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int Eastwood，这个演了镖客三部曲的西部片牛仔的代表人物，却在年过花甲之时自导自演拍了这部被誉为"最后一部西部片"的《不可饶恕》。在我看来，这既是最后的西部片，也是最好的西部片。
20世纪中期的西部片看起来总是一个模子，脸谱化的牛仔、警长、匪徒，场景也总是千篇一律的荒漠、小镇、酒馆、骏马、仙人掌，情节更是大同小异……就算是我这样的个人英雄主义信徒也会不耐烦。所以牛仔的时代过去了，西部片没落了。这部《不可饶恕》中也充斥着对逝去的西部情怀和牛仔精神的缅怀。
片中的故事也就发生在19世纪末，西部牛仔时代即将终结，片头就是一片落日余晖下，经历了牛仔最后的辉煌的William Munny在安葬自己死于天花的亡妻。也就是这个没有露过面的女人几乎完全重塑了William的性格，从一个连妇孺都杀的"son of bitching cold-blooded assassin"变成了正式出场时的那个贫苦的独自养育着一双儿女的满身污垢的西部老农。当他又一次跌倒在猪圈的泥垢中，趴在围栏上看着地平线上远去的年轻牛仔的身影，满眼都是自己过去的样子。为了得到那笔赏金改善孩子的生活，或许还为了内心深处未曾彻底消失的热血，老牛仔重新拿起了十年没碰过的枪，牵出了陪伴自己牛仔生涯的老马。然而岁月不饶人，William连干净利落的上马都做不到了，在儿女的注视下抓着马缰原地转着圈，最后摔在尘土里，牛仔帽也滚到一边。他慢慢爬起来，对子女说自己很久没骑马了。当时看到这一幕，脑中瞬间闪过的是13年总决赛G7最后时刻邓肯篮下单打巴蒂尔不进，回防蹲下拍地板的画面。英雄迟暮总让人心酸。
《不可饶恕》之于西部片，好比《堂吉诃德》之于骑士小说。一直战战兢兢胆小怕事被枪指着吓尿了的作家只有在说到牛仔故事时眼中会发出光芒。有人说片里的作家讽刺的是那些无良媒体造谣和夸大事实，我不认同这种说法。作家在说自己给English Bob写的自传时那种自豪和兴奋不是装的，还有影片最后看到William五杀时的仰慕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还壮胆过去采访。他是真的相信牛仔的传奇故事，或许恰恰因为自己本身的懦弱，反而去相信确实存在那样一个快意恩仇充满男性荷尔蒙的牛仔世界。
然而影片冷冷地击碎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先是通过Little Bill之口揭穿了English Bob自吹自擂的与另一个双枪牛仔的对决，不过是场画面丑陋极其不具美学价值的斗殴罢了。然后就是我们年轻的Schofield Kid，一个满脑子牛仔梦的小伙子，一身标准的牛仔套装，自负又爱装B，还是个高度近视，只想着杀几个人，成为人们口中的传奇。曾吹嘘自己杀过五个人，最后却在真的开枪打死了一个手无寸铁还正在蹲坑的牛仔之后失声痛哭。"It don't seem real.How he ain't never breathing again,ever.How he's dead.On account of pulling a trigger." 牛仔故事里杀人总是那么轻松写意，而真正亲手夺走他人的生命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呢。早已经历过这一切的William告诉他"It's a hell of a thing,killing a man.You take away all he's got and all he'll ever have." 即使是人们口中的杀人无数的传奇牛仔William最后也对记者坦白说"I'm always lucky when it comes to killing folks." 生活不是吴宇森杜琪峰的电影，哪来那么多暴力美学。
如果说Ned没有被Little Bill抓住，William也就顺利带着钱回家继续跟子女生活了，我们也就这么跟牛仔时代作了一个沉闷压抑的告别，只能感慨英雄迟暮岁月无情。感谢Eastwood还是让我们见到了牛仔最后的荣光。William听说Ned被活活打死的消息之后，这个一直看起来病恹恹的仿佛看破红尘的老头瞬间激动了起来。听着妓女的描述，双眉紧蹙，在妻子的影响下戒酒了很多年的William默默地拿起酒瓶，喝起了酒，眼神坚毅。和自己一起经历牛仔辉煌时代的老友被杀，触到了老牛仔最后的底线，心底的热血重燃了。
暴雨。漆黑的夜。阴冷的小镇。喧闹的酒馆。Ned的尸体被放在门外作为装饰。当William拿着猎枪出现在酒馆门口时，我只想唱“那一刻仿佛回到从前，不由得我已泪流满面”。枪战。畅快淋漓的复仇。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这个老男人，William奇迹般毫发无伤地为老友报了仇。
整部片前面都无处不在地表现着牛仔时代的式微和现实主义的无奈悲哀。然而牛仔精神在这个时代完全沉寂之前绽放出了最后的光芒。一个震撼的告别仪式。
(对于一个时常很丧的个人英雄主义信徒来说，这片对胃口。)
高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