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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集

无耻之徒(美版) 第九季

评分：
6.0 还行

原名：Shameless又名：无耻家庭(美版)

分类：剧情 / 喜剧 /  美国  2018 

简介： 《无耻之徒》正式续订第9季。该剧已成为showtime最长寿+收视最高的台柱，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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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17

无耻之徒(美版) 第九季影评：白垃圾（写在美众议院通过所谓“香港人权法案”之后）


一、是谁毁了你的前程？
看完《无耻之徒》全部九季，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扼腕叹息。我更属于扼腕叹息的一类，于是提出如题的问题。Gallagher家成员，按照惋惜程度排名，应该是Lip、Debbie、Fiona、Carl。排名是有依据的，依据纯属主观：个人很努力，但受到外界不可抗力影响导致失败的，排在后面；条件很出色，纯属因为个人想方设法“作死”导致失败的，排在前面。所以在这里“个人作死程度”和“惋惜度”是成反比。这种排名背后依照的情绪，来源于我们从小就听过无数次的那种吹嘘方式：“哎呦~那个xxx脑子可好了，就是不用功……”或是“哎呀~那个xxx可聪明了就是考试老粗心……”坦白讲，我从来看不起那些被称为或者自诩为“脑子好”但是“就是不用功”的人。（如果脑子好且不用功，但最终也能成功，就当我没说……不过这毕竟是极少数）在我看来，脑子好不用功，脑子好老粗心、老犯错，以及诸如此类的等等行为，恰恰就是脑子还不够好的表现。可以想象有人会在此强词夺理：脑子好为什么就要用功？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为什么非要盲目从众随大流，当一个体制内的好学生？我对此的回答是，希望您的孩子生在当今，也成为脑子好但就是不用功的人。
另外需要替刚刚不在排名中的人解释：Ian的情况不能用惋惜来形容，他最终找到了自己发声的渠道，也拥有了自己的一帮信徒（虽然在第九季结尾Ian进监狱时信徒们一个也没出现）。考虑到社会偏见已经如此根深蒂固，阶层壁垒又如此难以跨越，因此对Ian来说，能够有这样的影响力、号召力已经是某种“自我实现”。（况且第九季他在监狱里又幸运地找回了真爱）liam还小，但天赋异禀。对于他应该用的词是“期待”。当然，联想到Gallagher家同样天赋异禀的lip 现在的境况，也不禁为liam暗自担心……
要说起这种种惋惜背后的原因，Frank自然千夫所指。Monica出场次数太少，又往往伴随着煽情桥段，在此逃过一劫。如果就此说是Frank毁了Gallagher一家，也有一定道理。但问题在于，又是谁毁了Frank呢？如果说是Frank那个混世魔王一般的母亲的话，那么又是谁毁了他母亲呢？如果带着这样一连串的困惑对照自己的现实生活，很多人会顿时惊愕、彷徨甚至恐惧。因为我们喜欢这部剧，很多时候不仅仅是由于它的荒诞，更是由于它在某种说不上来的地方与我们的生活高度相似。许多人看完shameless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于是长出一口气。同样也会有另一些人看完之后陷入反思：我还没有毁？我会不会毁？谁要毁了我？我会毁了谁……
二、“我还没有毁”，建国话语背后的美国规则
其实细看每一季，会发现shameless背后的谋篇布局可称宏大。时代背景与社会矛盾和多条故事线穿插融合，设计精妙。到了最新的第九季竟没有烂尾，反而更入佳境。往大了说，剧中反映的问题涵盖了美国社会存在的种族矛盾、意识形态偏见（参见一次又一次的“commie”叫法……）、阶层矛盾；再往深层，涉及到的问题诸如反向歧视（reverse racism）、美式政治正确、民粹主义、种族民族主义等等。是否是这些原因毁了千千万万个Gallagher家庭？大致上是的，但用这些原因来解释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就好像我们上学期间用“阶级局限性”或“缺乏科学理论指导”这样的理由解释世界范围内一切失败的革命行为。当然，这属于我们的话语体系里比较通用的一套规则，这套规则本身并没有错。美国人也有他们自己的话语体系，逐渐地形成了他们自己的规则和风格。
这种规则和风格首先体现在美国的建国史中。社会矛盾的加深、社会问题的日益严峻，加之川普上台后掀起的民粹主义让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开始反思美国的社会、历史、文化，甚至传统叙事。南西·伊森伯格（Nancy Isenberg）在著作《白垃圾》（White Trash）中直言不讳：美国建国前，美洲殖民地已经被英国殖民者“画”为一块“大饼”。殖民者为了劝服国家官员和投资人，把美洲描绘成“自由之地、勇者之乡”。事实上，英国第一批输送到美洲的尽是社会边缘人物。但这样的英国“画大饼”行为终究是成功的，不仅劝服了官员和投资人，也迷惑了美国人自身，影响到日后他们对自己的历史叙述。
美国人的历史叙述也是被建构出来的，他们将第一批殖民者描绘为追求宗教自由的英国拓荒者。将最初的美国社会描绘为不存在阶级的，团结的共同体。《白垃圾》一书的作者认为，这样的神话让美国人觉得只有他们自己才会如此珍视自由。“大家认为谈阶级并不重要，谈阶级有违美国人的自我认同。”
作者谈到一个有趣的美国故事。在佛吉尼亚州的詹姆斯镇，印第安公主宝佳康迪勇敢地保护了殖民者史密斯不受族人杀害。这实质上就是在构造无阶级的乌托邦。后来的艺术作品中，包括文学作品、绘画和迪士尼动画，稍有对印第安公主的形象做出不甚完美的构造，都会遭致严重抗议。而所谓完美构造，其实就是按照英国皇室公主的形象、举止进行构建。已经基本背离了印第安公主的真实形象……
在传统的所谓“官方典籍”中，可以找到印证南西·伊森伯格观点的段落。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中（第一部分第二章“英裔美国人的来源及其对他们未来的重大影响”） ，有这样的观点：“在美国，任何一种见解，任何一种习惯，任何一项法律，而且我敢说任何一个事件，都不难从这个国家的起源当中找到解释。”[1]托克维尔认为语言的纽带将不同时期移民至美国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联结了起来。“当时，全体移民都说同一种语言，都是同一民族的儿女。”[2]托克维尔构建出这个“想象的共同体”的依据是，“在这个国家，各个教派不得不轮番把自己置于法律的保护之下，它们的教徒在这种激烈的宗派斗争中接受了政治教育，他们比当时欧洲的大多数人更熟悉权利观念和真正自由的原则。”[3]
不谈阶级，追求真正自由……美国人的历史叙述一定程度上让一些人真正产生了“乌托邦”的错觉。但是不谈问题并不代表没有问题，问题更不能自己解决自己。于是矛盾在漠视中逐渐积累发芽，最终会回馈到千千万万个Gallagher的家庭中去……
三、“我会不会毁”，美国认同背后的民粹危机
“民主”、“自由”……无数人趋之若鹜，又最终如飞蛾扑火，在追求它们的过程中也葬身于是，无影无踪。在shameless剧中就可以看到，俄婊及与她有关的那些（被丑化的）人们，K和V在第九季收养的Santiago，以及九季以来无数的逃难者和甚至被Frank压榨过的廉价劳工们……他们因对美国的“民主、自由”的幻想而来，走上不一样的、难以想象的道路和人生。也许真的有人毫不后悔逃了出来，也许有人努力半生、坑蒙拐骗，真的能在“south side of Chicago”安定下来。但那个美国“不谈阶级，追求真正自由”的梦可能早就醒了。特朗普上台像是给梦中的人泼上一盆冰水；同样，过去那种根深蒂固的、体现美国南北差异的、且我们认为普遍存在于美国南方的惰怠与散漫，蔓延到了各地，在剧中以“北方重镇”芝加哥为背景展现开来。
在过去，社会文化和民族性格的特点确有地理环境影响的痕迹。根据贾钻石（Jared Diamond）老师著名的“地理环境决定论”观点，“民族的历史遵循不同的道路前进，其原因是民族环境的差异，而不是民族自身在生物学上的差异”。[4]美国一些州的早期发展印证了这一观点。作为最早的殖民地之一的卡罗莱纳州由于地形崎岖和贫穷的占居者众多，导致政府内部不稳定，最终一分为二。分成南卡和北卡。南卡完全继承了奴隶制度，北卡无力支持种植园主阶级维持奴隶制，因为它的地形更加崎岖多样，号称魔鬼沼泽的地带是种植园主和上层白人的噩梦，却是法外之人和“白垃圾”的避难所。久之，北卡被冠以“穷卡罗莱纳”、“呆伯乐土”的称号。使早期的当地人养成了和沼泽一般顽固、愚钝，冥顽不化、固步自封的性格。[5]
但shameless剧中的背景地芝加哥则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芝加哥历史悠久，城市繁荣；人口增长迅速，工商业发展领先。要说地形，处于五大湖南岸，地形平坦，雨水充足。为何依然成为剧中“白垃圾”聚居的地点之一？需要承认，“地理环境决定论”的观点可以解释一个民族的性格起源与养成，但是随着时代发展，有若干因素会诱发先天“基因突变”。对于当今的美国，如果说长期以来对乌托邦的幻想和实际问题的漠视（亦或无能为力）是“病因”的话，那么特朗普的出现就是诱发疾病爆发的点。美国一直以来自诩民主、自由、平等的基因，在特朗普上台后彻底突变。隐性的问题被正式摆上台面，如前所述，反向歧视、美式政治正确、民粹主义、种族民族主义等等。在世界各地的新民族主义导致战争的同时，美国社会似乎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一些新出现的社会问题似乎可以与他们始终在嘲笑的苏联类比：当一个大国在内部分崩离析时，你的忠诚对象究竟是谁？“种族民族主义提供了一个直观明白的答案：只相信那些与你血缘相同的人。”[6]于是我们看到，Frank在第八季中的精彩表现——帮助一个已经退出政坛的，有严重、恶劣犯罪前科的政客竞选，最终取得成功。依靠的就是这套煽动仇恨的种族民族主义话语。当Frank在酒吧振臂高呼，你似乎能够看到当年特朗普竞选时候的风采。那些同样振臂高呼的人们，想起美国建国以来最让人兴奋的“乌托邦话语”，于是把曾经压榨他们的人捧上神坛。这便是当今精英操控下的民粹主义的力量。
四、“我会毁了谁”，Gallagher们的愿景与未来
Gallagher们慢慢长大了。许多人担心他们会毁掉世界。芝加哥南区城市改造的力量在与他们相抗衡。新的血液涌入，政府希望让这个地区更加安全、繁荣。南区人却有他们自己合理的顾虑。城市改造，地价上涨，外来人口进入，社会风气转变……一切让他们自己变得像是外来人。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保守、顽固、颓废的南区人走上街头，振臂高呼！争取自己作为土生南区人的权利！但争取身份的激情抵不过腹中空空的窘迫，忽闻别处有救济粮，激情的游行者们就迅速作鸟兽散，偃旗息鼓，打道回府（如第九季中，只剩Fiona一人风中叹息）。于是大家该清楚了，Gallagher们确实没有能力毁掉世界，他们也许有这个激情和愿景，但是却没有任何组织性纪律性，甚至缺乏明确的行动目标和纲领。这正是我们一直所说的“缺乏科学的理论指导”。也许在大选时他们会被重新组织起来，选举结束后就再被抛到一边。就像南北战争中帮助共和党迅速崛起的下层白人，用完即弃。他们真正在行的，只是毁掉他们自己。以及下一代……
一个关于建国的传说，塑造了一个民族虚幻而自豪的身份认同，积累下长时期的种族、社会矛盾；一种由地缘、历史原因导致的消极白人文化，有了当代社会仇恨的催化剂，被精英政治的民族主义话语点燃；一群怀揣民粹主义的白人中下层民众，在社会上找不到自己的角色定位，又希望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理想与现实的夹缝夹得人喘不过气来，人们开始胡乱愿景，丧失判断力。想要通过上大学改变人生是对的，却同时以为自己的小聪明可以为家庭迅速带来财富。“穷怕了”的心态往往让人不能脚踏实地，一旦抓住点机会就想迅速成功。这同样适用于盲目投资的Fiona……想要培养下一代是对的，但从未旁观过、体会过为人父母的艰辛。于是理想地生下孩子，然后看着她步入自己后尘……
要说Gallagher们的未来，几乎可以参见Frank。如果说有什么一丝的改进方法，恐怕就是认清自己所处的时代和自身的阶级。放下身段，做现时段对自己最有利的事，不要被时代周刊上的成功人物们冲昏头脑。要理解资本主义社会的万恶本质，认清资本主义必将被社会主义取代的历史规律……
如是而已。

[1]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p35

[2]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p35

[3]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pp35-6

[4] 贾雷德·戴蒙德，枪炮、病菌与钢铁，p34

[5] 参见南西·伊森伯格，白垃圾，pp75-7

[6] 叶礼庭，血缘与归属，pp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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