群美国士兵正蜷伏着隐蔽在横穿街道的小巷中和掩蔽物后面。他们是与米勒年纪相仿的汉米尔上尉和他的部下。就在米勒把头缩回到拐角后面的瞬间,一颗来自德军的子弹击中了片刻前他的头挨着的那块砖。
米勒示意杰克逊第一个穿越街道——
米勒:俯身。
杰克逊抖擞精神,出发了。德军子弹呼啸而来,击飞了他身后的鹅卵石。杰克逊以“之”字形前进,到达了对面的掩蔽物之后。
杰克逊:妈的!好险!
米勒向厄珀姆点头。
米勒:该你了。
厄珀姆吓坏了,一动不动。米勒语气轻柔地对他讲话——
米勒:成“之”字形前进,变换几次步速,你会没事的。
厄珀姆僵在原地。他几乎连呼吸都不会了。米勒叹了口气——
米勒:好吧,我为你吸引火力。(坚定地)但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他妈的最好还是行动。
厄珀姆点头。米勒振作精神,深呼吸。
特写:米勒的手颤抖。
米勒看着厄珀姆——
米勒:准备好了吗?
厄珀姆点头,还是惶恐不安。
米勒走到空地上,站住不动,把自己暴露在德军狙击手的枪口之下。
米勒:出发。
厄珀姆跑了起来。
一颗德军的子弹击中了米勒附近的砖块。他没有动。
厄珀姆用非常快的速度冲过了街道。
莱宾看着厄珀姆跑——
莱宾:嗨,那家伙能动了。
一颗德军的子弹“嗖”的一声掠过米勒的耳畔。
厄珀姆到达了街道的另一侧。
米勒缩回到拐角后面。对于米勒刚才的行为,莱宾和魏德几乎是熟视无睹。萨尔奇则很恼火。他向米勒摇着头,就像被激怒的父亲——
萨尔奇(压低声音,只有米勒能听见):傻瓜。(稍顿)长官。
莱宾:上尉,他跑得很快!
米勒(瞥了萨尔奇一眼,向莱宾说):听到这一点我很高兴。
厄珀姆在街道对面,跟杰克逊一起蜷伏在门洞里。厄珀姆受惊匪浅,与其说是因为与子弹擦肩而过,不如说因为米勒刚才为他做的事。
米勒冲过街道。德军子弹追着他,击碎了他身后几英寸处的鹅卵石。他过来了。回头向萨尔奇大喊——
米勒:把他们带过来。
厄珀姆想对米勒表示感谢——
厄珀姆:上尉,我……
米勒不理睬他,向萨尔奇、莱宾和魏德做手势——
米勒:一次过来一个。
米勒俯身冲出门洞,猫着腰跑过这个街区。经过了一栋被炸毁的楼房。楼房在德军火力之外。地上,十几个美国士兵的尸体排成一排。尸体曾受重创,鲜血淋漓。雨衣没能把尸体全盖住。一些身负重伤的美国兵在死者旁边接受治疗。血淌到了人行道上。米勒看到死者和伤者,没有任何反应。
米勒跑到一条小巷里。汉米尔上尉和他的部下挤在那里,在火力之外。他正在派遣一个班去继续他们的巷战。
汉米尔上尉:基本战法:冲过去,在拐角处弯下腰,一个人负责内侧,一个负责外侧。小心点儿。出发。
这个班出发了。汉米尔上尉看到了米勒。两个上尉瞥了一下对方肩章上的杠数,然后一见如故地谈起话来——
汉米尔上尉:来时的路怎么样?
米勒:直到几小时之前我们还有一辆吉普车,一辆好车,上面有一面漂亮的小旗和几颗星。
汉米尔上尉:真可惜。
一个接一个地,米勒的部下也来到小巷,加入了他们的行动。
米勒:我们呼叫炮火打击那个炸毁了吉普车的88毫米火炮。但是那个德军弹着观察员才真正要命,不知那个王八蛋在哪里。
汉米尔上尉指着远处的城堡,城堡在宽阔的田野对面,里面有一座私人教堂,有着50英尺高的尖塔。
汉米尔上尉:你的宝贝在那里。从今天早上开始我们就想逮住他了。他干掉了我们两个人,他们是想靠近些,给他一枪。
米勒看着远处的尖塔——
米勒:杰克逊。
杰克逊走上前。米勒指了指尖塔。杰克逊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放下M1步枪,取下那个捆在他背上的、长长的、有拉链的皮盒子。他吐了一口烟草色的唾沫,然后平静地有条不紊地把盒子的拉链拉开,拿出一支极其不同寻常的长枪管步枪。
米勒和他的部下给他让出一些地方。汉米尔和他的部下,跟厄珀姆一样,好奇地观察着。
杰克逊拿出一个两英尺高的三脚架,手腕一抖,“啪”地打开,坐下来,仔细地把枪架在上面。然后他从一个窄木盒里拿出一个望远镜瞄准器,装在上面。他调整目镜,拉枪栓。厄珀姆看得心醉神迷。
厄珀姆:那是什么?
杰克逊打开枪膛,装上一颗超大号的子弹。
杰克逊:30-0-6,诺顿长枪管,双槽,平行膛线,高架三片望远镜瞄准器,单击铁。
厄珀姆:军队发给你的?
杰克逊:没错。
厄珀姆:你一定是个神枪手。
杰克逊:在我家乡不是。
杰克逊瞄准一棵大约在一千码之外的树,开枪。估测了一下。校准目镜。重新装弹。杰克逊再次射击。估测。结果很完美。他抹了一把前额上的尘土和汗水,看着那片景象,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厄珀姆:一定会有四千码。
杰克逊(没有把眼睛从目镜上移开):我看是四千二百码。
厄珀姆:你考虑到风向了吗?
杰克逊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回头望了一眼,表情明显是说:“你是什么,是他妈的白痴吗?”
莱宾插到厄珀姆和杰克逊之间——
莱宾(带着装出的南方口音):妈的,当然,他考虑了风的影响,你没听说过肯塔基风力修正量吗?
杰克逊眼睛凑在目镜上,手指放在扳机上——
杰克逊:莱宾,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是田纳西州的。
莱宾:他们那儿也有松鼠,是吗?
杰克逊射击。等待。微微一笑。开始拆步枪。这给汉米尔上尉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冲着话务员大叫——
汉米尔上尉:接通指挥部,告诉他们到圣梅勒的路已经打通了。
话务员开始摇动无线电台。汉米尔上尉转向米勒——
汉米尔上尉:师里的其他人在后面多远的地方?
米勒:很远,他们不朝这条路来,他们要先去拿下卡昂。
汉米尔上尉:妈的,我就怕这个。我们这里有一大堆麻烦,而且情况在好转之前总会先恶化。你带来了多少人?
米勒:5个,但我们不会停留,我们是去拉麦勒。
汉米尔上尉:妈的,你们几个是要去找瑞恩列兵?
米勒:是的。你知道?
汉米尔上尉:指挥部发来命令,想知道他是否在首批伤者或死者里。
汉米尔上尉的几个部下听到瑞恩列兵的名字都竖起了耳朵。其中一个列兵脸庞线条很柔和。
汉米尔上尉:我们得告诉你,在你们走后,他们截获了一封德国电报。德国佬派了两个连赶往拉麦勒,想把那座桥夺回来,明天晚些时候他们会到达那里。
米勒:好极了。
汉米尔上尉:如果瑞恩还活着,你们最好在德国佬出现之前,把他弄出来。
米勒: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
汉米尔上尉:现在别走。得等到晚上。我们被团团包围了。天黑以后你们试着从东边溜出去。如果你们走路时能轻手轻脚的,躲开大路,再有点儿运气,你们很有希望在明晚之前赶到拉麦勒。
米勒考虑着他的话。汉米尔上尉摇了摇头——
汉米尔上尉:很难受,呃?死了三个兄弟。
米勒耸耸肩。
汉米尔上尉:我们这里非常需要你,但我理解你们的任务。
米勒:是吗?
汉米尔上尉:祝你好运。
米勒:谢谢。
汉米尔上尉:我是说真的。找到他。带他回家。
米勒对于汉米尔上尉深切的诚挚语气有点吃惊。他丢开这种感觉,向自己的部下示意。
米勒: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米勒向汉米尔上尉点点头,然后向小巷尽头走去,经过了厄珀姆身旁。
厄珀姆:长官,对于发生的事我感到抱歉,我……
米勒(打断他的话):没什么。
厄珀姆:但是你可能会因此而丧命,我……
米勒(打断他的话):我说了,没什么。(向部下)别挤在一起。
他出发了,在掩蔽物后面屈身前进。厄珀姆目送他离开。
厄珀姆:你们看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了吗,就在那里?他走到空地上,好让我过街。
杰克逊:妈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德:他们打不死他。
萨尔奇:谁说他们打不死他!
莱宾:魏德说的对,是某种跟磁力有关的科学,我解释不了,但我亲眼看到了。
魏德:我们都看到了。他有9条命,或者他是防弹的,或是他妈的其他什么原因。
这些人都是半开玩笑半含崇敬。萨尔奇却两者皆无——
萨尔奇:没人是防弹的。没人。(稍顿)来吧,要屈身前进。
萨尔奇随着米勒出发了。
外景,圣梅勒教堂,薄暮
米勒和小分队露宿在一座中世纪教堂的废墟里。米勒在瓦砾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吃着应急口粮,看上去非常放松。莱宾踱过来。
莱宾:上尉,你可否从数学角度给我解释一下这项任务?
米勒: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
莱宾:呃,长官,以纯粹算术的角度讲,从什么时候起6等于1了?让6个人冒险去救一个人意义何在?
米勒:我们的任务不是解释为什么。
莱宾:呃?
米勒:没关系,别担心,我们会找到那小子,飞快地逃回师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莱宾:我更愿意死在卡昂而不是拉麦勒。这是一个私人问题。
米勒:莱宾,很可能你压根儿就不会死。
莱宾:你说的倒容易,长官。(稍顿)操他詹姆斯·瑞恩。真想拧断那混球的脖子。
萨尔奇:基督啊,莱宾,想想那个可怜的混球的妈妈。
莱宾:嗨,我也有妈妈,杰克逊,你有妈妈吗?
杰克逊:每个人都有。
莱宾:魏德、萨尔奇、昆虫下士,我们所有人都有妈妈。天哪,我敢打赌,甚至上尉也有妈妈。
米勒微笑。莱宾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
莱宾:喔,可能上尉没有。但我们其他人都有妈妈。
米勒:你还有命令。
杰克逊:长官,在这个问题上我有意见。
米勒:我很乐意听。
杰克逊:在我看来,上尉,这项任务是对于有价值的军事资源的严重分配不当。
米勒:继续。
杰克逊:哦,长官,我认为自己是个精心制造的战争工具。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如果你把我和这支狙击步枪放到离阿道夫·希特勒一英里的任何视线良好的地方,战争就结束了。
米勒(点头):莱宾,你仔细听杰克逊的话。这才是发牢骚的方式。杰克逊,继续。
杰克逊:是,长官。在我看来,长官,美国军队的全部资源都应该致力于一件事,而且只致力于一件事。就是把我和这支武器放到恰好在德国柏林市中心的房顶上。我现在不想质疑高层作出的决定,但是,在我看来,去救一个列兵,不管他家庭的损失有多么惨重,都是对我这神赐的才能的浪费。
米勒:魏德?
魏德:妈的,我不介意这次任务,长官,只要在拉麦勒那里有什么东西让我去……
莱宾(替魏德把话说完):……去爆破,是的,是的,我们听过了。
米勒:厄珀姆?
厄珀姆:不叫(注2)。
米勒:萨尔奇?
萨尔奇:我来是为了防止一群笨蛋,包括某一个经常采取自杀行为来挑衅命运的人被干掉。
莱宾看着米勒——
莱宾:那你呢,上尉?
米勒:莱宾,你是怎么回事?我不会向你发牢骚。我是上尉。各级指挥部组成一道链条。牢骚是单行线,向上,只向上,不向下。你向我发牢骚,我向我的上级发牢骚。向上,明白吗?我不会向你发牢骚,我不会在你面前发牢骚。你入伍多久了?
莱宾:对不起,长官,我道歉。(稍顿)但如果你不是上尉,或者我是一名少校,你会说什么?
米勒考虑着他的答案——
米勒:在那种情况下,我会说这是一项崇高的任务,行动目的具有重大意义,值得我付出最大的努力。
莱宾转着眼珠。米勒的语气很诚恳,不像是讽刺。
米勒(继续):而且,正如我刚才指出的,我喜欢奶酪,我希望当我们到达那里时,我有机会抽样检查一下拉麦勒的产品,看看是否符合它卓著的声誉。而且,我为列兵詹姆斯·瑞恩的母亲感到衷心的难过,我极其愿意牺牲我的生命,以及我的部下的生命,特别是你莱宾的生命,以减轻她的痛苦。
他的部下都欣赏他的表演。
莱宾:长官,如果你不是上尉,我愿意称赞你是一个说谎高手。
米勒:但是我是上尉。如果我不是上尉,我会因为你的奉承而感谢你。告诉你,我之所以有这说谎的才能,是因为我是第一流的牌手。这是从我妈妈那儿学来的。她,按照通行的赞美,是最好的牌手,在……
所有人都期待地把身体往前倾,相信他们就要发现米勒的家乡了。米勒微笑着——
米勒(继续):……我的家乡,我还是不会提及它的名字。
这些人泄气地挺直身体,大失所望。
米勒:对于这一主题还有要说的吗?
莱宾:是的,长官,最后,我要说,操我们的命令,操拉麦勒,操法国的奶酪之都,等我们到了那里之后,操列兵詹姆斯·瑞恩。
米勒:我会记下你的建议,不过我会把最后那条留给你,尤其是在他已经死了的情况下。
这些人皱着眉笑了。米勒看了看表,神情严肃起来——
米勒:我们两小时后出发,争取睡一会儿。
这些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不需米勒再说一个字,他们都躺到了瓦砾里,闭上眼睛,试图按照米勒的命令去做。厄珀姆东张西望,打量着这些奇怪的人。米勒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仅仅一眼,就足以让他也乖乖地听话了。
米勒看看他的部下,然后拿出地图和手电筒。他打开手电,借着微弱的光亮,在他的部下休息的时候研究地图。
外景,圣梅勒教堂,夜(迟些时候)
黑暗。远处有隆隆的炮声。莱宾、杰克逊、魏德和厄珀姆仍在沉睡。米勒还在借助手电筒的光研究地图。萨尔奇躺在他旁边,醒着,看着他。萨尔奇注意到米勒的地图盒里有些没拆开的信,悄声对他说——
萨尔奇:你总会拆开这些信的吧?
米勒(眼睛盯着地图):可能。
萨尔奇:不读家里的来信,这不正常。
米勒: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变得正常了?
萨尔奇:你明白我的意思。害怕坏消息?
米勒:不是。
萨尔奇:那么是害怕好消息?
米勒看着萨尔奇。他们对视了片刻,然后米勒又埋头研究地图。萨尔奇看着其他人——
萨尔奇:你觉得他们没问题吧?
米勒:他们很好。只要他们能够发牢骚,就没问题。
萨尔奇:那你呢?
米勒思考着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米勒:除非有个营开过来,否则汉米尔他们守不住。
萨尔奇:是的。
米勒:指挥部不会让他们撤退,德国人也肯定不能使他们屈服。
萨尔奇:僵局。
米勒:如果我们留下来,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
萨尔奇:你在开玩笑。
米勒:这事谁说得准呢?
他们沉默着坐了片刻。
萨尔奇:我希望瑞恩这孩子值得我们这么做。
米勒:现在是你在开玩笑了。(稍顿)该死的任务。
萨尔奇:没错,该死的任务。
米勒看看表,站起来,向他的部下叫道——
米勒:起床洗漱,小伙子们,让我们出发。
部下嘟哝着起身,背上自己的装备。
外景,圣梅勒的街道,夜
轻武器的声音在整个村子里回响。远处炮声隆隆。米勒领着他的部下从教堂的废墟里走出,走向镇边。他们只是一个小分队,但这6个全副武装的人令人望而生畏。
外景,圣梅勒,镇边,夜
米勒的部下做好了行动的准备。汉米尔上尉和他的几个人在那儿给他们送行。突然——
一道闪电出现在地平线上。接着是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天空像着了火一样。空气在颤抖。远处隆隆的雷声像潮水一样在原野滚过。接着,对面的地平线也亮了起来,是大规模的炮战。壮观的炮火显得很奇异,令人难以置信,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
每个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动都不能动了。闪电的光照在他们脸上。
米勒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萨尔奇注意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米勒盯着手,强迫它停止颤抖。
他们的目光都移回闪亮的天空。
萨尔奇(敬畏地):使你觉得自己很渺小,是不是?
厄珀姆的表情中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敬畏——
厄珀姆:我受不了了。
米勒(痛苦地):你以为我们其他人就受得了吗?
厄珀姆瑟缩了一下。米勒立刻为自己的话而懊悔起来。他转向厄珀姆,看出他确实是吓坏了。米勒控制住自己,柔声讲话——
米勒:别担心,厄珀姆,上帝会保护你。无论如何,这该死的景象会闹得他整夜都睡不着的。
厄珀姆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米勒又看了片刻,然后假装把这一景象抛到了脑后。
米勒:我们出发,他们给我们开薪水可不是让我们看这个的。
汉米尔上尉是第二个醒过神来的。他指出了去路——
汉米尔上尉:沿着墙走大约30码,有一个大门,在另一边有一个排水沟,弯着腰前进,穿过下一片田野,然后你就到树林了。
就在米勒和他的部下背起装备、准备出发的时候,汉米尔上尉的一个士兵,那个有一张温柔的脸庞、非常关心所谈论的瑞恩列兵的情况的列兵,走上前来,拿着几条轻机枪用的子弹带。他把子弹带递给莱宾。
列兵:给你。
莱宾看着子弹带,打算说两句尖刻的俏皮话,但是他看到了那个列兵脆弱的神情,于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列兵:我哥哥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战死了……这些东西可能派得上用场。
莱宾接过了子弹带——
莱宾(柔声地):正是我需要的。
米勒走上前,从莱宾手中拿过子弹带,还给了那个列兵。
米勒:谢谢,但你可能比我们或瑞恩更需要这个。
汉米尔上尉向那个列兵点点头。
米勒:我们出发。
米勒和部下沿着墙走入了黑暗中,不时被远处的闪电照亮。汉米尔上尉及其被围困的部下,带着忧虑和一点奇怪的希望目送他们离去。
外景,法国乡村,夜
远处炮声的最后几响也消失了。夜很黑。这6个美国人沿着法国乡间的大车路小心翼翼地前进。萨尔奇走在米勒旁边,轻声跟米勒谈话。其他人听不到。
萨尔奇:你的手抖了多久了?
米勒:几星期。在普茨茅斯上船时开始的。
萨尔奇:有没有恶化?
米勒:没有。忽来忽去。我盯着它,它就停止。
萨尔奇:你也许该找一个新行当了,这一行好像不适合你了。
米勒:没事的。
萨尔奇看看米勒,看得很仔细,估计着他的状况。他们继续前进。
外景,法国大车路,夜(迟些时候)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都累了,但依然保持着警惕。杰克逊走在最前面。米勒在他后面。其他人彼此隔着一段距离。萨尔奇断后。
有一个声音。杰克逊停了下来。没人说话,他们仅靠手势来交流。
杰克逊向米勒打手势:10个、20个、30个人过来了。
米勒示意其他人离开道路。他们小心地慢慢移进灌木丛。片刻后,两个警觉的德国步兵出现了。
莱宾抓住轻机枪,眼望米勒,等他下令开火。米勒摇头,示意“放他们过去”。
片刻后,一整排德国士兵转过了弯。50个人。重武装。莱宾舒了口气,放低了枪口。
这排德军过去了。他们的靴子离藏身于灌木丛的美国人的脸只有两英尺。厄珀姆吓得瞪大了双眼。其他人表情冷峻。
德军走过去了。米勒示意他的部下不要动。
厄珀姆没有看到这个手势。他站起来,松了一口气。有一个班的德国兵走了过来。他们跟在队伍的30米之后,为整个排殿后。
厄珀姆僵住了。灌木的阴影仅能勉强遮住他。他几乎暴露了。局势一触即发。
恼火的米勒做好了射击的准备。殿后的德国兵接近了。
然而,德国兵走过去了。奇迹般的,没有看到阴影中的厄珀姆。他们向前走,消失了。厄珀姆双膝发软,惊讶于自己还活着。
米勒狠狠地瞪了厄珀姆一眼,然后示意其他人跟着他走进树林。厄珀姆急匆匆地走在米勒后面,紧跟着他。
外景,田野,夜
这一小队美国士兵沿着一片田野的边缘走着,跟大车路平行。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米勒注意到杰克逊和魏德靠得太近了。他打了个响指,简洁地示意他们把间隔拉大一些。他们服从命令。
外景,十字路口,夜
黑暗,远处传来微弱的炮声。萨尔奇用手电筒的红光照着一排道路指示牌,米勒查看了一下地图。其中一个指示牌写着:“距拉麦勒16公里”。
米勒收起地图。看了看地平线。已经可以看到第一缕曙光了。
米勒:很快就会天亮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外景,法国乡村原野,黎明
第一缕阳光。远处的炮声已经被鸟儿的啁啾声所代替。美国兵稍事休息。
米勒站在离其他人稍远的地方,欣赏着风景。风景如画。露珠在长长的草叶上闪烁。战争显得很遥远。
厄珀姆走到他身旁。有片刻时间,他们一起望着风景,没有说话。
米勒:看着像是雷诺阿的画作。
厄珀姆:是的。你知道西贝柳斯的第四交响曲《诺曼底》吗?
米勒:我刚才在哼它的曲调。
厄珀姆:我听到了。
米勒:似乎很合时宜。
厄珀姆:你懂古典音乐?
米勒:知道一些。
厄珀姆:你是从哪儿来的,上尉?
米勒微笑——
米勒:赌注现在涨到多少了?
厄珀姆也微笑。他被识破了。
厄珀姆:超过300了。
米勒:听我说,如果赌注涨到500时我还活着,我就告诉你,然后我们平分这笔钱。
厄珀姆:如果你想分钱,为什么不等赌注涨到一千美元时再说呢?
米勒:我不指望活那么久。
厄珀姆仔细地观察米勒,看出他是说真的。
厄珀姆:那就500美元吧。
米勒最后看了一眼风景,放纵了自己片刻,允许忧伤的情绪在心中泛起。然后恢复了指挥者的身份,朝厄珀姆叫道——
米勒:出发。列兵。
米勒阔步出发了。厄珀姆看着他,试图弄明白这个人,然后跟着走了。
外景,树篱路,黎明
6个美国兵沿着一条没受到战争破坏的树篱路走着。树枝在小路上空温柔地交叉舒展,小路两旁是浓密的盘根错节的树篱,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
米勒看到前面有烟。向他的部下示意。他们继续前进。
外景,法国农庄,白天
熊熊燃烧的房子和谷仓。一个年老的法国农夫跪在地上,啜泣,在这个惨遭屠戮的家庭中,有两个成年女人、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男孩,不会超过十个人。他的牲畜,几头牛、一匹役马和几头猪也死了,被枪打烂了。一个死去的美国伞兵蜷曲着躺在地上,身边散落着空弹壳。
米勒和部下小心地走过来。米勒向厄珀姆示意,厄珀姆蹲到法国农夫身旁,柔声用法语对他讲话。农夫轻声回答,仿佛精神恍惚。
厄珀姆站起来翻译农夫的话——
厄珀姆:五天前的夜晚,他发现这个伞兵卡在树上,一条腿断了。断腿感染了。昨晚他去绍莱找医生。医生不肯来。等他回来时,发现家已经成了这样。德国佬肯定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来过了。
米勒:他有没有瞧见他们?
厄珀姆柔声询问。农夫回答。
厄珀姆:没有,不过他听到了枪声,就在东面,不到一公里。
米勒:谢谢他,告诉他我们为他的损失而难过。
米勒走了,没有回头。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萨尔奇向他们摆了一下头,让他们也走。他们照做了。
厄珀姆蹲下,轻声对农夫说话,把手搭在那个人肩上,然后站起身,跟着其他人走了。
外景,树篱田野,白天
一片长满了高高的茅草、边上有树篱的美丽田野。最后几颗露珠正在蒸发,晨雾即将散去。6个美国兵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走到田野边。
米勒注意到了什么。他悄无声息地示意停下来,伏下身,扫视着田野以及远端的树篱。萨尔奇和杰克逊小心地移到他身旁。杰克逊指了指附近的几丛树木,树木刚被摧折,上面还有子弹击出的凹坑。
魏德在交错的树根和灌木丛里轻声呼唤——
魏德:上尉。
他们伏低身体,移动到魏德身边。魏德发现了:
两个死去的美国伞兵。
血迹和被踏平的青草形成的痕迹从田野延伸出去。
米勒、萨尔奇和杰克逊匍匐前进到田野旁边,目光在远方的树篱中搜寻。其他人匍匐在他们身后。
米勒:在哪里?
杰克逊:在那两棵树旁的隐蔽处。
米勒:我也这么想。
厄珀姆:是什么?
米勒:机枪。
米勒从田野边小心地慢慢移到灌木丛的掩护之下。他站起来,取下背包。
莱宾:长官,我有个主意,咱们绕过去。
米勒:我们不能把机枪留在这儿。
杰克逊:我们已经把88毫米火炮留下了。
米勒:他们不会派飞机来轰炸机枪的。(稍顿)两个人从侧翼跑过去,其他人火力掩护。我去右边。不管是谁跑左边,都得快。
厄珀姆抖擞精神,走上前来——
厄珀姆:长官,我在高中跑过220米。
莱宾:他跑得很快,上尉,我见过他跑。
米勒估量着他的能力。魏德轻蔑地冷笑一声——
魏德:有多快?
厄珀姆:24.5秒。
魏德:嘁,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跑22秒整。
米勒:魏德去左边。
魏德跟米勒一起取下额外的装备。厄珀姆很震惊——
厄珀姆:22秒整?
魏德从厄珀姆的胸带上取下一颗手雷。
魏德:如果不是有个混蛋在决赛里给我下绊子的话,我能赢全国比赛。
米勒给其他人指出射击位置——
米勒:萨尔奇、厄珀姆,这儿。杰克逊、莱宾,一边一个,隔开10码。
其他人向射击位置走去,米勒和萨尔奇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交谈。
萨尔奇:上尉,根据第一规则,你应该派面前这个人去,而不是亲自上阵。
米勒看着两个死去的伞兵——
米勒:哦?什么样的第一规则有这说法?
萨尔奇:我去右边好不好,长官?
米勒:你就位好不好?
萨尔奇(犹豫着):那么……
米勒(打断他):你闭上嘴,就位好不好?
萨尔奇(点头):是,长官。
萨尔奇选定了一个位置。米勒走过去站在魏德身旁,离厄珀姆不远。等着其他人进入射击位置。
厄珀姆:祝你好运。上尉。
米勒:不需要,我是猫,有5条命。
厄珀姆:人们说猫有9条命。
米勒:他们知道什么!(稍顿)我本来有9条命,但我在7岁时掉进了冰窟,是我哥哥把我拉出来的。在西西里,有一颗手雷落进我所在的隐蔽所,却是枚哑弹,于是我又用了一条命。在海滩上用去一条,悬崖上用去一条,来这里的路上用去两条。
厄珀姆:那就只剩三条了。
米勒:够用了。
米勒看到其他人已经就位,朝魏德点点头——
米勒:准备好了吗?
魏德:是的,长官。
米勒和魏德深呼吸。
米勒:出发。
米勒和魏德全力奔跑。他们在田野上向相反的方向跑。有片刻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一挺德国重机枪开火了。致命的声音响彻田野。打破了寂静。
一小队德国兵在深挖的掩体里操纵着施瓦茨洛兹重机枪发射子弹,这件武器威力惊人。掩体里有四个德国兵,外面还有四个步枪手。
米勒招来了第一轮火力。他扑倒在地上。子弹在他头顶呼啸而过。
机枪口掉转,朝向魏德。
米勒跳起,全力奔跑。
魏德扑倒在地上。子弹擦过他钢盔的后面。
萨尔奇、莱宾、杰克逊和厄珀姆瞄准机枪。全力射击。他们的子弹重重地打在树篱上。徒劳无功。
机枪的枪口又摇回来,对准米勒。
魏德跳起,全速奔跑。
米勒扑倒在地上。子弹击中了米勒身边的土地。
萨尔奇用汤姆森冲锋枪打出一梭子子弹。没有作用。他很恼火。呼地打开弹夹,装进另一梭子弹。开火。
机枪枪口从米勒身上移开。
他跃起来飞奔。真是神速。他几乎到达远处的树篱了。
魏德又跑了十码。太慢了。一排致命的子弹向他飞去,打在了地上。
米勒跑到了田野的另一边,顺着树根爬过去,冲进了灌木丛中。
魏德刚刚跃起。还没来得及扑在地上。一排子弹飞来。他绝望地向前冲。
魏德被击中了。沉重的子弹打进了他的小腹。他一阵眩晕,摔在地上。
萨尔奇、厄珀姆和其他人大惊失色。向掩体射击。
米勒在树篱里挣扎前进。跌跌撞撞地冲上小路。滚翻,站起来,奔跑。把冲锋枪拉到适于开火的位置。冲向敌方掩体。
萨尔奇和其他人拚命向掩体射击。
米勒沿着小路飞奔。看到一个德国步枪手。打了一梭子,把他干掉了。他从尸体上迈过去,一步也没有停。
萨尔奇走到空地上,故意把德军火力从米勒那里吸引到自己身上。
德军瞄准了萨尔奇。子弹击中了他周围的地面。然而并没有击中他。
米勒在树林中飞奔。用冲锋枪开火。又打倒了两个德国步枪兵。他抓起一颗手雷。拉环。掩体里的德国兵看到米勒冲过来了。他们从萨尔奇身上掉转枪口。但是太晚了。
米勒扔出了手雷,回身扑倒在地。手雷爆炸了。
掩体里的四个德国兵被炸死。
萨尔奇朝其他人大叫——
萨尔奇:继续开火!
米勒一个翻滚站起来。又打出一梭子子弹。打死了最后一个德国步枪手。他丝毫没有停顿。跑向田野。
萨尔奇和其他人看到米勒跑向魏德。他们立刻冲上田野。
魏德躺在草丛里。捂着腹部。他不相信伤口竟会如此之痛。
美国兵全都跑向魏德。米勒没有减速,用手指着,大叫——
米勒:莱宾,厄珀姆,周边!掩护!
莱宾和厄珀姆立刻停步。转身朝向田野的四周。
萨尔奇一边跑一边在医药箱里翻寻,把不需要的东西在身后洒了一路。
魏德瞪大了双眼。他甚至没有因为痛苦而扭动。因为太疼了。
米勒和萨尔奇冲到魏德身旁,跪到地上。他们都撕开了磺胺药包。萨尔奇发狂般地摸索着撕开一包。药粉洒了出来。
莱宾和厄珀姆一再地回头看魏德。
萨尔奇把魏德的手从伤口上移开。倒上磺胺药粉。
米勒也打算倒出他的磺胺药粉。他看到伤口,停了下来,明白伤口是致命的。
米勒:他妈的!
他把磺胺药丢到一旁,迅速拿出一包吗啡。
萨尔奇摸索着找到了第二包磺胺药。
萨尔奇:磺胺,再来些磺胺……
魏德因为疼痛而身体僵硬。他看着米勒。看到米勒在准备吗啡针剂。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魏德:是的……吗啡……双份儿……呃……上尉……?
米勒把针头刺入魏德的脖子。是主静脉。直接把吗啡推入了魏德的大脑。米勒不耐烦地向萨尔奇打手势——
米勒:再拿些吗啡来,快点儿,快,快……
萨尔奇犹豫了一下,放下了磺胺。在他的急救包里摸索,找到了吗啡。
米勒从萨尔奇手里夺过吗啡。迅速高效地准备好第二针。他以前也这样干过。
担任警戒的莱宾向后瞥了一眼,恨恨地骂——
莱宾: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厄珀姆吓得要命。他想把目光盯在田野周围,却做不到。
杰克逊看着这一切。
米勒给魏德打了第二针。
魏德感觉到了第一针的效果。他看到厄珀姆,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
魏德与米勒对视。目光里既没有谴责,也没有宽恕,而是因为吗啡而恍惚。然后,魏德死了。
所有人都僵在原处。厄珀姆开始啜泣。
莱宾(愤怒地嘟囔着):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米勒沉默着,一动不动。然后他温柔地合上了魏德的眼睛。在摘下魏德的身份识别牌时,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他笨手笨脚地弄掉了牌子。萨尔奇注意到了。
米勒盯着自己的手,在部下发现之前稳住了它。他捡起身份识别牌,装进了口袋。
然后米勒小心地重新装好没有动用的吗啡和磺胺,站起身,拾起冲锋枪。
厄珀姆(摇摇头):不是22秒整。
米勒在冲锋枪里重新上了一梭子弹。
米勒:他说谎了。我们走吧。
米勒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其他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跟上了他。
外景,法国乡村小路,白天
一条狭窄的人行小径,两旁的树枝在头上交叉搭拢,几乎像一条隧道。5个美国兵拉开距离前进。
莱宾:操詹姆斯·瑞恩列兵,操他,操这个狗杂种。
杰克逊:住嘴,行不行?
莱宾:你住嘴。这是我听说过的最混账的任务。该死的瑞恩。操这个小混蛋。
杰克逊:住嘴,不是瑞恩杀了魏德。
莱宾:谁说不是他!
米勒向他们简洁地做了一个手势——
米勒:别再说了。
他们闭上了嘴。米勒与萨尔奇并肩行进。他们轻声说话。其他人听不见。
米勒: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会儿。
萨尔奇仔细地打量米勒——
萨尔奇:你还好吧?
米勒:我们去找个地方。
外景,狭窄的沟壑,白天
米勒领着部下走进一条树丛茂密的沟壑。这是一个理想的藏身之地。
米勒:休息一小时。杰克逊、莱宾,在周围放哨。睁大眼睛。我要去侦察。
米勒的语气很权威,发布的命令也正确。但是某种东西没有了。很微妙。只有萨尔奇注意到了。他看着米勒独自钻入灌木丛中。
外景,林中的小块空地,白天
米勒走到一小块林中空地,放慢脚步,然后停下了。生命从他身上流失了。他站在那儿,眼睛盯着地面,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遥远的细微的声音。他的表情显示出他内心在激烈地交战,而他竭力挣扎着,以免一败涂地。在他身后,萨尔奇走到了空地边上,观察着米勒。米勒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转身看着他,仿佛他是在一千英里外。萨尔奇坐到一根原木上等着。
米勒:安齐奥那个脸被烧焦了的小伙子叫什么?
萨尔奇:韦基奥。
米勒:是的,韦基奥,我记不住他的名字了。他是个好孩子,还记得吗?他经常倒立着走路,唱那首荡秋千的歌。
萨尔奇:是的。
米勒: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这么好的军官吗?因为我妈妈。我跟你讲过她吗?
萨尔奇:只言片语。
米勒:她是你见过的最好的牌手。我父亲以前经常参加周六晚间的牌戏,每每连衬衫都输掉。最后,我妈妈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让她在牌桌上占一个固定座位,要么她每周六都把他锁在家里。他提抗议,他的伙伴也提抗议。但是后来他们屈服了。从她坐到牌桌边的第一夜起,她就没输过。她能够看出那些自以为是的混蛋的心思,就好像他们的牌都亮在外面似的。她会唬人吗?是的,她是个牛皮大王。她的眼睛,她的声调,她的打赌,她的玩笑,她啜饮咖啡的样子,她是个大师。在玩牌的历史中,没人比她赢的钱更多。每周六晚上,我父亲都会输两三百美元,而她全能赢回来,还有富余。从5岁起,我就站在桌子旁边,紧挨着她的肩膀,观察着每一只手,每一个动作,向她学习。(稍顿)这就是为什么我能成为一个这么好的军官。我看着一个人的脸,能够准确地说出他在想什么,如果是一只手,我知道用什么牌去对付他。
萨尔奇:你自己的手呢?
米勒:没事。不就是掷了几个两点吗?或者更少。那又怎么样?我能唬人。过去如果我的人死了,我心如刀绞。但我该怎么办?在那些站在那里等着我告诉他们怎么做的人面前崩溃?当然不能,所以我唬人,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被自己唬住了。这很了不起,事情也变得容易多了。
萨尔奇:你的手就因为这个而颤抖?
米勒:原因可能更糟。你知道他们在候补军官学校教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吗?对你的部下说谎。
萨尔奇:哦,是吗?
米勒:他们简明扼要地告诉你,即使你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火力,如果你的兵没有士气,火力也一钱不值。所以如果你害怕了,或者失去信心了,或者马上就要疯了,你会告诉手下吗?当然不,你唬人,你说谎。
萨尔奇:那你是怎么哄骗你自己的?
米勒:很简单。用数字。每次你的一个部下被杀,你就告诉自己,你救了两条、三条、十条、一百条其他的生命。什么?我们在悬崖上居然丢失了三十一条生命?我敢打赌我们打下那些火力点后,我们拯救的人数会十倍于此。这就是三百多人。可能还是五百,一千。然后再以千为单位计算。想说多少说多少。明白了吗?很简单。它能让你总是把任务置于人之上。
萨尔奇:除了这次。任务就是人。
米勒:难就难在这儿。我喜欢魏德。谁是瑞恩?如果他们都站在我面前,而我不得不向其中一个开枪,我会怎么选择?看看我的手,它又开始抖了。
萨尔奇:约翰,我不得不对你说,我觉得你快要心力交瘁了。
米勒:我想你是对的,基思。
萨尔奇:你想让我接替你吗?
这个问题帮助米勒重新振作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手,再次强迫它停止了颤抖。
米勒:不,但如果我情况恶化的话,你就不得不接替我了。
萨尔奇(叹气):我正想接替你呢。
他们会心一笑。
米勒:你知道,魏德是咱们那12人里的第11个死的,你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人。
萨尔奇:我知道。
米勒:别送命。如果你死了。他们可能会要求我交还勋章,这样我就不能再跟上校顶嘴了。
萨尔奇:我尽力而为。
他们为这疯狂的一切而摇头。
米勒:见鬼的……(稍顿)啊,别再提了。
米勒拿起他的汤普森冲锋枪,环视四周,重新给自己定位。他已经恢复了95%。
米勒:谢谢你为我引开机枪的火力。
萨尔奇:不用谢,长官。
米勒:不过,这是我自己的愚蠢招牌,我觉得对此多少有些专利权。如果你再这么干,就让你降职。
萨尔奇(微微一笑):是,长官。
米勒朝萨尔奇摆了摆头,示意他跟着自己。他们走向其他人。
外景,空地,白天。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魏德。没人交谈。米勒和萨尔奇走回空地。米勒朝他的部下叫道——
米勒:起来。我们走。
莱宾:我以为你说的是我们休息一小时,长官。
米勒:现在我说的是我们走。把屁股抬起来。
这些人站起来。杰克逊动作有点慢。
米勒:你他妈的是怎么了,杰克逊?
杰克逊:长官,由于魏德的事,我不可能感到高兴。
米勒:谁是魏德?
没人回答。
米勒:我说,他妈的谁是魏德?
他的部下交换着眼神。杰克逊代表他们说话——
杰克逊:长官,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敬请你允许我以自己的方式哀悼魏德。
米勒:你必须以我告诉你的方式进行他妈的哀悼。没有魏德这个人了。曾经有个人叫魏德。但他很久以前就死了。太久了,以至于你几乎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明白了吗?
杰克逊:长官,我明白了。我不喜欢这样,但是我明白了。
米勒:很好。现在背上你那该死的装备。
他们背上装备,准备出发。萨尔奇和米勒沉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米勒对自己摇了摇头,惊讶于部下依然会让这种混蛋办法起作用。他知道他们别无选择。
外景,法国道路,白天
米勒和他的部下沿着道路前行。他们沉默而坚毅。
外景,法国道路,白天
米勒查看地图,找出他们的方位。然后叠起地图,指出道路,他们又出发了。
外景,法国田野,白天
又走了很远。他们依然坚毅。
莱宾:你知道最好的可能是什么?
杰克逊:知道。就是你踩在一根锈铁钉上,得了破伤风,在有生之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米勒(开怀大笑):要是我就咬人,莱宾。
莱宾:对此我已经深思熟虑了,长官。最好的可能,就是我们找到了瑞恩。而他已经死了。
米勒:为什么这样讲?
莱宾:哦,长官,考虑一下各种可能性。第一,瑞恩还活着。我们不得不把他弄回到海滩上。我了解你,你不会让他替我背背包的,虽然他真的应该这么做,而且,为了让他活下去,我们都会送命的。
米勒:除了最后一部分,这个可能还不错。
莱宾:第二,瑞恩死了。他被一个像魏德那样的德国爆破手给炸上了天。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提起魏德的名字。什么都找不到了。最大的一块也不过有豌豆那么大。我们在周围徘徊,寻找,直到德国人把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干掉。
米勒:我不喜欢这个可能。
莱宾:我也不喜欢,长官。第三,这是最糟的一个,我们找到了瑞恩,他受伤了。不但没法让他扛着我的装备,我们还得扛着他的装备,以及他本人。
米勒:但是我们完成了任务。
莱宾:可能。但如果他死在回去的路上怎么办?你明白我的话了吧,长官?最好的可能性是,他死了,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多少还算完整,我们摘下他的身份牌,飞奔回海滩,或者更好的是,我们冲向卡昂,赶上大部队。
米勒: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当军官的材料?
莱宾:没有,长官。
米勒:这真是太奇怪了。
没有人微笑,但他们的脚步轻快了一些。
外景,十字路口,白天
重武器开火的声音。米勒在十字路口附近的灌木丛中查看了一下地图。一块指示牌写着:“拉麦勒,3公里。”米勒把地图叠起来。
萨尔奇:看起来我们似乎正在把那些德国佬往拉麦勒赶。
突然,米勒停下来,一动不动。他倾听着,听到了其他人没有听到的某种声音。他示意他们不要动。他们服从命令。声音逐渐响起来。是不祥的轰鸣。
米勒:我不这样认为。
外景,法国公路,白天
轰鸣变成了德军护送部队的喧嚣。兵车、装甲运兵车、一整团德国国防军,是精锐部队。装备着重武器,威风凛凛。他们在过桥。
摄影机向下摇,展示出:米勒和他的部下挤在桥下的一个涵洞中。灌木和枯枝多多少少地遮住了涵洞的两端。
德军侧翼队伍在公路两侧急行军,要跟上车辆。
米勒和部下瞥见德军侧翼的一个班走了过来。他们尽力伏低身体,贴近肮脏的水面。拿好武器。准备开火。
德军的这个班走到了桥的附近。
几个德国列兵看到了被灌木遮掩的涵洞。走过去,想检查一下。
米勒就要向他们开火了。
一个德国军士看到侧翼的这个班落在后面了,喊他们。
德国列兵服从命令,赶快跟在部队后面跑了。
涵洞里,美国兵又开始呼吸了。
厄珀姆:他们会去哪里?
米勒:跟我们去同一个地方。
涵洞口的杰克逊示意德国兵已经走光了。他们出了涵洞。
外景,拉麦勒郊区,白天
一处坡度平缓的山谷,上面散布着农舍和小块的农田,以覆盖着苔藓的古老石墙为界。远处是一个双炮的炮台。
米勒和部下猫着腰跑到一座石墙的掩护下。米勒拿出了望远镜。
在田野的另一边。有大批的德国军队和车辆在集结。
米勒用望远镜扫视着德国人。
莱宾:看着像是午后茶会,也许他们是英国人。
厄珀姆:我衷心希望是这样。
萨尔奇:你认为他们在等什么,上尉?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不祥的轰鸣,比护送部队的那种喧嚣更深沉也更可怕。声音越来越响。米勒和部下交换着眼神。他们知道这声音,并且不喜欢它。
四辆庞大的德军坦克在公路的另一端出现了,向着热烈欢迎它们的德国士兵驶去。是虎式坦克,体积庞大,比美国的谢尔曼坦克大多了。每辆重达62吨重,装有一门88毫米火炮,四挺重机枪和子弹打不透的装甲。每一辆都是步兵的噩梦。共有四辆。
米勒拿开望远镜,冲部下摆了一下头,让他们跟着自己,沿着墙俯身跑开了。部下很乐于服从这道命令,他们边跑边紧张地回望德军坦克。
外景,城区广场,拉麦勒,白天
零零星星的轻型武器开火的声音。城区广场是被遗弃的战场,散落着燃烧的碎片、弹壳和尸体,德国兵的,美国兵的,还有几个法国平民的。
米勒和部下进入广场,他们准备好武器,从一个门洞跃至另一个门洞。
米勒和萨尔奇猫着腰跑到一个有廊檐的建筑物残骸的门下。他们侧耳倾听,想确定交火的准确位置。
萨尔奇指出了他猜测的方位。米勒点头表示同意。米勒示意其他人跟着他迂回到开火的地点,而不是径直冲过去。
他们继续前进,从一个掩蔽物冲向另一个掩蔽物。
外景,桥梁,拉麦勒,白天
十几个美国空降兵在桥上与几个躲在桥头附近的建筑物里的德国狙击手零星地交火。显然这座桥曾是激战的场地。弹坑、燃烧的碎片和弹壳到处都是。桥基本完好,只有轻微的损伤。在桥两边的河岸上有几十具德军尸体。
米勒和部下猫着腰跑过来,在能够看到桥的地方找到掩蔽物,停了下来。
莱宾:好像他们在开他妈的聚会,就在这儿,上尉。
米勒:桥上的,我们来了。
一个悲愤的稚嫩的声音喊了回来——
桥上的声音:去死吧,弗里茨。
米勒:你要是朝我们开枪,我可饶不了你。
桥上的声音:谁赢了38年的陆军-海军对抗赛?
米勒转身看着部下,他们都不知道。
米勒:我他妈的一点儿不知道。我们来了。(对部下)掩护我。
莱宾:如果我们的人先开火,怎么办?
米勒:只许你射击德国兵,这是规矩。
莱宾:随你怎么办吧,上尉。
米勒吸了一口气,然后冲到空地上,向着桥飞奔。
德国狙击手开枪了。子弹打在米勒周围的地上。
米勒的部下拚命向德军阵地开火,压制德军火力。
在桥上,空降兵向德军阵地射出一阵弹雨。
米勒跑到桥上,翻过板条箱、沙袋和尸体混杂垒成的掩体。他发现自己落在比尔·弗雷斯特军士身边。军士就是那个用悲愤而稚嫩的声音喊话的。跟弗雷斯特在一起的是一些几乎已经筋疲力尽的年轻美国空降兵。米勒松了口气。
弗雷斯特:是海军赢了,长官,21比19。他们在加时赛里赢了一个越过球门横木的三分球。
米勒:我会记住的。(冲萨尔奇喊)好,萨尔奇,一次过来一个。
在米勒的部下过来时,米勒和空降兵为他们进行火力掩护。米勒和弗雷斯特交替开火。
弗雷斯特:我们很高兴看到你,长官,命令让我们把这座桥守上24个小时。可到现在已经6天了。
米勒:各处情况都很严峻。我们在寻找一个詹姆斯·瑞恩列兵。
弗雷斯特:瑞恩?
米勒:他在这儿吗?
弗雷斯特向一个空降兵示意。
弗雷斯特:去找瑞恩。(对米勒)你找他干什么,长官?
米勒没有回答。杰克逊翻过掩体,爬向他们。
米勒:杰克逊,跟指挥部联系。
杰克逊启动电台。米勒转向弗雷斯特。
米勒:你有多少人?
他们停止谈话,开火掩护萨尔奇,米勒的部下里最后一个翻越掩体的人。
弗雷斯特:11个,长官。开始时我们有36个。我们很容易就把桥夺下来了,但是自那之后德国佬一直在反攻。他们一定是不想破坏这座桥,否则我们早就死光了。
杰克逊向手持步话机喊话,重复米勒的身份,没有回应。
杰克逊:还没联系上。
米勒:继续呼叫。
弗雷斯特:长官,你找瑞恩干什么?
米勒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弗雷斯特,看到詹姆斯·瑞恩列兵从一个掩体冲到另一个掩体,向他们跑来。瑞恩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人,十九岁,朴实、英俊、骄傲、聪明。尽管他筋疲力尽,没刮胡子,而且身上抹着尘土和血迹,但他依然生机勃勃。他双眸闪亮,脸庞显露出活力。你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他。
米勒的部下都看着瑞恩跑向他们。
杰克逊:噢,那就是瑞恩。
莱宾:依我看像个同性恋。
在瑞恩跑向掩体的过程中他们一直盯着他看。瑞恩向米勒敬礼——
瑞恩:我是瑞恩,长官,你想见我?
米勒看了瑞恩片刻,惊讶于自己最终和这个人面对面了。瑞恩等着米勒开口。米勒犹豫着,寻找着合适的词语。然后他温柔但是清楚地对瑞恩讲话——
米勒:列兵,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兄弟们阵亡了。
生命从瑞恩身上流走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而他没有倒下。
瑞恩:三个都阵亡了?
米勒:是的。
瑞恩摇晃了一下。米勒抓住他,把他向后扶,让他靠在沙包上。
空降兵们都被这个消息弄蒙了。他们看着瑞恩,不知所措。
米勒的部下也看着瑞恩,但是,接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移开了目光,看着自己的靴子、桥上的残屑、天空,任何东西,而不是瑞恩。
米勒:我们奉命来接你离开。你要回家了。
瑞恩虚弱地向米勒挥挥手。米勒示意部下和空降兵站远些。他们遵命后退,给瑞恩留出了一点空间。
弗雷斯特:三个兄弟,这个可怜的混球。
米勒:军士,我们得离开。你和你的人也跟我走。
弗雷斯特:但是,长官,命令说得很清楚,我们得坚守这座桥,直到29师的先头部队来接替我们。
米勒:我给了你新命令,军士。
弗雷斯特:长官,你不能这么做。这些命令是指挥部下达的。
米勒:我不会把你和你的人留在这儿送命的。把他们召集起来,我们出发。
他们身后有一个声音说话了,简洁,清楚,坚定——
瑞恩(画外音):不,长官。
他们都转过身来,看到瑞恩站在那里。米勒几乎要因为瑞恩顶撞自己而狠揍他一顿。但是他迅速冷静下来,温柔地扶着瑞恩的手臂,柔声对他说话——
米勒:好了,列兵,你要回家了。
瑞恩从米勒手里挣脱出来。
瑞恩:不,长官。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米勒和瑞恩身上。米勒依然很有耐心——
米勒:列兵,我对于你的兄弟的阵亡深感难过。但留在这里送命没什么好处。
瑞恩:长官,如果29师出现的时候是德国佬占据着这座桥,我们的人就会成为活靶子。
米勒:这座桥守不住。德军有两个连队离这儿不到三英里了,他们有坦克。
这条消息显然令瑞恩和其他空降兵深受震动,但是瑞恩坚持自己的立场——
瑞恩:长官,我还是不会离开。
米勒在说话时仍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过他的怒气在慢慢上升。
米勒:列兵,如果你想自杀,随你便,但是得等我把你弄回海滩之后再死。而且你不能让这些人陪着你送命。
瑞恩站在那里,与米勒对视。
瑞恩:我不会离开,长官。
米勒开始发脾气了——
米勒:你他妈的不走!即使是拖我也要把你拖回去。听到我的话了吗,列兵?
瑞恩:我听到你的话了,长官。但是我不会离开。
米勒抓住瑞恩军服的翻领,摇晃着他。瑞恩没有抵抗。
米勒:听着,你这个小杂种,你必须跟我走,否则我就……我就……
瑞恩(柔声说话):否则你会怎么做,长官,给我一枪?
米勒考虑着他的话。然后莱宾在米勒身后说话了。
莱宾(礼貌地):呃,打扰一下,上尉。
米勒慢慢转身,瞪着他。
莱宾(继续):哦,几辆坦克算什么,长官。
米勒与其说是恼火,不如说是惊讶。莱宾微微一笑——
莱宾(继续):他是对的,我们不能给他一枪……唔,要是这样的话我们麻烦就大了。说到这座桥,他也是对的,桥比他重要多了。
杰克逊(向前一步):上尉……?
米勒转身瞪着杰克逊。
杰克逊(继续):在我看来,我们有一个机会,在这儿,一石两鸟。指挥部似乎觉得这小家伙活着还有价值。如果我们既保住了他的命又守住了这座桥,我们很可能会赢一桶勋章。没准儿我还能弄到一个跟你那个一样又大又花哨的勋章,这样我就能跟部队里任何一个军官顶嘴了,包括你。
米勒火气越来越大。厄珀姆向前一步——
厄珀姆:我也想留下,长官。
米勒:你不算数。
萨尔奇(走上前来):我算数。作为个人来讲,我愿意他妈的离开这儿,但是必须有人留下来照顾你和你的这些傻瓜列兵。
米勒看着弗雷斯特和空降兵们。
弗雷斯特:我们哪儿都不去,长官。
莱宾(微笑):瞧见没有,长官?投票结果一致。
米勒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米勒:投票?你们他妈的在说什么?我们不搞投票。没什么民主。这是军队,我发布命令,你们服从。我们不搞投票!
莱宾:是的,长官,当然,长官,我仅仅是在假设。如果说这是投票的话,那么投票的结果是一致的。但是,当然,这不是投票,你是上尉,你发布命令,长官。
米勒:你他妈的太对了,我发布命令。投票!上帝!听我说,你们这群小混蛋,我是这里地位最高的军官,我的命令必须得到执行,清楚了吗?
所有人立即点头。
杰克逊:是,长官。
莱宾:当然,长官
所有其他人:是,长官。是,长官。
米勒逐个打量他们的脸。
米勒:在这种情况下……(稍顿)我投票赞成留下。
这正是他们想听到的命令。米勒没有给他们时间来庆祝,他立刻吼出一连串命令——
米勒:莱宾,拿着轻机枪,那里。杰克逊,带着你的狙击步枪去看桥人的小屋。萨尔奇,你和厄珀姆把那挺机枪换个地方,让它掩护整个左翼。它在目前这个位置什么用都没有。弗雷斯特,我要一份细账,包括你所有的武器、弹药和军需品。出发。
他们都匆匆跑开了,除了瑞恩,他与米勒对视了片刻。
瑞恩:谢谢你,长官。
米勒(声音粗哑而温柔):是的,是的。我要求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不管我去哪儿,你明白了吗?
瑞恩(敬礼):是,长官。
米勒:好,跟我来。
米勒摇摇头,大步走开,检查防守圈,瑞恩跟在他身边。
外景,桥梁,白天
弗雷斯特、瑞恩和其他几个空降兵在列举他们的武器弹药储备。米勒和莱宾在一边瞧着。
弗雷斯特:两挺机枪,22个手雷,两个加蒙手雷,6个炸药包,26支M1步枪,8支汤米枪,每人大约有60发子弹。
米勒:就这些?
莱宾看着这些谈不上充足的武器——
莱宾:长官,我能改变自己的投票吗?
米勒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外景,看桥人的小屋,白天
杰克逊据守在看桥人的小屋顶上,藏身于一排弯月形的沙包掩体之后。他的眼睛凑在瞄准器上,开枪。
一个德国狙击手从城边的一扇窗户后掉下来,死了。
厄珀姆坐在杰克逊旁边,手拿望远镜,寻找下一个目标。德国狙击手的火力现在暂时停歇了。
外景,桥梁,白天
瑞恩和其他几个空降兵在通向桥梁的街道上挖壕沟。几道壕沟横贯街道。米勒观察着他们。
莱宾、杰克逊和厄珀姆面色冷峻,看着瑞恩。
米勒瞧着桥头附近的建筑。他对拿着几个炸药包的萨尔奇讲话——
米勒:萨尔奇,想想看,我们怎么才能使这几栋建筑变得不适合居住。
萨尔奇:是,长官。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大炮在远处开火的声音。他们都转向这个声音。
厄珀姆:88毫米火炮,是不是?
米勒点头。
厄珀姆:我能说出炮手午饭吃的是什么。
米勒:这些炮离我们很近。
弗雷斯特:就在城南边。德国佬有个双炮炮台。我们来的时候见过。因此我们才知道他们不想破坏这座桥。他们打得不狠。
米勒:希望他们不会改变主意。
厄珀姆带着特殊的兴趣倾听88毫米火炮的炮声。
内景,建筑物,白天
在桥上的视野之内。萨尔奇在建筑物门口小心翼翼地放了一个电线引爆的炸药包。他设置好电线,然后小心翼翼地后撤。
外景,桥梁,夜
莱宾和瑞恩在堆沙包,垒一个枪口向前的机枪掩体。米勒四处巡视,估量着防御措施的完备程度,萨尔奇和厄珀姆在他身旁。
萨尔奇:你觉得怎么样?
米勒:哦,如果我们有十倍于此的兵力和多得多的弹药,我们可能有赢的机会。不过我是指不需要与坦克对决。
萨尔奇:那我们怎么办?
米勒:我们衷心希望那些坦克是要去别处。
莱宾:可能是卡昂。
米勒:希望如此,因为我们凭着现有的武器连伤都伤不了它。
厄珀姆:用手雷怎么样?
米勒:那些是虎式坦克,它们的装甲有6英寸厚,压根儿不把手雷放在眼里。
厄珀姆:他们把88毫米火炮放在眼里吗?
米勒:当然。你有火炮吗?
厄珀姆:德国人有。
米勒先是绷着脸,然后微笑了起来。
米勒:厄珀姆,去把杰克逊找来,他和我要去打猎。
厄珀姆跑开了。萨尔奇摇头——
萨尔奇:噢,不。
米勒:就像从孩子嘴里抢糖吃。
外景,桥头,夜
黑暗中,米勒、杰克逊和弗雷斯特用烟灰抹黑了自己的脸。米勒的其他部下和几个空降兵,包括瑞恩,看着他们。厄珀姆神情沮丧——
厄珀姆:这是我出的主意,长官,你应该让我去。
米勒:厄珀姆,你应该学会哼唧和抱怨的区别。你不能仅仅依靠天赋,你得学习,得实践。
厄珀姆:但是,长官……
米勒:你又来了,这是哼唧,这很不好。
厄珀姆:他妈的,长官……
米勒:好些了,但是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跟莱宾谈谈,他天生就有抱怨的本事,而且在这上面下过工夫,他能给你出点儿主意。
莱宾:把他交给我吧,上尉,让他跟我这顶尖的高手一起抱怨。
米勒:你务必完成任务。
瑞恩走向米勒——
瑞恩:我想去,长官。
米勒:不,列兵,我要你留在这儿,隐蔽起来,别做任何勇敢或愚蠢的事。
莱宾:勇敢跟愚蠢不是一回事吗,长官?
米勒(微笑):莱宾,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萨尔奇,紧跟着瑞恩,保住他的小命。
萨尔奇:是,长官。
米勒检查杰克逊和弗雷斯特的备战情况。
米勒:准备好了吗?
弗雷斯特:是的,长官。
杰克逊:绝对没问题了,长官。
米勒、弗雷斯特和杰克逊准备出发。
莱宾(南方口音):你们都得回来。
杰克逊:莱宾,你是在取笑我说话的口音吗?
莱宾(浓重的南方口音):妈的,不是!
杰克逊瞪了他一眼,然后跟着米勒和弗雷斯特走入黑暗中。萨尔奇、瑞恩和其他人目送他们离去。
外景,德国88毫米火炮炮台,夜
一门88毫米火炮在开火,把巨大的炮弹送入夜色中。有个八人小组在装弹。
黑暗中,有人轻微地动了一下。是米勒。他爬到炮台边,停在阴影中不动了。
片刻后,弗雷斯特爬到了他身边。再过片刻,杰克逊也悄无声息地爬向他们。
米勒盯着炮台,寻找它的弱点。没有。他示意弗雷斯特和杰克逊等一下。他们三个潜入了黑暗。
外景,机枪掩体,桥梁,夜。
萨尔奇、厄珀姆、莱宾跟瑞恩一起坐在黑暗中。瑞恩陷入沉思,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米勒的部下逐个地打量他。
萨尔奇:列兵,对于你兄弟的事我深感难过。
瑞恩点点头。然后,他好不容易把思绪从衣阿华州拉回了法国。他转向萨尔奇——
瑞恩:在来这儿的路上被打死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萨尔奇:魏德。
瑞恩:魏德。嗯,他在来救我的路上死了……我从没见过他……他也从不曾见过我,奇怪。他是什么样的?
萨尔奇:一个好人,有点儿乐观,莱宾,就是这个,过去叫他快乐的傻瓜。
莱宾:我绝对没这么说过。
瑞恩:如果我的兄弟们知道别人为了救我而送命,他们可能会生我的气。
萨尔奇:不是你让别人送命的。你甚至不知道我们要来。
瑞恩:是的,我知道,不过……(叹气)他妈的这种事……
其他人深有同感地点头。他们细细地打量瑞恩。
外景,德军炮台,夜
黑暗。没有开火。两个德国士兵在放哨。
一个影子。是米勒。在黑暗中小心地移动,缓缓地靠近了一个哨兵。
米勒看到杰克逊也从后面小心地缓缓靠近了另一个哨兵。米勒向杰克逊点头。他们同时动手,从身后割断了哨兵的咽喉。
在88毫米火炮后面,弗雷斯特移开了轮挡。
一个德国哨兵走过来。他看到了弗雷斯特。就在他打算用冲锋枪开火的时候,米勒从后面抓住他,刺死了他,把尸体悄无声息地放到地上。
米勒和杰克逊也来到火炮旁。他们一起把大炮的炮架连接到德军的卡车上。
另一个德军哨兵转过拐角,看到了他们。用冲锋枪开火。
弗雷斯特扑倒在地,还击。
其他德国人冲过来,开火。
杰克逊朝他们开火,打死了冲在前面的德国兵。
米勒发疯般地把炮架往卡车上连接。
弗雷斯特又撂倒了几个德国兵。
杰克逊肩膀受了擦伤,一阵眩晕,但仍坚持开火,给米勒提供掩护。
米勒跳进了卡车的驾驶室。
杰克逊和弗雷斯特跳上卡车的后车厢。
杰克逊向冲过来的德国兵开火。
挡风玻璃被子弹击碎了。碎玻璃到处乱飞,划破了米勒的脸庞和双手。
后车厢里的弗雷斯特用冲锋枪向德军扫射。
米勒把油门一踩到底。
卡车从德国兵中冲过。
德国兵向卡车及其拖着的大炮开火。
米勒、杰克逊和弗雷斯特驾车驶进夜色中。
德国兵在他们身后开枪。
外景,通向桥梁的道路,夜
米勒、杰克逊和弗雷斯特驾车高速行驶,在德国兵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接近那座桥时,其他美国士兵开火掩护他们。
米勒开着卡车驶上了桥。冲进沙包中。
其他美国士兵从掩体后跃出,把缴获来的大炮拖上了桥。瑞恩冲在前面。
米勒:瑞恩!回去!
瑞恩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他们把大炮安全地弄到了掩体后面。米勒抓住瑞恩。
瑞恩:对不起,长官。
米勒火冒三丈。他看到莱宾、萨尔奇和厄帕姆耸了耸肩,显然并不对瑞恩的行为感到恼火。
米勒:别再做这种事了。
瑞恩:没必要了,长官。大炮已经弄过来了,就在掩体后面,所以……
米勒咆哮起来。
瑞恩:是,长官。
米勒瞪了瑞恩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外景,田野,夜
米勒和厄珀姆小心翼翼地挖起一颗德国地雷,然后把它谨慎地放在一堆地雷上。地雷越堆越高。
外景,通向桥梁的道路,夜
米勒和瑞恩把一颗地雷埋进土里,盖好,小心地后退。然后他们继续埋下一个。杰克逊挖洞掩埋剩下的地雷。厄珀姆则忙着掩盖埋雷的痕迹。
外景,桥梁,夜
安静。黑暗。一切都准备好了。除了等待,没什么可做的了。
在看桥人的小屋里,莱宾和杰克逊坐在沙包后面。他们能看到瑞恩坐在20码外的月光下,跟萨尔奇一起守卫着枪口朝后的机枪掩体。
莱宾:你怎么想?
杰克逊:我想的是我们搞到了大炮。
莱宾:我是指瑞恩,你觉得他怎么样?
杰克逊(耸耸肩):他相当不错,我想。
莱宾:我也这么想。
他们沉默了片刻。
杰克逊:他不是魏德。
莱宾:不,他不是魏德。
他们不时地回头去看瑞恩。
米勒在阴影中猫着腰跑到看桥人的小屋。
米勒:莱宾……
米勒指了指,示意莱宾去前面的机枪掩体。
莱宾:是,长官。
莱宾跳下来向前去。
米勒穿过桥面,进入萨尔奇和瑞恩守着的后面的机枪掩体。
米勒:安排好了?
萨尔奇点头。
瑞恩:是,长官。
米勒与萨尔奇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米勒悄悄走开,去检查其他人了。
外景,桥梁,黎明
第一道曙光。美国兵做好了战斗准备。我们看到他们已经各就各位。
莱宾和厄珀姆守卫在前面的机枪掩体里。
杰克逊在看桥人的小屋顶上的沙包后面。
前后两个机枪掩体之间设置了两道防御工事。弗雷斯特和空降兵们隐蔽在第二道后面。
瑞恩和萨尔奇操纵后面的机枪。
米勒在桥头,严阵以待。
从道路的另一头传来了声音。
所有的眼睛都望向那里。
一个德国兵横冲过街道。在枪口下只暴露了一小会儿。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
米勒扳起冲锋枪的击铁。在沙包后隐蔽好。
米勒:他们来了!
一群德国兵冲过来,朝桥上开火。
美国兵还击。
莱宾用机枪扫射。
至少有50个德国兵在桥上向前推进。从一个隐蔽处冲向另一隐蔽处。有一个班推来一辆法国卡车,用卡车做盾牌。
杰克逊平静地逐个击毙来犯的德国兵。
德国步兵从街道上冲过来,有的是沿着河岸,有的是穿过房屋。各个方向都有德军在开火。
莱宾来回扫射。
米勒看到莱宾和厄珀姆的退路被切断了。他抓起轻机枪,站起来开火。
莱宾和厄珀姆打光了子弹,看出自己没什么可做的了。
莱宾:该走了。
莱宾翻出掩体,扛着50毫米口径的机枪。厄珀姆跟在后面,扛着弹药箱。他们全速奔跑。其他美国兵开火掩护。
莱宾被子弹重重地擦伤,摔倒在地。他翻滚一下,站起来。体侧在流血,但不致命。厄珀姆去帮他。
他们冲到第一道防御工事前,翻越过沙包。德国兵几乎要追上他们了。
瑞恩用后面的机枪开火。撂倒了几个德国兵。
德国兵遍地都是。他们拥到第一道防御工事前。
米勒朝一个德国兵的肚子打了一梭子。用冲锋枪的枪托打中了另一个。同德国兵展开了肉搏。
弗雷斯特和其他空降兵开火掩护米勒、莱宾和厄珀姆,但没有看到侧翼的一队德军沿着河岸悄悄摸过来了。两个手榴弹被扔到了空降兵中。
空降兵们看到了手榴弹。可是太迟了。手榴弹爆炸,炸死了弗雷斯特和其他空降兵。
瑞恩看到弗雷斯特和其他人被炸死。但他无暇顾及。因为他们仍在和德军肉搏。
几个德国兵突破了防线。米勒又打了一梭子,干掉了两个。
有一个德国兵扑到瑞恩身上。厄珀姆开枪,打死了这个德国兵。
米勒跟几个德国兵搏斗。
杰克逊开枪,打死了一个压在米勒身上的德国兵,击中的是头部。头骨碎片划破了米勒的脸。
瑞恩扑到袭击米勒的最后一个德国兵身上,那个德国兵举起枪,对准了瑞恩。
厄珀姆和莱宾和杰克逊都看到了,同时向德国兵开枪。被打蒙了的德国兵正要杀死瑞恩,被来自三个方向的子弹击中了。
厄珀姆:我打中了。
莱宾:你才没有,是我打中了他。
杰克逊微笑,是他击中了德国兵。
米勒又压上了子弹夹,扫射,打死了四个德国兵。他看到一群德国兵冲过来,就朝莱宾和厄珀姆大喊——
米勒:撤!行动!
他们一面后退,一面尽可能地还击。想跑到防御工事后面。
萨尔奇看出他们处境极其危险。他留瑞恩用后面的机枪开火,自己抓起轻机枪向前冲,开火掩护,他已暴露在德军的枪口下。
子弹满天飞。
米勒、莱宾和厄珀姆冲到工事那里,翻了过去。
萨尔奇看到他们已翻越了工事,便最后打了一梭子子弹,冲向掩体。德军的子弹紧追着他。
其他美国兵竭尽全力开火,想掩护萨尔奇。但是德国兵太多了。
萨尔奇后背中弹,倒下了。米勒和其他人继续开火,他们肝胆俱裂。
萨尔奇挣扎着爬起来,抱着轻机枪,跌跌撞撞跑向工事。他的速度减慢了,伤口在流血。
美国兵拚命开火,想掩护他。
德国兵齐射。
萨尔奇几乎跑到了掩体前。所有的美国兵都站起来全力射击。子弹从萨尔奇身边飞过,但他们的火力不够猛。
萨尔奇距离沙泡仅5英尺。他的后背被德军的子弹打烂了。他低头去看自己胸口,惊讶地看到了绽开的伤口。在这一刻,惊讶更多于恐惧。
他看向米勒,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扑倒在沙包上,把轻机枪掉落在沙包以内。死了。
美国兵疯狂地持续射击。
打死萨尔奇的德国兵被打死了。其他暂时撤退。
莱宾、厄珀姆、杰克逊和瑞恩向撤退的德国兵射击。
米勒抓住萨尔奇,把他拖过了障碍物,看到他已经死了。
德国兵撤退。转过了拐角。
米勒头晕目眩,他把萨尔奇放下,跪在萨尔奇身旁。
其他人看着他们,开始聚集过来。
莱宾: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米勒:回阵地去!
他们犹豫着。
米勒:去!
他们服从了命令。除了瑞恩。他没有动。他没法把目光从萨尔奇身上移开。
米勒也没有动,就这样盯着萨尔奇的尸体。
瑞恩看着米勒,看到他变得虚弱不堪,身体摇晃起来。他温柔地去扶米勒,想把米勒带到一边去。
瑞恩:我会照顾萨尔奇……
米勒抬头看着瑞恩,然后又低头去看萨尔奇的尸体。米勒冷静下来,他的表情令人震惊——一如他跪在魏德的尸体旁时那样——
米勒:萨尔奇?谁是萨尔奇?
但是这一次没有起作用。他撑不住了。坚毅的表情消失了。他神思恍惚,完全不知所措了。他的内心在进行殊死搏斗。
外景,桥梁,夜
黑暗。宁静。远处的炮声也暂时沉寂了。
等待。莱宾、厄珀姆、杰克逊、瑞恩和米勒已经缩小了他们的防守圈。
米勒精神恍惚。其他人不时紧张地瞥他一眼。他们默默无言地吃着应急口粮。是面包。这是最后的晚餐了。
然后,米勒开口了。他的声音似乎从虚无缥缈的地方传来。
米勒:英语教师,宾夕法尼亚州阿德利市。
米勒的部下缓缓地向他转过身来——
厄珀姆:你说什么,上尉?
米勒:我在宾夕法尼亚州阿德利市的阿德利高中教英语。
莱宾:哦,他妈的,这我知道。
杰克逊:你绝对不知道。
厄珀姆:上尉,我们的交易怎么办?
米勒:我改主意了。
莱宾:什么交易?
米勒:我还给棒球队当教练。
杰克逊:你没开玩笑?
莱宾:什么交易?
厄珀姆:别再提了。
他们都默默地坐着。
米勒:你们知道魏德的祖父待的那艘航船吧?
他们都点头,除了瑞恩,他不明白米勒在讲什么。
米勒(继续):不知道还有没有舱位。
莱宾:我现在不在船上。
米勒:不在?那你在哪里?
莱宾:我跟我上司的老婆拉赫尔·特龙博洛兹夫人,待在更衣室里。她的尺寸显然是44E,但我说服了她,让她穿38D。我瞧着她拚命把自己往那件有蕾丝镶边的紧身衣里塞。(微笑)穿那件衣服时她可真不是滋味。
他们都分享着莱宾的梦幻。过了片刻,杰克逊微微一笑。
杰克逊:我?我跟我的猎犬露西走在一起。大约在日出前一小时,我们出去猎浣熊。我搞到了一瓶纯的肯塔基威士忌……
莱宾:杰克逊,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来自田纳西。
杰克逊:我是来自田纳西,但我喜欢进口威士忌。我在那里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浣熊的动静,沙沙声,就在我前面。那个老家伙径直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我稳操胜券。它知道它要去见上帝了。我瞄准了它,把手指紧紧地压在扳机上,然后我微微一笑,对那头老浣熊说,去吧,现在,离开这儿。然后我坐在一根空心原木上,灌了一大口威士忌。
厄珀姆微微一笑——
厄珀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很喜欢魏德说的那艘船。我从没去过塔希提。
莱宾:你呢,上尉?
米勒微微一笑。他很清楚自己的梦想是哪里。
米勒:我在我的后院,躺在吊床上,搂着我的妻子,聆听玻璃碎裂的声音。
杰克逊:你说什么,上尉?
米勒:你知道,我有全阿德利最好的房子。不是最大的,但位置绝佳,就在棒球场旁边。车库的窗户面对着棒球场。这栋房子以前的主人用厚厚的隔板把玻璃挡住了。我买下这地方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隔板卸下来。本垒板和我的车库窗户之间隔着222码。初中的孩子要想把球打这么远,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我用自己车库的窗户来激励他们,并从中寻找能够在本州锦标赛上让我们赢球的孩子。我躺在吊床上,每当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就知道我们离赢得锦标又近了一步。
杰克逊:你不觉得这法子有点昂贵吗,上尉?
米勒:值得。
杰克逊: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梦想吧。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然后米勒转向瑞恩。
米勒:你呢,詹姆斯?
瑞恩叹了口气——
瑞恩:我在家里,跟哥哥们打篮球,是晚上,我们想多得点儿分,但是太黑了,看不见球。这就是我现在待的地方。
他们都点头。米勒掰开一片面包,把它传给瑞恩,瑞恩掰下一块,继续往下传。他们沉默地吃着面包。
外景,拉麦勒郊区,黎明
第一道曙光。可爱的曙光。露珠在闪烁。地面上的雾散去了。一个声音出现了,越来越响,乃至震耳欲聋。一辆德国虎式坦克隆隆地朝着村庄驶来。
外景,桥梁,拉麦勒,黎明
所有人都醒了。各就各位。等待。
米勒听到了远处坦克的隆隆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到:德国兵又冲上来了。
米勒:他们来了。
莱宾打了一梭子弹。几个德国兵倒地。
米勒打了一梭子弹。更多的德国兵倒地。
德国兵继续往上冲。他们人数众多。从一个掩护物冲到另一个掩护物。开火。
米勒操纵着朝前的机枪。他的位置太靠前了。他看到自己将要被分割包围,立刻抓起滚烫的机枪。枪管烙伤了他的手。他顾不上管这疼痛,向着桥冲回去。
德国兵在桥梁附近占据了落脚点。向前推进。开火。火力是压倒性的。遍地都是德国兵。三个德国兵突破了防线。
瑞恩击中了一个。跟另外两个搏斗。
莱宾看到了瑞恩的处境,冲过来,击毙了一个德国兵,刺死了另一个。
瑞恩向后倒,他被打蒙了,但没受伤。
莱宾只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就扑向机枪,朝着继续往前冲的德国兵开火。猛射了一阵。德国兵倒地。
米勒再次开火。更多的德国兵倒地。
德国兵发现桥梁附近的建筑物是合适的阵地。他们开始爬向附近建筑物的屋顶。还有些人沿着河岸前进。
莱宾和瑞恩向前打。莱宾开火。瑞恩给机枪供子弹。
莱宾:再来些子弹!
厄珀姆听到了。他毫不迟疑,抓起两个子弹箱,冲向莱宾和瑞恩。
几个德国兵瞄准了厄珀姆,向他开火。
子弹追着厄珀姆。他比子弹跑得快。几乎跑到了目的地。
厄珀姆重重地挨了几枪,子弹洞穿了他的身体。他朝机枪掩体踉跄着走了最后几步,倒在沙包上,把子弹给了莱宾和瑞恩。厄珀姆死了。
瑞恩只发蒙了一刹那。时间不容他多想。他抓过子弹。莱宾开火。瑞恩用新的子弹带接续了那个几乎打光了的子弹带。
杰克逊继续开火。打倒了冲过来的德国兵。
德国兵开始后退。
米勒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听到了坦克的隆隆声。
米勒:收缩防线!它们来了。
瑞恩和莱宾立刻抓起机枪和弹药,冲到后面的掩体里。
然后瑞恩和米勒冲到大炮旁。
第一辆坦克出现了。体积庞大。令人望而生畏。隆隆地前进。后面跟着两个德军步兵排。
杰克逊在看桥人的小屋上,逐个击毙尾随着坦克的德国兵。
一个德国兵发现了杰克逊的位置,朝坦克的传声筒喊话。
坦克停了下来。齿轮吱吱嘎嘎地转动。把旋转炮塔转向了看桥人的小屋。
米勒:杰克逊!
杰克逊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他坚守阵地,继续逐个消灭德国兵。
坦克开炮。
看桥人的小屋和杰克逊在爆炸中消失了。
米勒和瑞恩目睹了杰克逊的死。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们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88毫米火炮上,疯狂地转动瞄准曲轴,放低炮口做近距离平射。
坦克与88毫米火炮的决战。就看谁能抢先开火。
米勒和瑞恩赢了这场比赛。他们朝领头的坦克开炮。金属碎片和火焰纷飞。坦克被击毁了。
米勒和瑞恩迅速重新装填炮弹。再次开火。打掉了第二辆坦克。
米勒把最后一枚炮弹猛地推进了火炮的后膛。拍拍瑞恩的背。抓起一个炸药包,对着两辆前进的坦克,沿着桥冲了过去。
瑞恩开炮,打掉了第三辆坦克。
米勒冲过纷飞的碎片。子弹对他紧追不舍。
莱宾用机枪掩护米勒。把大多数德国步兵打得抬不起头来。
瑞恩跳到第二挺机枪后面。开火。帮着掩护米勒。
最后一辆德国坦克转动炮塔。炮口朝向飞速冲来的米勒。准备把他打成碎片。
米勒冲到坦克近旁。拉了炸药包的弦。
虎式坦克的机枪向米勒开火,打出一梭子弹。
米勒把炸药包投到坦克下面。从桥上滚了下去。落在了下面的河堤上。
最后一辆虎式坦克爆炸了。
米勒、瑞恩和莱宾继续开火。
子弹几乎打光了。
米勒从河堤上爬起,回到了桥上,除交火的声音外他又听到了什么。
米勒:停!停!
瑞恩和莱宾停止射击。现在他们也听到了。
隆隆声,比他们以前听过的更深沉,更不祥。
米勒:他妈的!
莱宾:更多坦克……
瑞恩:很多。
他们脸上的恐惧转变成了听天由命。他们知道自己死定了。他们在阵地上安顿好,准备开火而后死去。
他们等着。隆隆声越来越响了。
然后米勒的表情起了变化……一丝微笑……然后是真正的微笑。
一辆美国谢尔曼坦克从山丘上出现了。然后又是一辆……又是一辆……又是一辆……
米勒、莱宾和瑞恩站在那儿,惊讶之极,看着坦克一辆接一辆地出现,还有上百名装备着重武器的美国士兵。
部队越来越近了。美国坦克和一波一波的美国步兵寻找着他们的目标。他们在死去的德国兵里面找到了几个。
前进的部队跑上了桥,开始保卫阵地。一个军士和他的几个部下四处查看,不时好奇地瞥米勒、莱宾和瑞恩一眼。这几个人饱受炮火洗礼,鲜血淋漓,站在尸体当中。
一个少校大步走上来。
少校:报告,上尉。
米勒:米勒,第二游骑兵营B连。这是理查德·莱宾列兵。这是詹姆斯·瑞恩列兵,第101空降师。
军士和其他几个士兵听到了。
军士:瑞恩?
一个士兵轻声对另一个讲话。
士兵:那就是他,是瑞恩。
少校把手放在瑞恩的肩膀上。
少校:指挥部在找你,孩子。你要回家了。
瑞恩抬起头,显得筋疲力尽。他点点头。
外景,拉麦勒桥头,白天
美国坦克和上千名新到达的士兵沿着道路和桥梁滚滚向前。
米勒、瑞恩和莱宾望着他们。在一块狭窄的空地上,瓦砾和碎片被清理干净,杰克逊、厄珀姆、萨尔奇、弗雷斯特和其他空降兵的尸体躺在那里,尸体排列整齐,被充满敬意地盖好。
米勒和莱宾待在瑞恩身边,仿佛要保护他,以免他被前进的部队或车辆践踏或撞到。
米勒走向尸体。他跪在萨尔奇旁边,久久地凝视着萨尔奇。然后,他用那只不颤抖的手,从萨尔奇的两个身份牌中摘下了一个。然后是杰克逊和厄珀姆的身份牌。莱宾和瑞恩默默地看着他。
米勒站起来,走向莱宾和瑞恩。他把身份牌递给瑞恩。瑞恩紧紧地抓着它们,点头表示谢意。
米勒最后看了桥和尸体一眼,然后背起自己的装备——
米勒:我们走吧。
莱宾和瑞恩扛起装备。他们跟米勒一起沿着道路走去,离开了这座桥。
摄影机上升。
三个肮脏、疲惫、满身血污的人沿着道路走去。朝着相反方向行军的新部队根本没有留意他们。
瑞恩:上尉?
米勒:什么事,列兵?
瑞恩:厄珀姆和杰克逊,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米勒:厄珀姆?好孩子,聪明,他正在写一本书。
瑞恩:是吗?
莱宾:是的。而且他跑得也很快。跑220米的成绩是24.5秒。
瑞恩:真的?
米勒:杰克逊来自田纳西州的西福克,他想当牧师,他的父亲和叔父用一辆改型哈德逊车的后车厢巡回布道。
瑞恩:那么萨尔奇呢?
米勒:萨尔奇?(稍顿)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微笑)我给你讲讲萨尔奇的事……
他们向前走去,消失在远处,消失在成千上万的美国士兵之间,这些美国士兵正在沿着公路和桥梁行进。
(淡出完)
(全剧终)
注释:
注1:苏利文兄弟:二战期间,美国托马斯·苏利文夫妇的5个儿子同在海军“朱诺”号军舰上服役,军舰因遭日军鱼雷攻击而沉没,兄弟5人一起阵亡。——译者
注2:此处厄珀姆用的是桥牌术语。——译者
PS:作为剧本的初稿,与完成片有所区别。——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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