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无援

*本文首发于Peliplat

就故事层面而言，评价出现了两极分化的情况，一拨观众觉得这个故事简单得要死，就是一个失足少女被外星人治愈了精神伤痛的故事，另一拨却觉得它远不止如此，而是另有深意，故事最后，少女成功地让自己避免被外星人植入异形，但依然选择生活在这个由外星人改造过的、已经全是人类傀儡的虚拟乌托邦。这就拓展出了一个老旧但永远值得讨论的命题：一个人到底是要选择一个真实但痛苦的世界，还是一个虚假但美好的世界？

老实说，我第一遍看的时候，也确实是第一种想法。而当我知道了还能用第二种方式去理解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点点头，觉得挺好，但也就，okay, interesting. 然后我很快又看到一个观众说，很好，听了这个版本的解读，我决定把评分从两星改成一星。我没忍住笑了，哈哈，是挺刻薄，但我也能理解这种刻薄背后的缘由：如果第一种解读更恰切，那么这个故事和它最终的呈现形式至少是统一的——简单，虽然毫无新意；但如果第二种解读才是创作者的本意，那么就是一种不幸——它变成了一个关乎导演意图和导演能力之间不匹配的悲剧，导演不能很好地驾驭这个剧本。

我试图从以下两方面给出理由。

心理惊悚

首先，《孤立无援》的故事很明显更倾向于惊悚电影的一个亚类型：心理惊悚。但导演没有选择用适合的方式去呈现，像那些优秀惊悚片所做的那样——先给出外部的压力，然后再把重点放在主角在这种外部压力下，如何从压抑、逃避到正视、消化，最终释放自己一直以来所承受的精神痛苦。而一般来说，心理惊悚电影如果还有外星人元素，那么它们也会把外星人处理成一种高压的氛围感、环境背景。外星人不必直接出场，它可以更含蓄，更引人遐想，这样观众的视觉焦点才会在女主的心理上。说得更具体一点，这些外星人不是《E.T》那种会和直接和人类主人公发生纠缠的主角，而更像是《超时空接触》、《降临》《2001：太空漫游》里的那种功能性的大他者（拉康），既如此，它就不该喧宾夺主，甚至可以不必肉身化、具象化。

然而导演却偏偏在影片的中段，毫不节制地让奇形怪状的外星人接二连三地出场，导致影片中段和影片的开场和结尾（这两部分都专注于描述女主的精神伤痛）产生了风格上的割裂。女主角和外星人斗智斗勇的过程完全沦为一场猎奇式的奇观，充斥着为了吓人而吓人的jump scare和低智商的打斗——第一只外星人在戏弄了几下女主后，就被她一击致命；第二只在厨房里被女主泼了三锅开水，烫到它怀疑人生；第三只像张牙舞爪但可笑的蜘蛛精，最后被女主关在汽车里点燃。太难熬了，这正是这部电影虽然只有90分钟，但我依然觉得很冗长的很大一个原因。

Cult片

即使导演就是不想按照常规的心理惊悚类型来拍，就想卖弄自己喜好的各种惊悚元素，其实也有一种比较可行的解决方式——把它拍成一部cult片，这与这个有一定新意且比较轻巧、但经不起细想和推敲的故事在某种程度上是吻合的。事实上，影片中少女与外星人搏斗的引起的离谱、笑掉大牙和尴尬的观影体验，都让我觉得可以往cult片的气质靠近。

但是，重点又来了，cult片的精髓在于对怪诞形象、怪诞观念的创新，而不是对前人的拙劣模仿。《孤立无援》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你几乎能在里面看到最经典的那些外星人电影、惊悚电影的元素。

比如，电影中的外星人几乎就是《E.T.》里的外星人的模样，且它们黑色沼泽一般的眼睛还像极了《咒怨》；被外星人控制的小镇居民则像极了丧尸电影里的变异的、失去自我意识的人类；女主几乎没有一句台词，还经常大气不敢出地躲着外星人，像极了《寂静之地》；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厚厚云朵，还闪着闪电，可不就是2022年《不》里的场景；外星人的异形内核又让我们联想到《异形》；外星人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主，而真女主又杀死了克隆女主的情节又是《彗星来的那一夜》；最后外星人围着女主，探取她的记忆并给予她心理疗愈，简直就是斯皮尔伯格的《人工智能》……

太多太多经典电影的元素，因为没有什么创新，自然也就不足以成为cult。而且，这些元素的滥用更像是一种出于导演个人观影偏好的大乱炖，并没有让普通观众产生似曾相识的乐趣，也没有让重度影迷体验到回顾电影史的兴奋，它们只是让人抓不着头脑。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孤立无援》都是失败的。

*《孤立无援》是由Brian Duffield执导，Kaitlyn Dever主演的科幻惊悚片，于9月19日在纽约和洛杉矶的部分影院上映，并于9月22日由20世纪福斯公司发行，作为Hulu原创电影在Hulu上线。影片讲述了一个年少时因失手杀死闺蜜而被小镇居民放逐继而离群索居的少女，在外星人入侵并精神控制了全镇居民的背景下，毅然决然地孤身抵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