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人生

今天晚上看了一部我个人认为是近期看过最好的文艺片，杰克吉伦哈尔主演的《破碎人生》。

它的英文原标题会更有感觉一些：Demolition（拆毁）。“Demolition”，“de”通常给我压抑的感受，于是这个词好像在沉默地歇斯底里——有人在怒吼，声透厚墙，但一片寂静。但它又不是一个延展很久的状态，好像在于一时的酣畅，为了释放或为了逃离，或为了让被周遭事物承受内心的痛苦。

“破碎人生”相较起来就只剩下苦涩了。

男主的妻子离世，在刚开始那段时间，他一点感受都没有。但是不久后关于妻子的回忆漫漫涌现，这些都没有办法挽回，复杂的思念、内疚、遗憾等痛苦的情感逐渐占据了他的大脑和身体。

甚至出现了幻想：去看医生，心脏竟然缺了一块，被虫子吃掉了。

他发了疯一样地写下这些破碎的感受，写成投诉信寄给一个吞掉它几美元的售货机的小制造公司。竟然引起了售后客服的共情，和她同样支离破碎、满嘴f word、对世事的洞悉过于深刻的孩子意外结下交情。

“Fuck is a great word, but if you use it too much, then it just loses its value.”

痛苦逐渐加深时男主只想不停拆毁，拆了办公室，拆那些要搬迁的房子，最后带着小男孩，要拆掉自己的家，拆掉自己的marriage。

拆毁时总是伴随着摇滚乐，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这个孩子出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有摇滚乐手的气质，这我毫不意外。杰克吉伦哈尔在这几段的表演，用行为艺术展现一种游离于身体之外的精神和意识，也最是触动我。

拆毁还拆毁了他的事业。之前，他在妻子父亲经营的资本公司做高管，buy in，sell out，big bucks just come without a hitch。妻子刚过世第二天，男主照常到公司上班，跟岳父聊天只谈工作，在路上跟五年来一直搭乘同一辆火车的陌生人坦白自己好像不爱他的妻子。

但是这种悲痛并没有因为埋得深而消失，逐渐地就开始显现，癫狂，无尽拆毁。无目的地在大街游荡，空洞，没有意义。

看解读说，男主在妻子刚过世时一点悲伤都没有是一种心理保护机制，类似于休克。虽然不太理解这种心理作用，但后面的悲痛慢慢浮现却是很共情了，我感觉自己也多少感受到过。

最后妻子父母告诉他，其实妻子在婚姻期间出轨了。有人说这是对方父母为了让他好过一些编的谎言。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也正好适得其反了，男主因为在婚姻期间没有给妻子足够的幸福更加陷于痛苦的深渊。

本片虚无主义在这里达到了巅峰。“虚无主义”可能不严谨，但某种虚无的情绪在此一定是到了峰值。

结尾却是乐观的，男主似乎得到了修复，重拾以前的生活方式，重新开始早上出门前刮胡子、跑步，用妻子的基金做了一个既能够纪念她、又能够治愈自己、也能够反馈社会的项目。最后一幕，给了一个跟孩子们一起奔跑的镜头。

有人说结尾是败笔，落入俗气的套路了。我确实也不喜欢，难道人不能一直跟着内心的混沌走吗？不过尽管是这样，我依然愿意称赞这部电影，至少男主找到了折衷的办法，让自己和身边人的生活都重新回到大家都认为该在的轨道。

但如果一个人并没有这样的办法，那就继续拆毁吧，拆到发现把自己也已经拆到最小零件了，知道组成自己的每一项因子了，看看，自己是想重新拼装好，还是继续破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