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电影剧本

文/〔法〕克洛德·勒鲁什、皮埃尔·于特罗埃文

译/林瑞颐

内容说明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60年代法国名片之一。影片通过一对中年男女的邂逅和相爱的过程，表现出热爱生活、向往未来的积极主题。影片以卓越的表现手法揭示出男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和感情的矛盾，使影片的音像、色彩、画面、摄影与内容融为一体。

黑银幕，然后在彩色影片上以反白字映出本片在1966年戛纳电影节获奖的细目（参阅名单）。无声。

1.冬季的灰蒙蒙天空，全景。镜头向右摇拍到一位大约三十岁女人的中近景，她是安娜·戈蒂埃，穿了一件棕色镶皮大衣，裹得严严的。当海风把头发吹拂到她脸上的时候，她不断地往后掠头发。她说话的时候，低头看画面外的什么人。她的后面是码头，有一座灯塔，灰绿色的海水延展开去，一直与薄雾连成一片。警告起雾的号角声飘过海面，和海鸥的鸣叫遥相呼应。

安娜：……后来，那个小姑娘开始脱衣裳，睡到外婆的床上……她的外婆……哪个小姑娘很好奇，你看……因为外婆显得有点滑稽……所以小姑娘跟她说：“噢，外婆，你的眼睛多大啊！”她的外婆对她说：“那是用来好好地看看我的小宝贝的。”——“噢，外婆，你的鼻子多长啊！”——“那是用来好好地闻闻我的小宝贝的。”——“噢，外婆，你的牙齿多长啊！”

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安娜伸出胳臂，蹲下身子。她紧紧搂住并亲吻她的女儿，镜头变焦拉远。她的女儿叫弗朗索瓦兹，也是用围巾裹得严严的，还戴着毛线帽子。

安娜：“那是用来好好地吃我的小宝贝的。”……后来……（大笑）她把她吃掉了。……（停顿）唔，你喜欢我的故事吗？

弗朗索瓦兹：不喜欢……

2.海面的全景：一艘红色的渔船穿过薄雾向镜头驶来，转了一个弯，开到码头旁，镜头跟柏。可以听到弗朗索瓦兹和安娜在画面外的对话。

安娜：（画外音）不喜欢？什么不喜欢？

弗朗索瓦兹：（画外音）它太惨了。

安娜：（画外音）那你要我另外给你讲个什么样的呢？

弗朗索瓦兹：（画外音）讲个《蓝胡子》吧。

安娜：（画外音）《蓝胡子》？……等一会儿……《蓝胡子》……啊，对了：从前呀……（渔船开走的时候，音乐洪亮）

3.安娜和她女儿的中景，她们手拉手，从镜头走向一座木桥。由于使用长焦距镜头，桥显得短了。她们走过几个只看着钓鱼线的钓鱼人。虽然听不见她的声音，可是看出安娜正在有板有眼地讲蓝胡子的故事，边走边做手势。现出片头字幕的前半部分，即片名和演员名单。

4.一条马路的全景，路标上写着：多维尔——冬季赌场。天空中的云彩比先前场景里的要稀薄些，现出一片片的蓝天。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让一路易·迪罗克向镜头走来。他戴着深色眼镜，穿着大衣，嘴上叼着雪茄。他穿过画面时镜头摇拍，停在一辆汽车旁边。画面一角露出汽车挡风玻璃的一部分。音乐停止。让一路易冷淡地向画面外的司机弹了一个响指。听到画外海鸥的叫声。

让一路易：安托万！

他仍旧站在汽车旁，从司机那里拿过放在仪表板上的打火机。司机仍在画外。

让一路易：请把顶篷放下来。

当让一路易点香烟的时候，在银幕的一边，可以看到折叠式的部分顶篷开始自动地展开。然后，他偏着身子把打火机放回到汽车内的仪表板上。用很短暂的摇镜头跟拍这个动作。摄影机在汽车前面，对着挡风玻璃，司机仍然在画外。终于，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让一路易，坐在汽车前座上，打开一本《时代》杂志，一面翻阅，一面向司机说话。

让一路易：到高尔夫球场……

5.透过挡风玻璃拍摄让一路易的较近镜头。现在，汽车在行驶，明显地左摇右摆，镜头在汽车前面移动摄影。

让一路易：……不，……到微型赛车场！

6.让一路易的中近景。

让一路易：不，到港口去吧！……

7.让一路易的特写（同5）。他把杂志放低了点儿。

让一路易：（叼着雪茄）不，去高尔夫球场！……（停顿）

8.中近景（同6）

让一路易：安托万，按照第二种意见办，咱们去微型赛车场吧。

9.仍然是让一路易的特写。汽车继续前进。当让一路易突然把杂志扔到一边，去抓住方向盘的时候，镜头向右移。变焦拉拍出司机，他不是别人，而是让一路易的儿子安托万，大约五六岁。海鸥在画外叫。让一路易在抓方向盘的时候，肯定是在儿子的手上掉了点烟灰。

安托万：噢！……真疼！

让一路易：（校正了方向盘）哟，把你弄疼啦？……噢，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非常关心地）是我把你的手从方向盘推开的时候弄疼你的吗？

让一路易从嘴上取下雪茄，两条胳臂围在儿子身上，继续开车。这是一辆红色的福特公司的马斯坦带篷车。

安托万：就是那会儿把我弄疼的。

让一路易：请你原谅，安托万。

10.从多维尔拍海的全景镜头：右侧是海，左侧是一排在木板走道上的海滨房舍。主题音乐开始。镜头向前推，现出片头字幕，部分摄制人员名单。

11.透过马斯坦汽车挡风玻璃的特写。孩子仍然在司机座上，戴着他父亲的太阳镜，这对他来说显然是太大了。让一路易搂着他，操纵着方向盘。镜头摇到让一路易，他在微笑。

12.他们俩的中景，仍然是透过挡风玻璃拍的。让一路易摘下他的围巾，摘下从安托万的鼻子上滑下来的太阳镜。他们俩都笑了。

13.主题音乐在继续。在繁忙的商业区的一条街道上，安娜和弗朗索瓦兹的全景镜头。她们母女二人在看橱窗时，络绎不绝的妇女在街上匆匆走过。

安娜：噢，你瘦了。为什么会瘦了呢？

弗朗索瓦兹：不知道。

安娜：你在学校里吃得饱吗？……你喜欢那里的伙食吗？

14.中景：当她们走路的时候，镜头在她们前面移动拍摄。

安娜：你愿意要一块巧克力吗？

她们在一家食品店前站住。音乐停止。

弗朗索瓦兹：不，我要蛋糕。

安娜：蛋糕？唔，可我不知道这儿有没有糕点铺。你要什么样的蛋糕呢？

变焦推近拍她们走过摆在人行道上的食品货摊。安娜碰倒了一块写着价钱的牌子。她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安娜：哟！……看我干了些什么。（弗朗索瓦兹笑了）真可笑，是吗？（她们俩都笑了）

15.音乐重新响起。让一路易和安托万面对镜头的中近景。他们在一条街上驾驶着马斯坦。当自动车篷合上的时候，他们抬头看，笑了。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呜呜声。

16.另一条街道的中全景。安娜和弗朗索瓦兹在一家鞋店前站住了。

安娜：这些鞋子漂亮吗？

弗朗索瓦兹：漂亮。

安娜：想要一双那样的小靴子吗？

弗朗索瓦兹：不要。我要蛋糕。

安娜：好的，这么说你要的是蛋糕。

17.让一路易在海滨驾驶马斯坦的中景。摄影机在汽车侧面移动拍摄，海涛在后景中翻滚。

18.用黄赭色滤色镜拍马斯坦的全景。汽车拐弯、刹车、加速、再拐弯，经过沙滩后轮打滑时，镜头来回摇拍。海鸥在叫，安托万高声欢笑。

19.另一个相似的镜头。让一路易不断地把车子开得左右扭动，安托万坐在父亲的膝盖上满意地笑了。

20.正常颜色的全景镜头，然后变焦推近再次拍汽车，汽车先是刹车，后来又加速前进。

21.映出最后部分摄制人员名单。背景是夕阳余辉映照着的一片水面，隔水望去是一片树林，全景镜头。摄影机从侧面用移动摄影跟拍几条渔船，水面上映出渔船的倒影。

22.在多维尔，弗朗索瓦兹和安托万上的私立学校的校园全景。黄昏，用蓝滤色镜拍的黑白片。孩子们横过镜头朝着通向学校大门的台阶跑去，向左摇拍安娜拿着两包东西，和弗朗索瓦兹一起匆匆走向台阶。

安娜：（对弗朗索瓦兹）快点……快……我要赶不上火车了……快点……

她们在台阶下面站住了。安娜弯下腰吻她的女儿，把两包东西给她。

安娜：下星期日再见，亲爱的。……别着凉。快点儿进去吧。

最后她向女儿挥挥手，弗朗索瓦兹走上台阶，走进门去。镜头摇拍安娜匆忙离去。

23.仰拍女校长的中景，她保养得很好，白皙的皮肤，金发碧眼。她陪着另一位母亲下台阶，走向等在下面的有司机驾驶的本特利轿车。镜头向右摇拍他们。

女校长：再见。

几个孩子跑过镜头。本特利轿车驶进车道，开走。可以看到马斯坦的前灯移近，向左摇拍，它停在台阶前。女校长穿着大衣，围着围巾，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责备让一路易。

女校长：可倒好……都十二月中了还把车篷子放下来开车。

让一路易：这不怪我，是安托万干的事。

女校长：真有你的……赖在安托万身上。

让一路易：来吧，安托万。

让一路易一面说话，一面走出汽车，绕过车子，同安托万一起上台阶，女校长走在后面。摄影机在后面跟拍。

女校长：（打开门）你进去吧。

让一路易单腿跪下来吻他的儿子。

让一路易：我答应，安托万，我发誓……这个星期要是你乖乖的听话，下个星期天我们去划船。

安托万：不，我要明天去。

让一路易：不行，星期天去……明天你得学习！星期天去。

女校长：（把孩子推进门）去吃晚饭吧，安托万。……你走吧。

安托万进去了。女校长和让一路易缓步下台阶走向汽车。镜头摇跟。

女校长：（叹口气）你把他惯坏了。

让一路易：哎……一个星期才一回嘛。

女校长：可是，你知道他不怎么肯学习。他很懒。但很聪明……噢，对啦，他的天资挺好……可就是懒得很。

让一路易：你当然知道他从哪儿学的懒。

女校长：我明白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让一路易：唔……两年以前，我把他送到你这里来，两年来你把他照管得非常周到，我敢肯定说，今后你会干得更好。

女校长：（又叹了口气）在这两年中，我从来也没能够和你严肃认真地谈过话。

让一路易：（走进马斯坦）我很遗憾，可是我从来也不会和一个漂亮女人严肃认真地谈话。

女校长痴笑了一下。让一路易开了前灯，发动引擎，按了一下电钮，盖上车篷子。

女校长：小心点开，我觉得今天晚上会有雾……路上可能会结冰。

让一路易：（从汽车里把头伸出来）结冰？

女校长：对啦。

她往后退，让汽车开过去，吃惊地发现附近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女校长：你还在这儿吗？（她走出画面）

镜头摇拍马斯坦在汽车道上拐弯。

女校长：（再次出现）迪罗克先生……等一等！

汽车停下来，她走上前去。让一路易走出汽车的时候正巧遇上安娜向他走过去，她有点不好意思。

主题音乐。以下场景仍然用蓝滤色镜。在行驶中的马斯坦里，晚间。正在下雨。

24.方向盘上让一路易右手的中近景。镜头对着挡风玻璃和仪表板，在左面，可以看到让一路易焦点模糊的部分身躯。对面来车令人目眩的前灯和刮水器的摆动，在雨水飘洒的挡风玻璃上构成不断变化的图案。

25.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他一面开车，一面说话，他的声音被主题音乐盖过了。

26.从侧面拍安娜的中近景，她坐在前座上，对让一路易微笑。

27.隔着挡风玻璃拍摄他们二人面对镜头的中近景。

让一路易：你常常赶不上火车吗？

安娜：是的，经常赶不上。总的说来，我的时间观念不强。

28.从汽车内部拍的反转镜头。景物被狂风暴雨和来回摆动的刮水器弄得模模糊糊。

让一路易：（画外音）你常常找人送你回去吗？

29.透过挡风玻璃拍摄的二人正面镜头。

安娜：不，不是的……我在多维尔过夜。（停顿）……不，她不是挺用功的。（微笑）

让一路易：我知道……

30.他们二人的稍远镜头。

让一路易：……她是聪明的，可是懒惰。

安娜：（转向他）谁跟你说的？

让一路易：啊哈！……（他们相视而笑）

31.让一路易开车的特写。

让一路易：她叫什么名字？

32.安娜的特写。

安娜：弗朗索瓦兹。（她转向让一路易，莞尔一笑）他呢？

33.镜头回到让一路易。

让一路易：安托万。

安娜：（画外音）安托万……挺好的名字。

镜头从让一路易摇到安娜，她自己笑了笑。

34.反打镜头，从行驶中的汽车的挡风玻璃拍摄外面的街道。他们穿过一个小镇，一串串的节日彩灯把街道照得亮堂堂的。

让一路易：（画外音）你经常到学校去吗？

安娜：（画外音）常常去……我不上班的时候，每个星期都去。（停顿）你呢？

让一路易：噢，是的。我每星期六去，有的时候星期天也去。（注1）

35.安娜侧面的中近景，她默默地陷入沉思。

36.从前面透过挡风玻璃拍摄她的另一个镜头。她叹口气。迎面开来的汽车声音，前灯掠过画面。稍顿了一下，安娜指指仪表板。

安娜：可以吗？

变焦拉摄入让一路易。他边回答，边按仪表板上（画外）的收音机电钮。

让一路易：噢。当然可以。

收音机里传出颤抖的歌声，一首流行歌曲，充满了哀怨，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的歌曲。安娜笑起来。

安娜：噢！……请原谅。

37.让一路易的特写。他从侧面看安娜。

38.隔着挡风玻璃拍摄的二人中近景，他们在听那首歌。安娜忍住格格的笑声，看看让一路易，正巧他也扭过头来。他们相对而笑。

39.安娜的中近景，她揉揉鼻子以免笑出声来。

40.让一路易看她的特写。

41.安娜微笑的特写。

42.让一路易开怀欢笑的中近景。

43.安娜的特写，她望着让一路易。

44.让一路易的特写。他低头看仪表板上的收音机，当安娜终于忍俊不住笑出声来的时候，他也咧开嘴笑了。

让一路易：（对自己笑）你不该笑嘛。在1914年的时候，这种歌会叫人哭的。

镜头缓缓推向安娜。

安娜：（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哦……他们还哭！

45.歌声继续，透过挡风玻璃拍摄他们二人的中近景。他们互相交换眼色，并且微笑。

46.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开怀地笑了。

47.安娜的中近景，她也开怀地笑了。

48.让一路易的特写，车子开得相当快，他的眼睛盯着路面。从后窗看到正在驶近的汽车前灯。长时间停顿。

49.透过挡风玻璃拍让一路易和安娜的另一个镜头，刮水器不动了。

让一路易：你结婚了吗？

安娜：（带一丝奇特的微笑）结过婚。（停顿）是的，结过婚！……你呢？

让一路易：结过婚。……

安娜：（转向他）你不象结过婚的人。

50.她近看他的中近景，然后莞尔一笑。

让一路易：（画外音）那么，结过婚的人该是什么样的呢？

51.让一路易的中近景。

让一路易：你丈夫是干什么的呀？

52.回到安娜含笑沉思的镜头。

***

以下场景是正常颜色的闪回镜头，看来是西部镇区的电影拍摄场地。（注2）

53.一个男人脸的下半部的特写，他没有刮胡子，吸着雪茄。他是安娜的丈夫皮埃尔。听到郊区各种各样的声音，最突出的是鸟鸣声。

54.皮埃尔侧面的中近景，他戴一顶黑帽子，围一条红围巾。

55.皮埃尔的正面镜头，他在扮演一个典型的乙级西部片里的反角。在他的一旁，可以看到一匹马的部分身躯。除了远处有几声鸟鸣以外，万籁俱寂。

56.仰拍皮埃尔的脸部特写，他还在吸烟。

57.两个年轻女子背面的特写，她们面朝皮埃尔。他站在后景中马的旁边，手搭在枪上。年轻女子交换惶惑不安的眼色。

58.皮埃尔搭在左轮手枪上的手的特写。

59.仰拍另一个牧童的中近景，他坐在栏杆上，他的手也搭在枪上。只看到他身体的下半部。

60.反转镜头的中景。栏杆上的牧童在前景，大侧背面，皮埃尔在后景中面朝他站着。

画外音：开枪！

牧童从栏杆上跳下来，开枪。皮埃尔抽出手枪，扣动扳机。枪没有响。

61.皮埃尔的中景。他又试着开枪，然后恶很狠地把枪扔到地上。

62.街道全景：右面是酒店，左面有一家店，写着“牛仔裤”。前景中用木栅栏作为画面底边的框边，外加地上两个大车轮子。镜头向左摇拍一群穿着那个时期服装的妇女，拿着阳伞，走下酒店的斜坡，皮埃尔和另外三个男人从里边拖出一个模拟的枪战中的尸体。闪回镜头完。

***

63.蓝滤色镜，透过行驶中的马斯坦的挡风玻璃间到让一路易的特写镜头。

让一路易：这么说他是个演员？

64.他们二人的中近景。

安娜：是的。……（神情恍惚）至少不完全是……他不仅是个演员。

***

65.另一个正常颜色的闪回镜头。从一辆汽车里拍摄挡风玻璃的中近景，皮埃尔在方向盘旁的背影，汽车一再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玻璃碎了，外面阳光普照着的乡村随着车的翻滚而旋转。

66.声音继续。仰拍汽车的中景——一辆白色的菲亚特——再三地翻滚，门被撞开了。

67.仰拍另一辆汽车撞上另外两辆汽车的中景，朝镜头相反的方向撞过去，起火燃烧。

68.从侧面拍摄同一个撞击场景的另一个镜头。

69.这辆汽车燃烧的较近镜头。

70.另一个类似的镜头。红色和橙色的火焰充满画面。

***

71.蓝滤色镜。回到马斯坦内让一路易的特写镜头，雨又下大了，刮水器来回摆动。

让一路易：是个特技演员……特别的职业。告诉我，怎么去结识一个特技演员呢？（摇向安娜的中近景。让一路易在画外继续说话）在深谷底？（她伤心地望着他，摇摇头镜头摇回到让一路易）在一架着火的飞机里？

72.透过挡风玻璃拍他们二人的中近景。雨水在冲刷着引擎盖。

让一洛易：我快猜中了吧？

安娜：（转向他）没有。

让一路易：告诉我吧。

***

73.闪回镜头，正常颜色，仰拍皮埃尔的特写镜头，他在吻一位黑人姑娘，她倚在城堡的一堵很暗的、几乎是灰绿色的墙上。

74.音乐。仰拍安娜的中近景，她穿一件羊皮夹克，坐在树旁，后面衬着蔚蓝色的天空。她看着这场戏，看一眼跑表，高兴地笑了。

75.回到皮埃尔的中近景。他离开那姑娘时，镜头往左摇，他拿着一只盒子，然后停下来，往后看。

76.同样场景，镜头稍远一点。摇拍他疯疯颠颠的表演，他神气活现地从城墙下跑开，抱着盒子转圈，终于到达电影布景的边缘，拍摄组和泛光灯都安在那里。现场上罩着一团烟雾。摄影师用的摄影机跟着皮埃尔转。变焦推近拍坐在摄影车上的安娜，她看看画外的皮埃尔，高兴地笑了。

77.仰拍皮埃尔的中近景，他在一个举着扩音器吊杆的人旁边放下盒子。往左摇，俯拍他向安娜走去，跪在她身边研究这场戏。

78.仰拍他们二人侧面的中近景，他们在说话，安娜的膝上放着电影脚本。音乐把他们谈话的声音淹没了。

79.他们二人在35毫米摄影机前的中景，皮埃尔站着。泛光灯衬托出他们的轮廊，那团烟零在他们身后盘转。（注3）

***

80.蓝滤色镜，透过挡风玻璃，回到让一路易在马斯坦里的特写镜头，晚上。听到来往汽车的声音，看到那些汽车车灯的反光，刮水器来回摆动。

让一路易：听起来，他似乎是小说里的人物。撇开特技演员这点，也没有太新奇的。

安娜：（起先在画外）我倒不追求新奇。（镜头缓缓地摇向她）不管怎么说，人们相识了，结婚，生孩子……是任何人都可能遇到的事。只有你爱的人，他才可能是不寻常的。

让一路易：那你的丈夫是非同凡响的喽。

安娜：是的，在我看来是如此。他是那么令人激动，那么与众不同，（她高兴地笑了）……那么完美。无论对人，对事，对理想，他都那么如痴如醉。

让一路易：你把他说得象耶稣基督一样。

安娜：（看着他）可能对我来说他就是这样……比如说，我从来没有到过巴西，却似乎在那儿住了一个星期。（镜头摇到让一路易，她在画外继续说话）皮埃尔在那儿搞了一部电影。他回来以后，整整一个星期，除了桑巴（注4）以外，别的什么都不说。桑巴就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让一路易：（怪模怪样地微笑）桑巴成了你们生活的一部分！

***

闪回到皮埃尔和安娜的公寓，正常颜色，听到歌曲《桑巴撒拉瓦》，皮埃尔时而含唱，时而朗诵，一系列镜头显示这对夫妇的共同生活。

81.皮埃尔唱歌的时候，乐队在画外伴奏，他的正面特写。变焦拉拍出他坐在椅子上阅读喜剧《鬼城》。他穿一件白色的浴衣。摄影机继续往后拉，拍出安在前景的桌子旁边准备早餐。

歌曲《桑巴撒拉瓦》：

我们多多少少都要寻求欢乐，

我喜欢笑，喜欢唱歌，

我可不会反对老实人幸福快活……

82.安娜手的特写：她给皮埃尔洗头发的时候按摩他的头，然后变焦拉拍，看到他们俩，皮埃尔跪在洗脸池前，安娜站着。

歌声继续：

如果一首，桑巴没有给你留下难过悲伤

就象一杯酒只让你觉得冷静冰凉，

就象一杯酒只让你觉得冷静冰凉。

不，这种桑巴可不是我的歌唱。

83.卡马圭（注5）一所农舍侧面落地窗的特写镜头。皮埃尔走出来，他穿一件小山羊皮的夹克，当他走向安娜时，镜头后拉跟拍。安娜在草地上舒展四肢，在阳光下做操。他围着她转圈。

歌曲继续，道白：“唱一首不带伤感的桑巴，就象是爱一个女人，她只不过长得漂亮而已”……这是歌曲作者、诗人和外交官比尼休斯·德·莫莱丝的原话。他说自己是巴西最黑的白人。

84.皮埃尔的中景，他在卡马圭骑着一头白马昂首阔步地走着。身后是一泓碧水。

85.仰拍斗牛场一对红门的中景。一头幼公牛在前景蹦跳打转。皮埃尔骑马进入大门时，变成全景，然后摇拍他在场内驰骋，在公牛前面抖动红布。然后他骑马走了。

歌曲继续，道白：“我可能是法国最巴西化的法国人——我愿意告诉你我对桑巴的爱，活象一个痴情的人不敢向他所爱的人表白爱情，可是碰到谁都要谈起他的所爱。”

86.仰拍皮埃尔的中景，他策马跑向安娜，她在斗牛场旁栏杆的后面，也骑着一匹马。

〔镜头略为朝下，全景，皮埃尔和安娜在卡马圭疾驰。〕（注6）

87.他们二人侧面的中近景。他们面对面地坐在桌子旁边，桌上还有吃剩的东西，奶酪，水果，一瓶红酒。摄影机慢慢地移动至皮埃尔，他继续唱歌，把一瓣桔子放到安娜嘴里。又放一瓣。他们相亲相爱地互相看着。过了一会儿，皮埃尔倒了一点儿酒，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安娜。安娜喝酒。

歌声继续，歌词是：

我知道有人讨厌唱歌，

还有人觉得它们只不过是一种时髦货，

也有人认为金钱才是生活……

88.特写镜头：在吉他琴弦上弹奏的皮埃尔的手指。安娜的胳臂伸过来了。变焦拉拍摄他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戴一顶垒球帽。安娜转到皮埃尔身后的洗脸池，显然是在洗盥。（注7）

歌声继续，唱道：

我爱桑巴，也爱我曾走遍的天涯，

我在异国的土地上寻觅它的根芽。

要是今天我能找到它，

那就是我们所要唱的桑巴。

89.他们二人在外景中的全景，他们在卡马圭并排骑马，移动镜头跟拍并摇拍他们在沼泽地上涉水而过，前景是蒲草从。跟拍骑马者在马背上的一系列镜头，歌声继续。

歌声继续，道白：“向若昂·吉尔勃托，卡罗斯·李伯拉，多立瓦尔·卡普米，安东尼奥·卡罗斯·霍比姆，维尼休斯·德·莫拉耶斯，巴登·包维尔等为这首歌谱了曲子的诸位还有其他协作者致意。”

90.移动摄影跟拍他们二人涉过沼泽的略近的镜头。

91.移动摄影跟拍马腿击拍水面。

92.移动摄影跟拍五人骑马的中景，其中有皮埃尔和安娜，他们手挽着手。

〔另一个全景镜头：骑马的人从放牧人带领的牛群后面经过〕（注8）

93.仰拍中景：皮埃尔暂时离开安娜，策马到前面递给别人雪茄。

歌曲继续，道白：“今晚我愿痛饮，这样我可以对所有我找到的人尽情倾诉，感谢你们，感谢创作出这样桑巴的人，萨拉瓦，贝京，诺埃尔·罗沙，多洛乐丝·杜兰，西尔维奥·蒙太洛，还有许多别人，所有后继的诸位……”

94.回到这对伴侣的镜头：安娜偎倚着皮埃尔，握住他的手。镜头在移动摄影的同时往左摇，直到他们出了画面。

95.回到他们二人的镜头。他们继续骑马，安娜从皮埃尔的眼睛上拨下点什么东西。移动镜头跟拍。

96.二人的中全景，一群牛在前景走过。

97.中近景，侧拍那队骑马的人，现在他们高速飞弛，移动摄影，在下面两个快速移动摄影的全景镜头里，歌声继续。

98.全景，用速度很快的移动摄影拍牛群，它们正在乱窜。前景的蒲草变成模糊不清的一片色彩。

99.骑马的人群竞相追逐的类似镜头，部分人由于追逐而变成模糊一片。

歌声继续，道白：“埃迪·罗勃还有今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朋友们——当然，还有巴登，依柯，奥斯瓦尔多，路易基，奥斯卡，尼柯里诺，米尔敦……（停顿）萨拉瓦……萨拉瓦！感谢这些朋友，用一个每当我说起来都要混身激动的字眼……这个字会使所有的人激动，使他们举手高唱……那就是桑巴。”

100.俯拍安娜的中景，穿一件黑色的晚礼服，蹬上木板楼梯。镜头向上仰，摇拍她面对皮埃尔走去。他穿了一件晚餐穿的正式上装，在楼梯口上倚着书架。她在他面前走过，他跟随她到卧室门口，摇镜头跟拍他们。他们进去了。

歌声继续，唱道：

谣传布西亚是它的故土。

要论它的诗情和节奏，

要归功于千年万代的舞蹈和痛苦。

101.他们二人在卧室里接吻的特写。安娜脱掉皮埃尔的上装，焦距慢慢变远，看到安娜把上装扔在床上，并转过身去，让皮埃尔替她脱衣裳。

歌声继续，唱道：

可是，不管它引起的感情是啥，

也不管它的形式和韵律是白璧无瑕，

纵然它的形式和韵律是白璧无瑕，

它的心底里显然是暗淡悲伤。

102.他们二人的中景。安娜躺在床上，正对镜头，看一本好玩的连环画——《比柯特历险记》，皮埃尔离镜头较近，侧身，穿一件浴衣，他在弹吉他。

歌声继续，唱道：

可是，不管它引起的感情是啥，

也不管它的形式和韵律是白璧无瑕，

纵然它的形式和韵律是白璧无瑕。

它的心底里显然是暗淡悲伤。

变焦拉拍摄皮埃尔坐在打字机前，他不时地把他编的歌词打出来。

歌声继续，唱道：

可是，不管它引起的感情是啥，

也不管它的形式和韵律是白璧无瑕，

纵然它的形式和韵律是白璧无瑕，

它的心底里显然是暗淡悲伤。

弹完歌曲之后，皮埃尔站起来，放下吉他，走向床上的安娜，他俯身吻她。焦距慢慢变近。

***

103.蓝滤色镜。让一路易在马斯坦方向盘旁的侧面特写。他朝安娜笑笑。歌声在唱叠句时渐渐减弱，只听到外面的雨声。

歌声，彼埃尔唱（画外）：

它的心底里显然是暗淡悲伤。

104.安娜侧面的特写镜头，看他一眼，然后转过去惨然笑了一下。

105.让一路易背影的特写，他在开车。

让一路易：我们到了巴黎以后，我把你送到哪儿？

106.安娜强忍悲伤的特写。

安娜：拉马克路。

让一路易：（画外）拉马克路？在哪儿？

安娜：（莞而一笑）：在十八街上。

107.晚上巴黎街道的全景。向左摇拍，车辆在大街上电掣雷鸣般地驶过。（注9）

108.继续用蓝滤色镜。马斯坦停在一座公寓前面的镜头：拉马克路十四号。

109.通过挡风玻璃拍他们二人的中近景。

让一路易：是这儿吗？

安娜：是的。

让一路易：（没话找话）真有意思，我居然不认识拉马克路。

110.中近景：从汽车侧面窗户看到他们俩，让一路易靠近镜头，安娜转向他。

安娜：噢，是吗？……哦，就是在这条路上嘛，1917年以前不久，让·加布里尔·多梅克尔雇了一名俄国佣人。（让一路易没有作声）名叫弗拉基米尔·乌里扬诺夫。

让一路易：噢？

安娜：一年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列宁。（她对他微笑，然后转身去开车门）好了，非常感谢你送我回家。（她走出汽车）不，不用……请别费心了。

她下车的时候，焦距渐渐变远。她关好车门，站在马斯坦前面。

安娜：再见。

让一路易：（打开车子门，探出头）嗨…我说。（她绕过车子向他走去）下星期天我还要到多维尔去……要是你想搭车……总之……（变焦推近拍摄他脸部的大特写）……我很同意同你的丈夫见面。

***

111.闪回镜头，正常颜色。某部电影在阳光灿烂的郊区拍摄外景。好以看到一棵树，一枚炸弹在它旁边爆炸，烟熏火燎的。

112—117.六次连续爆炸的高速镜头。火焰、烟硝和相应的声音。

118.战争的大场面、左右双侧和当中仍然在爆炸，一个穿着美军制服的士兵拿着冲锋枪从镜头前走出去，消失在烟硝中，他这样做的同时，焦距逐渐变近。

导演：（画外）停。对，我们马上重拍这段。

导演背对镜头向士兵走去，那士兵正从烟雾里钻出来，他是皮埃尔。

皮埃尔：行啊。

安娜进入画面时，焦距慢慢变远，她站到导演身边，面对着皮埃尔。他们背后爆炸的烟雾稍微稀薄了一些，露出蓝天。

导演：不坏……不过下一次不要那么冒险了。好吧？

焦距再变远些，拍进一台大35毫米电影摄影机和摄制组。

119.相反角度拍摄皮埃尔的中近景。他身穿美军制服，站在斜坡上，他背对镜头，看着后景中的摄影机和摄制人员。安娜和导演就站在他下面。导演向安娜打了个手势以后走开。安娜和皮埃尔留在那里，他摘下帽盔，从斜坡上跳下来。

120.反转镜头，从前景仰拍他们三人的中景，他们后面是一棵烧焦了的树。当皮埃尔情意缠绵地吻安娜的时候，导演走出画面。然后，往右摇拍，一直转到反转的位置，她跑回到摄影机前，导演挥动胳臂，大声叫喊。

导演：（叫道）开始！

音响技师：（大吼一声）肃静！

爆炸声、机关枪声，等等。

121.皮埃尔反转角度的全景，他冲过战场时，重新戴上帽盔，避开掉下来的炸弹。慢慢变近。突然之间，他拉长声音嚎叫起来。

122.反转角度拍摄导演和安娜的中近景，他们惊惶失措地向他奔去。镜头向左摇，跟拍。

***

123.回到拉马克路，晚上，蓝滤色镜。安娜的特写，眼睛里充满悲伤。（停顿）

124.让一路易和安娜的中近景。他们面对面站在公寓大门口，安娜的大侧面镜头。

让一路易：非常抱歉。你谈到他的时候是那么的轻松愉快，我一点儿也没想到他已经不在了。

安娜：（转过脸去按门铃）谢谢你让我星期天搭你的车……（她进去以后，又在门道站住了）……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空。总之，假如你愿意在星期六白天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告诉你。

变焦拉拍摄他们站在门道的中景。马斯坦在前景。

让一路易：我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安娜：蒙马尔特15—40。

让一路易：晚安。

安娜：（关门）晚安。

摇镜头跟拍让一路易走开并进入汽车。马斯坦开走，然后停下来，镜头摇拍。

125.摇镜头跟拍让一路易的手的特写：他打开仪表板旁的杂物盒，拿出一张纸。他把纸拿近身边，并记下电话号码时往回摇拍。

让一路易：（自言自语）蒙马尔特15—40。

126.乐声响亮。正常颜色。仰拍马斯坦在路上行驶，掠过摄影机的位置，它的前灯在黑暗中放射出黄色的亮光。

127.另一个类似的镜头。汽车开进弯道的时候，它的前灯照出一溜围墙板。景色笼罩在发蓝的光里，天快亮了。

〔通过挡风玻璃拍摄路（注10）〕

128.仰拍蒙特烈里试车场入口处的远景：马斯坦缓缓迎面开来，停在挡住去路的栏杆前。栏杆升起，镜头向左摇，跟拍汽车开过去，停在福公司大楼前面。

129.一辆小型货车的中景：几名机械师打开后挡板，让一辆单座的福缪勒一1型车顺斜坡开进跑道。镜头往右摇拍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正从汽车里出来，看那辆他将要试驶的汽车。另一个驾驶员走过来，他们聊天。

130.从非常高的角度俯拍泛着蓝光的晨曦笼罩的跑道全景。机械师把福缪勒一1型车开到福特GT型赛车旁边，还有几名机械师在摆弄它。

131.让一路易和总机械师的中景。他们正俯身在GT型车敞开的机舱边上认真讨论。后景里，破晓后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了云彩。

132.汽车在跑道上的全景，后面是行政大楼和大看台。

133.俯拍让一路易和总机械师的中近景，他们俯身在GT型车的引擎上。

134.另一个相似的镜头，他们从一扇打开的车门往里瞧。

135.中景：一个机械师在摆弄福缪勒一1型车，GT型车在后景。

136.越过GT型车的车顶拍让一路易和总机械师的中近景，他们热烈地讨论，他们的声音被洪亮的音乐声盖过了。

137.他们再次趴在引擎上的中近景。他们直起身子，主任机械师做了个手势，表示“一切正常”。

138.从一座房子的窗户上反映出他们二人侧面的中近景。

139.让一路易和另一个驾驶员的中近景，他们面对面地倚在GT型车顶上聊天。音乐继续。

140.从汽车的前面仰拍GT型车的中景，后面是总机械师和两个驾驶员趴在引擎上。

141.某个机械师的中近景，他在单座车后部的下面把千斤顶顶起来，镜头往右摇，有两个人准备去移动引擎盖。

142.仰拍机械师移动引擎盖的中近景。

143.另一个类似的镜头：他们卸下前半截车身。摇拍他们离开原处，着手把车身放在地上。

144.中近景：俯拍机械师们动手修理福缪勒一1型车的引擎。

145.中景：让一路昂和另一名驾驶员从房子里走出来，穿着福特公司驾驶员的罩衣，拿着安全帽。用望远镜头拍摄他们迎面走过来。在他们前面摇拍并移动摄影机，他们侃侃而谈，走向GT型车。一缕阳光投射过来。

146.中景，摇拍他们走到GT型车跟前。让一路易和总机械师谈话，另一个驾驶员走开了。

147.中近景：总机械师和让一路易互相在对方的耳边嚷叫，发动机的声音太吵，音乐声把这些都盖过了。让一路易戴上安全帽。

148.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他系紧安全帽，在他身后，一个机械师趴在引擎上。

149.汽车内部的中近景。让一路易上了汽车，仍然在倾听总机械师说话，后者从敞开的门探进身子对他说什么。主任机械师把门碰上了。音乐中止，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150.俯拍汽车慢慢开向跑道，中景。引擎在用低挡时发动机声音不匀。汽车开始加速时镜头移动跟拍，然后，排气管的声音响了起来，汽车全速疾驰而去。

151.全景，随着汽车在边上有斜坡的环形跑道上摇拍、进入跑道顶端的弯道。当它加速时，可以听到换挡的声音。

152.中近景，让一路易在方向盘上戴着手套的手。

153.后视镜外部的特写，看到环形跑道在汽车旁飞弛而过。

154.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他精神高度集中地开车，注意掌握换挡的时机。

155.他的头部和肩部的特写。

156.回到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的中近景。他把手松开，试验汽车的稳定性能。外面下着小雨，刮水器摆动很快。

157.俯拍汽车对着镜头驶来，拐过弯道的全景。

158.让一路易的特写，他的手再次松开。车轮震动，汽车不断地颠簸。

159.全景，当汽车进入另一个弯道时，变焦推近。

160.回到让一路易的镜头，他的手离开方向盘。

161.镜头快速向左面摇，变焦拉远，看到GT型车拐了个弯，迎面驶来。

162.回到让一路易的镜头。

163.全景拍摄汽车背向镜头又拐了一个弯。

164.全景，变焦推近拍摄汽车再次迎面开来。

165.中全景，汽车在斜坡上行驶时，镜尖向左摇。树在前景掠过。

166.一辆白色马斯坦的相似镜头，阳光辉映出车子的号码是184。

167.回到GT型车的镜头。当让一路易减速想和马斯坦并驾齐驱时，引擎声音不匀。

168.镜头回到马斯坦。镜头仰拍摄入GT型车。它正好在斜坡上马斯坦的上方。GT型车又开走了，镜头继续摇拍。

169.GT型车单独加速行驶的近似镜头。

170.另一个摇拍镜头，GT型车再次越过马斯坦。

171.回到马斯坦加速前进的镜头。

172.摇拍两部汽车的较远景，现在能看清楚跑道当中的树了。

173.一只五加仑的汽油罐向停在那里的GT型车加油的特写镜头。镜头摇拍挡风玻璃，透过玻璃看到让一路易向坐在客座上的驾驶员说话，还看到另一面也有一只五加仑的汽油罐在加油。汽车引擎停止之后，突然安静下来，听到画外传来电台评论员的声音。他的声音延续到下面一系列的镜头，同时还伴以机械师摆弄汽车时的磕碰声。

电台评论员：（画外）……他说，他尤其愿意对这个涨价的问题举行记者招待会。现在，我们要播送体育新闻了。众所周知，这个节目几乎全部介绍第三十五届蒙特卡洛赛车会，这次比赛将在八天后开始。当然，各处的运动队都在准备比赛车辆。从气象预报来看，这次比赛的气候条件显然会十分恶劣……

174.当评论员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到从低角度仰拍一个机械师的中近景，他推着一个车轮向前跑，镜头摇拍。太阳开始下山了。

175.这名机械师的近景，他把车轮安在汽车上。

176.黄昏，白色马斯坦的一盏前灯的特写镜头。一只手指着它。

177.仰拍中近景：黄昏薄暮中衬托出两名机械师的剪影，他们正在校正另一盏前灯。

178.仰拍白色马斯坦的全景，它在晚间飞快地驶过看台，前灯闪耀着。

179.俯拍全景。镜头往右摇拍马斯坦一掠而过，旁边是那辆GT型赛车。

180.中景，在马斯坦前面移动摄影，电台评论员的声音继续。

电台评论员：（画外）参加比赛的选手中有最受人们欢迎的杜瓦伍南队，和马其南队，他们分别用古柏和DS21型汽车……我们知道，他们在上周已经进行了艰苦的训练，而且结束了最后的……

他的声音被引缪的轰鸣所掩盖。一连串快速镜头造成一种夜间继续在跑道上进行训练的气氛。

181.让一路易的副驾驶员亨利·什曼的中近景，他站在白色马斯坦旁边，引擎盖敞着，他们将要在蒙特卡洛赛车会上驾驶这辆车。镜头摇过引擎盖，现出在另一边的让一路易。引擎在加速旋转时发出的噼啪声。

182.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他看着总机喊师从马斯坦的引擎上拆下空气过滤装置。

183.让一路易侧面的特写镜头，他在说话，但他的声音被引擎声淹没了。

184.俯拍让一路易和总机械师伸向引擎的胳臂的特写镜头。

185.他们俯身看引擎时的头部侧面特写镜头。什曼在后景观望。

186.俯拍总机械师胳臂的特写，他在调整引擎。

187.让一路易跟总机械师说话的中近景，后者俯身在看前景中的引擎。

188.让一路易在跑道上的全景，周围有好些机械师和工程师。

189.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戴上安全帽和眼镜，观察另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注11）

190.全景，摇拍马斯坦在跑道上飞驰，前灯闪烁，它的旁边是GT型车。

191.另一天的黎明，福特大厦的中景。在大厦的前面，机械师和工程师们站在让一路易的身边。他手里拿着记秒表，观察汽车的运行情况。他们后面有另一辆福特GT型车。

机械师甲：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好？

让一路易：一分十七秒。（镜头略变，一辆汽车从他们面前闪过，留下一团白雾）四百三十四。

机械师甲：不错，呃？

让一路易：（对着一台步话机）是的。你现在的转速是多少？（听顿）一万一千？（镜头略变，那辆车又开过去）四百三十七。现在转速是多少？（停顿）一万零三百。

机械师甲：我们成功了，多了二百转，这太棒了！

192.让一路易登上福缪勒一1型车时的中景。它的引擎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什曼帮他戴好安全帽上的护目镜。

193.俯拍方向盘和仪表板的特写镜头，让一路易戴着手套的手指向转速计算器。

194.特写镜头：总机械师俯在让一路易的耳边，高声向他最后嘱咐几句，他的声音被引擎声盖过。

195.仰拍中景，单座车出发，镜头向左摇拍。

196.让一路易掌握方向盘的中近景，摄影机在汽车前方。它从跑道上的敦录普桥底下拍摄。

197.让一路易开车的特写，神态紧张。

198.中景：汽车驶过时，两名机械师站在跑道旁。

199.从背面拍摄什曼的相似镜头，他戴着安全帽。他挥舞手臂，示意让一路易开过去。汽车开过去了，加速。

200.仰拍中景：什曼和两名机械师站在福特GT型车前的加油站旁。单座车在前景飞驰而过。

201.同样的场景较长的镜头，当单座车再次飞快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作催促的手势。

202.俯拍让一路易的中全景，他在房子附近从福缪勒一1型出来的时候，什曼向他致意。让一路易走开，摘下安全帽。镜头往右摇拍，显示出摄影机是放在计时亭的窗户后面拍的。让一路易走进门，当他坐在窗户边时，镜头往回摇。从窗户后用柔镜头拍什曼登上福缪勒一1型车。让一路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停了片刻，然后拿起电话筒。

让一路易：小姐，请接蒙马尔特15一40好吗？……（他看手表）喂？不，不，能在五分钟之内接通吗？劳驾。（他放下电话）

203.同景的较长镜头。让一路易点一支香烟，解开夹克，转身看窗户外的跑道。福缪勒一1型车准备开走的时候，变焦推近。电话铃响了。再变焦拉拍摄他拿起电话。

让一路易：（有点紧张）哈罗，蒙马尔特15一40吗？……我是让一路易·迪罗克。上星期天我从巴黎让你搭车到多……哦……是从多维尔到巴黎。是的，你好吗？（停顿）噢，你瞧，呃……明天我要到学校去看望我的儿子，所以我想，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停顿）噢，随便什么时间……呃……噢，我不知道……九点钟，九点半……依你的。（汽车往出开时摇拍窗户。让一路易在画外继续）九点钟？……好的。九点。

204.中景，摇拍红色马斯坦在白天开到拉马克路。停在十四号前另一辆汽车旁边。让一路易下车，观察这所公寓，开始来回走动，看看手表。鸟儿唧啾，一只狗在叫。待了片刻，他脱掉夹克，放在汽车后面，又重新坐在驾驶盘旁边。

205.从挡风玻璃外面拍他的中近景，尽管天气阴沉，挡风玻璃上反映出一缕朝霞。他等待的时候，阅读《新观察家》杂志。

206.中景，汽车在前景，汽车后面。安娜从公寓出来，探身从汽车窗户向让一路易打招呼。

安娜：早上好。

让一路易立刻合上他的杂志，走出车子。

安娜：（道歉的表情）我来晚了。

摇拍让一路易和她一起绕过车子去开车门。

让一路易：噢……不……一点儿也不晚……这算不了什么。

她上汽车，让一路易关上门。

207.全景，摇拍马斯坦开向汽车隧道，离开巴黎朝西驶去。开始下雨了。迎面开过来的汽车排成长队，停停走走。汽东队里传出不耐烦的喇叭声。马斯坦在隧道里消失的时候，出口的车子可不那么拥挤。

208.向后移动摄影。汽车道上倾盆大雨，烟雾袅袅，马斯坦向镜头开过来，开着车头小灯，它超过另一辆车，继续前进。

209—217.连续九个类似的向后移动摄影的镜头：马斯坦在雨中疾弛，阳光刚刚钻出暗沉的层云，在最后三个镜头里，前灯熄火了，听到电台评论员的画外音。

电台评论员：（画外）你们可能已经猜到，这支令人心旷神怡的乐曲的标题是《恋情》，由丹尼尔·沃特交响乐队演奏。好了，现在是星期天早上，我想该造谈谈气候的时间了，今天不敢保证会有好天气，事实上，据气象预报，今天恐怕会下大雨。他们说大部分地区有雨……

218.从挡风玻璃外拍让一路易的中近景，刮水器在他面前来回摆动，玻璃上反映出路旁向后面掠过的树。

电台评论员：（画外）……法国的南部和中部的道路被淹，而那些巴黎人也许正在集合，准备到郊外野餐……

219.安娜类似的中近景。

电台评论员：（画外）……唔，他们最好还是呆在巴黎……上电影院，打扑克牌……当然还听收音机，和我们在一起……正如你们所知，我整天都在广播，播送各种各样不同的节目，希望你们多少会感到兴趣。

安娜朝窗外看。

220.让一路易的中近景（如218），他向安娜一笑。

电台评论员；（画外）喏，就是这样，现在是星期天早上，天气很糟，所有的道路……实际上我们刚收到一条消息说明这……

221.挡风玻璃的中近景，刮水器来回摆动。

电台评论员：（画外）一男一女在飞速行驶的汽车溜坡后死亡。

222.在挡风玻璃外面拍他们二人面对镜头的中近景。雨似乎已经停了，刮水器也不动了。

让一路易：我不喜欢听这类新闻。

安娜：我也不喜欢，尤其是坐在汽车里的时候。

让一路易：我开得不好吧？

安娜：不，不，你开得不错。

电台评论员：（画外）现在，让我们忘掉这个不幸的新闻，听点轻松的音乐吧。这是一首短曲。我敢肯定不用介绍大家都熟悉的。

安娜：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让一路易：哦，你看，我有一个真是非常特殊的职业……是的，非常……不一般……（他笑了）……能挣很多钱。

***

响亮的铜管乐。白天，在蒙马尔特的街道上。这场戏是用绿滤色镜拍的黑白片。景物展开，看到让一路易穿了一身俗气的带黑色细条纹的白衣服，戴一顶宽边软呢帽，叼了一支香烟。

223.第一个镜头是他的手的特写，正在从别人手里拿钞票，那是女人的手。他猜疑地掂量着那叠钞票。镜头摇拍到一个妓女的身体，挑逗地倚着一堵墙，她从胸前拿出另一张钞票，递过去。音乐继续。那女郎转过身去，让一路易的手拍拍她的屁股；镜头往上抬，他把她的手举着靠到自己脸上。

224.他们二人的中景。让一路易看上去完全象个拉皮条的。他的钮扣眼上有朵康乃馨花，他目光冷漠，表情放荡。那女郎甜蜜地笑了，她递还他的伞，是他取钱的时候她接过来的。他显然很满意这次收入，朝摄影机走来，摄影机向后移动。他拐了一个弯，走向另一个妓女，她从他嘴上拿走香烟，然后吻他，同时在他胸前的口袋里放迸几张钞票。

225.她的手的中近景，正往他胸前的口袋里塞钱。

226.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他和另一个女郎面对面，他把伞递给她，以一种玩腻了的神情粗暴地打了她一记耳光。他示意让她转身，镜头朝下拍摄他从她的裙腰里拿出一些钞票。她转回身面对他，镜头抬起，他把她藏在胸罩内的钞票抽出来。耍完这些花招之后，他伸出脸颊，她吻他，面有愠色。

227.他们二人的中景。那女郎往后退，让路易面对着镜头走来，咧开嘴笑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得意。

***

228.正常颜色。从马斯坦的挡风玻璃往里拍安娜的中近景。她笑了。

安娜：恭喜，这是个很好的职业。可是除此以外呢？

镜头摇向让一路易。

让一路易：我有……我有个护身处……我在汽车厂工作……我试车。

安娜：（画外）你是个赛车驾驶员？

让一路易：是的。

229.道路的宽镜头，道路被淹了。两个骑两用摩托车带猎枪的人开过水面。马斯坦从另一方向开过来，肆无忌惮地溅了他们一身水。

安娜：（画外）噢，你溅了别人一身……看。

汽车驶出画面，那两个人在后景停下来，浑身湿透，他们悻悻然看着汽车的后影。

让一路易：（画外）他们是去打猎的。不用同情这种人！

230.仰拍多维尔学校的入口。安娜、女校长和弗朗索瓦兹站在门廊里。有一阵子，可以在画面的下部看到让一路易的头。

女校长：周末她有点咳嗽。（她理理弗朗索瓦兹的围巾）我觉得不太严重。但是无论如何她别再着凉了。就这样吧。

安娜：（牵她女儿的手）来吧，亲爱的……你觉得好了吗？（对女校长）好吧，再见。

她们开始走下台阶。

女校长：啊，我猜中了。

安娜：什么？

女校长：我说，我是这样想……呃，……我没有见到你……呃……你不是从九点钟那班火车来的。

安娜：哦，对了……好吧，谢谢。再见。

镜头摇过去，看不见女校长了。摇跟她们走下台阶，到了马斯坦停靠的地方。让一路易给她们打开车门。

女校长：（画外）再见。

让一路易：再见，夫人。

231.一家饭店内的中景。用深棕滤色镜拍的黑白片。让一路易和安娜并排坐在桌子旁边，两个小孩，安托万和弗朗索瓦兹坐在他们对面，背对镜头。让一路易在抽烟。桌子上有凉拌菜和几种饭前小吃，还有一小瓶花。

安娜：（对小孩子）好啦，你们快活吗？

弗朗索瓦兹和安托万：（同时）噢，快活……是的……快活。

安娜：（对让一路易）给我讲讲你的工作吧。

弗朗索瓦兹：我的工作？

安娜：（笑）不……不是你的。

让一路易：安托万，给她讲讲我的工作吧。

安托万：什么？

让一路易：你不想给她们讲讲我的工作吗？

安托万：不，可是我要……我要告诉你们我的工作。

让一路易：好吧，说说你的工作。

安托万：是我长大以后干的工作吗？

让一路易：行啊，说吧。吿诉我们吧。（他向安娜笑）

安托万：我要做一名救火员！

让一路易：救火员！（安娜大笑）

安托万：那就会有三十六个救火队员和我在一起。

让一路易：三十六个和你一起？

安托万：是呀。连我一共就是三十七个了。

让一路易：那你要当头头，呃？

安托万：对啦。可是……你看我们有……我们有……（他摊开胳臂）……两辆带梯子的大救火车。

让一路易：噢，是的……

安托万：真的是大的那种……还有，还有，还有……两辆救火车，那是为大火用的。

安娜：（大笑）噢！……我说呢！

让一路易：是吗？……（仍然对他儿子说）假如是小火灾……你怎么办呢？

安托万：什么？

让一路易：（努力正经八百地）要是小火灾，怎么办？

安托万：哦……唔，在那种情况，我们……我们不用放梯子。我们就这么办。（两位家长大笑）可是……可是……我们会……然后，我们不用喷那么多水。就这些。我们拿起斧子，我们……砍，就这样。……然后我们喷水，火就会灭了。（注12）

232.安娜的中近景。

安娜：现在告诉我你的工作吧。

摄影机往左摇向让一路易。

让一路易：好，你看，我的工作是非常技术性的……很难讲清楚，妇女……一说到技术问题的时候，妇女们会嫌烦的。我只能跟你说些趣闻逸事，象那些……

安娜：（画外）噢，不，一点儿也不会叫我嫌烦。

让一路易：举个例子说，迷信。你知道，赛车驾驶员是很迷信的。在赛车的时候，不用“十三”这个号码。

安娜：（画外）真的吗？

让一路易：不用。

安娜：你是说，没有一辆汽车……

让一路易：从来没有汽车用“十三”这个号码的……还有别的号码也有这个问题——有好多辆出事汽车的号码是十七号。比如说，在意大利你就看不到十七这个号码，再说，意大利人是非常……呃……迷信的。呃，你听说过……阿斯卡利吗？

镜头慢慢摇过去，拍成安娜的中近景。

安娜：是的，我想是听到过……对了，你知道。……

让一路易：（画外）他是赛车驾驶员……很了不起的驾驶员，是最了不起中的一个。前几年，他死掉了。

安娜：啊，对了，对了，我听说过。

让一路易：（画外）要是阿斯卡利在跑道上或者在跑道旁边看见一只黑猫，他就停车。

安娜嘘她的女儿（画外），因为她已经坐不住了。

233.他们二人的中近景，让一路易靠近镜头。

让一路易：安托万，把你的餐巾塞进去。

安娜：我们最好弄点东西给他们吃。我想他们饿了。

让一路易拿起一个盘子，递过去，给弗朗索瓦兹和安托万吃虾。镜头跟着盘子摇拍。安娜看着他。

让一路易：你们吃吧。

安托万：（画外，在桌子的另一边）不……我不爱吃虾。

让一路易：你不喜欢虾？

安托万：（画外）不喜欢。

让一路易把盘子递给安娜。

安娜：噢……谢谢。

让一路易：弗朗索瓦兹，难道你不要虾吗？

安娜：（对弗朗索瓦兹）这是怎么了？上星期天你吃过的嘛。

让一路易：（对安托万）你要番茄吗？

安娜：（对已经悄声回过话的弗朗索瓦兹）什么？

让一路易：你喜欢番茄吗？安托万。

安娜：（对弗朗索瓦兹）什么？……你不饿？

镜头摇拍。与让一路扬把番茄递过去的时候，看不见大人，银幕右面是两个孩子的侧影。

让一路易：（画外，把菜递给安托万）我不怪你不喜欢吃虾，安托万，没关系。

安娜：（画外）可是她过去喜欢吃虾的。

让一路易：（画外）你喜欢虾吗？

安托万：不喜欢。

234.让一路易和安娜的中近景。他们在笑，然后相视微笑。停顿。

让一路易：这虾可是相当新鲜的，安托万。

安娜：（对弗朗索瓦兹）吃点什么吧，宝贝……你不能什么都不吃啊。

235.俯拍安托万的中近景，他坐着，下巴搁在桌子边上。

安娜：（画外）你在赛车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想什么呢？我是指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呢？

236.让一路易的特写镜头。

让一路易：可能是引擎的声音。它是那么重要，甚至我知道有一个工程师用风琴管子做排气管。这种东西，真的……叫你感到它直接穿过你的身体……它能把你抓住，就好象……

237.反转镜头拍两个孩子的中景，他们坐在桌子旁边，面对镜头。两位家长在前景背对镜头。

弗朗索瓦兹：我也不渴……今天我不饿……对不起。

安娜：噢，好啦！

让一路易：安托万，西班牙语怎么说可口可乐呀？

安托万：可口可乐。（西班牙语）

让一路易：那么说和法语一样咯？

安托万：（特别注意“奥”的发音）不一样，不然就会说成古口古乐。

让一路易：你怎么样说：“我要可口可乐呢？”

安托万：（骄傲地）我要可口可乐。（西班牙语）

侍者在孩子们背后出现，开始开一瓶酒。

让一路易：喏，这位先生是西班牙人，他不懂……用西班牙语跟他要可口可乐……说啊，跟他要。

238.安娜微笑的近景。

让一路易：（画外）你要可口可乐吗？假如你要可口可乐，问他要。

289.镜头回到孩子。安托万转向侍者。

安托万：我要可口可乐！（西班牙语）

侍者：很好，先生。

安托万：给那个女孩也来一杯。（西班牙语）

侍者给家长倒酒。

240.安娜大笑的特写。

241.让一路易的特写，他在看那两个孩子。

242.回到两个孩子面对镜头的中景。家长在前景，背对镜头。

弗朗索瓦兹：（对她的母亲）我可以喝点儿吗？

安娜：当然可以，稍等会儿，我们给你另外要一杯。

让一路易：（对画面外的侍者）劳驾，给我们再来一杯。

安托万：给那个女孩一杯。（西班牙语）

安娜：他怎么会说西班牙语的？

让一路易：他说……他也说英语。你知道怎样用英语要另一杯吗？

侍者回来，给弗朗索瓦兹一杯。

安娜：（对侍者）射谢。

安托万：可他是西班牙人。

让一路易；对啊，好吧，他是西班牙和英国人，他的母亲是英国人，他的父亲是西班牙人……所以你可以用两种语言对他说话。

侍者走开。

安托万：（固执地）我愿意用西班……用西班牙语对他说。

让一路易：你说得很对。

安托万：因为比较容易。

243.让一路易的特写镜头。安娜在画外说话的时候，他看着她。

安娜：（画外）出了意外事故以后，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让一路易：啊，恼火……是的，是真的，恼火……呣……这是愚蠢的……不过会恼火。你看，遇到意外事故往往……是自己的过失……是因为拐弯拐得太急。比如说。拐弯的时候你开到时速一百四十英里，要是开到一百四十一英里，你会摔出跑道，……要是开到一百三十九英里，你会输掉……所以你每次都必须掌握好准确的极限。

244.回到中景，孩子们面对镜头，家长们在前景背对镜头。

让一路易：用西班牙语对弗朗索瓦兹说“我爱你”。

245.特写镜头：安娜宽容地笑笑。

安托万：（画外）对谁说？

让一路易：（画外）对弗朗索瓦兹。

246.回到中景。

安托万：（转向弗朗索瓦兹）我爱你。（西班牙语）

247.反转镜头的中近景，家长们对着镜头。让一路易在香烟盒上写了点什么，向安娜侧身过去。她看了，笑笑。

让一路易：在现实生活里，对一些不当真的事，人们说，这不过是电影罢了。你说为什么人们总不拿电影当真的呢？

安娜：（微笑）噢，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人们总是在万事如意的时候去看电影的缘故。

让一路易：那么，难道你认为一个人应该在万事不如意的时候去吗？

安娜：为什么不呢？

248.孩子们的中景。安托万把他的叉了当作飞机或者当作火箭耍着玩。

安托万：它……它起飞了……飞机起飞了。

叉子啪嗒一声掉到碟子上。

249.两个家长的中近景：前景是让一路易的侧面，安娜在他旁边，转向他，对着镜头。侍者向他们躬身。

侍者：可以清理桌子了吗，先生？

让一路易：可以，请吧。

让一路易拿出一支香烟，截开两半，用打火机点了半支。打火机的火舌很长。

安娜：（也在抽烟）为什么你把烟截开呢！

让一路易：少抽点儿。

安娜：你只要每次少抽点就行了嘛。

让一路易：这是真的。安托万已经对我说过。

250.俯拍中近景，安托万不耐烦了。

让一路易：（继续在画外）但是，告诉我，你有没有考虑过……

251.镜头回到两个大人。

让一路易：……也去当一名演员呢？

安娜：考虑过，可是你知道，我会觉得腻烦的。

让一路易：为什么？

安娜：我不知道。因为……一个人宁愿去……我真的不知道，一个人必须……（她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让一路易：再说，演喜剧不是太难的，是吗？……再不会比当一名场记员或剪辑师更困难的，对吗？

安娜：（大笑）是吗？

让一路易：我想……噢，我不懂得，这种事我不在行。

安娜：可是你怎么想的呢？不管怎么说，你你一名观众。你怎么想的呢？

让一路易：噢，我不知道。我认为它不是……它不是太难的，这是……

安娜：这个问题并不在于……它难还是不难，……只不过每个人有他自己的专长，你说是吗？

让一路易：不，不过，假如一个人长得漂亮……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觉得演喜剧是很难的。是导演制作电影的，是吗？

安娜：是的。为什么你没有打算过去当一名演员呢？你长得漂亮嘛。

他们不禁大笑起来。停顿。

让一路易：没有，因为，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不过，假如我搞电影，要和当电影技师比……我也没把握，可是我想，我可能宁愿当一名演员。

安娜：不……我应当说，我非常喜欢我干的工作。（她往后理一缕头发）不，我不愿意当演员。

让一路易：这总比当技师强，更有点专长嘛……

安娜：这不是比什么强的问题，也许它更真实……

停顿，他们互相看看，笑了起来。

让一路易：是啊。你要知道，有一大堆问题……我……我非常喜欢……我常常去看电影。有好些问题，我想请教你。

252.让一路易戴着结婚戒指的左手的特写。它放在安娜的椅子背上，离开她的胳臂很近。

253.回到他们二人的中近景。

安娜：可是你对电影似乎知识满丰富的了。

让一路易：不，我和别人一样，对它是怎么回事是稀里糊涂的。我看一两种电影杂志。我只知道一鳞半爪的。

安娜：是的。可是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我在电影界里真的没有……呆很长时间。我没有和经验丰富的人合作过。

254.让一路易的手在安娜椅背上的持写。

让一路易：（画外）给我再讲点吧……

255.回到他们二人的镜头。

让一路易：……关于男女演员，那一类的事。

安娜：你真的对这些事那么感兴趣吗？

256.镜头向右摇成反转镜头，拍摄两个孩子的中近景。

安托万：（对弗朗索瓦兹，用英语）你是个小姑娘，你是个大的小，大的……

257.安娜微笑的近景。

安托万：（画外）……大姑娘，你是个大男孩……你……是……一个大……

258.镜头回到两个小孩。

安托万：（指指让一路易，然后指指自己）……男孩，你是个大男孩……

259.安娜的特写，她温柔地注视着，在前景里可以看到让一路易的半个身子。

让一路易：大男孩……不对！你吃好了吗？（对安娜）你吃饱了吗？

安娜：吃饱了……不过我还要点咖啡。

让一路易：（喊侍者）一杯咖啡，劳驾……

安托万在画外继续喋喋不休地说英语。安娜转身看他。

让一路易：安静点，安托万……安静点……咳，安托万，现在安静点。你现在想干什么呀？

弗朗索瓦兹：（画外）我什么都不想干。……他只不过是想玩。

弗朗索瓦兹和安托万：对啦，对啦，对啦……乘船去……

260.中近景，两个孩子隔着桌面兴高采烈地张嘴笑。

弗朗索瓦兹和安托万：对啦，对啦，对啦……乘船去……乘船去！

安娜：（画外）你们不嫌凉吗？

261.安娜微笑的特写。她喝掉咖啡。

让一路易：（画外）我答应过的，记得吗？我答应过。

安托万：（画外）是啊……是啊，是啊。

让一路易：你听话了吗？你整个星期都没有淘气……你能发誓吗？

262.两个孩子的中近景，隔着桌子面对镜头，两个人都兴奋得不停嘴。

弗朗素瓦兹：噢，是的，是的，他非常好……是的，是的。

安托万：是啊，是啊！

263.特写镜头，安娜笑盈盈地，下巴支在手上。

让一路易：（对弗朗索瓦兹，画外）还有你……你也听话吗？

弗朗索瓦兹：（画外）听话。

264.回到孩子的镜头，他们高兴极了。

让一路易：（画外）好吧……咱们去乘船？……来吧，咱们走吧。

两个孩子跳了起来。

安娜：（画外）那么快点……去拿你们的大衣。

镜头摇拍，跟着孩子们到衣帽间，然后停在大人身上，他们仍然坐在桌子旁边。让一路易在前景，大半侧身，他的手放在安娜的椅背上。安娜面对镜头。

安娜：你看我们能弄到一条船吗？

265.音乐。让一路易在安娜椅背上的手的特写。手挪开了。（注13）

266.音乐继续。正常颜色的外景。一条渔船在一排通向大海的码头底桩后面驶过，镜头从侧面移动拍摄，中景。可以看见安娜和让一路易站在甲板上。

267.俯拍让一路易在船上的中景，他在两个孩子之间弯下身子。安娜站在镜头前的焦点外。

268.反转镜头，从让一路易的视角拍安娜的中近景，他站在船尾，船沿着港口行驶。

269.俯拍让一路易蹲在安托万身旁的中近景，安娜和弗朗索瓦兹站在后景。

270.俯拍让一路易抬头看的中近景。他同画外的安娜谈话。安托万在前景。

271.俯拍安娜的中近景，她越过船尾眺望，在反光的海面上的剪影。她的头发在微风中吹拂，镜头调下，拍进弗朗索瓦兹，安娜用一只胳臂搂着她。

272.仰拍中近景，他们四人在船尾，船驶出海港，他们都开怀大笑。

273.安娜向弗朗索瓦兹弯下腰的特写，她在微笑，她的头发被风吹到脸上了。

274.渔船侧面的中景，挂着护船垫在水面上拖过，音乐继续。

275.安娜迎风微笑的特写。

276.仰拍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抬头看着她，他们俩都扶住船的下桁。

277.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已经脱掉大衣，聚精会神地看安娜，她在前景，背对镜头。

278.反转镜头，她看他。她把目光移开。

279.俯拍安托万背面的特写，他拉着让一路易的手。

280.俯拍让一路易和安娜耳语的中近景，他的身体向孩子们倾斜。

281.同样场景，镜头稍近。

282.中景。让一路易点香烟，安娜拉开大衣为他挡风。镜头往下调，拍摄两个孩子在前景，有点紧张地站在船边。

283.让一路易喷香烟的特写。摇拍到安娜的侧面。

284.他们二人的中近景，从船侧远眺。船员在后景中。

285.俯拍让一路易和弗朗索瓦兹说话的特写。音乐继续。

286.在摇晃的船上两个成年人的特写。让一路易用一只胳臂搂了安娜一下。

287.俯拍让一路易捏捏弗朗索瓦兹脸蛋的特写。安娜在后景。

288.弗朗索瓦兹的特写镜头。让一路易的手亲切地抚摸她的脸。

289.两个大人的中近景，让一路易在安娜耳边说话。他们俩都开怀大笑，向孩子们弯下身子。

290.俯拍两个孩子在让一路易的大衣里挤成一团。他用大衣紧紧地围着他们。当两个大人向孩子们弯下身子的时候，安娜的一只手搭在让一路易的胳臂上。

291.中近景。俯拍渔船的前舷，飞溅的泡沫向两边分开。

292.全景。越过反光的水面移动拍摄远处的油船颠簸着行驶。

293.让一路易和安娜的侧面特写镜头。他从她脸上把头发拨开的时候，她的身体往前倾。他们相对而笑。

294.俯拍中景。渔船返航进入港湾时，他们二人在前舷。两个孩子站在他们中间，缩在让一路易的大衣里面。

295.两个孩子蜷缩在大衣里的特写，看起来他们又冷又担心。让一路易的手抚摸安托万的鼻子，然后伸向安娜戴着结婚戒指的手，犹豫一下，缩回来了。

296.中全景，船系在码头。一名水手帮助孩子们跳上岸。安托万脚一沾地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劲头，拉着弗朗索瓦兹的手，迎着镜头走来。

297.阳光晖映着波浪击拍沙滩的中景。

298.海滨的全景，向海面望去。镜头缓慢地跟拍那位家长在岸边散步，孩子们则跑来跑去，高声欢笑。音乐停止，听到波涛的吼声和海鸥飞扑穿越画面时的叫声。天空上层云密布，海是灰绿色的。移动拍摄让一路易在孩子们后面跑，想去绊倒他们的时候，画面上看不到安娜了。弗朗索瓦兹逃脱了，可是安托万趴在沙滩上。让一路易马上就把他搂到怀里了。安娜跑到他们那里。……然后让一路易放下安托万，他跑去追弗朗索瓦兹。一条渡轮在后景鸣笛驶过。孩子们奔向海的时候，镜头停止移动，然后变焦拉扩大画面。听得见家长们并肩散步聊天的话音。

安娜：孩子们真的是高兴极了。

让一路易：他们俩挺合得来，不是吗？……他们是老朋友了。（渐渐变焦拉成极远景）安托万告诉我说，很久以前他就注意弗朗索瓦兹了……觉得她非常漂亮……可是他只跟她讲过两次话。

安娜：多可爱啊。

迕乐又起。接着是一系列围绕着多维尔的明快简洁的镜头。

299.后景中是拖着摆渡的船和灯塔。

300.一个路标写着“绕行”。

301.路标插在交叉路口的一堆沙土上。

302.圈起来的草地上有几匹小马。

303.夕阳映照着山坡上的几所房舍。

304.赌场，前景中有一座塑像。

305.一座大楼的基地，赌场在后景中。

306.房基地旁边一处还上着围板的夜总会。

307.全景：木板走道，潮水退了，太阳下山了，一个老人领着一条狗在木板道上散步，镜头随着他们移动拍摄。

安娜：（画外）景致有多美啊……那个人和他的狗……看……他们走得一模一样。

308.同一场景的中景，那人和狗蹒跚走出镜头，用望远镜头拍摄。

让一路易：（画外）你说得对。（停顿）你听说过雕塑家贾科梅迪吗？

309.反转镜头。那人面对镜头走来，只剩下夕阳余辉弥漫的银幕上衬托出的黑色剪影。

安螂：（画外）噢，听说过。我认为他是才华出众的。

让一路易：（画外）你知道吗？他说过一句极精彩的话。……他说：“在一场火灾里……要是我必须在一幅伦勃朗的画和一只猫之间作出选择的话……我宁愿救那只猫。”

安娜：（画外）对了，他还说：“过后，我要放走那只猫。”

让一路易：（画外）是吗？

安娜：（画外）是啊！这就是精彩之处，你说呢？

让一路易：（画外）是的，真是精辟，这就是说，在艺术和生命之间，我选择生命。

安娜：（画外）真精彩。

那人径直走向镜头。镜头摇向击拍沙滩的海浪。他们继续在画外说话的时候，看到夜幕降临小镇的一系列镜头。

310.一台推土机在建筑基地的交叉路口拐弯的中景。在以下的场景里，音乐柔和地继续，音量渐强。

安娜：（画外）你为什么向我提起这个呢？

311.海港围墙的全景，后面是城镇。

让一路易：（画外）关于贾科梅迪吗？

312.越过海面拍摄房屋的全景。房子衬托在黄昏天际的剪影。

安娜：（画外）是的。

313.夜幕降临，从一辆沿海港围场移动的汽车向前移动拍摄。

让一路易：因为……那个人和他的狗。

314.蓝滤色镜。安娜侧面的特写镜头。晚间，她坐在马斯坦的前座上。她朝让一路易微笑。音乐继续。

315.让一路易开车的同样特写。他好几次转过去笑眯眯地看安娜。

316.中近景，从后面拍摄让一路易在驾驶盘上的手。同时看到挡风玻璃和仪表板。外面正在下雨，刮水器在摆动。镜头跟拍让一路易在换挡的手：有点犹豫，然后把于温柔地放在安娜的手上。

317.安娜的侧面特写镜头，她克制自己的感情，突然做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她的目光有好几次从自己的手移到让一路易的手上，然后移向窗户。片刻之后，她再次看他。

安娜：你还从来没有对我谈起你的妻子呢。

318.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他的眼晴盯住路面。他望了安娜好几眼，样子痛苦不安。音乐停止。

***

319.闪回镜头，正常颜色。在让一路易的公寓里。让一路易的妻子瓦莱里的中近景，她面对着镜头在打电话。

瓦莱里：〔哈罗，亲爱的，你好吗？你觉得紧张……真的？我倒一点儿也不……我准备在电视上看开场。是的，是的，12号？好，我会不断地听你们的比赛。对了，明天我带安托万到我母亲那儿去。是的，明天比赛结束的时候我会到那儿的。不，不，我挺好的，而且无论如何……（飞机的声音）是的，噢，不是，不完全是。（注14）〕你知道，全部时间我都和你在一起，每秒钟，直到结束。我爱你，让一路易，我爱你。

闪回镜头继续：下一个片段表演勒芒斯二十四小时的车赛，用深棕色的滤色镜拍成黑白片。

320.让一路易神色紧张的脸部特写。背景是比赛前引擎加速的声音，等等。

321—325.连续五个仰拍把汽车推到起点线的镜头。

326.镜头回到让一路易的脸。他志忑不安地低头看手表。

327.仰拍另一辆有巴黎牌照的汽车，机械师们把它往前推。

328.让一路易再次低头看手表的镜头。

329.特写镜头，他的手捋起袖子看看表。他穿着驾驶员的罩衣，拿着安全帽。

330.仰拍跑圈旁边一口钟的中近景，三点五十三分，上面标明：从迪特莱到勒芒斯。

331—336.另外六个连续的镜头，看到赛车被一辆辆推到起点位置。引擎吼叫，扩音器不停地传出说话声。

337.中景。镜头环绕拍摄一群整装待发的驾驶员。

338.一名身材魁梧的美国人的相似镜头，他身上挂满照相机，正在拍摄车赛的场面。

339.让一路易的面部特写。当扩音器在画外广播的时候，他又低头看了看。以下几个镜头里都有这个声音。

扩音器：（画外）在任何情况下，必须等全部引擎灭了火以后，才能开始发动引擎。明白了吗？

340.俯拍让一路易手的特写，他开始戴手套。

341.跑道的全景，汽车在左面排成一溜斜线，右面的白圈是驾驶员的位置。

342.从非常低的角度仰拍一名赛车驾驶员（显然没参加比赛）的中景，他在为人签名。

扩音器：（画外）请你们各就各位，好吗？

343.中景，俯镜头摇拍一名驾驶员走向他的起点，勒紧他的安全帽。

344.让一路易的面部特写，他开始行动。

扩音器：（画外）两位观察员携带三色旗。真棒！我们已经把跑道彻底清理了，请……

345.特写：让一路易戴着手套的手拿着他的安全帽，镜头跟拍他走过跑道。

346.他走路时镜头回到他的脸部，紧张得皱起眉头。

347.中近景，俯拍他的腿，他刚到达起点位置——12号。

348.全景，俯拍比赛开始，三位官员站在镜头正中，手拿三色旗。

扩音器：（画外）一分钟内就要开始。……

349.一名美国驾驶员的中近景。他在自己的起点位置上，嚼着口香糖。

350.两名年青观众的中近景，其中一名带着双筒望远镜。

351.镜头回到美国驾驶员。他看手表。

352.仰拍跑圈旁的钟的特写，它指着三点五十九分。

353.仰拍让一路易戴上安全帽的中近景。

扩音器：（画外）他把三色旗展开了……

354.全景：官员站在跑道中间（如348）。其中一人徐徐举起那面旗。

扩音器：（画外）……还有三十秒……

355.全景。俯拍驾驶员们列队待发。那个美国人在前景。

356.仰拍让一路易的特写。他现在戴上眼镜了。他紧张地站在那儿，准备跑。听到画外心情急切的观众在说话。

357.镜头回到驾驶员的全景（如355）。

358.全景。反转镜头拍摄驾驶员向前弓腰，准备向他们的汽车冲刺。

359.另一个全景（如357）。

扩音器：（画外）请注意……

360.让一路易神色紧张的大特写。观众安静下来了。

扩音器：（画外）……四秒……

361.中近景，仰拍跑圈旁的钟卡嗒一声，刚好走到四点钟。

362.全景，俯拍那三个站在跑道正中的官员。旗子放下了。观众欢声雷动，驾驶员冲过跑道，跳上车子。

363.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从他的汽车窗户外看到他跳进车子，碰上门。

364.回到全景（如362）。引擎发动，发出隆隆的吼声。

365.反转角度拍摄全景，汽车脱弦而出，让一路易的12号汽车离镜头最近。

366.反转镜头：汽车起跑以后加速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车子拐弯时车轮飞转。

367.全景。汽车从镜头向远处直线飞驰，拍照片的人蹲在跑道旁。

368.类似的反转镜头。

369.他们驶过弧形跑道的全景，引擎的声音更大了，变焦拉拍他们掠起一团尘土和废气的烟幕。

370.切到让一路易和瓦莱里的公寓，仍然是深棕色。从后面看到瓦莱里的头部特写，她坐在那儿，从电视里看比赛的开始。

评论员：（画外）……现在都在第一圈。对这次比赛，目前还简直没的可说，但保证是极为激烈……

371.反转镜头拍摄瓦莱里，她面对镜头抽着烟，心神不定地看着电视屏幕。

评论员；（画外）……我所能告诉你们的是，百万名观众在欧洲交换电视节目里和我们一起看这场比赛，当然要竖持二十四个小时。今晚十点钟我还要向你们报道。我想，到了那会儿，当然，仍然是在欧洲交换电视节目里，比赛便会显露眉目。直到那时……（淡出）。

372.晚上，环形跑道的全景，仍然是深棕色。一辆救护车飞速驶进跑道，救护车的警报器声、汽车的吼叫声和评论员的画外音交织在一起。镜头摇拍它停在敦洛普的标志旁边。

373.中景：救护人员穿着反光的衣服，背上有红十字标记，在一辆翻倒了的汽车旁边轻轻地把一个人放到地上。

374.中景：救护人员把那个人从担架上抬起，抬进救护车，报警器继续响着。

375.中景：在勒芒斯医院的示范手术室里，外科医生、助手和护士们正在准备做手术。镜头摇拍一副担架把让一路易推向手术台，听到汽车在环形跑道上经过时发出的引擎声。镜头向前移动，拍摄护士把让一路易放到手术台上，他仍旧穿着福特公司的罩衣。

376.他那没有血色的脸的中近景。一位外科医生转动让一路易的头，露出他鲜血淋漓的耳朵和脖子。镜头仰起，拍外科医生的脸和助手们从上朝下看。

377—379.一连三个近似的高角度俯视镜头，快速向右摇拍晚上汽车在赛圈飞驰，坑坑洼洼，引擎轰鸣，前灯耀目。

380.在跑道旁边仰拍评论员或行政官员的中景。

381.一辆汽车飞驰时的另一次摇拍。

382.从挡风玻璃外拍摄瓦莱里焦急地开车的特写镜头。画面仍然是深棕色。

评论员：（在汽车收音机里，画外）现在，弗拉里队领先。你们已经听到驾驶员让一路易·迪罗克刚刚出了事故。才几分钟之前，在看台的右面。……似乎情况极其严重，……让一路易·迪罗克已经被紧急送到勒芒斯医院大楼。

383.被车前灯照亮的一个标志的特写：勒芒斯二十四小时车赛。

评论员：（在画外继续）他仍然没有恢复知觉。我们当然要连续报道他的情况。目前我们得知他正术台上。

384.外科医生们给让一路易动手术时手的特写。

385.在示范手术室外面走廊的镜头。在中近景看到瓦莱里穿着靴子的腿，她在室内踱来踱去。

386.她把前额靠在走廊白墙上的特写。

387.仰拍走廊的中景：一名护士从瓦莱里身旁跑过，后者焦急地看护士的背影。

388.从后面拍摄瓦莱里的中近景，她从镜头走开，两只手在背后紧抓住她的皮包。

389.她的侧面特写：她坐下来，拿一支点着的香烟，控制自己不去咬指甲。

390.仰拍她蜷坐在走廊地上的中近景，两名医生走过的时候，她神经质地咬她的手指头。

391.瓦莱里的特写。护士们和助手们从她身边匆忙地来回走过，谁都没有理会她，她显得越如焦躁不安。她烦躁地看看走廊，站了起来。

392.走廊的全景，几个护士站在远处走廊尽头。

393.仰拍瓦莱里的中近景，她的前额抵着墙。

394.她绝望地把头往后仰的特写。

395.中近景，她越来越焦急地四处张望。几个护士在后景说话。

396.她紧张地抱着胳臂肘的中近景。

397.从后面拍摄她的中近景，她踱步，倚在墙上。镜头往左摇，跟随她张望示范手术室那扇紧闭的门。

398.仰拍她重新蜷坐在地上的中近景，她用手捂住嘴唇。（注15）

399.音乐起。瓦莱里仍然在走廊里等候的中景。示范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当一名外科助手和几名护士用车子推出让一路易的时候，瓦莱里惊慌失色地紧紧贴着墙。手推车朝镜头走来，摄影机慢慢向后移动拍摄，同时调下镜头，拍让一路易几乎完全被绷带裹住的头部。后景里，瓦莱里在这个小小的护送队后蹒跚而行。外科医生走到她跟前，挽住她的胳臂，往回拉她。镜头往上调，看不见担架了。瓦莱里形容憔悴，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嘴巴。外科医生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越来越焦虑。听不见他的声音。切入电台评论员的声音。

评论员：（画外）早上八点，该死的局面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三名弗拉里队员在前面领先。昨天夜里特别富于戏剧性，接连不断地发生了机械失灵的事件……起点上的一半选手已经被淘汰，当然也包括让一路易·迪罗克……我们连续报道让一路易·迪罗克的扣人心弦的命运。

400.瓦莱里和外科医生在走廊里的中全景。镜头向前移动拍他们二人，医生讲述让一路易情况的时候，瓦莱里变得更加焦虑不安。她站都站不稳，倚在墙上哭。医生设法安慰她，可是没有用。

评论员：（继续，画外）正如你们所知，他在示范手术室里已经呆了三个小时了。可是你们不知道，当让一路易·迪罗克陷入昏迷状态的时候，发生了了另一个戏剧性事件。这件事与他密切相关，事实上……可是，我必须在这里打断一下，因为此刻我看到格雷厄姆·希尔加油了——格雷厄姆·希尔仍然在赛场中，而且仍有取胜的机会。……我刚才说，在医院示范手术室的走廊里又出现了一起戏剧性事件。

401.医生与瓦莱里的中近景。突然，瓦莱里从外科医生身边狂奔，迎着镜头猛沖，迎面撞上一名护士。

评论员：（继续，画外）让一路易·迪罗克的妻子昨天晚上到医院，医生亲自把她丈夫极其严重的情况告诉她。

402.评论员继续说话的时候。镜头快速摇拍，跟拍一辆在勒芒斯赛圈上的汽车，时间是清晨。

403.清晨，在直升飞机上俯拍勒芒斯那个大的停车场。

404.另一个相似的镜头。

评论员：（继续，画外）然后发生了一件最可怕的惊人事件。被紧张的比赛和丈夫的意外事故弄得心力交瘁的迪罗克太太完全垮掉了。

405.镜头快速摇拍一辆汽车飞弛到敦洛普桥，然后固定在跑道旁一辆被拋弃的汽车上。

406.另一辆汽车开过的时候，摇拍的时间稍长。

407.评论员讲完的时候，看到一台电视屏幕的中近景，它在放映比赛，电视摄影机正在摇拍一辆特别的汽车。电视屏幕下面，有一行数字计算器表示一圈的时间，以十分之一秒的速度飞快地滴答响。

评论员：（继续，画外）……刚刚透露……迪罗克太太自杀了，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情节。

闪回镜头完毕。

***

408.镜头回到马斯坦，晚上，用黄滤色镜拍黑白片，从外面拍挡风玻璃的中近景，大雨滂沱，刮水器在摆动。汽车停在那儿，镜头徐徐摇到安娜，神态悲戚。让一路易的手爱抚她的脸。

409.透过挡风玻璃拍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从边窗往外看。一切都很安静，只听到雨声和刮水器的摆动声。

410.镜头回到安娜。她终于转向让一路易。

411.从挡风玻璃外拍摄二人的中近景。让一路易对着镜头，安娜在前景，侧脸。

让一路易：这个星期我不会来了。我在蒙特卡洛赛车会赛车。可是我一回来……（他莞尔一笑）……蒙马尔特15—40。

安娜：（身子向前倾）好吧，晚安。

让一路易：晚安。

她下车走到台阶上，走出镜头。

让一路易关上门，径直开走了，摇镜头短暂地跟拍汽车。

412.她站在公寓门道里的特写，目送他离去。她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转身去开门。

以下片段是在让一路易的公寓里拍的，也许这是他情妇冉娜的寓所，仍用黄滤色镜拍黑白片。

413.黑银幕，然后一扇门打开了，让一路易背对镜头，进到卧室，脱掉大衣。镜头摇拍他走到床边，一个叫冉娜的年青女人正在睡觉。他拧开床头灯，女人醒了，二人处在中景。

冉娜：几点啦？

让一路易看看手表，同时坐在床上靠近她。她仍然躺着。

让一路易：一点零五分。

冉娜：旅行得好吗？那孩子好吗？

让一路易：挺好的。

冉娜：你呢？

让一路易：挺好。（停顿》给你一个坏消息。

她略抬起头来看他。

冉娜：你没有给我找到写字台？你没有认真地找。

让一路易：（不好意思）噢。不是的，我向你保证……我在多维尔跑遍了古董店……可是谁都没有路易十五的写字台。

冉娜：没关系。（停顿）你准备脱衣服吗？

让一路易：我这就要脱。

他站起来。镜头往后摇拍他走出房间，通过走廊走进浴室。他脱掉夹克。

冉娜：（画外）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介绍给你的儿子呢？

让一路易：等到他大到足够勾引你的时候。

冉娜：（画外）你要知道，我能做个好母亲。

让一路易：是啊……我知道。

冉娜：（画外）嗨，我看见你今天和双胞胎出去。

镜头往回摇，拍摄让一路易回到卧室，解开衬衣硬领上的钮子。冉娜仍然躺在床上。

让一路易：谁跟你说的？

冉娜：《汽车》杂志……汽车的事……在那儿。

继续摇拍让一路易走到床边的椅子，在那上面捡起一本杂志。

让一路易：是《汽车运动》吗？

冉娜：是啊。

他坐在椅子上，翻看那本杂志。

让一路易：在哪页上？

冉娜：第二十九页。

让一路易：你说对了。

414.正常颜色的中景。让一路易和他的副驾驶员站在一辆赛车的两侧，两个穿戴一样的动人的女郎站在他们中间。

435.镜头回到那房间里，黄滤色镜，黑白片。

让一路易：你没有看完。听着……“今天，赛车驾驶员让一路易…迪罗克，在多维尔遇到一位年青的巴黎女人。”（他暂停片刻，即兴创作）他俩一起消磨了一个下午。他们共进午餐……他们行驶四百英里，仍然在一起。……他们在半小时以前分手。”

冉娜：（用肘部支起身子）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

让一路易：因为这是事实……《汽车运动》总是报道真相。

场景换到莱茵河畔蒙特卡洛赛车会的起点。车赛自始至终都是用粉红带深棕色的滤色镜头拍的黑白片。

416.保安警察乐团一名音乐家的中近景，他在打一副钗钵。铜管乐很响亮，有点走调。

417.铜管乐队的中景。前景是乐队指挥的背影。

418.俯拍乐队鼓手的中景。在他们后面的喇叭手花里胡哨地吹奏他们的乐器。

419.镜头回到钗钹演奏者。

420.俯拍一名鼓手的中近景。乐声嘹亮。

421.这名鼓手演奏时，鼓的特写镜头。

422.乐队指挥背影的中景。

423.一名音乐家的中近景，在他的周围摆满了铜管乐器和乐谱支架。

424.另一个相似的镜头。

425.头戴安令帽，骑着摩托车的警察排列在赛车起点上的中景。听到评论员的声音。在以下一系列的镜头里，还继续听到。

评论员：（画外）这儿是兰斯……兰斯，世界香槟的中心。今天晚上，世界第一流的第三十五届蒙特卡洛赛车会要在这里开幕。……由于天气条件不利，你们无疑会知道，这将会是一次最艰苦的比赛。

426.仰拍中近景：一辆汽车从指挥员那里得到信号以后，开走了。摇拍车轮的中近景。

427.中近景，摇拍轮到一辆雪铁龙DS型开走的镜头。

428.俯拍另一位驾驶员在汽车里听着指挥员倒数计时发令的中近景。

429.一辆兰西亚背后的特写，车上面有一块写着“1966蒙特卡洛车赛”自样的牌子。它开走的时候，镜头抬起。

430.俯拍另一辆汽车开走的中景，它的前灯闪闪发亮，一辆摩托车为它开道。

评论员：（继续，画外）现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其余的竞赛者正在出发：奥斯陆，明斯克、伦敦、雅典、里斯本和汉堡。

431.仰拍另一辆汽车开走的中近景。

432.中景，俯拍一个拍摄168号微型古柏汽车的人。摇拍汽车从起点开到下坡路。

433.让一路易和一位官员说话的中近景。

434.另一个相似的镜头。

评论员：（继续，画外）一共有二百七十三辆车了参加……驾驶员中，当然有让一路易·迪罗克，他那马斯坦184号正停在我们眼前。……（注16）

435.仰拍马斯坦侧面的中近景，司机座旁的门是开着的。

436.仰拍马斯坦的中景，它在等待出发的信号。

评论员：从现在起，还有几秒钟就要出发了，让一路易将要和他的队员什曼一起驾驶。……（注17）

437.仰拍汽车的中近景，一名指挥正在倒数计时的时候，摇拍汽车在热烈的欢呼声中开走，从司机的窗户外面看到什曼喜笑颜开。

438.从背后拍让一路易坐在前座上的特写，他对画外的什曼笑呵呵的，汽车吼叫着冲进黑夜之中。

439.主题曲起。仰拍全景，汽车的前灯在地平线上出现，从镜头前掠过。

440.从另一辆汽车里面快速摇拍，镜头跟着马斯坦移动，它从后面开过来，风弛电掣地开往远方。

441.仰镜头，从马斯坦的前面摇拍它的车灯闪耀。

442.另一个摇拍镜头，汽车飞驶过一条路时，前灯晃得叫人头昏目眩。

443.正常颜色。白天，巴黎某个售报亭内的中景。安娜购买《法兰西晚报》和《体育队报》，还有其他一两种汽车杂志。

444.中近景，镜头在她前面拉拍她在街上边走边看《体育队报》的中近景。

445.反转镜头。从她的肩后拍摄报纸，一条标题写道：《福特队信心十足》。

446.恢复深棕色。俯拍一个U字形急弯道的全景。马斯坦驶过，镜头摇拍它突然拐弯。

447—449.拍摄汽车通过U字形弯道的三个近似镜头，跟拍时镜头摇摇晃晃，伴随着引擎的吼叫和汽车轮胎刺耳的磨擦声。先造一辆微型古柏从镜头开出。然后是一辆福特柯汀纳，最后是一辆兰西亚弗拉维亚，后两辆车是迎着镜头开来的。

450.彩色：四头骆驼庄严地站在沙漠正中的全景。

451—452.深棕色，先是一辆雷诺特，然后是柯汀纳高速飞越另一个斜坡。

453.彩色：骆驼走动的中景，现在有人骑在上面。音乐高声地继续着。

454—456.深棕色：汽车驶过另一处弯道的三个镜头，刺耳的轮胎声，一辆是波斯却，一辆是兰西亚，还有雪铁龙DS型，它前面的挡泥板掉了。

457.彩色：仰拍一头骆驼头部的近景，驭手在后面。

458.深棕色：从路面上拍摄另一辆柯汀纳开过弯道时的中景。

459.彩色：俯拍沙漠上的泛光灯。它们亮起来了。

460.深棕色：中景，一辆劳弗2000型飞驶过一个死角，从镜头前驶出去。

461.彩色：仰拍安娜的中近景，她穿了一件羊皮夹克，戴着深色眼镜，在拍摄场上观察一次实拍。

462.深棕色：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穿着福特的罩衣驾驶。

463.俯镜头，摇拍一辆BMW型车飞速驶上一条山路。

464.一辆皮尤其奥特车相似的镜头，它驶离摄影机。

465.彩色：导演和摄影师在摄影车上的中景。安娜坐在底盘上。几名助手在两旁推动摄影车，跟着在前景走过的骆驼。

466.深棕色；阳光把大雪覆盖的道路照得晶莹发光。一辆阿尔法·罗米奥汽车飞速越过一辆货车离开镜头，这是在后面跟踪的汽车上拍的。

467.中景，镜头摇拍一辆柯汀纳驶过大雪覆盖的U字形弯道。

468.彩色：安娜从摄影机取景框后观察的中近景。

469.深棕色：俯拍马斯坦的中景，它开到一条被大雪封住的跑道上。摇拍它在拐弯处打滑。

470.彩色：镜头回到安娜，她仍在取景框后观察，她招呼导演，他过去接替她的位置。

471.深棕色：摇拍一辆梅塞德斯。它面对镜头，在拐弯的雪地上飞速滑过。

472.彩色：安娜和导演在摄影机旁交谈的中近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音乐继续。后来听不见音乐了，只听到马斯坦的引擎吼叫。

473.让一路易的侧面特写。他坐在马斯坦的前座上，低头看线路指令，同时向画外的什曼介绍情况。

让一路易：一直走，然后向左叉路走。

474.俯拍放在让一路易膝上的指令本子的特写。

什曼：（画外）好的。

475.全景，马斯坦朝着镜头在雪道上飞速行驶。开着车头小灯。

让一路易：一直朝前开。

476.彩色：安娜在骆驼前的中近景，她转过身去向画外的人打招呼。

477.深棕色。让一路易向画外的什曼唸有关道路指令的中近景。

478.中景：摇拍马斯坦往左拐弯的镜头。

479.回到让一路易的侧面镜头。

480.另一个摇拍镜头，马斯坦在另一个拐弯处滑行。

481.回到让一路易的侧面镜头。

482.彩色。仰拍安娜和导演的特写：在灿烂的阳光下，他们站在摄影机前谈话。汽车的声音象一直在耳边响着。

483.深棕色。马斯坦开向镜头的中近景，它拐弯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音。

484.彩色。安娜和导演的中近景，他们手拿剧本，在研究一个镜头。

485.深棕色。俯拍马斯坦驶离镜头。

486.什曼开车的中近景，大半侧脸。

487.中景，向左摇拍汽车驶过另一个拐弯。

488.让一路易的侧面特写，他在看记事本。

489.俯镜头，摇拍马斯坦驶上一条雪道。

490.一辆梅塞德斯转了个弯从镜头开走的中近景。

491.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在记事本上翻了一页。

492.彩色。俯镜头，摇拍安娜在摄影车旁边踱步。主题曲再次出现，然后逐渐减弱，代之以马斯坦和让一路易的声音。

让一路易：（画外）往左开。

什曼：好的。

493.深棕色。从跟随的汽车上拍摄马斯坦的中景。汽车的挡风玻璃上的刮水器在摆动。马斯坦驶过一个积着厚雪的弯道，后轮溅起一团雪，刹车声和喇叭声震耳。

494.彩色。俯拍安娜帮助一名演员整理剧装的中景，一头骆驼从前景走过。

495.深棕色。晚上。一辆汽车按着喇叭，飞速闪过，它的前灯照着一个标记：检査站。

496.俯镜头。机械师们摆弄一辆坏汽车的中景。又出现评论员的声音。

评论员：（画外）……一大批汽车退出比赛，实际上，在二百七十三辆车子里，只有八十辆仍在行驶中。出了很多起事故，天气也带来不少困难，路滑得象溜冰场。正如我先前说过的：糟糕透了。就现在……

497—499.评论员讲话的时候，有三个相似的俯拍镜头。晚上，机械师在检查站工作，顶起一辆汽车，转动汽车轮子，等等。

500.中近景，在检查站上，一名竞赛者迅速地把卡片插进计时器。

501.摇拍一名指挥拿着一张卡片奔向一辆等在那儿的劳弗2000型车。

502.一名等在那儿的指挥截住一辆胜利2000型的中景。

503.（如499）指挥把卡片递给胜利汽车的驾驶员，镜头摇拍汽车开走。

504.俯拍一辆弗尔弗的驾驶员接过卡片后开走。

505.俯拍中近景，在检査站的小亭子里，一名官员往卡片上盖戮。

506.透过小亭子的窗户拍中景，一个竞赛者跑进去。

507.俯拍中景。马斯坦停在等在那儿的指挥员跟前。

508.越过汽车拍摄那位指挥员把卡片递给他们的中景，汽车开走。镜头向右摇拍汽车加速，开进暗处。

509.彩色。安娜面对镜头的中近景，她在横过协和广场的巴黎公共汽车的踏板上。可以看到后景中爱丽舍田园大街另一端的凯旋门，公共汽车停了，安娜下车。

510.深棕色。仰拍让一路易面对镜头的中近景。他在开车，身穿针织羊毛衫，戴着眼镜，没有刮胡子。

511.俯拍什曼躺在汽车后座上睡着的中景。

512.什曼开车的侧脸中近景，摇拍让一路易在后座睡觉。

513.彩色。巴黎某街上一家水果店货架的中近景。安娜走入画面，一个妇女在前景招呼她，同时听到画外一辆汽车在道路拐弯处滑过。

什曼：（画外）右面的U字形拐弯。

让一路易：（画外）是。

514.深棕色。让一路易在开车的侧面中近景。

515.彩色。安娜模糊不清的形象，中近景，四周都是花。

什曼：（画外）左面的U字形拐弯。

让一路易：是。

马斯坦车轮磨擦出的尖厉的声音和喇叭声（画外）。

516.深棕色。晚上。一条马路。镜头向右摇拍一辆汽车开过，打滑，它的前灯闪亮，有双头螺栓的轮胎陷进路面时迸出火花。（注18）

517.彩色，后景是凯旋门的爱丽舍田园大街全景。安娜在马路当中向镜头走来，她要找一部出租汽车。可以听到皮埃尔的歌的开头。镜头摇拍安娜终于发现一辆空的出租汽车，她穿过车辆走过马路。

518.她的中近景。她把羊毛夹克的领子竖起来连耳朵一起围住。变焦拉拍出她坐在协和广场附近的长凳上，陷入沉思。

一首尼科尔·克罗瓦希耶唱的歌。

歌声：（画外）

从前，

你和我都往在小镇上，

我们的心在街头长久地游荡，

多少次，秋波送来又送往，

有时是你的，有时是我的，

它们终于相识在陌路上。

今天是你；

今天是我，

如今我们的胳臂已被爱神紧攥。

要是事情进展得太快就有点不妙，

因为爱神会使我们愉快欣欢，

热忱地投入生活吧，

前途将会光辉灿烂。

今天是你；

今天是我，

如今我们的胳臂已被爱神紧攥。

要是事情进展得太快就有点不妙，

因为爱神会使我们愉快欣欢，

热忱地投入生活吧，

前途将会是光辉灿烂。

随着歌声显现出一系列不同的镜头。

519.深棕色。让一路易和什曼讲话的中近景，前景中一只五加伦的汽油罐在向马斯坦的油箱灌油。

520.彩色。安娜的特写。她在沉思，她那羊皮夹克的领子紧贴着她的脸顿。

521.深棕色。俯拍中景，马斯坦的前灯亮了，在一个雪地的拐弯处失去了控制，在原地打了一个转才上路。

522.它开走的稍近镜头。

523.全景。在马斯坦前面拉拍。它猛然拐弯，开出弯道。

524.用较近的移动摄影拍这辆车，前灯亮堂堂的。

525.让一路易在驾驶盘上的手的中近景。

526.彩色。安娜沉思的近景。她自己笑了笑。

527.深棕色。让一路易开车的侧面特写，他头戴安全帽，在回答什曼有关路程的指令。歌声盖住了他的声音。

528.彩色。中景，跟拍安娜在杜伊勒利宫的水池旁散步，一只天鹅在池子里缓慢地游动。

529.深棕色。摇拍马斯坦在一条结冰的弯道上打滑。

530.从后面拍让一路易的特写。他在前座上带路。

531.俯拍全景。摇拍汽车在皑皑白雪覆盖的路上行驶。

532.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他在带路。

533.仍是他的侧面特写。

534.彩色。安娜面对镜头的中近景。她坐在理发店的吹风机下很有兴趣地看《发动机》杂志。

535.深棕色。雪地里的检査站，路过的汽车声音嘈杂，一对耀眼的车前灯移向镜头。

536.向右摇拍一辆雪铁龙，它开过检査站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开上了盖满积雪的道路。

537—538.还有两个摇拍镜头，一辆柯汀纳，另一辆雪铁龙风驰电掣般地在窄道的边缘上驶过，雪花飞溅。

539.摇拍另一辆汽车，它在赛程中驶过一个“结冰”的警告标志。

540.蒙特卡洛终点的全景，仍是深棕色。阳光灿烂，人群雀跃欢腾。评论员在画外说话的时候，银幕上出现一系列短暂的镜头。

评论员：（画外）好，最后一位竞赛者到达后，至现在已经十五分钟了，准确地说，是第四十二名，因为只有四十二辆车最终到达蒙特卡洛……

541.一名竞赛者在他的车子窗户里说话的特写。

542.让一路易在马斯坦里的中近景，他用扩音器对电台评论员说话。

543.同样镜头的略近景。他们的声音被那位评论员盖过了。

544.隔着汽车窗户的反转镜头，什曼在前景，他叼着一枝尚未点燃的香烟，让一路易和记者在后景。

评论员：（画外）这使你们对于这场比赛遇到的围难有所认识，无论是机诫师还是驾驶员都已经精疲力尽了，众所周知，蒙特卡洛是赌博的中心，而今天晚上，蒙特卡洛却成了汽车比赛的中心。

545.一名驾驶员吻他妻子的中近景。

546.同景，镜头略往后拉。可以看到挡风玻璃已经没了，那位驾驶员从车子前面探出身子。

547—550.四个相似的特写镜头，让一路易和他的福特队的伙伴们议论这次车赛。

551.评论员继续说话的时候，俯拍让一路易把马斯坦开走的中近景。

评论员：（画外）我们乐意提供雷尼尔亲王和格雷斯亲王夫人的照片，可惜比赛结束的时候，他们不在场，因为他们去滑雪了……

552.中景。一群拿着照相机和电影摄影机的人在拍摄画外的授奖场面。

553—554.中景。优胜者拿到奖品的两个相似的镜头。

评论员：（画外）……所以，他们不能向优胜者授奖，他们不是真正的优胜者。你们知道，应该获胜的是马凯尼和其他古柏车的驾驶员……

555.黑白片，蓝滤色镜。安娜寓所的全景，画面正中有一台电视机。从背后看到安娜在前景，焦点模糊。面对镜头的电视屏幕上是新闻节目，正在转播蒙特卡洛车赛的比赛结果。

评论员：（在电视里继续）……但是他们由于违反了规章的一项细节而被取消了资格。肯定你们会同意，这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但是毫无疑问，在今天晚上的舞会上，它会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车赛的全部选手都被邀请参加，地点是体育俱乐部，它是……

556.评论员的声音中断。反转镜头拍摄安娜的中近景，她面对镜头，坐在扶手椅上抽烟。她刚拿起电话。柔和的音乐起。

安娜：喂，我要发电报到蒙特卡洛。（停顿）是的，谢谢。（停顿）是的，蒙特卡洛，让一路易·迪罗克先生……迪罗克，有克字。（停顿）哎，这是个问题，我不知道地址……是的，对不起，不过这很容易，他是个驾驶员……在蒙特卡洛赛车会。噢，是的，你真是太好了。（停顿）对了，就是它，不，打到体育俱乐部就好了，是的。对，呃……（犹豫）“真棒，我在电视里看到你，安娜。”不，不，等等……“真棒，我爱你，安娜。”对了，就这些，是的。蒙马尔特15—40……小姐……

557.从空中拍摄蒙特卡洛海湾的夜景。万家灯火。用蓝滤色镜拍的黑白片。

安娜：（继续，画外）……多长时间才能到那儿？（停顿）谢谢。

558.乐声喧闹。晚上，蒙特卡洛体育俱乐部舞厅的内景。这场戏是用蓝滤色镜拍的黑白片。穿着晚礼服的双双伴侣坐在前景的桌子旁。女演员在台上跳舞。

559.女演员在台上跳舞的中景，她们挥舞长彩带。

560.俯拍舞台的全景。镜头摇拍到，舞池里一对对舞伴翩翩起舞，更多的人坐在游廊上。

561.俯拍中全景，摇镜头跟拍一名侍者穿过舞池里的人群走向一张桌子。让一路易、亨利·什曼和一伙朋友都坐在那儿，他们都穿着晚礼服。侍者端着一个托盘递给让一路易，那上面有一封电报。让一路易打开看了以后，与坐在旁边的什曼说了几句话，起身向伙伴们告辞，一面走一面把电报放进口袋里。镜头摇跟让一路易迅速地走向门口。

562.中景。在后面跟拍让一路易。他急忙赶到门厅的帐房，要他的账单，扭过头朝镜头奔来，脱掉礼服上衣，从后面摇跟他通过走廊向卧室跑去。

563.蓝滤色镜拍的黑白片。英国石油公司加油站的全景，夜间。一对汽车前灯在远方出现。摇拍一辆风尘仆仆的白色马斯坦在汽油泵筒旁刹车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音。（注19）

564.俯拍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从汽车里出来，看看周围没有人，不耐烦地按喇叭。摇镜头然后移动拍摄他走向有灯光的办公室。过路汽车的声音。让一路易想打开办公室的门，它上了锁。可以看到泵筒的服务员在里面睡觉。让一路易敲门，镜头推近。服务员醒了，眼瞪瞪地看了让一路易好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来了一位顾客。他慢吞吞地拿开盖在腿上的毯子，戴上帽子，起来去开他出来的时候，冷得缩着脖子。

让一路易：晚上好。很抱歉，这么冷，我把你叫出来了。

镜头摇拍他们向汽车走去。

服务员：冷得有点刺骨头，不是吗？最近这几个星期还没有真的暖过来。……要最好的还是普通的？

让一路易：最好的。

服务员疑惑地站在泵筒旁。让一路易穿上刚从车子里拿出来的大衣。

让一路易：你能把它灌满吗？

服务员：灌满？

让一路易：对。

服务员：灌满它还有点麻烦，因为它总凑不成一个整数。……最后全部成了零头，到了早上我们还得把它们加起来。你可以想象到，我们加这些零头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局面。

让一路易：好吧，给我灌五十个法郎的吧。

服务员把唧筒嘴凑近马斯坦。让一路易站在一旁观看，抽烟。服务员停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让一路易。

让一路易：（指着汽油盖子）你得拧开它。

眼务员：是的，可是呢……香烟。

让一路易：（把香烟踩灭了）喏。

摇拍让一路易绕着汽车走，心不在焉地踢车轮，同时可以听到他自言自语，然后他走向服务员。

让一路易：（内心独白）发一封这样的电报真是耐人寻味啊……得有胆量啊。……不，真的，对一个漂亮女人来说是极不寻常的。发这样的一封电报——真是绝了！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出自一个女人，太妙了，太妙了，真有胆量。（注20）

565.又在路上了，夜里。蓝滤色镜。从挡风玻璃外拍摄让一路易面对镜头的中近景。正是倾盆大雨，刮水器在摆动。

让一路易：（内心独白）要是保持这个平均速度，我将在……六点钟前后到达巴黎，六点半。（停顿）六点，六点半，她肯定还在睡觉。我该怎么办呢？我找个咖啡店，从那儿给她打电话。她会在家的。要是一个女人给你发个电报说：“我爱你”……（变焦推近）……你可以不打招呼就去。要不然的话，我上那儿去干吗。无论如何，我到她那儿去……我不知道她住在几楼……所以我必须把看门人叫醒……然后，看门的会说：“她不在”，或者说：“这个钟点你可不能上去”。我就说：“对不起，可是我刚开了五千公里的车……”（他高兴地笑了）六千……连回程是六千。“我刚开了六千公里的车来看戈蒂埃太太。对不起，我上去了。”我上楼，按一次铃。两次。不，我按一次。可不能吓着她。（一辆汽车在画外走过，听到声音，并看到前灯的反光）我按一次铃。过一会儿她就来了。也许她不开门，只是问：“谁呀？”然后我说……呣，我说……“我是让一路易，安托万的父亲。”噢不，我不能那么说。我说：“我是安托万的父亲。”对，这样听起来好。（变焦拉，使他在中近景，和镜头开始时一样）“谁呀？”“安托万的父亲。”因此……（听到另一辆汽车驶过）……她开门，我们就面对面了。（再次变焦推近。停顿）她会不好意思起来，当然啰，发给我一封那样的电报，说：“我爱你。”（一辆汽车开过的声音）……没错，她会不好意思的，这是很自然的。（变焦拉）她在那儿……她很难为情。因此她说，我去煮点儿咖啡。”就是这个样。（又继续想象下去，怡然自得）“你老远来的，我给你煮点儿咖啡。”于是，我进去了。（变焦推）不，不管怎么说，我得说点儿什么。我真笨，真是个胆小鬼。……那么，我对她说。……我应该在阿维尼翁停一下，给她发个电报。对了，这个主意好。噢，不，不。……她可能在五点三刻被电报弄醒……而我六点钟到就有点傻了。这期间她会睡着的。（重新变焦拉）……再一次被弄解，她肯定不高兴。不，这个主意不高明。无论如何，好在我得……（听到主题音乐的几个音符）我这段路很远，有充分的时间去考虑。（音乐起）

566.正常颜色。在挡风玻璃后面拍摄马斯坦行驶的两旁都是树的主要大道，全景。现在正是凌晨，整个颜色仍然是蓝荧荧的，天空多云而阴沉。前面，一辆雪铁龙DS型飞速越过另一辆汽车，远离镜头。它向前奔弛的时候，左面的指示灯闪了一下，蓝色画面上现出唯一的黄斑。后来，马斯坦越过了雪铁龙。

567.让一路易侧面的中近景。他一面开车。一面从仪表板那里拿出电剃刀，开始刮胡子。由于太阳冉冉升起，车外天色渐亮。乐声渐强。

568.让一路易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的中近景。

569.回到让一路易刮胡子的镜头。镜头朝下，拍摄他换挡，手里仍然拿着剃刀。

570.拍向窗外的中景。一个写着“巴黎 默伦 埃当普”的路标往后掠过。

571.从车窗里侧面移动拍摄郊外景色。在树从和房舍的剪影中，可以断断续续地看到太阳在冉冉升起。音乐继续，伴着合唱。

572.俯拍中景。摇拍汽车开过来，停在拉马克路十四号门前。让一路易下车的时候，镜头抬起来，拍摄他按铃，走进去。镜头通过入口的廊子时，变焦推近拍摄他走过去并敲看门人住处的门。

让一路易：（在门口）找安娜·戈蒂埃，劳驾。

看门人：（困倦地，画外）二楼。左边。

让一~路易：谢谢。

他跑上楼梯，走出画面。镜头往上抬。从房子的正面拍摄二楼一扇没有点灯的窗户，然后，镜头又朝下，拍摄走廊尽头看门人的门。让一路易出现了，又敲门。

让一路易：对不起……那儿没有人。

看门人：（画外）哦，她不总告诉我她干什么去。

让一路易失望地走开了。他点一支香烟，然后做了个决定。他走回去，伸直身子，挺起胸膛，再次敲门。

让一路易：（高声地）警察！

看门人：（画外）我想她是上多维尔去看她的女儿了。

让一路易：谢谢。

变焦拉，拍摄他跑出来，跳进车子，开走。合唱继续。

573.白天，俯摄郊区的全景。镜头摇拍白马斯坦，让一路易高速拐过一个很大的弯，然后他减速，车子吼叫着开向右面。

574.在多维尔，学校入口处的中景。门开了，女校长走出来，让一路易跟在后面。

女校长：你来到这儿我很惊讶。我昨天在电视里看见你在蒙特卡洛赛车会。车赛非常好。

他们走下台阶的时候，镜头朝下。

让一路易：因此你认为我可能在那儿找到他们吗？（他走出镜头）

女校长：噢，是的。肯定你能找到。你知道在哪儿吗？过了浮码头就是。

让一路易：（在画面的下部向汽车走去）过了……哦，对了……呃，要是我走了以后他们回来，你能告诉他们等一下吗？

女校长：当然可以。

让一路易：再见。

女校长：再见。回头见。

变焦拉拍摄马斯坦转到车道上，开走。再变焦推近拍摄女校长缓步走上通向门口的台阶。

连续几个多维尔的外景镜头。这是个有雾的天气，多云，海是灰绿色的。画面是正常色彩，但有意使整个效果显得阴沉沉的。

575.中近景，让一路易开着那辆写着184号的白色马斯坦。他在左右张望。

576.中景，从侧面跟着马斯坦移动拍摄，让一路易沿着海港的围墙驾驶，他的胳臂耷拉在窗外。一条船在画外鸣笛。

577.车子的中近景，然后变焦拉，拍它拐了个弯，开往通向海滩的路。

578.从后面拍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的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木头码头上，从那里可以俯瞰海滩。他的目光在地平线上搜索，然后转向镜头，他看到了画面外的什么东西。音乐起。

579.全景。镜头在他侧面移动拍摄，他跑过码头，到停在灯塔下面的汽车跟前。镜头定住，拍他跳上车子，然后摇拍他往回开过码头，驶往海滩。

580.中近景，侧面跟拍汽车。变焦拉拍摄它冲过散步场，全速开走，不时开进散步场内遮蓬的阴影里。

581.仰角度的全景。跟拍汽车沿着有注廊的散步场前沿走过，前景是海滩。安娜和两个孩子出现，他们正在海滩上玩，马斯坦转了个弯，在他们后面离开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来。他们没有注意到它。让一路易下车，闪晃前灯。

582.仰镜头拍摄汽车前的中近景，前灯一个劲儿地晃。

583.回到全景。汽车在后景，它的前灯仍然开着。安娜和孩子们转过身，而且奔过去，同时，让一路易冲下海滩，向他们跑去。合唱队唱主题曲。安娜和让一路易扑进彼此的怀抱。他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紧紧地搂往她，孩子们在他们周围兴高采烈地又蹦又跳。

584.中近景，摇拍让一路易抱住安娜，转着圈跳舞。

585.俯拍中景，一条狗在海滩上玩，镜头来回摇拍它小跑到海边，害怕海浪，又跑回到主人身边。主人在闲逛，用一根浮木当拐杖。（注21）

586.汽车停在学校外面的中近景。女校长和那两个孩子站在后景的台阶上招手告别。

女校长：好吧……下星期天见。

安托万和弗朗索瓦兹：再见，爸爸！再见，妈妈！

汽车开走。

587.汽车开走的时候，从它的前面拍摄中近景。

588.镜头回到女校长和那两个孩子，仍旧在高兴地挥手。变焦推近拍摄女校长领着孩子们走进门去。

589.全景拍摄海滩上那条狗。它仍旧在海滩上玩，夕阳的光辉投射在沙滩上。镜头跟拍它围着主人欢蹦乱跳，它跑到水边，可是当海涛冲过来的时候，它又跑开。音乐停止。

以下片段，是在一家旅馆的卧室里拍的，可以看到一连串交替的镜头：先是安娜和让一路易在床上，是用深橙色滤色镜拍的，然后是安娜缅怀她和皮埃尔的生活，是正常颜色。这些片段伴以皮埃尔·巴罗唱的《在我们离开的影子里》。

590.歌声开始之前，有一段长时间的沉寂，可以看到安娜没有穿衣服躺在床上的特写，用桔色滤色镜拍摄让一路易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他进入画面，没穿衣服，背对镜头，他们热烈地亲吻。

591.让一路易的特写镜头，他背对镜头，躺在安娜上面。

592.从侧面拍摄的特写镜头，让一路易用手拢她的头发。

593.她放在他颈后的手的特写。

594.俯拍他们亲吻的特写。

595.镜头朝下，拍摄她戴着结婚戒指的手挪到他的胳臂上。

596.让一路易在安娜上面。因心满意足而叹息。

597.安娜在让一路易上面，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面。

598.相似的镜头。他轻轻地拍她的喉咙。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面。

599.让一路易在安娜上面。

600.在枕头上，他们紧紧握住的手的特写。

601.他再次移到她上面时的一声叹息。

602.她躺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头发几乎布满了画面。

603.他们二人接吻，安娜的身上盖着被单。

604.当他移到她身上的时候，又一声叹息。

605.大特写，她的脸在枕头上，他的头在她头的上方。

606.二人的侧面，她的手在他的背上。

607.俯拍安娜面对镜头的特写。让一路易背对镜头，在她上面。安娜的喜悦感消失了。画外传来扩大了音量的心跳声，她的眼睛睁开了片刻。她听着，紧锁双眉。画面模糊了，歌声在风琴和心跳声的伴奏下开始。（注22）

皮埃尔的歌：（画外）

在我们离开的影子里，

一个永恒的体验，

将会以爱的名义

永驻长存。

以我们的爱的名义，

一个影子将会永驻长存。

我们的这个影子，

曾把多少颗太阳

那些把天空熊熊燃烧的太阳

合并为一体。

从所有这些太阳里，

一个影子将会永驻长存。

这些太阳……它们是如此温暖，

如此炽热。

它们一而再，再而三地

烧灼我们，刺穿我们的心。

他们的名字平淡无奇，

爱情，敬仰和入迷。

更有信心和勇气，

也是那最纯洁的蓝色的画册。

所有你所期待于我的，

所有我所期待于我的。

我啊！我啊！

在我们离开的影子里，

在今后的日子里，

再也不会开出什么花，

除了美以外，再也不会开出什么花。

即使在那阴喑的深处，

也将会永驻长存。

我们所离开的那个影子。

即使有什么别的千百颗爱的太阳，

也改变不了它的一丝一厘。

因为从这些最早的太阳里，

一个影子将会永驻长存。

这些太阳……它们是如此温暖。

如此炽热，

它们一而再、再而三地

烧灼我们，刺穿我们的心。

你只能对着它们的名字微笑，

有热情，有时还有激动的发狂，

而且还有装模作样，温文尔雅。

从我们最纯洁的、蓝色的青年时代开始，

在我们离开的这个影子里，

所以这一切都会比我长寿，

所有这一切都会永驻常存。……

相应的镜头。

608.俯拍安娜和皮埃尔在雪地上打滚和接吻的特写。

609.让一路易躺在安娜身上吻她，她闭着眼睛，表情痛苦。

610.皮埃尔和安娜躺在雪地上的中近景，他们欢笑，他们亲吻。

611.让一路易爱抚安娜的脖子，她眼晴发直，往上看。

612.皮埃尔和安娜在雪地上互相搂抱。

613.让一路易在安娜的上面，她的头倒在枕头上，样子很苦恼。

614.雪地上，皮埃尔从安娜身边翻滚开，安娜翻滚到他那儿，二人嬉笑。

615.（如613）。让一路易抚摸她的脸，把她搂到怀里。

616.安娜和皮埃尔在一个雪地斜坡上打了好几个滚，互相搂抱，头顶上是蔚蓝的天空。

617.安娜躺在让一路易下面，她把手放在眼睛上，似乎痛苦得要喊出来了。

618.皮埃尔和安娜仍然在斜坡上打滚。

619.（如613）让一路易木然躺在她上面，她扭转脑袋。

620.安娜和皮埃尔较近的镜头，仍旧疯疯颠地抱成一团，滚下斜坡。

621.安娜在让一路易的下面：镜头变焦推成为她脸部的大特写。她很痛苦。

622.皮埃尔和安娜躺着，仰望太阳。她热情地亲吻他。

623.安娜眼睛的大特写，眼睛里充满着哀伤和怀念之情。

624.皮埃尔与安娜在卡马圭（注23）并肩策马驰骋。

625.安娜在让一路易下面的脸部特写。她忽左忽右地移动头部。

626.皮埃尔和安娜的大特写，他们在亲吻。

627.安娜在让一路易下面，由于缅怀往事的痛苦，使她眯起双眼。

628.侧拍皮埃尔；他喃喃地说“我爱你”。镜头摇拍安娜的侧影；她也在说同样的话。

629.让一路易在安娜上面。她双目紧闭，抽出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上。

630.侧面拍摄安娜和皮埃尔的中景，他们在阳台上吃饭。他诚挚地对她说话。她吻他的手。

631.他们的脸部特写，皮埃尔拿着一只奶瓶。

632.皮埃尔领着小羊羔，安娜用奶瓶喂它。他们俩哈哈大笑。

633.镜头只拍安娜和皮埃尔的下半身，他们正站着与牧羊人谈话。牧羊人提着小羊羔的前腿。母羊踢了小羊，小羊羔又蹬又踢的。

634.用望远镜头拍摄皮埃尔和安娜的中景，他们从羊群中穿行。变焦拉。

635.安娜躺在让一路易下面，皱着眉头。

636.皮埃尔和安娜在一个养狗场里。皮埃尔在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圈里面。镜头朝下，变焦拉拍摄皮埃尔蹲下来抚摸几只狗，狗亲热地向他跳跃。

637.让一路易赤裸的背部，在他下面的安娜象一个遥远的、模糊不清的形体。她的一只手压在自己的前额上。

638.镜头从背后拍摄皮埃尔和安娜在驾驶一辆敞篷汽车，摄影机安放在汽车后部。他开车，安娜的胳臂搂着她丈夫，并吻他。另一辆汽车超越他们。

639.安娜在让一路易下面，她皱眉头，并且叫出声来。

640.安娜和皮埃尔，他们的头靠在一起，安娜戴了一顶尖帽子。

641.镜头焦点推回到安娜的大特写，她在让一路易下面，焦躁不安。

642.皮埃尔的侧面，他的头倚在树干上。镜头往右摇拍安娜同样站在那里，盯着他看，微风吹拂她大衣的皮领子。

643.中景，皮埃尔躺在一堆干草上，安娜的头倚在他支起来的膝盖上，后景的柔焦点处，有一座大城墩。

644.皮埃尔侧面的大特写，他在她耳边悄声说话，头挨着她的头发。突然之间，她往后退缩。

645.柔焦点拍摄安娜在让一路易下面的大特写，焦点集中在她不停地摆动的头。后来，头又挪到焦点外了。

646.安娜和皮埃尔偎依站在一起的极远景，后景是天空。两旁是塔。立即变焦拉拍摄塔和两旁城堡上的城垛。

647.安娜和皮埃尔在谷地里侧面的中近景。

648.斜面跟拍他们二人在地中海一个小港口的码头区散步。

649.皮埃尔在市场上戴着帽子的特写。

650.皮埃尔戴着一副圆的角质眼睛。镜头摇拍安娜温情地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651.橙色滤色镜。歌词结束了，心跳和音乐声增强。安娜靠在枕头上的头部侧影。中近景。闭着眼睛，脸带欣喜若狂的神情。这回，她眼前出现了皮埃尔的脸，他反复吻她，感情越来越强烈。他们俩达到高潮。

652.安娜靠在枕头上的头部特写，起先在焦外。她终于睁开眼睛，看到是让一路易躺在她身上。（注24）

653.中近景，他们二人躺在床上的侧影。安娜几乎是觉不出来地喃喃自语：“皮埃尔！”……然后她闭上眼睛。让一路易轻轻地抬起身子望着她。

让一路易：为什么？（片刻之后，安娜睁开眼晴，让一路易重复他的问题，几乎事绝望地）为什么？

安娜：（停顿片刻，轻声地）为了我的丈夫。

让一路易：可是他已经死了。

长时间的沉默。她摇头。

651.多维尔海滨大道的全景，正常颜色。景物沐浴在午后黄色的阳光里。和风吹拂波浪，把浪花送到海面上。响起一支鸣奏的乐曲《爱情远比我们更强有力》，一辆汽车从一个男人和他的狗的身旁开过，他们的姿态证明他们就是早些时候让一路易和安娜议论过的那男人和他的狗，在缓步走向镜头。两个男人骑自行车分别从他的两侧走过。

652.发黄的棕滤色镜，黑内片。（注25）中近景，从后面拍摄让一路易在旅馆的卧室里，从一把椅子上把他的夹克拿了过来。摇拍他走到房间的另一头，穿上夹克，坐到床上，背向安娜。安娜坐在床的另一边，穿着黑衬裙。她伤心地看着她的手提包，拿出一支香烟，点上。在唱头两行歌词时，他侧过身子看她，她垂下了眼睛。

歌曲：（女声，画外）（注26）

以我们过去的日子为指南，

我们当然不必去撒谎。

我们再也不必去怀疑，

爱情远比我们更强有力。

安娜：（转向他）我最好是乘火车走。（她走出画面）

镜头略往左摇，拍摄让一路易戴手表。他望着安娜从镜头前走过，他点了一支香烟。

歌曲：（男声，画外）

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们只能乖乖地听从爱情的旨意，

爱情老远就把我们看中。

爱情远比我们更强有力。

让一路易：（拿起电话）41号房间……我想要帐单，劳驾……你能告诉我到巴黎去的下一班火车的时间吗？

向右摇拍安娜重新出现的背影，她已穿戴整齐。随后。女人的歌声继续，镜头跟拍她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她把点着的香烟放在搁板上，梳理头发，然后，镜头拉拍她走回镜头，吸烟，重新进去卧室。她站在让一路易面前，他等电话回话。

歌曲：（女声，画外）

当你在我身边时我能干什么呢？

神秘而短暂的时光在飞逝；

傍晚远处的微风越来越芬芳扑鼻；

爱情远比我们更强有力。

656.他们二人在电梯里的中近景，相对无言。

歌曲：（男声，画外）

无论我们是自由地生活在原野里，

还是在幸福的牢笼里，

那又何妨——既然爱情为我们

作出抉择，

爱情远比我们更强有力。

他们从电梯里走出来，歌声继续，让一路易在安娜的前面走向柜台，边走边穿雨衣。镜头在他们面前移动拍摄，有一会儿没有拍安娜，但当让一路易走出画面去付帐单时，又把她拍进画面。镜头在柜台前停住，中景，安娜在前景。让一路易把钱包放进门袋，走向安娜，镜头从他们后面摇拍他们穿过旅馆的玻璃门，走向停在外边马路上的马斯坦。

歌曲：（女声，画外）

我们原以为能摆脱爱情，

我们只须说不再相爱相忆。

但是爱情老远就把我们看中，

爱情远比我们更强有力。

657.深棕色滤色镜，仰拍多维尔火车站入口处的钟的特写，它指着，下午四点十五分。

658.站台的全景。左面是停在站上的火车。让一路易和安娜慢步走向镜头，并在头等车厢前站住了。她登上阶梯并在车厢门口转过身来对着让一路易，他还在站台上。歌声在画外继续。

歌曲：（画外）

女声：以我们过去的日子为指南，

男声：我们原以为能摆脱爱情，

女声：我们当然不必去撒谎，

男声：我们只须说不再相爱相忆，

女声：我们不必相互怀疑，

二人合唱：爱情远比我们更强有力。

歌声结束。让一路易伤感地抬头望着安娜。

让一路易：这是直达车吗？

安娜：不是的，我得在埃夫勒换车。

让一路易：（向前迈了一步，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安娜）安娜……你为什么告诉我说，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呢？

659.安娜的特写镜头。她想强装笑容，可是装不出来。

安娜：他是死了……可是他仍然活在我心里。（她转过身去）

660.站台的全景，前景是火车尾。一名列车员向司机挥手。火车开走了。让一路易目送它离开镜头，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镜头，自言自语。

让一路易：（内心独白）唉，这不是一个善始善终的周末。这是荒谬的，甚至如此……这……遏制自身的幸福愉快是荒唐的。（停顿）如果我们再重新开始，我又会怎么做呢，呃？我又能怎么做呢？……成年累月地待她象个“朋友”……不管怎么说，结果还是一样——你从朋友开始，你只能以朋友告终。（他看看手表）

661.车站正面的全景。白色马斯坦转了个弯，直奔镜头而来，虽然是白天，车子的前灯却全都看着。

让一路易：（内心独白）她给我发了一封电报说，“我爱你。”……我简直不明白。

662.这个段落自始至终都用深棕色滤色镜。安娜乘往巴黎的火车的内景。外间天色暗下来了。摄影机放在过道里。拍摄安娜坐在一个靠窗户的角落里。离镜头较近的两个男人在她旁边睡着了。

让一路易：（他的内心独白在画外继续）她的丈夫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也许……要是他活着……他倒成了个老傻瓜……现在这样，他永远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663.从马斯坦的挡风玻璃上的刮水器外拍让一路易的中近景，他把车子开得飞快，前灯在外面的景物上掠过。

让一路易：（内心独白）总之，也许他不会成一个老傻瓜，他们的关系可能是真的很好。（他用手抹挡风玻璃）……也许他们就象在蒙特卡洛遇到的那对老夫妻似的。

664.安娜在火车里的特写镜头。当她回想起显然是卧室那幕以前在旅馆餐厅里发生的事情时，情绪稍有好转。

让一路易：（画外）里昂香肠——是热的吗？

侍者：（画外）噢。是的，先生。

让一路易：（画外）在哪儿呢？

侍者：（画外）在冷拼盘里。

安娜：（画外）我没看见……让我看。

让一路易：（画外）里昂昏肠，米兰香肠和……

安娜：（画外）噢，有了。

让一路易：（画外）米兰……是冷的吗？

665.闪回：餐厅的内景，黑白片，加棕色滤色镜。让一路易和安娜相对坐在桌子旁的侧影。侍者站在他们当中，对着镜头，他在听他们点菜。

侍者：噢，是的，先生，总是冷的。

安娜：（兴致很高地）什么事干贝烤鲜鲑鱼片呀？

侍者：那是一种从芬兰进口的新鲜鱼。

让一路易笑了。

安娜：你以前吃过吗？

让一路易：没有。

安娜：我吃什么好呢？

666.从马断坦的挡风玻璃外拍让一路易的近景。刮水器在摆动，他的脸间或被过路汽车的前灯照亮。在饭店的对话继续（画外）。

让一路易：（画外）我不知道……

安娜：（画外）我不饿。

667.安娜在火车里吸烟的中近景。

让一路易：（画外）要牛排好吗？

安娜：（画外）好……好的，我想这比较好。

让一路易：（画外）牛排？……牛排……呃……哪一种比较嫩，是牛排还是肉片？

668.隔着马斯坦的挡风玻璃拍让一路易的特写。

待者：（画外）牛排……

让一路易：牛排，然后……

669.仰拍安娜的中近景，她站在火车的过道里，陷入她所回忆的情景里了。

让一路易：（画外）两份牛排……烤的。

侍者：（画外）烤的，好。要适中的还是嫩的？

670.回到饭店的场景，他俩面对面的中景，侍者站着。

安娜：我要适中的。

让一路易：我也一样。

侍者：（写下来）都要适中的。

让一路易：（稍停以后，对侍者）都要热的。

侍者对这个多余的嘱咐点点头，仍旧站在让一路易和安娜旁边。他们显然把他忘了。侍者的样子很尴尬。

安娜：（对让一路易）咋天你是什么时间离开蒙特卡洛的？

让一路易：（一面回忆一面抬头）我是……（他惊异地发现侍者仍然站在那儿）

侍者：（结结巴巴地）你……你们不要饭前小菜吗？

让一路易：不要。

侍者走开了，似乎很失望。

安娜：（微笑）我看他不高兴了。我们菜点得少了……

让一路易：我们让他高兴高兴吧？……（他转过去叫）……侍者！

侍者：（赴紧回来，准备好小本子）什么事，先生？

让一路易：你们有房间吗？

音乐起。变焦拉在饭店外面从窗户往里拍摄。

671.安娜的中近景。她的脸颊贴在车厢间隔的窗户上，火车在黑夜中高速前进。

672—703.一连32个快速的交替特写镜头，都是拍摄让一路易驾车和安娜站在火车过道里或坐在位置上。安娜时而忧戚，时而恼怒，让一路易却是更为愉快了。这个片断进行时，镜头剪接愈来愈快。

704.镜头回到从马斯坦挡风玻璃外拍让一路易的特写。他一面开车一面呵呵的笑。

705.从这里一直到影片结束，都用深棕色滤色镜。俯拍巴黎罗马宫外的圣拉尔火车站。夜间。镜头向左摇拍马斯坦开过来并停在火车站前面。天空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雪花。让一路易从汽车里出来，匆忙地迎着镜头走来，镜头向右绕到他后面，摇拍他冲上车站的台阶，一步迈两级。音乐和合唱起。

706.中近景。安娜站在行驶中的火车过道里的门边。她转身朝外看。

707.夜间，圣拉扎尔火车站的内景，俯拍火车迎着镜头进站的全景。让一路易在前镜等候，他背对镜头，抽烟。火车开过来的时候，他开始缓步迎着火车走过去，镜头向前推。火车停下来，一群乘客下车，他们匆匆走向出口的时候，挤碰着让一路易。他继续在站台上走，忽然站住了。可以看到安娜下了火车，向镜头走来。她在看见让一路易的霎那间也站住了。有那么几秒钟，他们相距几米，相对而立，人们在他们身旁匆匆走过，谁都没有瞧他们一眼。突然之间，他们俩都向前投入对方的怀抱。变焦推近拍摄他们二人拥抱在一起，随后，镜头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终于停在一个中近景：让一路易双手捧着安娜的脸。黑色的后景变成发亮的白色，画面停在这两个人身上，直到影片结束。（注27）

（全剧终）

注释：

注1：第一本完，长438米。

注2：实际上是巴黎附近爱尔梅诺威尔娱乐场里的一个牧童村。

注3：根据这一场的剧照，勒鲁什可能在城堡这个场景中拍了好几个不同的镜头。

注4：一种源自巴西民间舞的交谊舞。——译者

注5：古巴一城市名。——译者

注6：在法国《前台》杂志的剧本上有这个镜头，但英文版的影片上没有。

注7：实际上是在卡马圭典型的现代化寓所的起居室里。

注8：在法文《前台》的剧本里有这个场景，但未见于英文版影片。

注9：第二本完，约350米。必须说明，商业本的本子很长，约600米，每本包括原来的两本。这里就是商业本的第一本的结尾。

注10：在法国《前台》杂志的脚本上有这个景，但未见于英文版影片。

注11：第三本完，325米。

注12：第四本完，约410米。

注13：第五本完，410米。

注14：在方括号里的那部分对话，在完成片中被删去。

注15：第六本完，405米。

注16：在法文对白中虽然说这辆汽车的号码是184号，而且在早先的片段里，白马斯坦在蒙特烈里出现时也是这个号码，但事实上，让一路易和什曼开走的那辆车子是145号。

注17：事实是，在蒙特卡洛赛车会上开车的是让一路易·特兰梯尼昂。“什曼”是亨利·仕曼，是福特一法兰西比赛的指挥。

注18：第七本完，410米。

注19：本镜头出现的汽车，从现在起到片终，都标明是184号，以表明它和让一路易在赛车时驾驶的不是同一辆车。

注20：第八本完。300米。

注21：第九本完，245米。

注22：为了方便，先听到歌曲，随后才出现画面，每个画面相应地近似一行歌词。安娜和让一路易的全部镜头都用橙色滤色镜；安娜和皮埃尔的全部镜头则是正常颜色，镜头全都非常短。

注23：古巴中东部的一个城市。——译者

注24：第十本完，408米。

注25：和这部片子的其余几个地方一样，难于确定这个特殊的滤色镜，因为它是变化的。这儿它明明是以琥珀色开始，但在镜头655这二人从电梯那儿走出镜头以后，便渐渐变成深棕色的了。

注26：由尼科尔·克鲁瓦琪演唱，男声部当然是由皮埃尔·巴鲁演唱。

注27：第十一本完，355米。

导演有如斗牛士

——与皮埃尔·于特罗埃文的谈话

〔法〕克洛德·勒鲁什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我的第六部长片，但是，从某种意义来讲，它对特利梯尼昂（让一路易·迪罗克的扮演者）和阿努克·艾梅（安娜·戈蒂埃的扮演者）则是第一部这样的影片。

主题是什么？激情与婚姻的对抗，生命与死亡的对抗，高速度与爱情的对抗。这是一部情感影片。音响比对话更重要，颜色比景物更使人陶醉。每时每刻都有叫喊，汽车引擎轰隆声或歌声。我认为这是我的第一部浪漫色彩影片。通过这部影片，我确信人们只需要表现，而不需要叙述。角色们的潜台词往往比他们说出来的更为重要。

可以看到传统的情节：一部影片里有三个人物——丈夫、妻子和情人。可是，那个丈夫从影片的第一个镜头起就已死去。因而这三个人物实际上生成在过去、现在和将来。从让一路易在圣拉扎尔火车站见到两个小时以前他在多维尔分手的女人开始，对我来讲，那个过去和现在再也不起作用了——安娜和让一路易已经在将来了。

……生活中最最重要的事情往往发生在百分之一秒的瞬间。在这种时刻，谁都来不及设置电影装置——安排布景、摄影机和给予指导。不，一个人必须在这百分之一秒的瞬间去记录生活，去尽快地多拍……。

有的时候，以十分之一秒的速度去拍摄就嫌太迟了。于是，就不得不把那个事件重新予以创造。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我的角色的心理状态讲给演员们听。但是，我从来不向他们提示塑造人物的机械性技巧。用粉笔画出演员必须止步的准确位置，有什么好处呢？要是他老在考虑那个位置，那他就完啦。

比如这部影片的关键场景之一是让一路易和安娜在海滨相会。让一路易刚从蒙特卡洛赛车会回来，他驾车行驶了六千英里去会见他所爱的女人。阿努克和让一路易都没有排练过这场戏，他们俩谁也不知道将会在哪儿、在什么时间生平第一次接吻。考虑到让一路易这六千英里的跋涉就是为了那一吻，就实在没法对演员说：“对不起，伙计，你吻她的地点超越了一米。”导演必须随时随地出现。我要求能看到周围三百六十度的地面。我的助手宣布在方圆两公里内禁击任何人通行，所以，当让一路易奔向阿努克的时候，我正好在他们那里。我和阿努克一直面向着让一路易。我时而离开她老远，时而离开她十厘米，时而离开这对情侣一百米以外。

从这点来看，导演好比是一个斗牛士，摄影机是斗牛士的外篷，每拍摄一个镜头，就是向牛刺出去的一剑。他必须不停地激发演员的激情，同时观察他，同斗牛士对那头公牛时擒时纵的情形是一样的。

我确信，将来导演在他的权限以内应该是一个煽动者、造物者和制造者。导演一部片子不是去建立什么固定不变的秩序，而是创造一种推动力，是赋予一个机体以动作。这是事关重大的第一步。上帝（假使他存在的话）是一个伟大的导演，他给予了世界最初的动力，现在世界没有了他，也在继续行动。人世间是一部长的影片片段，在这些片段里，人们再也感觉不到上帝的手触了。这个上帝的指导真是令人羡慕——在夕阳西斜的美景后面，我们谁都感觉不到上帝的存在。这就是导演手法的奇妙之处。

……两个并行着的世界、空间、时间，以及一连串的事件和可能性，所有这些，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所包含的全部主题。我的演员出场的时间极其短促（从1月1日到22日），活动的天地有一定的范围（多维尔、巴黎、蒙特卡洛），而且在两个并行着的世界里同时活动（阿努克和让一路易在汽车里回忆几年前同她的丈夫在海滨圣玛丽城相处的经历）。于是，终于出现了一个可能性的问题：阿努克和让一路易每个星期天都到多维尔去，时候长达二年之久，他们却从未相遇。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了。在某个星期天傍晚，阿努克误了火车。……

这个可能性的问题也对演员本身的表演水平发生作用。我常常把我要求阿努克做的反话告诉她。同时，也向特利梯尼昂或巴鲁（皮埃尔·戈蒂埃的扮演者）说些不对头的话。拍摄的时候，演员们互相感到奇怪，并且作出了完全意想不到的表演，他们会从心理学的角度显示自己。从根本上说。导演只不过是对一场戏、一个剧本、一群演员、一个世界进行一次摄影曝光，除此以外，岂有他哉。

（据Lorrimer Publishing Limited 1971英译本译出，英译者为Nicholas F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