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生而传奇

分享一下第五集中敦煌和归义军的故事。

（因为近期一直在看和归义军相关的历史，因此紧等慢等，播放到这一集还是有些激动）

归义军自中晚唐至宋初，孤悬西北，名为中原王朝之藩镇，实为独立之政权。

安史之乱爆发，唐廷急调西北之河西，陇右军入关中勤王。此举对维系唐王朝的统治而言无可厚非，然客观上仍导致与中原王朝双雄并峙的吐蕃在西北地区的势力坐大。吐蕃采取的策略是攻取凉州，切断长安与河西地区的联络，让甘、肃、瓜、沙等地成为飞地，进而逐步蚕食。

在吐蕃自东往西的推进过程中，不愿依附吐蕃的河西大族与知识分子，逐步西迁至敦煌。之后敦煌守将阎朝一度带领军民抵抗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力战不敌，开城投降。敦煌虽然并入了吐蕃的版图，但阎朝与吐蕃的投降条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勿徙它境”。我们可以理解为保留敦煌的军民和文化，名义上承认吐蕃的统治。因为古代的战争，常常在攻占目标城市后，将重要的物资和人口劫掠一空。勿徙它境无疑为之后张议潮起义埋下了伏笔。

公园 846 年，敦煌已经在吐蕃的统治下度过了六十余个春秋。张议潮和吴洪辩起义时的条件可谓天时地利均占。

当时，辉煌了二百余年的吐蕃帝国盛极而衰，上一任赞普赤祖德赞大力弘扬佛法，极力拔高佛教在藏地的地位，甚至出现了百姓对僧人指指点点或斜眼睥睨，就要遭断指剜眼之刑。僧人不纳赋税，寺庙又占据大量田产，而且佛教的兴旺，与藏地原本的苯教之间的竞争关系进一步扩大，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赤祖德赞的暴力弘法，终于导致了自己被行刺而死。于是，由反对派拥护的赞普朗达玛即位，他的所作所为和赤德祖赞恰恰相反。佛教的待遇前后判若云泥，朗达玛也被佛教徒们称作“牛魔王”。

经过两代赞普的折腾，吐蕃王朝早已元气大伤。朗达玛死后，吐蕃分裂为两派，洛门川讨击使论恐热和鄯州节度使尚婢婢各自拥护了一个宗室，互相征战攻伐，吐蕃王朝四分五裂。这大概就是归义军诞生前的“天时”吧。

张议潮和吴洪辩的起义能够取得成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团结了沙洲地区所有反对吐蕃的势力。包括嗢末，龙家，回鹘，吐谷浑等等部落和民族。联军自瓜沙起事，逐步东进，直至攻下曾经的河西节度治所凉州。进而收复了大唐十一州故地，所谓“西尽伊吾，东接灵武，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六郡山河，宛然而旧”。

事实上，张议潮自瓜州起事，攻下沙洲后，就和吴洪辩一道，各自派遣数拨使者，往长安报捷，称“河西光复”。这是一件十分值得玩味的事。当时从瓜州到长安，中间的大路还在吐蕃治下。使者不能走凉州正道，入关中报捷，只能往东北至蒙古高原，而后南下进入唐境，这一路凶险异常。本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初衷，这才派遣了多批使节。另外一点是，这一路颇费时日，当以年计。奏报的内容说的是“河西光复”，足见张议潮等人对收复大业的雄心壮志。

吴洪辩的徒弟悟真在大唐的出现，如同神兵天降。唐廷上下从惊疑不定，到欣喜若狂。毕竟，自安史之乱以后，历代帝王都想收复河西，却始终功亏一篑。唐蕃之长庆会盟，更是从客观上承认了唐王朝失去河西的既定事实。如今，忽然有人将河西拱手送还朝廷，怎能不令人欣喜若狂？

可惜的是，晚唐时期，藩镇割据的痛楚让唐廷在处理张议潮问题上，显得貌合神离。唐宣宗先是肯定了张议潮等人对国家的付出，却没有给他们原本应有的“河西节度使”称号，取而代之的是“归义军”。

归义，通常指的是少数民族归化王廷后，中央颁与的表彰名称。不给河西节度使，可谓意味深长。这却是后话了。

自此，统治瓜沙地区近两百年的汉人归义军政权正式登场。这一时期，也算是敦煌文化最后的辉煌。不论是唐武宗主导的会昌法难，还是吐蕃统治时期的朗达玛灭佛，佛教在敦煌都奇迹般地幸免于难。两百年后，河西地区被西夏占领。敦煌藏经洞在仓促之间被僧侣封存，直至八百余年后，被一个道士不经意打开，重见天日，却没有躲过藏经洞内的宗卷文书四散各地的命运。不能不令人扼腕。

最后，顺手安利下 B 站安州牧的视频集《西北有孤忠》和马鸣谦的历史小说《降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