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的胜利

我从来没在一部片子里见到这么多男人。

“这么多男人”是什么呢？我努力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保持客观中立：是一种战斗力，一台暴力机器；一种动员能力的象征，一个强势繁荣的政权；一个集体无意识和《乌合之众》的典型案例。

导演显然是站在这些男人一边的（我也很少在一部片子里见过这么多机位）。

“这么多男人”其实还是一种意象，和“这么多旗子”“这么多火把”“这么多烟和炮”的作用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为了衬托纳粹政权不可战胜的武装力量，表现在希特勒领导下的德意志是充满斗志和干劲的战争机器。没有个人，只有集体--“这么多”很重要，它暗示了一个国家最有力的后盾--民心所向。一个人是没有用的。

一个人的没有用的，但是一个希特勒是有用的。这两句话并不矛盾，因为在德国人民心中，希特勒是神。这一点，从影片的第一组镜头就能看得出来：希特勒乘飞机去看望他的追随者，希特勒在飞机里，镜头却对准了飞机外的蓝天和云彩足足有一分半钟，希特勒腾云驾雾，犹如神仙下凡，来到纽伦堡。

影片主要讲述的就是希特勒检阅他的各个部队，演讲，以及召开党代会时的情景。这些场景的内容是很雷同的，不管是在广场上，体育场里还是大街上，不管是士兵，少年还是妇女儿童，影片里出现的所有人物有着统一而唯一的身份--“希特勒的追随者”。所有人都在敬礼，无时无刻不在敬礼，他们高呼“胜利万岁”，穿着军装或者拿着铁锹整整齐齐肃穆而立，向他们的元首表示自己的忠诚，这些景象在局外人看来是有些不寒而栗的。

引起我注意的有一些特殊角度镜头：一些努力囊括所有追随者的大远景和俯拍，密密麻麻全是行纳粹礼的手；很多处希特勒演讲时侧脸的特写，显得极具伟人的气质；对巨大的纳粹旗帜和高台上的希特勒的极度仰拍，让人感到敬畏，不可与之作对。在元首葬礼一节，希特勒等三人来回都拍的背影，来时体现了列队的大量士兵，去时只卡了三个人，摇的速度比他们走的快，后景是宽阔的大道。这些镜头里都有很深的含义。

还有一些特殊的前后景关系。一处是希特勒乘车前往旅馆的路上，前景从背后仰拍希特勒举手致意，后景是夹道欢迎的人群。其中不乏妇女儿童，也都争先恐后地行纳粹礼。这个镜头巧妙地体现出希特勒深受人民爱戴、极具亲和力的形象；另一处是在一小时左右一处角度很大的仰拍，前景是纳粹旗，后景是正在演讲的希特勒，暗示着希特勒就是纳粹德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除了人海战术，这部片子还有一个体现希特勒“伟大光荣正确”的方法，就是把一切都符号化。通过交叉剪辑，希特勒、纳粹臂章、旗帜、烽火台等意象不断穿插出现，很容易让人们把这些等同起来。妇女和小孩，用来表现希特勒的亲和力；为了看到他而爬到竿子上看还敬礼的年轻人，是希特勒在年轻人中间威信的确认，也代表了对未来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