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错误

斟酌了很久怎么写影评，因为这部电影很特殊，到片末，它留给观众的仍然是一个问号，而不是句号。难怪朱一龙会说，它是给观众不一样的选项。

故事其实很简单，远比大多数文艺片更简单：死人了，主角去查案，查查那个最有嫌疑的人（疯子）到底是不是真凶。仅此而已。

整个案件就像电影里主角妻子一直拼的拼图，已经非常接近全貌，但因为被冲走的那几块缺失，于是诞生了无数可能。

影片是线性叙事，但如果人为切割，有几个关键节点。

第一段是案件发生到逮捕疯子。江西湿哒哒的雨季，阴冷的冬天，幽闭的办公室，都让故事蒙上了一层带着燥郁的湿气。马哲看着顺利地抓到了疯子，但他怎么都无法理顺其中的谜团。

第二段以马哲遭遇疯子后转身逃开为节点。

这一段原剧本不是如此，经由朱一龙和主创改动后才有了现在的逃离。他说马哲是警察，按照惯例该是立刻追击，但这里给到的反应是，马哲下意识想撤退，离开无法看清面貌的疯子，离开本来算回归正常的生活。

这段改动很绝，让马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昭然若揭。

然后就是到结尾。

疯子是凶手吗？为什么杀人？马哲和疯子有什么关系？那几个人为什么死去？

有无数解，全凭观众怎么看。

电影无疑是精巧的，除了胶片拍摄营造出的氛围，还有无数暗藏的细节。

比如舞台。马哲和同事的办公地点是电影院改造后的空间，连阶梯式的座位和舞台陈列都没有改。有一个镜头是由远及近看马哲们在台上办公，颇像是一出戏剧。而马哲的梦境中也有出现摄影机、凶杀现场演绎等种种镜头，这是不是某种现实与荒诞的暗示？

比如马哲和疯子的相似。常人都无法理解疯子的思维，但马哲可以立刻也像疯子那样把衣服平铺在水中，和他几乎无障碍交流。到了后期马哲独自来到疯子住所，他模仿疯子抛洒鱼钩的动作，包括马哲在水中而疯子披着他的夹克，都让两个人有了莫名的重合。

还有那个异装癖。

他因为被冤枉过，不再相信马哲，恐惧到被盘问后自杀应对。被救回来的同时，他的异装癖也被发现了。

等再度出现，他笑嘻嘻来送锦旗（此处甚至还有笑点），说你要一直挂着不拿下来哦，转头就以那个方式摔在马哲的车上。

马哲如果铁石心肠一点也就算了，程序上他没做错。但他偏偏是个心思重的好人，所以才会极端内疚痛苦，这也加重了他的压力，进一步引发了后续的故事……

看着无序出现的人，其实都是有关联的。

孩子的遗传病……最后给到孩子的定格镜头……开头像鼓点又像是火车的声音……不间断出现的散乱的乒乓球……太多了不再一一详列，每个人的看法估计也会不同。

最后夸奖下朱一龙的表演。在这部电影里，我只看到了马哲，再也没有属于朱一龙本人的面貌。这和之前多少借势朱一龙本人儒雅形象的何非又不同。

马哲就是马哲，结识的身材，常年在外办案导致的粗糙面貌，很自然的微微弓背和熟稔的抽烟。

这部电影无疑是概念大于情节，但对朱一龙来说，就像他说的，主创团队可以只有感受，但他需要用落地的表演让观众实在感受到并且进入这种情绪氛围。

难怪余华要这么夸他，作为撑起全片的主角，他是可以让观众随着他的表演走。

而且我还挺佩服他能出演这部电影的。他自己都说了，很明白这部作品并不是传统叙事，也明白电影行业的艰难，他本可以有其他选择。但扪心自问，自己就是想拍电影，就是对这个角色有创作欲望，那就去放手去做好了，下一部还会冒险。

我真觉得，他现在是典型的已经达到自我平衡的状态，经历足够多之后，搞明白了作为演员的诉求，也有底气和实力去挑战去承担，再加上本人性格也是更莽更大胆的那种，这才诞生了河边的错误的演出，有了独特的体验。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