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情

电影片名《人·鬼·情》看似与故事情节没有任何关联，但实际上是紧密相关的。

首先，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女人的故事，而女人在此前，比如在西方神话中被认为不是一个“人”的存在，而是附属于男人的一部分。在西方神话中，“人”特指的是男人，而女人仅仅指的是男人身上抽出来的一根肋骨。那么女性如何在故事过程中获得主体性，这是电影中“人”的这一部分。

其次，怎么理解电影中“鬼”的这一部分？钟馗的形象非常重要。电影之所以反复交代“钟馗嫁妹”的故事背景，是因为钟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秋芸将自己认同为“钟馗”，但钟馗又不是一个“人”，如果把“人”这个代词引喻成为“男人”，那么钟馗就是一个“非人”、“非男人”的形象。所以秋芸要扮演钟馗并不是要扮演男人，她扮演的其实是“鬼”。她依靠扮演“鬼”的方式来获得对于女性处境的认知。电影交代了“钟馗嫁妹”的剧情：钟馗希望给自己的妹妹找一个好的归宿，即希望让一个女人得到好的归宿。但这样的希望居然是来自一个“鬼”，一个“非人”的形象，所以，这再次体现出了女性在社会中面对的困境，以至于秋芸最后只能依靠一个非人的“鬼”的形象，才能获得某种意义上的主体性。

最后，在秋芸的故事中出现的男人形象，比如她的生父是一个从来没有露脸的后脑勺，她和张老师虽然互相喜欢但张老师是有妇之夫，她嫁的丈夫是一个赌鬼且从来没露过面，从现实意义上来看，她从小到大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父权社会。比如，秋芸小时候受到男性欺负，当她试图向好朋友二娃哥寻求帮助时，二娃哥迫于男权社会的压力，果断地放弃了对她的帮助，而且站在男权社会的一方对她实施压迫。这也是钟馗第一次作为一个“鬼”，作为一个“拯救者”的形象出现。钟馗拯救着秋芸这样的女性，因为这样的女性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任何能帮助她的男性。她也试图寻求过帮助，但没有男性能站出来给她足够的帮助，反而一步一步把她推向了女性的困境，而钟馗是她唯一能够获得自我满足、自我认知和自我觉醒的方式，只有在戏曲的舞台上，秋芸才能做回自己。所以，电影片名最后的“情”表达的是一个女性在面对社会无形的压力的过程中，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的情感，以至于她最后只能依靠戏曲舞台上虚构的一个“非人”的“鬼”的形象来获得某种象征性的拯救。

而在现实中，秋芸的困境其实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黄蜀芹的电影中不像香特尔·阿克曼等西方女性电影那么带有激进色彩地对男权社会进行批判，而是通过一个通俗的故事揭示出女性在父权社会中面对着怎样的困境，这也是电影片名《人·鬼·情》的深刻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