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弗兰马汀诺 2003 年的首部长片《礼物》像是意大利南部小镇的纪录片，以冷静客观的镜头记录下村庄里的日常生活。一名年迈的老人独自生活在破旧的屋子里，仅有一条垂死的老狗陪伴，直到有一天，两个年轻人前来帮忙挖坑埋葬死去的狗，随后遗漏下一部手机和一张图片，从而搅动了老人平静的生活。与老人平行的还有一条神秘少女的故事线索，她的家族似乎中了邪魔诅咒，于是她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小镇上的男人，以解除魔咒。

这个令人好奇的电影片名具有开放的理解：手机、情色图片、女子的身体、摩托车、死亡……每种解释似乎都可找到充分的解读答案。从辩证的角度来看，“礼物”必然存在着施与受的双方，在这个故事里对应着老人和少女；至于谁是施予礼物的一方，谁是接受的一方，相信观众心中自有答案。最厉害的是导演运用纪录式的镜头与寥寥无几的对白，成功营造出不动声色的悬念效果，留给观众广阔的想象空间，拼合出一个自洽的故事。与其说人物的行为动机模棱两可，倒不如说是故事情节在某些细节的暗示里逐渐得到印证，比如老人去镇上理发，少女最后骑的摩托车。

▲意大利南部小镇的风貌

相比起极简的人物和情节，镜头更多瞄准了日常生活与自然环境，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向了这座衰老凋敝的南部小镇：蜿蜒的山路小径、日久失修的教堂、海边搁浅的破船、狭窄如迷宫般的小巷……最神奇的一幕来自于小男孩弄丢的皮球，它顺着山路斜坡往下滚落，含蓄而传神地描绘出整个小镇的环境面貌。这种模仿伊朗导演阿巴斯的镜头设计打破了纯粹的现实主义纪录片的质感，悄然引入生命无常的神秘氛围，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类似的镜头在导演新作《洞》里再次闪现。

尽管片中充满了不少类似的空镜头，但并不意味着这是一部沉闷的“慢电影”，每个镜头的长度尚未达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全片也并非没有一句台词，人物在沟通过程中依然有对话，但这些对白并不参与叙事，或者说对白的具体内容（影片不设任何字幕）丝毫不影响观众对影片的理解。导演以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创作出一部带有悬疑色彩的现代默片，相当引人入胜。这种手法更在之后的《四次》里发扬光大，成为其鲜明的作者标签。

▲一部手机和一张图片引发意想不到的事件……

这部“现代默片”既是从容接受死亡到来的老人的画像，也是意大利南方小镇的素描，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强烈对比意味（生与死、年轻与衰老、传统与现代），从而引起更多现实的思考。现代与科技对传统小村庄带来的冲击是难以估量的，年轻人为了谋生发展逐渐离去，只留下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连最后令人震惊的结局似乎也多了一层讽刺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