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

歪斜的墙面，手工绘制的多边形图案组成背景板，画面暗角构成镜头框架，黑唇黑眼影为面部化妆，以震惊式的表情、痉挛式的肢体匹配空间造型。几乎由美术道具组成角色活动舞台，就像在摄影棚搭建了表现主义主题公园，而摄影机的工作正如早二十年前的电影制作者们那样，仅仅是选取适当景别把人造景观或用近二十年的讲法——艺术装置录制并保存至今。失望的是表现主义美术风格未满足期待，惊喜的是卡里加里的叙事结构和批判性。精神病院院长看到百年前的故事，“我要去证实”的动机胜过一切价值，为研究精神病学便不惜代价要将其复刻进现实（科学狂热的一例）；就像《文静的美国人》中派尔为践行书中的第三势力理论便在战场与当地土匪勾结，为打响党派的国际名声不惜制造恐怖袭击（政治狂热的一例）；更为典型的是堂吉诃德因中世纪骑士小说而开启骑士冒险之旅的故事（文学狂热的一例）。影片结尾处，叙述者被众人当作疯子看待，所以此前的一切讲述变为影片中全然主观的框架故事，导演将表现主义运用于电影中的尝试成功证明了在外化人物精神方面表现主义天赋异禀，那么，当人物的主观想象被技术手段有效呈现时，这或许也削弱了其对科学批判的力度，换句废话说，主观越主观，也就越不客观，被诊断为疯子的人发起的指控是否具有合法性，这也是《堂吉诃德》以来便有的古老的视点之争，同时被建构出的表现主义主题乐园意味着对现实语境的抽离，缺少了语境的批判是无机的批判。而导演并未忽视风格与表达的矛盾，这才让主角回归现实，以一种自嘲性的结尾回应以癫狂对垒癫狂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