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大众日报
文: 王文珏
【关键词】金球奖终生成就奖弗里曼作品 不治而愈的悲伤
【精彩对白】“为什么不用电脑写作?我喜欢打字机,喜欢舒缓地敲击出文字,喜欢打字的声音,喜欢字母被印进纸张的感觉,它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真实的人。”
为什么“治愈片”总能在商业和艺术的夹缝里生存呢?因为我们总是会受伤,有伤口的岁月,药膏格外好卖。
虽然近年有《遗愿清单》等卖座商业片在手,导演罗伯·莱纳其实志不在此。《危情十日》、《当哈利遇见莎莉》等多部斩获奥斯卡的影片,力道简练厚实,于各种题材里现一抹文艺才是他的真正情怀。7月6日在北美上映的新作《贝拉的魔法》,是老导演在商业和文艺之间,寻找黄金结合点的成功尝试。
年逾古稀的摩根·弗里曼,出演了没落的著名西部小说家蒙特。几十年来,他瘫坐轮椅,唯有妻子是拐棍,是心灵支柱。而妻子去世后,人生、写作毫无意义,蒙特终日以酒精为伴——以这样一位人物为核心讲述的故事,它一定是“疗伤系”的。
老头儿来到贝拉岛。他并没指望自我疗伤,只是一条河无所谓地顺流而下,有所房子有条狗需要照料,他就来了。岛上的初夏,演技精湛的老摩根只是用肢体语言和眼神,表达着对一切的兴趣索然:偶尔说几句,旋即沉默;对酒的迷恋,也用一种非常克制的方式表达。在片中,莱纳和摩根共同打磨的这种“隐忍表达”不沉闷,不像有的文艺片,大段大段的沉默和偶尔爆发的疯狂充满艺术的疯癫。老作家还偶尔参加参加邻里聚会,见到人也能聊上几句,但在正午的刺目下,一条长长的小路,一个萧索的轮椅背影,几声烟沙嗓的咕哝,真切表达着晚年的自闭和自弃——反正一切总会失去,青春、爱情、理想。
人总会老。已经老了的人,已历失去的人,像提前到达前线的奔跑者,回过头,悲凉地望着红尘里狂奔的人。影片前段,老摩根表现的就是这样一种状态:放弃最后岁月里的所有生机,换来冷笑众生的权力。
由《杯酒人生》中的维吉尼亚·玛德琳饰演的单身妈妈是老蒙特的邻居,她的女儿喜欢读老作家的西部小说,每天去蒙特家里报到,学“想象力——写作最好的工具。在这一老一小充满意趣的交往中,想象力带来的翅膀,“无中生有”带来的新鲜和欢乐,逐渐开启着老作家的心——嘿,别骗自己了,即使是一把落尘的锁,它也仍然充满期待。
山中岁月久,渐渐地,老作家和女邻居产生了一点爱情,若有似无,引而不发。那些生活和岁月的撕裂伤,也许只有更温柔细密的针脚能将它们轻轻缝合……
全片,默默流淌的景致和情致各得其所。贝拉岛上的一家一户,一颦一笑,导演不吝给出恰到好处的特写,日常朴素中仿佛所有生存的宁静沉淀于此,凝神于此,不征服谁也不足为外人道。美式传统的社区文化清新温暖,戴着巴拿马草帽的大叔们,穿着简朴衣衫的婆姨们,穿着小背带裤的儿童,窄小的超市,朴素的教堂……都市奇缺的恬淡和清幽,始终在每个角落散开。即使是一条小路的长镜头,也能感受远方的涛影,而近处风吹绿夏,四处草叶窸窣。作为一个空间感被严重压缩的观者,你的眼睛有种倏然被放开的感觉,如同辽远的鸽哨乘风而掠。
从情致上来说,影片没有传统励志片从低到高的剧烈冲刺,或者人为乱煽的“熟”,也不是文艺片在癫狂和无言间震荡的“涩”。比如邻家小酌一段戏,台词少,节奏缓,说的都是家常事,但似水流年间,那样的聊天和钢琴声似乎可以地老天荒,隽永无限。直到出得门来,你会和蒙特一样,如有所悟,如生眷恋。从台词到故事,从镜头到演员表达,淡而松软,泉烹青茶般在淡白、淡绿里,完成克制和熟化间刚好的矢量。
《贝拉的魔法》其实比一般励志片高明许多,它一直在描述、讲述,而不是灌输。而它最终也到达了一个所谓励志片很难企及的高度:如果最终并未有爱情,你也会觉得老作家能完成再次起锚,没有与美女邻居的小浪漫,他也会有别的方式收获内心祥和;甚至更退一步讲,即使没有这个淡蓝小岛,没有一个夏天的音乐和海浪,受伤的人也终将得到救赎。因为最终,它带给人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并以这种宁静的力量克服我们生活中的某种悲伤。
摘自凤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