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艺术家在场

以前我对行为艺术嗤之以鼻，也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裸体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就能被称为是艺术品。那岂不是人人都是艺术家。而且往往这样的艺术品还与色情相关。关于艺术是什么，行为艺术到底是不是艺术，一直众说纷纭。

恰好前不久看过《艺术家在场》关于玛丽娜和乌雷的对视的片段，也是传播度最高、点击量最高的片段。改变了我的看法。

在MoMA展上，乌雷来到现场，参与她的新作品《The Artists Present》。64岁的玛丽娜，与昔日灵魂伴侣分手近20年后，看到乌雷真正坐在自己对面时，依然像少女一般看到心上人，羞涩的笑了。那眼神令人印象深刻。

两人相识于年少，一起走过近12年，留下了许多看似疯狂的行为艺术作品。最后，两人约定徒步横跨长城，完成4000公里的《情人•长城》后便结婚。然而，真的到了终点地，也就真的是两人感情的终点了。从此分手不再相见。

这一刻的作品显然与其他人的对视不同。面对其他对视者一贯沉稳的玛丽娜，此刻也控制不住自己，让泪水充满眼眶。

这轰轰烈烈又分分合合的爱情故事，很符合人们对虐•恋的幻想。我一开始也抱着这样的期待，找到了全片的资源。

影片记录玛丽娜从准备到现场表现其最新艺术作品《艺术家在场》的全过程。作品内容即是玛丽娜静坐，只和对面的观众进行眼神交流。有的人哭，有的人笑，有的人恐惧。 这样的静坐对视表演持续近2个半月，共约700小时，对视超过1500人。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玛丽娜的父母均是二战时期战争英雄，从小对其进行军事化管理。在她的作品中，能深刻地感受到一种极其想要挣脱某种精神束缚的渴望。但略有讽刺意味的是，她能通过这些超过一般人体承受极限的表演，去追求她的艺术理想也是因为得益于此。

影片中关于乌雷其实只占了一小部分，是这1500人分之一。

有观众说，“世界飞快变换着，人们很少关注内在的自我，这使得我们的大脑变得迟钝，她让我们坐下来静一会，尽管我们并不习惯，其结果是，她渐渐转变我们。”

当玛丽娜开始表演，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进入了另一种精神状态。正是这种东西开始让观众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众多学派对艺术的定义各有千秋，但都公认其有某种难以言语的共性。这种共性大概就是观众感受到的某种不同的寻常的，能被称为艺术的东西。

从另一个方面也能说明这点。展会上同时还邀请年轻艺术从业者复刻了玛丽娜其他早期的作品。其中给作品《无量之物》的镜头比较多，明显能看出与原版的差距。这是1977年，玛丽娜和乌雷两人裸体面对面站在展会入口处，观众只能从他们之间的狭小空间进入馆内，这使得观众不得不选择是想面对裸体的她还是裸体的他。

可是复刻版中，表演者显然不够专心，没有达到某种精神状态。这样的行为似乎不能称之为艺术作品。

又一次验证了艺术史上主流的伟人论是对的，艺术品之所以是艺术品，真的是因为创作者的天才。

不过这种才能应该不能说是天生的，玛丽娜早期的作品充满性、死亡和暴力，引起了很大的关注。但不被世人承认为是艺术。直到和乌雷分手后，其作品不再裸露，没有暴力，反而被大家所认可，被公认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行为艺术家之一。仔细品味玛丽娜后期的作品，从《巴尔干巴洛克》到《艺术家在场》，都多了某种对世间的关怀和博爱。这是能被称为艺术的东西。它不仅改变了观众，也对艺术家本人产生巨大影响。在行为艺术中，观众也是艺术品构成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观众无法参与，就不能称之为艺术。

而对玛丽娜而言，她不是属于个人的，她爱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