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史诗

把爱你的矜持裱褙成诗，冷暖自知 --- 那些乱世中的爱情

一个爱你的人，一个你爱的人，你选择哪一个？

再具体点，一个是如父亲如兄长般爱护自己的军区首长，一个是自己深爱的多情多才的文艺青年，你选择哪一个？

大多数人都会犹豫，大多数也会选择前者吧。 犹豫，是因为贪心，都想要。选择前者，因为更轻松，更容易。

《一个女人的史诗》里，田苏菲选择了后者，选择了难走的那条路， 而且没有任何犹豫。

从1947年内战，1949年建国，经历土改，四清，各种运动，一直到四人帮倒台和恢复高考，三十年的跨度里，一个女人，一对夫妻，一个家庭的命运交响曲。

1. 用力的田苏菲

1947年，高中女生田苏菲厌烦了妈妈的责骂和小城市的单调，和同学伍善贞一起离家出走，投奔了革命。

苏菲被分到了文工团，她并不会演戏，但凭着一股子蛮劲，很快就成了台柱子。

1949年苏菲随着解放军文工团回到了家乡， 但妈妈不原谅苏菲的离家出走，母女关系紧张。

解放军的首长都汉是位老革命， 年过四十尚未娶妻。他喜欢上了活泼可爱的苏菲，不但给苏菲的演出捧场，也帮着苏菲和妈妈和解了。

苏菲的妈妈希望女儿嫁给都汉。除了有点虚荣心外，她是个明白人，都汉品行靠得住，知冷知热，女儿跟了他会有好日子过的。

苏菲敬重都汉，但她喜欢上了部队里的文化干事欧阳庾。

所谓的“一见欧阳误终身”。

一见欧阳误终身

欧阳出生于上海的富裕家庭，受过良好教育。但他也是16岁就参加革命，进过日本人监狱的进步青年。

苏菲爱慕他的才情，倾佩他的勇敢，想着法的跟他接近。她跟他借书，找他讨论剧本，帮他晒被子，在他的书中夹纸条。

但欧阳并不回应苏菲的爱慕， 他还总是一副嫌弃的表情，说苏菲演戏太用力了，让她多看梅兰芳的戏，学着稍微含蓄点。

苏菲不知道如何才能不用力，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看到梅兰芳。但她也不在乎欧阳的批评。她只管用力的演戏，用力地追求欧阳。

有一次，欧阳喝醉了，苏菲偷偷地跑去看他。他们有了一夜情。

但同时，欧阳认识了同样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孙百合。 他们情投意合，互相爱慕。

再次见面，欧阳告诉苏菲自己遇到了心灵相投的人，要苏菲别再找他了。 而“笨拙”的苏菲却不在意，她问他，你很喜欢她么？ 那你喜欢我么？我怀孕了。

欧阳哽咽了，但是，他说了句很仗义的话，我们结婚吧。

田苏菲很笨，一根筋。她参军是被同学怂恿的，她演戏是用蛮力的，欧阳是她死追的，就算欧阳明说他有了爱人，她还是要嫁给他的。

她愿意。

2. 孤独的欧阳，唱独角戏的田苏菲

欧阳并不是个“渣男”。

他知道苏菲怀孕， 虽然万分痛苦，还是跟孙百合分了手，跟苏菲结了婚。

他给怀孕的苏菲买软底鞋， 买她爱吃的沙琪玛，买收音机给她解闷。苏菲要生了，虽然知道丈母娘嫌弃自己，他还是跑上门去求丈母娘帮忙，说自己没经验，怕照顾不好苏菲。

但是，他无法跟苏菲感情共鸣。

欧阳爱看外国小说，爱听交响乐，会弹钢琴，喜欢西餐厅的氛围。

苏菲不知道屠格涅夫，没读过莎士比亚。她和妈妈过的是“一斤豆芽要吃三天”的生活。

所以，虽然欧阳一直说苏菲演戏太用力，苏菲也很想不用力，但是一上台，她就忘了，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尽情地去演了。

而当苏菲说，自己一上台就有激情，就找到了缪斯，问欧阳写作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时候，欧阳支吾了两声，头也不抬，也不看苏菲，说，你在烧什么东西么，有糊味了。

欧阳并没有身体上出轨。

他只是不知觉地给苏菲买了孙百合的同款衣服，恍惚中看到孙百合的影子。他还把初恋爱人写进了小说里。

他爱与女诗人陆琳和大学生蒙蒙相处， 跟她们畅快地谈论诗歌散文艺术，那时候他才会专注地看人，眼里有光。

连女儿都知道，“爸爸很孤独”。

但是，田苏菲就不孤独么？她也想过寻求其他的温暖么？

剧团的年轻男演员仰慕田苏菲，约她逛公园， 偷偷地拥抱她。苏菲没有坚决拒绝。她很坦白地说，自己确实有点报复欧阳的意味。

因为追求者给她的呵护和依恋，她在欧阳那里很少感受到。

苏菲和都汉解开心结后，并不拒绝都汉的帮忙，也常去求助。 物资短缺的时候她接受了都汉送来的食物，困难的时候她找都汉借钱。危难的时候，她也会搬出都首长的名头给自己做靠山。

不是没有过那么一瞬间，苏菲想起妈妈的话，嫁给都汉才是女人的好福气。

看书时，我们常常替田苏菲不值，希望她离开欧阳。但是她没有。

她不离开欧阳，并不是经济上不独立，情感上软弱，怕伤害孩子，怕被人指指点点。

她不离开欧阳，只是因为她爱，她愿意。或者她就是相信，我爱你与你无关。她不是不在乎欧阳是否爱他，只是她更在乎自己是不是爱欧阳。

所以我们再替苏菲不值，却并不觉得她可怜，反而感叹，她是多么可爱，多么真挚的人啊！有那样真挚的情感的人，过去，现在，都是多么的难得啊！

就像歌中唱到的：有一个女子，挚爱成痴，她把对你的爱，裱褙成诗。这是一个女人关于真情的史诗。

3. 爱得笨也很幸福

欧阳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说田苏菲演戏太过火， 太用力，不含蓄。其实他只在最初认识田苏菲的时候看过她打快板，唱拉拉队。 后来的几十年，他从没有认真去看过田苏菲的表演。终于，他去剧场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田苏菲的戏， 也是他第一，用专注的眼神看着田苏菲。

苏菲听说欧阳去看她的戏了，她很惊喜，真的么？你真的看我的戏了？

欧阳肯看她的戏那么重要么？ 当然。 最重要了。

因为几十年了，她终于不再演独角戏。她有了演戏的对手，有了真正的观众。

很多人把《一个女人的史诗》和《陆犯焉识》做对比，严歌苓笔下的田苏菲和欧阳庾，冯婉瑜和陆焉识，似乎有相似的时代命运，和从疏离到亲密的感情经历。

但田苏菲不是冯婉瑜。

冯婉瑜忍耐，等待，等到陆焉识历经沧桑后的醒悟，冯婉瑜才迎来了陆焉识给予的感情。

田苏菲没有等待，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奔着爱而去的，她的半辈子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心而活着的。她也谈不上忍耐，就像严歌苓说的，她爱得很笨，很执着，她有自己的境界，在那个境界里有她自己的一套苦乐观和荣辱观，世界在于她全是主观的，所以反而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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