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夜慌踪

评分：

6.0 还行

原名：Lost Highway又名：惊狂(台) / 妖夜荒踪 / 迷失的高速公路 / 失落的高速公路 / 迷失高速公路

分类：悬疑 / 惊悚 / 地区：法国年份：1997

简介：这被认为是大卫•林奇拍得最混乱的一部电影。爵士乐手（比尔•普尔曼 Bill 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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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01-27

妖夜慌踪影评：找寻阳具

我通常不看别人写的影评，但是由于我想就这部片子略微做一些解读，虽然我对自己的理解非常笃信，但还是浏览了几篇影评。当然可能有非常到位的影评我没有看到，但我既不喜欢许多影评秉承的用梦幻和现实这种二元分立仔细审查情节的这种思路，也不觉得它是对的，尽管看起来很有效和具有说服力。对于这种思路，根本不能从逻辑上试图证否它，而是从一开始就拒绝进入解谜的逻辑。影片当然可以带来智力享受，但把它当作解谜游戏来把所有情节合理化，这样做感觉可能是不对的。
以上略微说了一点题外话。这部片子的逻辑线索在我看来都是非常清晰的，但是需要对精神分析有足够的了解。可能在这里有些观众觉得我会生套理论，或者把我的解读常规化成“从精神分析角度理解本片”，但是理论并不总是某种建构，而是包含有相当启发性的成分，而且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作是“一种”解读会泯灭所有有价值的东西，请不要这样做。由于我只关注结构层面的东西，我也会选择性地忽视大量细节。
这部片子的主题就是一个男性主体寻找他的阳具。弗雷德性无能，请注意他做爱失败时蕾内放在他背上的手，林奇给了涂着黑色甲油的手两次特写，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如果对性指向符号足够敏感，萨克斯是一个典型的阳具标志，弗雷德吹奏它时满头大汗的场景提前指出了他性无能的事实。一些影片可能会结合之后的蕾内与迪克罗伦的照片，将注意力放在蕾内出轨之类的事情上，但这没有抓住重点，与其把弗雷德的遭遇理解为他与女性之间的张力，不如理解为他与自身性欲的张力，通俗地说，他要做真正的男人。
之后弗雷德杀妻，这是林奇一个特别的设计。我倾向于认为这个情节的叙事功能大于在获得男性认同的情节结构中的作用。这意味着这一重要情节在结构中的地位不那么重要，它仅仅是对自身性欲的不满。请注意，在弗雷德与蕾内做爱之前，林奇给了一个壁炉火焰的镜头，这当然是情欲的象征，但在杀妻之前，壁炉是熄灭的，这是一个性欲消失的象征。
至于接下来弗雷德作为彼得，蕾内作为爱丽丝重生，这当然是林奇玩的一个把戏，我认为这里承担叙事功能的作用比较明显，但也有一种述行性的效果，也就是说林奇既然在探讨潜意识中的结构，他就要将潜意识的效果直观地呈现出来，这一混淆逻辑就是典型的潜意识遵循的规律。重生者在结构中的位置没有改变，彼得同样追求爱丽丝，他也同样陷入了性无能的处境中。一开始彼得的头上有伤，这是他在前面的镜像中性无能的创伤，而在他找到了一定的男性气概，和小女朋友做爱的时候，伤就消失了。另外，在修车时他听到萨克斯，就关上收音机回避自身的性创伤，这都是对这一关系的提示，在之后变回弗雷德，以及蕾内和爱丽丝的照片，也都是这样。这两段关系的主角是同一的，这一点绝对不容置疑。
请注意，在这一部分中黑色电影的风格相当突出，但是将其中的冲突看作彼得与蛇蝎美人的冲突将会陷入一个误区，此处发生的同样是彼得需要获得自己的男性认同。尽管有一个蛇蝎美人似乎在策划种种诡计，但是主人公需要面对的不是杀死蛇蝎美人，而是战胜她。有一个象征是非常明显的：在艾迪吧台处，爱丽丝用枪指着彼得，枪是权力以及在这里更重要的阳具的象征，之后爱丽丝把枪给了彼得，但是彼得把枪漏在了车上，之后又被爱丽丝掌握。在这里彼得是一个没有阳具的男人，而爱丽丝是一个有阳具的女人。一开始我看到林奇给座位上的枪特写时，还以为小屋中会遭遇危机，这个特写表示这一对男女或是彼得面对蛇蝎美人的危险，但是根本不是这样。这明显就是一个性认同的写照。
如果我在上面讲清楚了，那么可能能够进入这一获得性认同旅途的核心问题：弗雷德或彼得要如何找回自己的阳具，答案就是父亲，而且是弗洛伊德所谓的原父，在之后我会讲述弗洛伊德的原始部落神话。迪克罗伦就是这样一个父亲，dick这个姓实在是再明显不过地提示了他掌握阳具的事实。原父的形象就是这样，他拥有权力/枪/阳具，他淫荡暴力且乖僻，公路追尾的那一场戏非常林奇式的表现了他既具有力量和威严，又淫荡且变态的事实，而弗雷德/彼得正是要从父亲身上学习，才能获得自身的性认同，因此在迪克罗伦带彼得飙车之后，他和小女朋友做爱且愈合了自己的创伤。但是原父在结构中又以其权力阻碍了男性完全获得其阳具，因为弗雷德/彼得没法真正占有其女人。由于我的解读按照影片的时间顺序，没能涵括后面的内容，但在这里我们又可以发现弗雷德与彼得的同一之处，他们同样面临着原父，弗雷德的性无能也是原父的权势所致。或许有观众会问为什么原父既使彼得勃起，又使弗雷德性无能，原父的功能确实是以悖反的方式体现的，一方面，男性必须崇拜他，从他身上学习男子气概，另一方面，他以其力量禁止男性占有女人，因此，为了取得阳具，男性必须杀死他。
从一开始，迪克罗伦就注定要被弗雷德/彼得杀死，并且一旦男性杀死他，获得阳具，影片便告终。大概在迪克罗伦正式出现，甚至还没到彼得与爱丽丝偷情，我就知道这一点。因此即便蕾内离开了，迪克罗伦也还是要死，他不得不死。
但是为什么迪克罗伦死后弗雷德/彼得没有与蕾内/爱丽丝水乳交融呢？这一取得阳具的旅程的终极悖反就在这里，林奇的聪明和精巧之处也在这里。这一终极悖反就在于，即便杀死父亲，男性也无法获得其阳具，并且甚至是，恰恰是由于杀死父亲，男性才变成性无能的。结尾林奇构造的时间回环非常精妙，这一终极悖反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来体现，比如杀死父亲后弗雷德与蕾内做爱并不成功，但林奇大概是选择了最好，甚至是相较于原理论更具有启发性的一种（当然这非常可能是我对弗洛伊德和拉康的了解不够多）。这一循环对于上面所谓的终极悖反提供了一个杰出的例子，这种拉康非常喜爱的悖反逻辑或许很难理解，我试着举些例子。比如说，只有通过放弃享乐才能够实现享乐（后一种派生的享乐拉康称之为剩余享乐），但相对于剩余享乐的原初享乐不是被放弃的，而是根本就不存在。在这里所讨论的情形中，男性为了克服自己的性无能而杀死父亲，但他发现正是由于杀死了父亲他才是性无能的。我可能把这个逻辑阐释得更复杂了，这缘于我自身的能力不足，拉康的逻辑要比弗洛伊德更复杂一些，弗洛伊德的版本我会在最后介绍。林奇最后的处理也制造了一个封闭结构，在这个结构中，男性始终是性无能的，他没有出路，这就是拉康和弗洛伊德都说过的主体的，人类的欲望处境，极乐世界是被禁止的，幸福是不可能的。
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讲述了一个原始部落神话，观众可以比照它和林奇故事的相似之处，我觉得这就是林奇的写作意图，同时我也可以借此整理以上的逻辑。原始部落的氏族制中有一个大家长，弗洛伊德称之为原父。林奇的作品中有大量这样的原父形象，他拥有权力和威严，同时又暴力和淫荡，他占有了很多妻子，有很多儿子，颁布禁令了阻止乱伦。儿子崇拜父亲，从他身上学习男子气概，同时又憎恨他占有那么多女人，于是儿子们联合起来杀了他。但是这并不是故事的结束，杀死父亲使儿子们感到歉疚和悔恨，父亲的禁令成为了他本人形象的化身，父亲的力量在死后反而变得更强，于是儿子们约定遵守父亲定下的乱伦禁忌。这一神话的结构也变成了人类共有的心理结构。然而乱伦就是人类的终极渴望，这一原初禁令使幸福变得不可能。这就成了人类面临的终结困境：若真有幸福，勿寄希望于宏观或微观世界。
但是请注意，以上出现的一些术语：阳具、性欲、乱伦、父亲，都不是简单的字面意义，而是有一定的象征作用，或是在一个结构中占据一个特定地位的能指。虽然我试着写得更清楚一些，但自身能力所限，同时也由于精神分析的框架比较独特，如果不对术语和理论有一定了解很难有所领会，或许还是不容易看懂。另外关于那个诡异的黑衣人，齐泽克对此做过分析，但我没有看过。有一位豆友指出这是实在界对象征界的渗透，虽然对但我没法接着说下去了，涉及的东西太多更多的是我能力不足。简单的说就是弗雷德/彼得的欲望和心理在现实世界的具象化。
笔者才疏学浅，对精神分析也只是一知半解，写这一篇影评纯属练笔。有愿意和我交流的朋友可以留言，也盼望方家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