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魂遗恨

来来回回将片子看了几遍，回想起Peta Wilson脆弱又倔强的迷人气质，也久久有着遗恨未消的感触。刚开始觉得电影有些拖沓，翻完五百余页的原著，才发现相较事无巨细铺展的作者，导演和编剧已是精简许多。

整个故事糅合了太多元素——女同性恋/双性恋、异装癖、SM、越战阴影，乱花渐欲迷人眼，尽管这“花”并不都是赏心悦目。其中的精英秘密聚会让人想到《大开眼戒》，而情色连环犯罪有如《本能》的设定。然而，这些元素都只是海面上的冰山，真正贯穿始终的主线只有一个：童年性侵（乱伦）阴影。在书中，死者与凶手无一例外地受到童年创伤的困扰，成年后选择向心理医生倾诉；而讽刺的是，后者从医同样是为了厘清童年伤害的谜团。作为一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作品，作者足够审慎，并未一口咬定这些创伤与性倾向、性癖好的因果关系。书中，秘密团体的成员形形色色，面对自己的性向看法不一——有人坚称同或双本为天成，力图破除大众对“受伤而弯”的迷思；而面对接二连三的惨剧，同样有人争论扭曲的过往当是现状的原因。不似《大开眼戒》中秘密团体的浓重邪典风味，这里团体的秘密性仅因性向与精英身份，甚至警探也惊讶其中的行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放纵。同性恋或双性恋的倾向并不会阻止这些女人在各自领域大放异彩，只要这身份不被公开。于是，她们在各自生活中习惯隐藏，即使凶杀可能危及自己生命——不袒露，警探依然有一线机会破案；而一旦揭示，自己绝无可能在社会立身。书中的一位团体成员Linda Mancera面对警探的诘问，一串应答仿佛同志宣言，十分精彩：“同性恋或双性恋的身份好似背负的人形驼峰，一旦曝露，人们便会对你的才华与能力熟视无睹，而眼里只有那座驼峰。”无怪乎警探隐约觉察自己受到吸引，当然，这都是后话。

影片中的Vickie是书中多个角色的混合，经由Peta Wilson的演绎，让人无法不着迷，又无法不心碎。书中实际对Vickie着墨不多，基本的形象是一个沉郁的年轻女孩，因童年创伤而迷恋痛苦的愉悦，引危险入团体的角色。影片中精妙的改编一是为其增添一个妹妹，令她一下从书中依赖其他年长女性的形象成熟起来；二是让Vickie自己对Catherine说出隐秘的心事，那是警探苦苦寻求的答案，也是全片充满血与泪的答案。那场戏中，Vickie的悲愤、脆弱、倔强与勇气都在短短的十几秒中呈现。转头离去的一霎那，又有谁不落下眼泪。她太像王菲那首歌中所写：一面笑得天真无邪，一面看破一切/一面爱得精疲力尽，一面什么都不屑/一面坚强面对一切，一面需要撒野。

电影同样强化了警探Catherine的形象，删去了书中FBI的男性前辈角色，使C完全处于主导，女权意味不言而喻。面对V，C或许一直并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直至看见V的尸体。C曾怀疑过，或许也曾爱恋过，而这一刻一切都那样明晰。C的悲痛，与接下来调查时怀揣的强烈怒意，都是那份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的爱的证明。

芳魂已逝，太多遗恨飘散空中。太多的不幸，太多的苦痛，影片最后给了观众一点慰藉，让铭记着V生前最后话语的C救出了妹妹，切断了悲剧的循环。那张二人都对着流过泪的照片，或许会被C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