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高手

《灌篮高手》在我的小学时代应该算最火的运动番，记得当时本港台在了下午五点半放学时间播《男儿当入樽》（香港译名），翡翠台拿出《百变小樱》迎战。五点钟放学的我只有马上回家才能赶上播放，而实际上任何时代放学后都是最重要的社交时间，回家15分钟的路程可以在打打闹闹之中无限延长。选择了看《百变小樱》的我，每次回到家剧情都早进展到小樱和库洛牌的战斗，而我每集都在期待的其实是桃矢那屈指可数的出场镜头。

缺乏必要的背景知识，但时间充裕的中年失业者，刚好碰上《灌篮高手》的重映，我在电影院看了两次电影版。井上雄彦上过《热情大陆》，对比富坚义博流传在坊间的邋遢形象以及摆在面前的拖稿事实，井上雄彦自律硬汉外型就十分令人信服，加上《灌篮高手》之后的《浪客行》像艺术品一般的画工，我对他的偶像光环就是从这种打造偶像化人格魅力的综艺而来。

纯路人的两次观影之差

第一次观影，后排坐了一位身材高大形似篮球员的帅哥；前排坐了一个很胖女阿宅，背着痛包手里拿着痛扇在冷气充足的放映室里一直扇；距离我两个座位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片头人物速写出现时，前排那位在座位上前后左右摇动着身体，相比她身体的分量，移动的空间显然不足以释放她内心的激动。坐在她身后，明知日剧跑对她的膝盖不一定友好，还是想要推她出去跑步。

拿《排球少年垃圾场之战》和《灌篮高手》做对比，应该会引起灌篮迷的大大不满，之前有音频节目提到排球对灌篮的借鉴，甚至有灌篮迷大骂古馆春一，可我是先看的垃圾场之孤爪研磨，后看的灌篮宫城良田篇，所以只能拿前者作为后者的参照。出于新观众友好的角度，两部片子都选择围绕一场最重要的比赛，重新讲述一个配角完整的成长故事。《垃圾场之战》讲述被青梅竹马拉着一起打排球，对排球并无特别激情的孤爪研磨，在强敌刺激之下找到兴奋点的故事；《灌篮高手2022》是活在早夭的哥哥阴影之下的宫城良田，克服身高条件在球场上找到自我的故事。太过熟悉排球少年以至于我很难揣测无原著基础的人能不能通过一场比赛了解上场人物的面目，第一次看《灌篮高手2022》面对男主丧父又丧兄的设定，实在是觉得过于滥情，也没有读懂宫城良田在身高上的短板。他和三井打架后骑着摩托车一路狂飙，向死而生的心，每个少年应该都经历过那样的时期。人生的每一个关卡都没有轻松的选项，不脱一层皮就无法获得美好的结局，可是脱一层皮就真的能顺利进入下一个阶段吗？和我问出一样问题的人，是及川彻，而他得到的答案是，在还没努力触达自己的天花板的时候就问这个问题，还太早了。

短短两小时里，能立马感受到人物魅力的肯定有颜值抓眼球的流川枫，靠谱的赤木、自律的泽北还有场边的晴子（坂本真绫宝刀未老，声音还是很出众）。最不能接受的是跳桌子的樱木花道，初印象是哗众取宠。回去看了原著人设的分析，带着对每个人更深的理解再次走进电影院，剧情本身很简单，也很犹豫要不要看第二次。出乎意料之外，樱木花道打破了我的初印象。在低气压盘旋的比分情况下，他放出的狠话是给自己听的。开场那位打掌机的小孩，就像对奥运乒乒球比赛毫无兴趣的我，我想看的不是压倒性、早知道结果的比赛。而是落后情况下，也不放弃只有一丝胜利机会的体育精神。不服，是少年的习性；认命，是中年的安慰。大多数人都不过是别人表演的观众，或是没有上场资格的预备军，即使作为观众也讲资格，预备军更加如此，镜头了了的木暮T shirt穿了脱脱了穿，没有任何怨意，他一直在场边做好随时上场的准备。开场主动和宫城良田打篮球的三井和后来天台的他截然两人，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同一个人，三井受到的打击对运动员而言是致命性的，看见别人为了一个事情受苦的时候，旁观者一边庆幸自己的安逸一边又羡慕着别人汗水的耀眼。内心暴力的源泉是不能打篮球的压抑，三井认清事实之后又回到场上。一直支撑着大局等来最佳的阵容，像是《强风吹拂》里的灰二。赤木从身型到台词都给人满满的安全感，越是这种人越是没法放松，说花道神经大条可是他偏偏能明白这个道理。泽北祈福得到的结果又是一个靠解说才读懂的点，果然人生就是一块磨刀石，成为利刃的路上，没有人能躲过。

第一次，我从灌篮里看到了要成就就需要付出，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磨炼，避开磨炼就等于被淘汰。第二次，我看到那些坐在场边，坐在观众席的人，原来连旁观也需要资格，努力有很多种形式，或许我们可以找到甘之若饴的苦去吃。

身边坐了“樱木花道”

第二次看灌篮去了一个没有去过的电影院，电影院小厅是卡座，身高147的我坐在第五排卡座，屏幕下半部分基本都被前一排卡座的挡板遮住了。买票的时候大概记得哪些位置是有人的，悄悄坐到了前一排印象中票没有卖出去的座位上。开场10分钟左右，我的右手边来了一行人，把座位坐满，其中一对是母子，看起来至少是高中模样的子儿拿着票读上面的座位号，读到了我所坐的号码，我一边抱歉一边起身，对方却说不用动，甚至还邀请我一起吃他们买的爆米花。

母子两人里母亲应该是老粉，母亲坐下后望着宫城良田问儿子，

“这人是谁？”

“儿子说，我怎么知道。”

片头结束画面来到全国大赛，母亲想起那人是宫城良田，对儿子说，

“个子矮也能打得很好。”

“NBA里面也有很多矮的选手。”

“XXX就是。”（这边忘记母亲说了谁的名字，当时就觉得她好清楚哦）

母亲的手机没有调静音，第一次微信来电提示响起，母亲非常温柔地和电话另一边的人说，让他自己回家，记得做作业，做了作业才能去爷爷家。虽然在看电影之中，但是她语气充满耐心又温柔，完全没有急着结束的意思。作为其他观众，可能要对这位母亲表示指责了，坐在旁边能听到这样的对话，实在觉得非常感动。

电影播放到三井和良田上天台，母亲问身边的儿子，

“儿子，你和人打过架吗？”

“你忘记小学五年级那次打掉两颗牙的事情了吗？”

良田赛前生日，他捏碎了自己的名字牌，母亲问儿子

“儿子，你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iphone今年会出16吧？我要一台14就行，现在在用13。”

过了一会儿，母亲的电话铃声又响起，这次是工作的电话，她用不太好的普通话回答道：“陈先生，一位，马上安排！”。在片子还剩20分钟的时候，儿子终于对母亲的铃声说教了一句，母亲拿着手机出去接了一通电话，重新回来时她做去了前面第二排的座位，儿子没有看见母亲回来，他左顾右盼奇怪为啥还没回来。

彩蛋结束，客厅的饭桌上如妹妹建议那般摆上了哥哥的照片，房子里的大象从禁忌变为力量。儿子问母亲，

“这部剧是今年在日本上映的吗？”

我插话道，

“2022年上映的，这次是重映。”

母亲补充道，

“当时番禺没有电影院有排片，就错过了，这次也是特意从番禺出来看的。”

坐在这对母子旁边和后面一排的观众基本都是这对母子的街坊邻居，他们好像是组团来看的，到底其他人有没有被打扰到，我很难评价，占了便宜又听到了温暖的对话，是我第二次看灌篮最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