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战士

评分:
6.0 还行

原名:Raw Deal又名:不公平的遭遇 / 魔鬼杀阵 / 三重身份

分类:动作 / 惊悚 / 犯罪 /  美国  1986 

简介: 影片由拍摄过《血肉战场》的约翰艾尔文执导的。阿诺饰演一位前FBI特工,影片中充满

更新时间:2018-11-18

边缘战士影评:《斩断黑手》电影剧本

《斩断黑手》电影剧本

(原名《严厉打击》,Raw Deal)
文/沃尔特·韦杰(美)
译/温健、吴恩、姬燕

1.秋季里经常会有美妙的好天气,这时候人们感觉到愉悦无比。
那个昏暗的十月清晨,伊里诺州的东北部却未出现阳光灿烂的“印地安人夏天”。
从拂晓起小雨便滴滴答答地下个不停。在这个小型机场的混凝土跑道上,无数个小水洼在那里荧荧闪烁。一根杆子上挂着一个来回晃动的风向袋——看上去就象是一具醉汉的尸体。
忽然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隆隆声。它越来越明显,后来变成了急促的呼啸声。一架两个引擎的小客机穿出云层,出现在跑道尾端的上空,并开始降落。很快便降落芫毕,飞机缓缓地滚到距离指挥塔约40码的地方停住。
驾驶员关上马达,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然后他向那个班机上唯一的乘客招呼。
“已经到了。”驾驶员说,接着便打开机门,将舷梯放下。
乘客是一个不令人注目的中等身材的人,有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和修剪得短短的棕发。身上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西服,看上去象是一个中型企业的经理。
这位乘客身上的证件,不论身份证也好驾驶证也好,都是伪造的。他根本不叫阿诺德·弗诺德,他所服役的也不是什么企业大军,而是另一支大军。他的沉默并非因为他在考虑业务。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嗓音留存在驾驶员的记忆中。
这个身穿蓝色西服的人走下舷梯来到跑道。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现在他看到了停在机场办公楼旁的一辆不显眼的面包车;排气管喷发出的缕缕黑烟,说明了车子的马达正开动着。身穿深蓝色西服的人快步地朝面包车走去。
这个人跨上了面包车,他仔细地将安全带系好,只有那些业余的半瓶醋才会掉以轻心,对行家来说,任何不必要的轻微冒险都是不值得的。面包车旋即启动。六分钟后它已经在通向西方的高速公路上飞驰。

2.阵风使大湖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有着300哩长和100哩宽的密执安湖,这点小小的微风是掀不起大浪的。
28英尺长的汽艇在波涛中破浪前进,朝着半哩外的湖岸驶去。
汽艇到达船坞,它灵巧地缓缓驶行,将船身向码头贴去。一个戴着墨镜身穿一件长至膝盖的茄克衫的壮汉,随即跳上船坞。对这种大个头的人来说,他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惊人的敏捷。他手上提着一个职业运动员惯常携带的那种帆布袋。帆布袋里塞满了他那特殊行当所使用的沉重的工具。
干他们这行守时非常重要。
一分钟误点会造成灾难性的毁灭。

3.位于芝加哥商业区的联合火车站,可以说是芝加哥的缩影。它庞大,活跃,沸腾着无限的能量。在联合车站没有一个闲逛的人。那里的人都讲究实际,没有一个人耽于梦想。
谁也没有特别去注意那列12点差10分进站的从近郊开来的短程客车。谁也没有特别去注意那个身穿棕色风衣的斜眼男人。
这个男人走到车站大厅瞧了瞧墙上挂着的大钟,便开始放慢脚步。
他那双窄小的、阴暗的眼晴突然光亮地闪了一下。
都是些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就象他自己。
跟他合作过的人没一个不骂他是婊子养的。
有一个人盯住他看,就是曾经在机场上接客的那个面包车司机。
现在他看到了那司机。两人谁也没有露出相识的痕迹,接着斜眼人便跟随司机离开车站大厅。
他们朝面包车走去。另外两个汉子已经坐在车子后厢,一个是飞机上的乘客,另一个则是乘汽艇来的。他们为那一个乘火车来的空出了前厢的座位,接着司机便登上驾驶座。
司机驾驶着那辆克莱斯勒大面包车小心翼翼地通过交通稠密的商业区。他全神贯注地驾驶。他的任务是将这些人送到目的地,不能有半点差错。
他们很快便驶离市郊。交通已经不象先前那样拥挤。现在他们已经离开芝加哥两小时了。这时乘汽艇来的那人向身后的载物厢探手,接着便取出他从船上带来的那个大帆布袋。
帆布袋里装着一枝30.6口径的半自动步枪,枪上装有消声器和望远瞄准镜。
一枝25.2吋长的冲锋枪,一把金属的枪托,上面还嗅得出机油的气味。另外还有五个弹夹,每夹装有32发子弹。
四枝半自动的P—15勃朗宁手枪。附有12个弹夹,每夹可装子弹15发。这种9亳米的大子弹可以在人体上爆炸出拳头大小的弹孔。
一支大口径的连发霰弹枪。它的枪弹所至,不论什么活口无不立即毙命,包括那些顽强的大褐熊。
再有就是三发手榴弹。它们具有强大的爆炸力,可以使十几公尺范围内的生物丧生。
面包车里的几个汉子选出自己使用的武器,熟练地装上子弹,然后满意地点头。
现在他们可以去挣钱了。酬劳是很高的。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很高的。

4.树林是稠密的。距离这里四哩路外才有一座小镇。
这里可以说连一间房屋都没有,除了树木之外便是一块林间空地。这块空地上矗立着一座防火监视塔。高高的了望台上站立着一个身穿绿色派克大衣头戴褐色猎人帽的汉子。
他脖子上用皮带挂着一个很大的双筒望远镜。他将双筒望远镜凑到自己的眼睛上快速地向树林的各个方由搜索。
他并非在那里等待着什么人或是什么事,然而在四小时的值班时间内他必须每隔10分钟这样地了望一次。
现在他听到了什么响动,于是便掉过头去寻找声响的来处。声响来自空地另一侧的一间简陋的猎屋——离开监视塔约20公尺。他们现在又将无线电打开了。此地接收不到电视。
这位了望者同样地也有一架无线电装置,但这并非是给他听音乐和听新闻的。这是一架无线电收发机,它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如果有陌生人走近这块空地的话,他立刻便要向猎屋中的人报告。
猎屋里可以说是很舒适的,温暧如春,而且有吃的,还有酒和咖啡。但是最最重要的却是:这里有谈话的人。在塔上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这差使真让人神经受不了,呆上一个小时就会心惊胆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们来这里已经19天了,19天里什么事都没出过。
一星期前,一只鹿走过这里。三星期来就是一只该死的鹿。
左边的喀嚓声是怎么回事?可能又是一只可恶的鹿。了望者将双筒望远镜凑到眼晴上俯身向下朝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
在距离监视塔约80码的树丛中,那个联合车站下车的汉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他的瞄准望远镜正对着了望者,当镜头上的十字线与了望者叠合在一起时,他便扣动半自动步枪的板机。
接着又是一枪,消声器充分发挥作用,丝毫没有发出声响,尽管弹头30.6口径。
塔上的人措手不及,踉跄后仰,派克大衣上立即渗出深红的血迹。
他终于摔倒在地。
尽管他非常疼痛,他知道现在应当做什么。他挣扎着爬向那张放着无线电对讲器的桌子。一阵寒冷透过他的全身。他战抖,用力朝桌子伸了伸手,接着便死去了。
生了火的猎屋非常暖和。坐在松木桌旁的两个汉子,身上只穿着T恤衫,各人腋下都挂了一个皮枪套,枪套里插的是一把自动手枪。这两个武装的汉子,其中的一个头发稀疏。他上星期刚过37岁生日。另一个身材粗壮,头发就象板刷,年纪要比他轻。他们在玩牌。
从隔壁房间里走出第三个人。他28岁,金黄的头发,长得很帅,脸上带着稚气的微笑。同伴们取笑个这漂亮的爱尔兰种美国人,说他象空军征兵海报上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伙子。他叫布莱尔·香农,腋下也同样地挂着一把自动手怆。此外还带着一枝M16A1步枪。
香农开口说:“马尔切利诺还在睡,我现在去接埃德的班。”
两位牌友点了点头,他们的思想完全集中在牌戏上。香农朝门口走去。这儿数他最年轻,但他很有知识。
香农将门汀开,10口陉霰弹枪的子弹从近处朝他射来,就象是一把大锤打在他身上,将他甩回屋中。香农受了重伤,充满了无比的愤怒。
他仍然能够射击。当玩牌的两个汉子一跃而起拔出武器时,香农的步枪已经向门外射去。
冲锋枪扫得他连连后仰,他还没倒地已经死了。袭击者们冲入猎屋。霰弹枪重新开始发射,它的枪弹正中那个头发象板刷的联邦调查局特工的面部。他手中的武器失落,接着便摔倒在地。
冲锋枪又放射了两枪。另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被枪弹打个正着,他那粗野的咒骂嘎然止住。他摇摇晃晃地跌倒在一张椅子上,旋即毙命。
那个脸上中弹的特工,颜面上已经血肉模糊,他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声。斜眼的杀手便将勃朗宁手枪对准他的额头砰地一怆,叫声随即停止。
从布莱尔·香农开门出外起到现在为止总共只有14秒钟。
他们的任务并非杀害联邦调查局特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三个人妨碍了他们的手脚。
杀手对着四壁和所有的房门扫射,猎屋成为破烂的碎片。经过一阵猛烈的射击后,他们朝一条过道冲去,这时出现了第四个联邦调査周特工,他趴在地上将枪瞄向他们。
霰弹怆和冲锋枪同时犮射,他被打得在地上直翻腾。杀手们朝一间卧室走去。卧室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有着一张严峻面孔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他迅速用家具将房门抵住。另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即是杀手们此行的目标。
他在睡梦中被猛烈的枪声所惊醒,穿着睡衣睡裤蜷缩一团,两只惊恐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知道这些人是来找他的,也知道是谁派他们来——以及为什么派他们来。
他吓得混身瘫软张大着嘴不敢吭声。
卧房外面的过道上,杀手们跨过第四个特工的尸体来到卧室门前。他们再次开火,冲锋枪朝门上扫射。霰弹枪将卧室的房门打成碎片。
那乘汽艇来的壮汉耸了耸肩,接着便从他的长派克大衣里掏出一颗手榴弹。当他的伙伴们退到了他的身后时,他便俯身向前准备将手榴弹拉燃。
卧房中的特工迅速地朝他瞥了一眼,随即不失时机地朝他开枪。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使得他侧转身来,暴露的目标更大了。当第二发子弹打中他时,他高声大叫。这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心脏,他的叫声随即停止。
“见鬼!”那个乘飞机来的人说,声音冷酷无情。这是杀手们失利时惯用的一句口头禅。
冲锋枪再度发火,直到子弹打光,他扑倒在地重新装上一个弹盒,朝门里射去。一阵猛烈的射击后,他俯身冲进卧房。迅雷不及掩耳,那个联邦调查局特工只发了一枪即被连发的冲锋枪打得混身弹孔。
突然间一片寂静,现在只剩下他们要收拾的那个人了。
马尔切利诺的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两只眼睛由于过度惊骇而瞳孔放大。他完全陷于恐怖之中。他想开口说话,但是语不成句。他不能动弹,在死神面前他全身瘫痪。
那斜眼的杀手向他逼近。“我们到底找到你了。”他冷笑地说。
马尔切利诺开始颤抖。他已无法自制。尽管如此,他仍然在绝望中用力挪动自己的身体。他贴着墙壁向后移动,但是当他的脚步移到了一面大镜子前时,他突然停住了: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张变形的脸。
“你不是想当证人吗?”那杀手嘲讽地说。
发出呜咽声的马尔切利诺恐怖地转过身去。
“好吧!那你就到地狱里去作证吧!”斜眼人说着扣动扳机。
“就这样,”穿蓝色西服的飞机乘客说,“我们走吧!”
那个躺在过道上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不住地呻吟。他的伤势很重,马上就要断气。
斜眼人对着他开了一枪。然后他们便离开了。
当他们走出猎屋时,屋里的收音机还在播送利·尼尔松的歌声。

5.这是猎人们最理想的月光。
树林里一片黑暗,但监视塔前却灯火通明:十几辆巡逻车的头灯都开着。此外还有运尸车上的头灯。
巡逻车上的头灯歇斯底里地闪动着,就象灯塔上的值号灯。除了中央警察机构和地方警察机构的巡逻车外,还有三辆没有机关标志的车子。
这天晚上树林里人声嘈杂。人们通过无线电对讲器传递消息。他们对于车祸和其它灾祸所造成的死亡已经见得多了,但是对于这样残忍的屠杀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破碎不堪的猎屋里灯光明亮,化验员在搜索证据,他们一寸一寸地仔细捡查。摄影师则摄取现场。
地面上无数个子弹的弹壳,尸体原先所在的地面现在已用粉笔作上记号。在前屋,一具已经包在塑料口袋里的尸体放在地上。
一个55岁左右头发灰白的男人坐在尸体旁边的地面上。他两眼红肿,那张宽大的、因痛苦而变形的脸上的泪水还没干。他穿的是一套灰色的便服,而非警察制服。他胸前用别针别着一张联邦调査局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姓名说明了他为什么这样悲伤:这名字是哈里·香农。那个长得很帅的、被霰弹枪击毙的年轻特工就是他的儿子。
他身旁的那个塑料口袋里所装的就是布莱尔·香农的尸体。
当哈里·香农失神地凝视着他死去的儿子的时候,另一个胸前别着联邦调查局身份证的人轻声地向他招呼:“哈里,他们就要把他抬走了。”
香农抬起头来,眼睛闪烁了一下。接着他将塑料袋的袋口拉开,再一次看看他儿子的脸。眼泪又流下香农的面颊。最后他将袋口拉上。
“这该死的行当……”香农痛苦地说,“我已经干了整整27年,可从来没有栽过——我的天啊!”
极端的悲痛使得他的面孔又一次变形。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抽噎。他必须要控制自己。
刹那间,他脸上的痛苦表情全部消失。
“把名单给我。”他说,声音冷静而严厉,“我要所有那些知道马尔切利诺藏身点的警务人员的名单。”
“好的。”
“还有所有那些可能知道……”香农继续说,“他的藏身点的政法人员——下至办事员,上至地方法院检察官甚至更高些。”
香农站起身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他说,“我要把这些凶手一个一个都逮住,不管他是谁。我要不惜代价——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位特工认为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将泄密者查出,但他不能向这位悲伤的父亲说,所以这位名叫马歇尔·弗林的特工只能同意地点点头。
香农注视着运尸车离去,直到在视线中消失。“一个也不放过!”他喃喃说道,就象在发誓。
在返回芝加哥的长途行程中他一言不发。他在构思一个计划。

6.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在北卡罗莱纳州巴里特城郊的山丘上。温暖——懒散——宁静。
突然间这个宁静被打破。一辆重型摩托车出现在公路上,它以最高速度隆隆前进。已经超出了规定的标准。身穿皮茄克的驾车人并非一个违章驾驶的莽汉,而是一个州警。他并非在跟踪违章超速的车辆,或是潜逃的刑事罪犯。恰恰相反,他在被别人追赶。
一辆破损的、贱得满是泥浆的吉普车在摩托车后紧追不舍,与它相隔着大约70码距离。坐在吉普车驾驶座上的是一个没有刮过胡子的肌肉发达的汉子,看上去很严峻,但并不丑陋。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摩托车截住。
现在吉普车追上来了。驾驶座上的那人看上去似乎并不足惧。从他身上那条已经洗旧的牛仔裤和那件粗棉布的茄克衫看,他象是本地区的农夫。但是他驾起车来却丝毫不象农夫。他动作惊险然而却熟练地驾驶着车子。
警察了解这一点,他突然拐弯从混凝土公路跃出,穿进道旁的树林。他也是一个出色的驾驶员。吉普车根本无法在树林里追逐,他这样想。
吉普车一个急转弯,也从公路越出。它的两只前轮高高地腾出地面。随着急刹车,空气里顿时充满了一股橡皮烧焦的气味。
吉普车象一辆装甲车那样进入树林。摩托车已经无影无踪,但吉普车驾驶者毫不气馁。在孩童时代马克·卡敏斯基就从不轻易认输。现在当然更不用说。
卡敏斯基驾驶着吉普车锯齿形地在树木中通过。
一根树枝从他额头掠过,鲜血从一寸长的伤口涌出。另一根树枝划破他的面颊。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让这个猎物逃脱。
树林的另一边,摩托车从树丛中穿出。那个身穿警服的驾驶者露出胜利的微笑。他越过荒芜的耕地,将摩托车朝一个旧日的粮仓驶去。
离这里不远一定有一条公路。
当摩托车绕过破旧的粮仓时,吉普车也从林中穿出,呼啸地越过坎坷不平的荒地。
卡敏斯基眉头一皱,驾着吉普冲进粮仓大门,就象以每小时70哩的速度穿过一个针孔。
吉普车呼啸地越过一堆鸡蛋箱,这些木箱就象火柴盒一样被压扁。接着又朝一个干草堆冲去,干草顿时满天乱飞,刹那间卡敏斯基什么也看不见。
吉普车继续朝一堆农具冲去。一把利斧被撞飞到墙上,刃口深深地嵌入墙中,斧头柄还在颤颤直抖。一把粪叉的木柄断裂成为两半,钢叉跌落在一个煤油桶里,煤油溅得一地。
卡敏斯基灵巧地使吉普车来了个大转弯,从粮仓的另一扇大门穿出。
卡敏斯基看见摩托车在前面大约100码,在一条蜿蜒的、堆放着垃圾和砾石的小路上颠簸前进。
最后摩托车轰地一声跳上了一条混凝土的公路。
随着橡皮摩擦声,卡敏斯基的车子也开上了公路。眼巴巴地看着摩托车越来越远,现在他只有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他将油门一睬到底,冒险地从来往车辆中间穿过。那些车辆的驾驶员大惊失色,许多车子都摇摇晃晃甚至奔逃。一辆小汽车索性驶出公络,往路边的林区开去,看样子有一条近路。
卡敏斯塞全神贯注地盯住那辆逃遁的摩托车。他看见摩托车完全消失了,于是也将吉普车驶出公路开往树林。他在人造林中疯子般地前进。好几次差点从车厢里翻出。
一哩路外,那个汗流浃背的车手在路边将摩托车停下,他气喘吁吁地回头看,根本看不见吉普车的影子,放下心来。
他将摩托车驶离公路朝田野开去,一分钟后他看到了一座陡削的山丘。山丘上满是摩托车轮胎的印迹。许多摩托车手曾经在这里测试过自己的登高才能和越野行驶技巧。他从容不迫地以一种稳定的速度朝山顶驶去。
当快要到达山顶时,他朝身后看了一眼,看不见吉普车。
他继续朝前——到达山顶。
他目瞪口呆。那辆浑身泥浆的吉普车在他前面大约40码光景。
吉普车朝他逼来。当相距15码左右的时候,卡敏斯基猛力踩向油门。吉普车向前一跃撞向摩托车。
吉普车的保险杠和摩托车的前轮相撞。摩托车翻倒,车上的人从车上抛出,朝山下翻滚。摩托车脱落的零件四面八方飞出。
吉普车眼看便要冲出山顶,卡敏斯基狠命刹车,在最后的一刹那将车子刹住,前轮已经半只伸到山顶外面。
当他跳下吉普车朝山下走去时,四周一片寂静。一丝冷笑在他的脸上掠过。他赢了。

7.一小时后,23哩以外,巴雷特城。
卡敏斯基的吉普车在一座楼房门前停下,接着卡敏斯基跳下吉普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拖出那个恼怒的乘客。
“进去,‘警官’!”卡敏斯基直截了当地用他那北方口音命令。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卷发的副警长坐在一架无线电发报机旁边;另一个年纪较轻些的副警长,一个瘦长的一本正经的人,则坐在打字机前打着一份报告。当卡敏斯基跨进办公室将这个带着手铐的警员推到他们面前时,两人抬起头来。
“真是见鬼!”那年轻的副警长激动地说。
“你逮到这么个杂种!”另一个副警长赞赏地。
“被我当场捕获。”卡敏斯基说。
“真他妈见鬼!我这是去参加一个化装舞会。”
“在下午四点钟身穿警察制服吗?”那个坐在打字机前的副警长问。“你在哪儿发现他的,谢利夫?”
“在74号公路,”卡敏斯基回答,“他截住一个超速行驶的人,逼他交出50块钱。”
“他胡说!”囚犯说道,“是那些人拉住我向我问路。”
“那么这钱又是怎么回事?”肌肉发达的谢利夫问。
他用纸杯倒了一杯冷水。
“这是你的想像。钱是他们送给我的。”
“少废话!把他关起来!”谢利夫命令。
“为什么要关我?”假警察问。
“冒充警察——拒捕——超速行驶——危害交通——损害财产——欺骗——侮辱谢利夫——再有就是下流话。”
接着卡敏斯基将一把左轮手枪扔到打字机旁。
“还有非法携带枪枝。”他补充。
满腔怒火的假警察朝卡敏斯基的下身踢去。卡敏斯基敏捷地避开了他,接着便象抓小鸡那样一把将这家伙抓起扔到一张椅子上。椅子折断了。

8.卡敏斯基离开办公室回家时按理应当满面笑容。
但是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种郁郁不乐的神情。
卡敏斯基是个永远能够独立解决问题的人。他那锐利的头脑、灵敏的反应和强健的体魄,使他比绝大多数人更加机智和能干,但是对于这点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认识到。那种肌肉发达的男人不会有高超的智力的说法,影响还是很大的。
当他驾着吉普车在树木成荫的街道上行驶时,心里想:“一座多么美丽的小城呀!”这里充满着一种悠闲安逸的气氛,居民们作风正派。这里的刑事案件和暴力犯罪要比他过去工作过的那个喧闹、肮脏和挤满人口的城市少得多。
这里居住的人都是一些保守派,因此他们对法律和执法的人都很尊敬。
10分钟后他将车子驶到了一幢房子前面。
马克·卡敏斯基放慢车速驶向车棚,最后在车棚前将车停下。接着他跳下车来疲惫地朝门口走去。门口旁边的草地上放着一份本城的晚报。他将晚报拾起。
卡敏斯基挺直身体走进自己的家。
入口的过道直通起居室。房间的右边摆满了舒适然而非常廉价的家具,房间左边则放置了一套第一流的健美运动器械。
他们喜爱的一张密纹唱片正在电唱机里旋转。海顿的交响乐从立体声扩大器中传出,就象是炮掸。音量被调节到最强度,这个150人的大乐队所发出的音响简直震耳欲聋。
“艾米,艾米?”他叫道,并将音量减弱。
没有回答。艾米·卡敏斯基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着。这位头发深棕充满魅力的快30岁的女人,身上穿了一件无袖的棉布上衣,她那丰满的体形丝毫未被这件衣服所掩盖。她那发达的臂部肌肉说明,她同样也是系统地进行过健美锻练的。
现在她正为一个刚刚从烤炉中取出的蛋糕而忙碌,用一把抹刀将蛋糕上的一层不平的巧克力涂层抹光。
卡敏斯基来到厨房门口时,艾米正好拿过一瓶啤酒,将它一口气喝下肚,接着又是一瓶。现在卡敏斯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了。她已经喝得半醉,但仍然觉得不够。今晚又将是一个不快的夜晚。
“今天我们有聚会吗?”他问。
“当然有!我真高兴你今天能这么早回来参加宴会。”
她左右环顾想找个地方把空瓶放下,接着便朝一个废物桶里扔,但未扔中。酒瓶碎成四块。艾米连看也不看,继续往蛋糕上抹巧克力。
“仅仅是我俩的聚会,或是还邀请了别人?”他问。
她拿过一瓶已经开了的啤酒,将它一口气喝下肚,然后才回答他。
“就我俩,谢利夫,你想谁还会有兴趣在这个繁华的大都会里享受这个美妙的节日呢?”她又尖刻地补充了一句。
她继续将巧克力酱朝蛋糕上抹,然后将抹刀朝洗脸盆扔,它正好落在一叠刚洗过的衣服上,衣服上溅上了巧克力酱。
“那我们庆祝什么呢?”
“庆祝我们结婚五周年。”她酸溜溜地说,“庆祝我们在这个荒野的鬼地方流放了五年。”
“别这么说,这座小城挺可爱的。”
她凝视着他,用手指涂沬着蛋糕上的巧克力酱。
“在这个倒霉的穷乡僻壤里呆了整整五年,没有交响乐团,没有美术馆,没有博物馆,没有一家象洋的餐馆。人们除了天气和收成以外就没有其它可谈。”
他耸耸肩,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
“你还会回到联邦调査局的。我们将来还会回到纽约,回到文明社会。你当初要是不答应他们就好了!你当初干吗不坚持到底呢,马克?”
他忍耐不比了。“你当初是赞成我这样做的。”他坦率地说,”我要是一本正经地去跟他们谈判的话,他们会把我赶走,这样的话连这儿的这个差使也捞不到。”
他对这种已经成为惯例的争吵已经感到厌倦。如果把话题转换一下,也许能够避免。
“你准备了些什么?”
还来待他说完,她便将蛋糕朝他扔去。他敏捷地身子一屈,蛋糕飞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他冷眼看了看贴在墙上的蛋糕残屑,然后扭转身来对着他的妻子。
“你别再喝酒和做蛋糕了。”他语气嘲讽地向她建议。
她气恼地凝视着他,然后拿起酒,又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忽然间她脸上泛出了微笑,接着便哈哈大笑。她喜欢这个强壮的、充满着爱的男人和他那别具一格的幽默感。
“你真是个怪人。”她温柔地说。
两人对这种荒诞的情景哈哈大笑,他边笑边将墙上的蛋糕残屑用手指刮下往嘴里塞。
“不坏!”他说。“你的奶油从墙上刮下来味道更好了。”
倒并非这些风趣话打动了她,他是个出色的男人,一股热流和渴望在她身体里沸腾。她将无袖上衣从头上脱下,任其落到地上。
“我们不能把晚餐推迟一会儿吗?”她建议,同时眼睛瞧着卧房。
“好主意!”他赞同,将她一把抱住。
厨房的大钟上,指计指着六点零五分。
直到八点钟他们才回厨房。

9.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在光线微弱的起居室回旋。卡敏斯基享受着每一个音符。他永远保持着一个19岁的体育运动员所具备的那种听觉、视力和反应。
他靠在一张长沙发上沉思。他那已经睡着了的妻子将头枕在他的怀中。为爱的游戏所满足,同时又为啤酒所麻醉,她四肢松弛地躺在长沙发上——赤裸着,她那丰满肉感的身体是画家们所梦寐以求的。她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年轻女人。
在狂热交欢后她觉得口渴,于是又喝了一瓶啤酒。她的身体是温暧的,可她手上的那个空酒瓶却冰凉。
半睡半醒的她呼息着,微笑着,一刹那之间她又变成了刚刚与他结婚时的那个充满幸福的容光焕发的女人。当她一旦完全醒来时,当她与那个她极端憎恶的现实再度接触时,她又要变得那样的尖刻。她可以通过性的欢爱和酒精得到麻醉,但那只是一种暂时的逃避。
她再一次轻轻地呼息并沉入睡乡。他那强壮的手臂将她轻轻托起抱回床上。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取过那条满是皱纹的被子盖到她那百看不厌的美丽胴体上,接着便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吻了吻。她在睡梦中再次微笑。
卡敏斯基又重新回到起居室。他换了一张唱片,然后在大腹杯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马特考登布勒酒。他品尝了一口这种高级的法国白兰地酒后,脑子里涌现出五色缤纷的回忆。他想起艾米为了庆祝他的生日,怎样在七月的大热天里驾车到95哩以外去为他购买这种他喜爱的法国白兰地酒。
这种法国白兰地酒在小城市里是根本买不到的。随着唱机中艾萨克·斯特恩的小提琴声,他又开始沉思。高级法国白兰地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象征着这地方生活内容的狭窄。
没有刺激——没有挑战。一切事物都以减半的速度和降低的规格进行着。就象那些老式的火车头:慢慢吞吞,疲疲埸塌。
甚至这里的犯罪也是不够格的。一年来谢利夫遇到的最最激动人心的事,便是他抓住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这人诈取了一个轻信的农夫50美元。
他在联邦调查局工作的10年可大不一样。在那里人们非常赏识他那出色的才能,将一些重要的案子交给他办。他曾经多次消灭那些罪行累累的惯犯。他参加过的那支精锐部队,曾和规模庞大的黑帮斗争并消灭他们。他曾经破获一个在加利福尼亚州硅谷偷取军事秘密文件的间谍集团。他曾经在机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密集火力击败了一伙劫机犯,阻止了一场灾祸。
卡敏斯基想起另一件大案。“四表兄弟”为大西洋城的赌霸和东海岸的毒品贩执行一项贩毒计划,货物的总值为二亿八干万美元。四兄弟雇用杀戮成性的哥伦比亚牛仔来护送货物。他们携带着火力凶猛的武器——小型的MCLO自动手枪,它每分钟能发射一千发子弹。
四兄弟的“保险柜”是纽约市昆士兰区的一家仓库。从街上看,这些仓库非常普通,然而里面却有着非常坚固的铁门和堆着沙袋的防御工事。24小时都有荷枪实弹的匪徒站岗防守。此外这个堡垒里还有凶猛的猎犬和监视摄影机。货物是由一辆用防弹钢板制造的梅赛德斯汽车运进运出。这辆汽车本是某非洲独载者所定制,但是还没有等到交货,这位独载者已被暗杀身亡。
卡敏斯基想出了一个进入匪帮堡垒的办法。他乔装成一个清道工人,在清道工的制服里套上防弹背心。在一个冷得出奇的清晨,他驾了一辆配备有扫雪犁的垃圾车驶往那个仓库。在仓库门前他突然一个急转弯同时将油门一踩到底,于是车子便呼啸一声猛地朝大门撞去。扫雪犁就象开沙丁鱼罐头那样把大门撕开,闯进堡垒。
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和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中,那些哥伦比亚守卫蜂涌而至。卡敏斯基从车上跳下,掏出一个手榴弹朝匪徒扔去。这可够这些匪徒们受的。接着三汽车联邦调查局特工进入堡垒,结束了这场战斗。大多数惊慌失措的匪徒连一枪都没来得及放便缴械投降。其中一名匪徒开了一枪,卡敏斯基的子弹随即朝他的左右膝盖骨飞去,使他无法顽抗。
这个受伤罪犯的辩护律师指控卡敏斯基是虐待狂,但联邦调查局的人对他是了解的。毫无疑问这个罪犯将长期不能行走,但这要比他躺在停尸间里好得多。令卡敏斯基感到意外的是,《纽约时报》一位很少说警察好话的通讯记者,还写了一篇文章来谈论这件事。
在仓库里捕获了四兄弟中的一个。其它两个是在他们的豪华别墅里被捕的。三兄弟每人缴纳了100万美元保释金后便交保释放,接着他们就逃亡国外。
卡敏斯基品尝着名贵的法国白兰地酒。他回忆起当时兄弟们潜逃的消息传来时,他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将保释金定为100万美元的那些美国高级官员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对于一个非常富有的罪犯来说,这实在是微乎其微。
到吉伯尔案件的时候他才火冒三丈。这案子毁了他的前程。
刺耳的电话铃声将他拉回现实。他立即将话筒拿起,希望铃声并未将艾米吵醒。
“喂?喂?是马克吗?”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问。
“我就是。”
“马克吗?我是哈里·香农。”
卡敏斯基回话前又令起大腹杯喝了一口。
“你好吗?哈里。好久不见了。”
“我有个问题要解决。”香农开门见山。
“是吗?”
“这不是个小问题,我得跟你好好谈谈。”
“那就说吧!”
“不能在电话里说。”
“可我没时间。”
“你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吧?”联邦调査局特工试探。
“好口子我已经过过了。”
“难道你不想再过了吗?”
但不管怎么样,他总不会再象现在过得那样无聊。
“好吧,哈里。我们怎么碰头?”

10.高度的技术。这套电子装置是美国军队最新的雷达地面探测设备。它可以在1000码距离外测探出一个人的步伐和一个人的体温。
香农走在头里越过长长的雨道,跟随在他身后的卡敏斯基好奇地观看着这些别致的场面。越南战争时还没有这些玩意儿。
“你们联邦调查局专门挑选这种稀奇古怪的地方做约会地点。”他干巴巴地说。
香农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联邦调查局——而是我,这儿的将军是我的老朋友。韩战时我们在一起。”
他们来到了地道左面的一扇铁门面前。没有钥匙孔,没有转钮,没有把手。铁门上方的摄像机意味着这扇门只有经过里面的许可才会开启,门上面只写着:B—81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这时香农开口说:“这是一件我个人的私事,马克。如果不愿意干的话,现在就说。”
这么说不是联邦调査局的公事。联邦调查局那班掌权的人打算把那个曾经违反纪律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的特工人员马克·卡敏斯基彻底忘掉。
“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活儿,哈里。”他说。
香农从衣袋中取出联邦调查局的工作证,放到摄像机的镜头面前。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响起,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他们,接着铁门便自动开启。
房间的三面墙壁旁边竖立着金属的台架,台架上放置了几千盒录像带。第四面墙壁前面则放着一排电视屏幕和投影器。
房间里有一个漂亮的黑白种混血女人。尽管她戴着一副角质边框的眼镜,却丝毫未影响到她那美丽的外形。她军服的肩部佩带着中尉军衔的肩章。
香农向她报出一个号码后,她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书面材料,接着便指着其中的一台放像机。
“你的磁带已经装进去了,香农先生。”她说。“你自己能够调度吗?”
香农点点头,于是她便坐到房间另一端的一张椅子上——脸朝着门口。她遵守安全守则,磁带上所记录的与她无关。
香农和卡敏斯基将两把塑料靠椅移到放像机前,然后香农便打开放像机。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这是一张狭长的,有着老年人皱纹的脸,它冷冷地透出一种傲慢与残暴。
这张脸的大特写充满着整个屏幕。
就象千百万其他的美国人那样,卡敏斯基已经见过这个人。他的盛名不仅有赖于他那巨大的财富,他那赫赫的威势可以主宰人们的生死。
他不承认政府的存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一种法律——他制定的法律。他有自己的银行和军队。谁要是不被他吓倒或不愿被他收买,他就命令他的士兵杀死谁。20年来在他恐怖残暴的统治下,已经有1300多人死于非命。
他的法律很简单:不付钱就死。他陶醉于他的权势,很喜欢舆论界对他的称呼:“皇帝”。
“是‘皇帝’!”卡敏斯基说。
现在有了说话声,但说话人未在屏幕上出现。
“帕特罗维塔先生,希望你能够说明一下。”
黑帮头子那双刺人的黑色眼睛毫无表情。
其他的控告者代理人已经对他进行过盘问。
他们都有公众的支持——可这顶什么用。他以重金雇用了最好的律师。对于那些千方百计要将他绳之以法的努力,他冷冷地报以蔑视。
“帕特罗维塔先生,你否认了所有的非法收入,否认与那些有组织的犯罪活动的关系。”问话的人以一种明朗的声调侃侃而谈。“你说你去年总共收入了7.9万美元。”
这声音好熟。卡敏斯基俯身向前。
“这就是说用这些钱,帕特罗维塔先生,你购买了此地的一幢有着七个卧室的别墅——购买了威斯康辛州的一个猎区——购买了佛罗里达州的一幢有着三个卧室的房子——还有四辆汽车……”
这时镜头跳到了另一个人的脸上,他就是那个提问题的人。这人身穿一套灰色的法兰绒西服,里面是蓝色衬衣,打了一根条纹丝领带。
“这婊子养的之所以挑选蓝颜色,是因为他知道电视里蓝颜色最讨好。”卡敏斯基非常中肯地这样估计。
这人是狡诈而善于进攻的。他只有中等的个头,但是他的野心却大得惊人。
“……同时你还维持着连百万富翁都自愧不如的生活方式。请问你是怎样用你一年7.9万元的微小收入来维持这些开销的。”
“这是巴克斯特,那个杂种。”
“我知道。”香农回答。
“见鬼,他在芝加哥担任什么职务?”
“特别俭察官。”
“一个令人作呕的死抠法律条文的家伙。”卡敏斯基尖刻地说。
“律师是得要死抠法律条文才行,马克。”
“许多律师都很有人性,可巴克斯特却自以为是。这个杂种伪君子逼得我无路可走。”
“马克,那时候你送来了个罪犯。他膝盖碎裂,已是终身残废。”
“已经便宜他了。”
“我的天!马克。你把他伤成这样,不论那个检察官都会指控你的。”
卡敏斯基摇头。
“他不是个人,而是野兽。”他反驳,“这案子不是象我记忆中那样的么?你难道没看见那具被切成13段的尸体吗?一个11岁的姑娘被强奸了,当还未失去知觉时,被一把锯齿刀活活地给肢解了。”
香农点燃了一支雪茄烟。“他有病,马克。”
“只有他父亲召集来的那些鉴定人、心理学家和重金聘请的律师才是这样说的。”卡敏斯基回忆。“说什么他只是个不幸的精神错乱的孩子,还说他教养良好,他爸爸过去跟市长在耶鲁大学同过学。是孩子吗?他已经22岁,是个完全成熟的成人。”
“那时候的社会风气,”香农说,“人们对警察没有好感——至少对粗暴的警察没有好感。”
“不,巴克斯特是想借此机会沽名钓誉,想通过讨好市长的老朋友来讨好市长。他想在新闻报导中以一个圣徒的形象出现。我一再跟他说明事实真相:是这个走入邪道的富家子弟先将那把肢解女孩的锯齿刀朝我扔来的,你知道吗?他还会空手道呢。”
香农关上放像机。“巴克斯特怎么说?”
“说我过度运用暴力,你说我该怎么办?当一个凶手拿着一把八寸长的匕首要朝你肚子上刺的时候,你难道还热情地去请他签名吗?就这样,这个屠夫被送到一家疗养院去住了几年,在那儿接受精神病治疗和上绘画课,直到宣布他已经痊愈——可我的前程却毁了。‘要么你自动退职,要么就对你起诉’,巴克斯特对我说。”
“现在你唯一的安慰是,他对帕特罗维塔同样也是那么冷酷无情。”
香农打开放像机,录像带重新开始转动。
皇帝在对巴克斯特的尖刻提问作答时,流露出一种厌烦:“这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货,我买下它们没花多少钱。这些事情我已经反复讲过四次了,你们干嘛不去问问我的会计师呢?”
“你否认你进账了100万元吗?”特别检察官坚持不懈地继续提问。
“老实说,我向许多人借了债。”
“向谁?”
“老朋友。”
“卡尔·罗卡和斯威德·斯文森吗?”巴克斯特挑衅地问。
“我的老朋友很多。”辛迪加老板冷冷回答。
“斯文森和罗卡仅仅是朋友呢,还是同时兼生意上的同伙?”巴克斯特问,一面拿过一份联邦调查局的文件,这份文件里记录了这两人的罪行。
帕特罗维塔瞧着他的那个头发灰白的律师,这律师是他以每小时200美元的薪金雇用的。律师将他的领带结挪了挪正,这是一个暗号。
“我现在身上很不舒服,巴克斯特先生。你知道我有心脏病。”
“请你回答问题。”
“医生说我不能太紧张,我要求休息一下。”
屏幕上变换了场景。现在巴克斯特在讯问另一个人,这人看上去要比帕特罗维塔小10岁,大约45岁左右,结实粗壮。和帕特罗维塔那朴实无华的衣着截然不同,他穿了一套令人刺目的针织条子西服,里面那件黄颜色丝衬衫的领子上结了一根耀目的绵缎领带。他脚上穿的是一双价值六百美元的皮靴,手臂上则戴了一枚很大的罗莱克斯金表——就是阿拉伯酋长们喜欢的那种特大型号。这人虚荣、自负、粗野。
“罗卡先生……”巴克斯特开始提问。
“你听着,”罗卡粗鲁响亮的嗓子打断了他的话,“我的生意很忙,而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要求延期,不管你要提什么样的蠢问题。我有我的权利。我决不允许别人在这儿刁难我。此地不是俄国,先生。”
“谢谢你为我们上的宪法课,”巴克斯特嘲讽地回答,“我们所有人都尊重你那不可侵犯的权利,但是我们……”
香农关上放像机。
“卡尔·罗卡,人称‘皮靴先生’。”他说道,“他在青年时代为了要往上爬就经常践踏别人。17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他给人的感觉是,只要一有机会他那双皮靴就要朝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脸上踏。”
“他跟帕特罗维塔是什么关系呢?”卡敏斯基问。
“他是个专管安葬尸体的,谁要是得罪了‘皇帝’,卡尔·罗卡就把他沉到密执安湖。或者把他跟他的汽车一起送进废物压榨机。再不然就干脆直截了当派个杀手。他不惜高价招募那些最好的神射手。”
“这么说也是个‘可敬的弟兄’了?”卡敏斯基问,这里他爱用了黑手党的内部称谓。
“是这样。”
“到底是什么事,哈里?你想要我干什么?”
香农谨慎地环顿了一下四周,他看见那位漂亮的女中尉的目光正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无法听出他的话语。
“到底是什么秘密,哈里?”卡敏斯基又问。
“你还记得我的儿子吗?”
“你是说布莱尔吗?一个很帅的小伙子。我只知道他在丹佛的联邦凋査局工作。”
“15个月前他们把他调到了芝加哥。”
“他怎么啦?”卡敏斯基问。
香农的姿势突然僵直起来:“他死了。”
一刹那间两人呆视着没有画面的屏幕。接着香农从座椅上站起,他从放像机中取出录像带,并招呼那混血儿。
“谢谢你!中尉。”他说。
她按动按钮打开铁门,两人离开房间。
卡敏斯基的思想集中在两个问题上:香农要派他到哪里去?他的计划是什么?
卡敏斯基和香农一离开地下室,便被雷鸣般的爆炸声和呼啸的射击声所包围。这是北卡罗莱纳州勒儒纳营的总训练场——一个打靶场。
“这是北卡罗莱纳州的但丁地狱。”卡敏斯基想。他过去在地狱呆过。亚洲某地的两年野蛮战斗使他了解了许多地狱的事。
卡敏斯基那个特别小组的战友,有一半人被装在塑料袋里运回家乡,另一些人现在还在三军精神病院。他们中的部分人已经叫不出自己的姓名。
卡敏斯基强迫自已驱散这些记忆。他俩并肩而行,尽量不使自己受到这种地狱噪声的干扰。香农的说话声很轻——尽管炮声隆隆。
“我跟你坦率地说,马克。我从来都不欣赏你处理案子的那种方法。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出色的联邦调查局特工,然而却不是一个好特工。”
卡敏斯基耸耸肩。
“你违反过所有的规章制度——多次违反。”香农继续说,“你对上级的指示置若罔闻——你经常越权——你的侦察手段暧昧可疑——还有,你滥用暴力,已经超过了允许的范围。你有自己的一套行动准则,就象一支该死的一人组成的独立大军在那里冲锋陷阵。”
香农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点燃了一支香烟。
“而这一切就是我要求你帮忙的原因。”他补充。
“我能帮你什么?你打算干什么?”
香农停下脚步,盯着卡敏斯基的眼睛。“我要干掉路易吉·帕特罗维塔。”
“为什么?”
“这是我对儿子应尽的责任。”
他们继续前行,卡敏斯基设法找出香农死去的儿子与那位“皇帝”之间的连系。
“你认为是帕特罗维塔杀掉布莱尔的?”
“除我儿子而外还有五名特工。”
“就是报纸上登过的那桩发生在树林子里的案子吗?”
香农点点头。“他们守护一个政府的证人,他的证词可以使帕特罗维塔判终身监禁。因此帕特罗维塔就派人把证人和守护人员统统给干掉。一切都是他布置的。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就象旧约中说的那样,”卡敏斯基想,“以眼还眼……”
“我是警察不是杀手,哈里。”
“这我知道。”
“而且你还得明白,一个从乡下来的谢利夫没法做到联邦调查局的伙计们和你儿子所无法做到的事。”
香农没有即刻回答,训练场上一辆装甲车正好在他们面前驶过。
“你错了,马克。我有45000美元,所以我说你完全错了。”
“45000美元?”
“我的积蓄——每一个子儿积起来的积蓄。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把房子卖掉。这是我的私事,我得要自己开销。”
“以45000美元去对付帕特罗维塔的武器和千百万美元吗?”
拿一个精神痛苦的父亲的骄傲,去跟一个北美最强大最残暴的犯罪组织较量吗?
“我拿了你这45000美元以后,该去怎么做呢?”卡敏斯基好奇地问。
“你打到帕特罗维塔的那伙流氓里去,然后将他们彻底消灭。这点你是做得到的——至于采取什么手段,与我无关。”
“没人能够消灭帕特罗维塔的组织。”卡敏斯基耐心地说道,“也许我看上去很象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吧?”
“你象一个非常不幸的人。”
“真见鬼!可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我的不幸呢?”卡敏斯基被激怒了。
“恢复你联邦调査局的工作——你非常胜任那工作。”
“那么你对这事是怎么具体设想的?”
“两年半以前我们就试着派人打进帕特罗维塔的‘家族’?可是不知道哪个环节泄了密,我们的人全部完蛋。其中一个被活活烧死。另外两个无影无踪,因此我必须单独去实现这件事。我是请你帮助我,而不是请你去自杀。”香农说这话时态度非常认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所扮演的角色,马克。”他诚恳地保证。“我知道这件事是困难而危险的,但它并非不可能。”
“只有两种可能——微乎其微的机会和失败。”
“难道你愿意在这个穷乡僻壤继续浪费自己的生命吗?”香农挑战地问。“难道你不愿意用双手去主宰自己的生活吗?去干吧!这是你复职的一个好机会。不仅我一个人会替你辩护。”
“还有谁?”
“芝加哥分局的百十个特工人员——在树林里丧命的那些弟兄的朋友——将会到华盛顿去请愿为你要求复职。百把个人和我一起,懂吗?你将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卡敏斯基在权衡。
“没人能够拒绝你复职。”香农坚持道。
卡敏斯基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她的酗酒。只有她才是卡敏斯基唯一拥有的。
“是以我的方式干玛?”他要明确这点。
“一如既往。”香农带着嘲意的微笑回答他。于是他俩握手成交。
“今后我决不会过问你怎么干。”这位头发灰白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允诺道。“看来你的方式总归不会令我满意的。”

12.6小时后卡敏斯基驾车往家中驶去时,心中想道:这要比让他去吸烟还要糟。“吸烟危害健康”,然而在帕特罗维塔黑帮里,要是有了细小的差错,那便将招致杀身之祸。
卡敏斯基是不吸烟的。
“一个强健的灵魂蕴藏在一个强健的身体之中。”这是两千年前罗马人说的。至于今天的那些古罗马人的后代中有极少数人堕落成为可鄙的刑事犯罪分子的这一事实,丝毫也不能影响到他对古罗马人的崇敬。他反对那种轻率地将所有的意大利种美国人统统列为潜在的黑手党的观点。
有组织的犯罪集团是个庞大的机构——就象警察局。每个警察都知道这点。
单靠肉体的力量是无济于事的,他的头脑也与他的肉体一样,同样是件强有力的武器。他一定要用智谋去战胜这个“皇帝”。
但是第一步已经使卡敏斯基觉得很难办。卡敏斯基是个正直的人,诚实是他的天性,现在他不得不去做他从未做过的事——欺骗他所爱的妻子。
艾米已经忍受了耶么多的不快,而这样的冒险会再给她添加新的、不可忍受的痛苦。但是如果这冒险的计划一旦成功,他俩便可以去过一种更加美好的生活。这个回的一定要达到。
当他进入屋子后,便和艾米拥抱、亲吻——同时欺骗她。
“真抱歉,我回来得这么晚,”他说,“但是有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高兴高兴。我们可能离开这个地方。”
“你的话当真?”
“绝对当真。”他直对直地回答,丝毫没有考虑到把话说得俏皮些。“我刚去洛利看望一位老朋友,他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约我去的。他刚被任命为费城的警察局副局长,他说能替我安插一个位置。”
“哦!我的上帝!”
“工资大概要比我这儿的高一倍,而且这儿没有的东西费城样样都有。”
她眼睛里闪出快乐的光辉,注视着手上那个半空的啤酒瓶,接着走到水槽旁将瓶中的剩酒统统倒掉。
“我现在不需要这个了。”她幸福地说,“到了费城我们再喝葡萄酒。我们什么时候搬?”
“这恐怕要八到十星期以后,还得办手续。”
“你看这事有把握吗?”
“百分之九十五。是啊!我看你可以先把行李收拾起来。”
她再一次拥抱他。“我明天就收拾。”
“干嘛不今天晚上呢?”他谈谐地。
“晚上我还有别的计划,卡敏斯基先生。”她调皮地微笑着向他宣布,两眼朝卧室的方向示意。
她是多么地幸福啊!
艾米·卡敏斯基怎么也没想到,不到48个小时她就要做“寡妇”了。

13.这样的一个夜晚去死,实在是太糟糕了。
一轮明月悬空高照,银色的光辉照耀着北卡罗莱纳州的大地,天空万里无云。
当卡敏斯越驾着警察巡逻车越过两旁都是矮树篱的街道驶出市区一段路时,他想:如果是个漆黑的夜晚,就可以不必丢冒被人看到的危险了。
“芝加哥将要成为一个另一种样式的热带丛林。”他想。高耸的摩天大楼,拥挤的人群,以及稠密的交通都意味着这二者的区别并不很大。就象在越南,死神随时都守候在他的身边。
在这座稠密的、用钢筋水泥组成的热带丛林里,那些人数众多的有防御工事作掩护的帕特罗维塔党徒拥有强大的火力,控制着制高点。
卡敏斯基毫无掩饰地承认,他此举为了复仇。这不仅仅是愿望,而是势在必行。尽管人们已经将他赶出联邦调查局,他的心仍然留在那里,他憎恨那些将联邦调查局特工杀害的凶手。这些凶手必须付出代价,还有那个指使他们的人。
卡敏斯基看了看他的手表。死的时间到了。
他从对讲器的支架上拿下话筒。“我是卡敏斯基,我是卡敏斯基。我现在在郊区12号公路。我看见老石库那那儿有灯光,可能有人在那儿闲荡。结束。”
一分钟后他看到了高高的铁丝网篱笆。篱笆环绕着石油公司的仓库群,这家石油公司两年前已经破产。
仓库里没有什么特别东西。四只储备油箱里装着原油,油箱直接和电缆、导线以及油管连结在一起。仓库北端是一间小泵房。除了涂过油漆的器具外,所有器具上都起了锈斑,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仓库大门的铁链上挂着一块牌子:“停止使用——未经许可,不准入内——危险”。
卡敏斯基在大门前停车。他关上巡逻车车灯,急步穿过街道。他拨开路边茂密的灌木在矮林中行进,没几步路便找到了他头天用树枝遮盖着的那块帆布篷。他将树枝推开揭起帆布篷。
露出了一辆摩托车。他将车推到仓库入口,然后从巡逻车中取出钢丝剪将锁住大门的铁链剪断。
接着他打开大门将巡逻车驶入。
他将车子停靠在其中一只油箱旁边,然后从车上跳下打量着那些导管。在明亮的月光下他找到了所找的东西——管道的开关龙头。他试着把它旋开。
龙头卡住了,它已经两年没有转动过,被锈锈住。可是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任何时候都可能有人在此经过……
卡敏斯基认车子的行李箱中取出一具起重器。他用起重器猛力地敲打龙头。接着他便再次旋转,他用足身上的全部气力,汗珠从他的每个毛孔渗出。
龙头慢馒转动——卡敏斯基猛力一旋终于旋开。汽油从油箱流出,在他脚边流了一地。
卡敏斯基摇了摇头,他需要的要比这涓涓细流多得多。他再次将起重器朝龙头上敲打。接着顺当地将龙头继续旋动,闪闪耀眼的汽油滚滚外流。
他奔向停在篱笆外的摩托车。一步跨上车座,将它开到1000码外的上坡路上。他从挂在车上的一个塑料袋里取出一枝卡宾枪,回过头来两眼盯着那辆巡逻车,举起枪聚精会神朝巡逻车瞄准。
他必须一枪打中车子的油箱。万一今后在汽车残骸上发现有多个弹孔的话,整个计划势必破产。卡敏斯基扣动板机。正中油箱。
火焰从巡逻车喷出。一秒钟后火焰与地面上的汽油接触。又经过一瞬间——接着油箱便象一枚一千磅的炸弹般地爆炸了。那喷泉般的火雨落到了其它的几只油箱上面。
再次爆炸。火焰越来越大。
巡逻车和仓库中一切非金属器具全部在燃烧。
卡敏斯基将他的警用手枪、武装带、手表、家中的钥匙和汽车的钥匙、以及那把喜爱的上面刻着“谢利夫”的军用匕首全部都放在巡逻车的前座。同时他又将他的皮夹子和一双皮鞋放在车子旁边。
整个仓库一片火海,火舌伸向十月的夜空。
卡敏斯基将卡宾枪放回塑料袋,跨上摩托车。
他开动摩托驶到上坡路的坡顶时,再次回头观看。他曾经站过的那地方,现在只有一个火球。
巡逻车已不复存在。
谢利夫·马克·卡敏斯基同样如此。
对现场的残骸不可能进行准确的科学检验——在这个小城市里根本不可能。
不会有人去要求技术高超的联邦调査局专家到这里来用高级仪器检验这些瓦砾。
地方报纸将要报导一次不幸的事故,而牧师则将在这个礼拜天布道的时候对死者作一番友好的赞颂。市长将要向寡妇慰问,而人寿保险公司则要立刻支付一万美元的赔偿费,接着这个小城市里又要来一位新的谢利夫。
就在这时,摩托车上的那人将要远去,远远离开这里。没人会去找他。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他将有一个新的姓名,穿上另一套服装,携带一件新的武器。
为了在他去的那个城市里能够生存,他需要武器。他所去的那个城市便是芝加哥。

14.卡敏斯基在黑夜中行驶了三个小时。接着他便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他从路边一个隐蔽的地方取出一个五加伦的油罐。这是他前一天放在这里的,然后将摩托车的油箱灌满。这样的话可以避免加油站职工一旦看见报上登载的那位被火烧死的谢利夫的照片时,会回亿起他的面容。
他离开干线公路,越过边界朝弗吉尼亚州驶去。半小时后他到达了一座横跨一条小河的约80码长的桥梁。他驶到了桥中心,从塑料袋中取出卡宾枪,然后仔细地擦拭,抹去枪上的指纹。
他左右环顿,朝桥的两端极目望去,看不见有任何房屋和车灯灯光。他在桥中心将卡宾枪往水里扔去。卡宾枪随即沉没。
11点刚过,他发现油箱里的油已快耗完。这时他感到有点累了。公路边上有一块指示牌:“向前一哩半就是雷德加油站”。他得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太阳照得他头晕目眩。
“雷德”是一座两个油塔的加油站。卡敏斯基将车子刹住跳将下来。他看见有个头发几乎已经秃光的肥胖男人坐在加油站的屋子里。卡敏斯基向他点头示意,胖子懒散地向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自己动手,接着又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他膝上的那本五月号的《花花公子》上。
刺眼的太阳光使卡敏斯基张不开眼。他将导管塞进油箱,然后眯着眼睛四周环顾。加油站位于一座小镇边沿,镇上大约有50间房屋。
路旁的树丛中,一个头发浓密的青年流浪汉暗暗地在窥视他。
油箱灌满后,卡敏斯基到加油站屋里去付钱。
“刚巧四加伦。”他将一张10元的钞票放到桌上。
胖子依依不舍地朝“五月小姐”那丰满白嫩的乳房再瞟一眼,咕哝一声,将零钱找给卡宾斯基。
“你见到过这么美的乳房吗?”胖子问,“我是指,直接从本人身上。”
卡敏斯基点了点头。
“你真走运!”胖子将画报上的图片高高举起。“这玩意儿至少有10磅重,至少。”
卡敏斯基笑笑。“我没有称过。厕所在哪儿?”
“屋子后面。”胖子翘起大姆指朝后门指了指。接着他又呆呆地盯着“五月小姐”。
卡敏斯基从加油站的简陋厕所出来时,听到一阵非常熟悉的马达声。他冒着刺眼的阳光急忙朝摩托车停放处奔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头发浓密的陌生人坐在他的车上。这婊子养的想偷他的车子。
卡敏斯基的倦意完全消失。
窃贼发动引擎,卡敏斯基快步奔跑。当窃贼将车子启动时,卡敏斯基正巧跑到一个堆放油罐的铁架跟前。他顺手抓起一个罐子,这时窃贼驾着摩托车在他面前呼啸而过。
卡敏斯基用全身的力量将油罐朝窃贼扔去。
油罐正中窃贼的后脑。那家伙刷地从摩托车飞出,摔到了停在路边的送货小卡车上,面孔被卡车板擦破。摩托车蹦过一块石头跌落在路边壕沟里。
窃贼已经不省人事。卡敏斯基走到他面前时,鲜血从他受伤的鼻子里流出。亳无疑问他现在需要一个外科大夫和一个牙科医生。
油罐己经撞瘪。卡敏斯基将它拾起,接着便回到加油站。
“这油罐多少钱?”卡敏斯基问。
肥胖的《花花公子》迷一语不发地做了个手势,卡敏斯基不和他计较慷慨地付钱给他。
“你最好替他叫辆救护车。”卡敏斯基说。
胖于咕哝地口中发出怨言。
“再见,雷德先生。”
“雷德先生已经死了九年了。”
卡敏斯基耸耸肩,接着走向他的摩托车。他扶起歪倒的车子,跨上车座,脚朝油门踏去。马达隆隆转动。卡敏斯基将油罐装进塑料袋,然后放到车后的架上,同时朝加油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位并非雷德先生的胖子仍然死死地盯着“五月小姐”的丰满的裸体。

15.他必须把摩托车丟弃。这事办起来很简单。
到达俄亥俄州边境的约巴尔克斯堡时,他将摩托车驶进一个破落的居民区,将它停靠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随即将北卡罗莱纳州的车牌从车上旋下。然后他便朝公共汽车站走去。他确信几小时后这辆摩托车肯定会被某个窃贼偷走。
第二天下午他来到印地安纳波里斯的汽车游客旅馆。当他在旅客登记薄上填上事先说定的姓名时,香农寄来的邮包早巳在旅馆服务处等他了。他将邮包和那塑料袋一起拿到自已的房间,然后锁上房门拉上窗帘。
他取出一瓶染发剂,这是他在公共汽车站附近的百货店里实的。他仔细地将染发剂抹到头发上,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循序渐进地操作。他必须要具备一个与他的新身份相称的新外貌。棕色的头发变成黑色,这是一个显著的改变。
即将结束时,他打开香农寄来的邮包。他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全部放在梳妆台上。
一枝38口径的手枪。一个很旧的皮枪套。两盒子弹。一把折刀——这与他那“匪徒”的新身份是很相称的。三只鼓得满满的信封和一架小型录放机。
他将录放机的电源接通,继续整理头发。
“欢迎你来到新印地安纳波里斯!”香农向他致意,“很遗憾,你把马克·卡敏斯基打发见上帝了,但不这样不行。如果你遇到过去的热人,马克·卡敏斯基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可以保护你——保护你的妻子。不然的话,那些野兽会将她撕成碎片。”
卡敏斯基点头,将染发剂往头发上涂。
“应当这样看,马克。只要上帝赐予你点滴幸运,你便能够在丧期未满之前回到她的身边。”
卡敏斯基皱起眉头。他不愿把自己托付给幸运,而是要自己去创造幸运。
“一个信封里是你的身份证。”香农继续,“你现在是布伦纳先生,约瑟夫·C·布伦纳。你是个十足的坏蛋,有一大堆犯罪前科,约瑟夫·华盛顿犯罪资料馆的电脑里储藏了你那惊心触目的犯罪记录——记录中收藏的指纹便是你的。”
卡敏斯基试着将他染过的头发梳成另一种样式,他左试右试企图彻底改变自己的外观。
“那些坏蛋会用各种方法考察你,约瑟夫。这个机构是庞大的、现代化的、网络重重的。这个犯罪辛迪加收买了许多腐化的警察,其中一个可以在60秒钟之内搭线窃听联邦调査局的电脑,你一定要象个地道的匪徒——不然就要被扔到密执安湖里去喂鱼。”
可能他前任的那些秘密特工便是如此下场。
“包裹里的两万五千美元是一笔经费。你不是一个小毛贼,而是一个绿林好汉味道十足的悍匪——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来芝加哥就是要大大地挥霍一番。你必须要这样去扮演你的角色,这样才能骗过帕特罗维塔那伙人。你现在把大信封打开。”
卡敏斯基照他的话做。他从信封中拿出一叠黑白照片和一张纸片。纸片中写着几个数字。
“这是唯一能和我取得联系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有什么重要消息或是需要帮助的话,你就可以打这个电话。随时都行,不论白天或晚上。你可以和西芝加哥一所绝对秘密的房屋中的一个联络员联系,这所房子是我特地租下的。我每两小时一次通过遥控设备听取联络员的汇报。一旦你陷入困境,我立刻就来。”
即便来的话也不会及时。困境意味着他要丧命。如果人们发现他是警察,三分钟内就可以把他干掉。除非“皇帝”兴致来了,要让他饱受折磨,慢慢地去见上帝。
“现在你看看这些照片。约瑟夫。”
这里面有帕特罗维塔和罗卡的照片。此外还有第三张面孔,这个面孔卡敏斯基过去还从未见过。
两条浓密的、交织在一起的眉毛,卷曲的头发,一双奸诈的眼睛里露出贪婪的目光。
“第三个家伙跟另外的两个相比毫不逊色。他叫本·拉曼斯基。因为诡计多端,所以别人都称他‘毒蛇’。拉曼斯基过去是帕特罗维塔的手下。现在他另立山头,拉了一伙人和‘皇帝’分庭抗礼。”
卡敏斯基看着镜子心里在想,约瑟夫·布伦纳需要一套全新的服装:一套能显示出一个暴发的绿林好汉的特色的、耀眼的、看上去价格非常昂贵的摆阔的服装。他立刻就得去把它实来,在抵达芝加哥前先穿上几天。
“帕特罗维塔痛恨拉曼斯基。”香农继续说,“要引起帕特罗维塔对你的注意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去找拉曼斯基那股匪徒的麻烦。这样才能博取‘皇帝’的欢心。”
即便帕特罗维塔那方面对这位约瑟夫·布伦纳充分信任,那也不能算是得手。因为他还得要考虑到拉曼斯基的杀手在追逐他。
卡敏斯基朝“毒蛇”拉曼斯基的照片看了一眼,以约瑟夫·布伦纳的姿态向他做了个下流动作。卡敏斯基必须观在就进入角色,并且将它汾演到底。
“拉曼斯基经营了许多赌场、妓院以及其它的一些行当,单子里是它们的大部分——还有它们的地址。每个地方都有携带武器的彪形大汉在防守,并且他同样也收买了一些警察。”
越听越让人感到事情棘手。
“要小心。别信赖任何人。我完全指望你了——还有我的儿子。你会达到目的的,孩子。把他们都干掉。”
声音停止,指示结束。卡敏斯基戴上枪套,将手枪插入套中。接着他把塑料袋和香农寄来的东西放到柜里,穿上了自己的上衣,然后伸手到出装钱的信封,将它塞进上衣的内插袋。
尽管没有手表,但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这个名叫约瑟夫·布伦纳的匪徒该工作的时候了。

16.高大的仓库里共有七个汉子。四个在这边,三个在那边。每人的身上都携带武器。
现在,“四重唱小组”在宽阔的中央过道上慢慢向“三驾马车”移近。他们的身体动也不动,象是在布有地雷的战场上行走,随时可能踩到地雷。
路易吉·帕特罗维塔——卡尔·罗卡——托尼·米兰——埃迪·谢伊。
罗卡在“皇帝”身后半步尾随着他——这是尊敬的表示。宽肩的托尼·米兰以及肌肉发达的埃迪·谢伊则在三步的距离以外,他们是帕特罗维塔的贴身保镖。他们的大衣扣解开,他们的手稍稍抬起——准备随时以闪电般的速度掏出武器。
他们的眼珠来回转动,尽管这个地点是帕特罗维塔选择的,但他们总感到不舒服。仓库光线微弱,只有堆放板条箱的那些货架之间装有一排电灯。
过道另一端的三个汉子,他们的大衣扣同样地也是解开的。“毒蛇”拉曼斯基和他的两位保镖不敢掉以轻心。四人移近时,他们紧张地注视着。
帕特罗维塔在离拉曼斯基四步的距离处站定,恼怒地注视着他。
本·拉曼斯基从容地微笑,表示他毫无惧意。
接着他故意看了看手上的白金手表。
“我希望时间不要拖得太长,”他说,“为了跟你在这儿见面,我损失了一大笔钱。现在我的时间跟你的一样,非常宝贵。”他非常自负。
“你的时间更加宝贵些,”罗卡恶毒地说,“因为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不跟跑腿的说话。”拉曼斯基回敬。
“皇帝”了解他这位手下的火爆脾气,他朝罗卡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暂时克制一下。
“我会跟你谈的。”帕特罗维塔慢条斯理地说。“我请你到这儿来谈谈,就是想要帮助你,本。”
“我不需要任何帮助,路易吉。”
“你是个好样儿的。”帕特罗维塔继续说道,对他的异议毫不理会。“我很高兴我们今天又碰在一起,因为我们是老相识嘛!你过去曾经在我那儿干过。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听着!关掉你那些行当,离开这儿!”
拉曼斯基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这我做不到,路易吉。”他回答。“我手下有一批伙计要生活——再说合同里还有许多规定的义务要履行,除此而外我们还有许多基本顾客,他们一天也离不开我们。”
“你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老兄,这世上钱有的是,足够我俩赚。”
“有你就没有我,本。不,只有我。”帕特罗维塔直截了当地说。“你已经捞了不少钱了,我再给你两天时间,让尔去收场。如果不够的话,就给你三天——72小时。”
拉曼斯基又吐了一个烟圈。
“那以后呢?”他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今后再替你干了?”
“既不替我干,也不替芝加哥的任何人干。还是去夏威夷,本。上那儿游泳可够劲呢,那儿的水要比密执安湖的水暧得多。”
威胁是明确的。
帕特罗维塔根本不要听拉曼斯基的回答。“皇帝”说了算。他扭转脚跟离开此地。罗卡紧跟在他身后,两位保镖倒退着身子在他俩的身后保卫。

17.第二天下午2点30分。
芝加哥北部湖边附近——城里的一个繁华区,有许多第一流的餐馆。
餐馆里出来的食客和那些殷实的市民汇成一股持续不断的人流,他们怀着一种酒足饭饱的心情,踌躇满志地越过洁净雅致的街道。
即使停在人行道边上的那些车辆也是属于上流社会的:梅赛德丝、林肯、卡迪拉克、热加尔以及罗尔斯,都体面地栖息在那里。停放在横街上的一辆老式轿车与它们相比之下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它那新近刷上的白漆和字样却说明了它是属于芝加哥儿童俱乐部的。
轿车朝南20公尺的地方,是一家有名的中国菜馆——“四川味”。虽然许多芝加哥人都知道“四川味”并非中国菜馆的第一家,然而它那优雅的环境和周到的服务却赢得了许多顾客的偏爱。另一些稍欠文雅的人之所以上这儿来,则是因为喜欢这里的辣味菜肴和香醇的烈酒。
路易吉·帕特罗维塔属后者一类。2点32分,帕特罗维塔的两名手下从中国菜馆走出,谨慎地朝大街两端察看,接着重新回身推开菜馆大门。
他们朝里面点头示意。
保镖托尼·米兰首先走出,帕特罗维塔和罗卡紧随在后。陈年威士忌酒的酒力在他们身上发生作用,他们兴高采烈地说说笑笑,朝着那辆距离他们大约20码的长长的防弹轿车走去。罗卡向司机做了一个手势,司机立刻将黑色防弹轿车的马达发动。
街角的那辆轿车开始启动,朝他们这方驶来。
帕特罗维塔和他酒足饭饱的伙计来到了“皇帝”的那辆长长的防弹轿车跟前。罗卡在打嗝儿,帕特罗维塔从雪茄烟皮盒里取出四美元一支的“哈瓦那”来。保镖米兰立刻为他点火。
他点燃打火机后将打火机朝他的老板递去。
这时,白漆轿车的三扇车窗突然旋开,在旋开的几寸空隙中伸出了冲锋枪的枪头。接着这些自动化武器便砰砰地发出死神的合唱。
枪弹象雨点般地射在建筑物上,墙壁上立时弹痕累累。那位正站在防弹轿车旁边为老板打开车门的司机中弹倒地。
托尼·米兰本能地作出反应——他的所作所为无愧于他那1000美元的周薪。他置自己于帕特罗维塔与冲锋枪之间,并将他微醉的主人推倒在地。
旋即他也躺倒在人行道上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什么保镖,仅仅是死亡统计表中的一个数字。五颗子弹完成了这一使命。联邦凋查局从此不必再为这个匪徒操心。
路上的行人发出尖叫,纷纷蜷缩在汽车后面。另一些人则扑倒在人行道上。简直不可理解,光天化日之下的街道上竟会出现这样的事。罗卡和另外两个未被打死的保镖则迅速地朝轿车开枪还击。
轿车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呼啸而去,它拐过下一条街的街角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车子已经消失,但罗卡心中非常清楚它将驶往哪里。
这些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接着他将身子转向卧倒在人行道上的帕特罗维塔。
“路易吉,你没事吧?”他沙哑地问。
这位中西部的黑帮“皇帝”点了点头,接着便发出一连串的咒骂。托尼·米兰那不住流血的尸体压在他的腿上。帕特罗维塔越来越加冒火。
“拉曼斯基,你这婊子养的!我还活着!我连毫毛也没伤一根!我饶不了你,你这杂种!我早晚会拿你去喂狗!”
他阴沉地凝视着米兰的尸体,脑袋不住颤动。他气恼地将尸体从自己的腿上推开。他的上衣和裤子沾满血迹,800美元一套的西服已经彻底报废。
罗卡俯下身来仔细地端详尸体。
“他死了。”罗卡老练地判断道。
帕特罗维塔继续咒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们失算了,这该死的拉曼斯基已经完全疯了。他竟然认为这样就能把我给除掉。做梦!”
“警察随时可能会来。”他提醒“皇帝”,“快走吧!”
罗卡将摇摇晃晃的“皇帝”扶往轿车,保镖们抱着尸体随在后面,这时中弹的司机已从地上挣扎着站起。他流血如注,但头脑依然十分清醒。
“你没事吧,埃迪?”罗卡问。
“没什么——不过最好你来驾驶。”司机回答。
帕特罗维塔紧紧地倚在罗卡身上,保镖们将尸体放到汽车后座。这时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他们匆忙往汽车里钻。
“托尼是个好样的!”“皇帝”跨进车厢说。
罗卡将老板安顿在驾驶座旁边的座位上。
“确实是个好样的!”帕特罗维塔继续赞许地说道,“现在你为我再找一个象他那样的。”
“那当然。”罗卡回答。
都上车后罗卡跨进驾驶厢,现在他驾驶。
警车来到这里时,防弹轿车已驶离五条横街。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下警车,去询问躲在房屋过道的那些吓得面色苍白的人。没人能说得清楚。

18.这间大房间毫无特别之处,仅仅是工人区中的一家极为普通的赌场。
三张扑克桌,两张骰子桌。几台吃角子老虎和一张大屏幕。屏幕上可看到赛马实况。一个圆脸汉在卖酒柜台上正将瓶中的劣质烧酒朝酒杯里倒。
在一张骰子桌的旁边站着约瑟夫·布伦纳,他身上穿了一套崭新的耀人眼目的衣服。布伦纳朝手中呵了一口气将骰子掷出。
“七——输了。”庄家说道。“再试一下你运气,约瑟夫。”
“干吗再试?这桌子肯定有鬼。”布伦纳说。
“输钱的人都这么说。”庄家讽刺道。
布伦纳从衣袋中取出两只小铁球朝桌上一扔,让它们在桌面上滚动,暗藏在桌面下的磁石使朝前滚动的铁球左右摇晃。
“输钱的人经常是说得很准的。”布伦纳说,“我要跟拉曼斯基谈谈,马上。”
“他出去了。”
“那好,我有更好的办法。”
布伦纳伸出强健的手臂将骰子桌面抱住,然后举起桌子猛朝地上砸去,先是一阵木头的碎裂声,接着便是激动的喊叫,整个赌场一片混乱。
“鲁迪!鲁迪!”庄家紧张地叫道。
一个体重至少150公斤的巨人立即冲进来,他身后跟随着两个身体比他稍稍小一些的彪体大汉。赌客们惊慌失措。当三个大汉朝布伦纳逼进时,一些赌客早已逃之夭夭。
布伦纳估计还有四秒祌他们才能到他跟前。
他先举起右拳猛击那个傲慢的庄家,那作弊的家伙挨了拳,踉踉跄跄往后栽去,头撞到了墙上。
接着布伦纳将注意力集中到三个大汉身上。一个空手道的招数,第一个冲向前来的打手立时摔倒在一张扑克桌上,他天昏地旋地躺在那里喘气。
当巨人咆哮如雷地逼近他时,他的身体迅速地左右闪动。他朝巨人的腹部一拳打去,咆哮声立即变成惨叫,巨人立时佝偻一团。布伦纳抓住他的一只背膀将他来回甩动,最后将他甩向酒柜。
巨人的几只门牙立即报废,两唇也翘起来。酒柜边那个圆脸汉这时偷偷地从柜里取出一根铁头棒,隔着柜台冷不防地将铁头棒朝布伦纳头上打去。
布伦纳闪身机灵地避过,刷地抓住圆脸的手腕去夺取他手中的棍捧。
圆脸汉大声叫喊,伸出另一只手去抓取身边的啤酒瓶,企图以此为武器。布伦纳将他手中的酒瓶击落,棍棒也同时跌落在地。他紧紧地抓住圆脸汉的衣领,将他从卖酒柜台里厢拖过来,象举儿童玩具那样轻松地高高举起,朝窗外扔去。
第三个打手悄悄地从布伦纳身后袭来。他手上拿着一把六寸长的匕首,猛力朝布伦纳后背捅去。布伦纳从酒柜后的镜子中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后一蹬,那偷袭的汉子立时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匕首随即跌落,紧着用用两手捂住下身。
那打手跪在地上痛苦呻吟。布伦纳将一只装废料的铝桶朝他头上一扣,然后将那根铁头棒朝桶上猛力敲打。当敲打到第二下时,呻吟停止了。
赌客全部溜光,他们的喊声吓坏了就餐食客。
那个叫约瑟夫·布伦纳的人,开始向拉曼斯基的要害——财物进行打击。
布伦纳有条不紊地一样样来。他首先打碎那面救过他性命的镜子。然后再将卖酒柜台捣毁。
倒在地上的鲁迪忽然站起来,这个巨人操起一张椅子朝布伦纳击去。千钧一发之际布伦纳巧妙躲开,接着他从巨人手中将椅子夺过,朝鲁迪击去。椅子不偏不倚扎扎实实地落在鲁迪头上。
鲁迪不省人事地摔倒在地,布伦纳继续进行工作。他搬起一张扑克桌,将它高高举在头顶上,然后朝另一张赌桌砸去,两张桌子立时分崩离析。接着他举起第三张桌子,将它砸向卖酒柜台后的酒柜,顿时响起了一片木头碎裂声和玻璃丁当声。
布伦纳斜眼一看,看见其中一个倒在地的汉子正伸手去抓取他旁边地面上的一把手枪。布伦纳一箭步跃到他面前把他抓到手的手枪踢掉,接着便将这个鼻青眼肿的打手从地上拉起。
“我可不喜欢用武器。”布伦纳说着猛地一拳重新将这个打手击倒在地。
布伦纳仔细地打量着这些损伤了的人和物。
“赌场已经搞得不成样子。”他对躺在地上的四个家伙说,“在拉曼斯基回来之前,你们最好能把它收拾好。”
布伦纳打餐厅穿出,边走边将衣服上的碎木片和玻璃屑拍去。餐厅里的食客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布伦纳一踏上大街,便看见大街斜面停了一辆汽车俱乐部的拖运车。他急速地越过马路。
“我暂时借用一下这辆车子。”他向那个感到意外的驾驶员说,“我看这没有问题。我是你们协会的会员,每年都缴纳会费。这是我的名片。”
他将铁头棒朝驾驶员一扬,驾驶员连忙溜走。
布伦纳立即跳上拖运车发动马达。拖运车穿过来往车辆往对面的餐厅驶去。
他将油门一踏,拖运车冲进了餐厅。
拖运车在餐厅中继续前进,食客们歇斯底里地大声狂叫,纷纷逃走。
这时候鲁迪和另外三个匪徒从后方的赌场进入餐厅。鲁迪的腰带上插着手枪。他看见庞大的拖运车朝他冲来,连忙转身奔逃。他那些惊慌失措的伙伴也同他一样抱头鼠窜。拖运车在餐厅中横冲直撞越过撞倒的桌椅和盆花继续前进。
拖运车驶到将餐厅与赌场隔开的那扇墙前,朝墙壁猛地撞去。墙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拖运车穿越而过。
到处是碎砖瓦砾。许多碎砖落到打手们的身上。鲁迪在匆忙逃窜中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他跪在地上将腰带上的手枪抜出。
说时迟那时快,布伦纳的拖运车已经开到他的跟前马上就要碰到他的鼻子,他吓得不知所措。
布伦纳从车上跳下,走到浑身瘫软的鲁迪面前,一脚踢去他手中的枪。
“我早说过不喜欢用武器。”他说道。接着,他从拖运车绞盘中旋出大约10码长的钢丝绳,将绳端的钩子钩到那根天花板赖以支撑的主梁柱上。
打手们赶快逃,他们很清楚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后会有期,伙计们!”布伦纳兴高采烈地向他们挥手,接着便重新登上驾驶座。
他放开刹车,挂上头档,朝油门踩去。拖运车开始启动。当拖运车再次在后墙上为自己撞出一扇大门的时候,钢丝绳已经紧张,柱子随即被它拖走。
赌场的屋顶在布伦纳身后哗啦一声倒塌下来。

19.帕特罗维塔那辆大型的、黑色的卡迪拉克轿车在黑帮世界通常是地位和权势的象征。而拉曼斯基乘坐的则是一辆更大的卡迪拉克——这辆深棕色的大轿车要比帕特罗维塔那辆长四英尺。
刺杀帕特罗维塔的第二天下午3点钟,拉曼斯基的那辆豪华大轿车停放在芝加哥的一家高级珠宝店门前。坐在驾驶座上那位留着小胡子的29岁的汉子对汽车非常内行,充当拉曼斯基的驾驶员以前,他已经偷盗过将近500辆汽车。
他此刻觉着很无聊。尽管他现在充满安全感——因他主人每周付给他一笔可观的薪水而产生的一种安全感——他仍念念不忘他过去的老行当所给予的激动。
他在想,这个金发的性感肉弹到底要买多少珠宝?她在床上一定是第一流的,否则拉曼斯基那么个精明的人怎么会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她身上?
司机又打个呵欠,布伦纳从天而降地出现在他面前,打开车后门钻进车厢,坐到他的背后。
“你上错车了,兄弟。”
“这是我的车票。”布伦纳将手枪朝他一扬。
“你知道这辆车是谁的吗?”
“知道,一个蠢材的,一个躲在保险柜里不敢露面的蠢材的。”布伦纳说,“你少跟我废话,给我闭嘴!”
他把手枪口顶在司机头上。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司机乖乖地闭口不语。他开始冒汗,即使这个拿枪的疯子不要他的命,拉曼斯基也不会放过他。
半分钟后,当靠人行道那侧的后车门一下子被打开时,这家伙已经浑身是汗了。一个性感的金发女郎——24岁,有着玛丽莲·梦露那样的身段——向车门探身打算上车。
她看见车厢里坐着一个陌生人觉得惊讶。
她从惊讶到害怕。“你……你要干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
布伦纳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拖进车厢:“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葛洛丽娅。”他说。
接着他又重新将手枪顶着司机的后脑。“开车,阿尔——朝南。”
司机服服贴贴照办。他想,这家伙可不是那种做没本生意的盗车贼。这杂种不但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连那妖精的名字也知道。真见鬼!
不是帕特罗维塔那伙的。那位“皇帝”不会单独派一个人来,他要派就派一支大军。
20分钟后他命令全身大汗的司机将车子停靠在一所大学的建筑群旁。
“珠宝拿出来——所有的!”他向胸部丰满的金发女郎命令。
“你知道这些宝石谁花钱买的?”她尖声问。
“一个叫拉曼斯基的杂种。你真不应该,葛洛丽娅。你这么漂亮的美人不该跟一条蛇去睡觉。”
他将手伸向她。“快!葛洛丽娅。”
她犹豫不决。他握起拳头。
“你的脸蛋倒长得挺漂亮。”他慢悠悠地说。
这威胁的含义是明确的。她立即将宝石统统都拿了出来。这些宝石价值12万美元,而她脸蛋的价值则要高得多。这是她营业资本的主要部分,决不能有任何损伤。
“现在把你们的衣服脱了。”持枪人命令。
“让我?”她尖声叫道。
“你们俩。”
“全脱掉吗?”她抗议。
“只剩贴身的。我可不想让你们感冒。”
当他们脱掉衣服后,他命令他俩下车。
他们俩一下汽车,一群年轻人便围拢过来观看这个穿着汗衫短裤的小胡子男人和那个套着两片无限性感的黑丝乳罩和一瓣小三角裤的金发美女。
“让我们这样干吗?”她恼火地问。
“这儿是芝加哥大学,到里面去上一课吧。”车上的人说,将她的手提包扔给她,接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20美元的钞票递給盗匪的小情妇。
“出租汽车费。”他说明。
“你叫什么?”她问,就象在自语。
“约瑟夫。”他回答,接着便将车子驶走。
大约驶离一哩后,他在一家杂货店前将车停下,买了一磅食糖,一大塑料瓶漂白剂。
10分冲后他到达一个僻静的郊区。他将糖倒进车的油箱,在所有坐垫上喷洒大量的漂白剂。
拉曼斯基马上就会知道这件事,他受辱的消息也将在黑帮社会传开。
路易吉·帕特罗维塔也会听到这一切。
果然不错,第二天早上人人都知道了。

20.旅馆有16层楼,每套房间一夜550美元租金,还摆设着大盆鲜花——这些都是真花而非塑料所制。很明显,这是芝加哥一家上等旅馆。
那个自称约瑟夫·布伦纳的汉子站在旅馆对面朝旅馆打量了片刻,接着他仔细地左右观察,要摸清附近的地形,以便危急情况下能够逃走。
布伦纳越过大厅。朝电梯走去时,他记住了这里的地形和出口。那些光光的、用黄铜装饰的大门,就象整个旅馆那样地高贵雅致,保存着古风。
这里的外表是多么迷惑人啊!他在按电梯钮时这样想。电梯间的门一打开,他便面对着站在配电盘旁的电梯工:“往下开!”
“这电梯不往下开,先生。”电梯工回答。
“这是100块。”布伦纳说着塞给电梯工一张钞票,同时将他那没扣上纽扣的上衣敞开,要向他说明自己身上既没有警察局的徽章,也没有枪套。
“我是来赌的。”他向小心翼翼的电梯工保证。
尽管说不出任何暗号,但是凭着钞票和友好的态度,他便可以通行无阻地来到地下室。
大厅里全是最现代化的设备和装饰。大量的金属,皮革。刺目的色彩。有轮盘赌桌、巴卡拉牌桌、扑克牌桌和骰子桌;还有八只吃角子老虎。它们用赌场发售的一种10美元一只的筹码做赌注。
这是罗卡最好的赌场之一——隐蔽在高贵典雅的旅馆下的一家赌场。这里和拉曼斯基的那家和餐厅相连的赌场相比,完全是两回事。
布伦纳四面环顾寻找他所应寻找的人。
这就是他。身材高大,脸上充满着警惕。
这个一百多公斤的汉子身穿一套黑色夜礼服。他站在墙边警惕地观望着整个大厅。这家伙肯定是赌场的人。“已故的”谢利夫暗想。
他走向穿黑色夜礼服的汉子,脸上含着微笑。
“晚上好!您需要什么?”赌场职员亲切问。
这里应有尽有,人们可以在这里得到一切:可卡因或是赌金借贷,一瓶藏了30年的芳醇的阿尔马涅克陈酒,或是一对16岁的孪生姐妹——为了满足那些有钱的顾客的需要,这里全都供应。
“我要跟罗卡说话,只要五分钟。”布伦纳说。
穿夜礼服的汉子很快地打量了他一下。这个人并非常客。看样子也不是个阔人。
“很报歉,这不可能。”他回答。
“能不能想想办法?你跟他说,拉曼斯基的肥屁股让我给踢烂了。”
穿夜礼服的汉子再次打量他,对他重新估价。
“你等一等。”说罢他离开这里。
布伦纳微微点头。他来到一张巴卡拉牌桌旁边。那里八个赌客紧张地在玩着牌戏。是个女的做庄家。她长得很漂亮,有一双匀称的长腿,标致的面孔两旁垂着浓密的金发,她的体态令人陶醉,然而更使布伦纳激动的是那双疑虑地闪烁着的蓝眼睛。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然而却是一蹩脚的赌徒。她一局局地连连输钱。隔了一会儿功夫她发觉布伦纳在观察她,不知什么原因——她自己也不理解——这个仪表堂堂的男人令她心神不定,并使她产生一种莫明其妙的拘束感。她觉得不自在。
“输钱能锻炼性格。”她倔强地说。
“但赢钱能添置新装。”他回敬。
“难道你不喜欢我这衣裳吗?”华丽的银色锦缎紧贴在她身上就象是她的皮肤,突出了她那优美绝伦的身段。
“哪儿的话,你的衣裳简直太美了。”他说。
当他漫步离开赌桌时,她的目光仍然跟着他。
布伦纳向大厅四周环顾,他看见穿夜礼服的汉子回来了。他迎过去,跟随他进入一扇小门并登上楼梯,最后到达了一条过道。赌场职员在一扇铁门前停下,将铁门打开。进去10码又是一扇铁门,铁门旁边的墙上装有监视摄影机。
夜礼服先生朝门上敲了敲,立时便出现了营营声,摄影机镜头对准他们。接着听到一阵嗡嗡声,铁门自动开启。
“进来!”一个粗鲁的声音。
这个粗鲁的声音并不陌生。前联邦调查局特工在勒儒纳营的地下室和香农一起看录像时,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这是卡尔·罗卡在说话。
同样是摆阔的、昂贵的衣装。除了那枚罗莱克斯金表外,他小指上还带了一枚两克拉的钻戒。他好奇而算计地打量着布伦纳。站在他边上的匪徒则神情完全两样。这位铁板着脸的37岁的马克斯·凯勒带着他惯常充满敌意的表情凝视着布伦纳。从联邦调査局的记录上看,这人要比他坐在写字台旁的主子更残暴卑鄙。一点不假,他是下手的打手。
“你叫什么?”罗卡问。
“约瑟夫·布伦纳。”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把拉曼斯基教训一顿的孩子?是你捣毁了他的赌场,抢走了他的汽车?”
“还有他小猫的钻石。”布伦纳说,“都在这儿。”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将袋里的东西统统倒在写字台上。
“干嘛你要这么做,约瑟夫?”罗卡探究。
“为了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道:他所占有的一切没有一样是安全保险的。”
“见鬼!你这么想说明什么,乖儿子?”凯勒充满嘲意,微笑中只有阴险和冷酷。他凝视着布伦纳,似乎要用目光将他刺死,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约瑟夫,他是马克斯·凯勒。”罗卡介绍,“他能为我做一切可能做到的事。”
“回答我的问题,乖儿子。”凯勒恼怒。
“我想说明:罗卡先生也许需要我。”
“需要你干吗?”卡尔·罗卡问。
“需要我去做一切可能做到的事。”
“这桩差使一个人干就够了。”凯勒讽刺道,“它已经有人在干。”
“可我在想:罗卡先生这么个精明的人,肯定会挑选最合适的人去干的。”
凯勒咄咄逼人地:“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我不这样认为。”布伦纳冷冷回答。
这样地对待凯勒是太过分了,他的脸气得立刻变形。他暴跳如雷地跳到他面前,举起拳头朝他的下巴打去。布伦纳轻盈躲过,乘势将凯勒的手腕一把捏住朝背后倒扭。凯勒顿时脸色苍白。他的臂膀疼痛难忍。约瑟夫·布伦纳扭得他跪倒在地。
罗卡带着职业性的兴趣注视着他那可怕的打手如何蜷缩一团透不过气,最后终于痛得失声大叫。
“你得控制控制你的暴躁脾气。”布伦纳向那匪徒说,他已经当着主子羞辱不堪。“你要是有力没处使的话,也得另找出路。如果有时间,乖儿子,我还得好好给你上一课。”
他着实地教训了凯勒一番后便将他放开。一秒钟后,这个满腔怒火的匪徒将手伸到上衣里去掏取武器。“已故的”谢利夫立时举拳……
“别动,马克斯!”罗卡喝道。“我的办公宝不是打靶场,真他妈见鬼!”罗卡厉声说,“你难道疯了吗?”
凯勒立时止住,将手缩回。他充满仇恨地瞪着布伦纳。
罗卡同样瞧着布伦纳。“你说说,约瑟夫,你怎么知道我会再雇一个人?”帕特罗维塔的打手问。
“很简单,罗卡先生。我想你会再去试试你的运气的。”
“你不是这儿的人,是从哪儿来的?”
“前几年我在迈阿密。”
“谁能证明?”
“最好的证人是联邦调査局。我的材料都贮藏在他们的那个该死的电脑里。象你这种人物手里总控制着个把警察吧?如果你愿意,10秒钟之内他们就能把我的情况向你报告。”
“他不仅健壮和敏捷,”罗卡想,“不仅有拳头,还有脑子。也许这是个宝贵的新发现呢。”
“谁说拉曼斯基的屁股挨踢我心里痛快?”
“迈阿密的王牌可卡因让我这么想。”约瑟夫·布伦纳回答,“货物封皮的标签能说明一切问题。拉曼斯基一天天地进货得越来越多,这可是需要大量的钱。他从哪来这么多钱?我想肯定是从别人的钱袋里掏的,而你们的机构是这儿最大的组织,所以说是你们的钱让他掏走了。”
罗卡点头。
“你有很高的声誉,罗卡先生。谁不知道你,你是决不会允许别人对你进行欺骗的。”布伦纳严肃地说,“所以我想,既然这个婊子养的对你不义,去教训他一顿的话,你肯定会感到高兴。”
“你想得不错。“罗卡说,“去跟出纳说,让他给你一千块钱筹码——顺便代我向他问好。愿你赌运亨通!”
“谢谢你!我不是存心跟你唠叨——可我的工作问题?”
罗卡耸耸肩膀。“也许我会来找你的。”他一副恩主面孔,“别忘了你的宝石,约瑟夫。”
“这玩意我不要。我是在为你工作。”
“这小子了不起。”当铁门在约瑟夫·布伦纳和那个身穿夜礼服的汉子身后关上话,罗卡说。
“他是个奸细。”怒火未消的马克斯·凯勒表示异议,“这杂种的话我一句也不信。他很可能是拉曼斯基派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耍花招,是对我们下一步进行打击所作的准备。”
是啊,这倒是有可能的。
“我要让人查一下约瑟夫·布伦纳的档案。”罗卡说,“我们要对他仔细审查。”
“干嘛不直截了当跟他说,让他走得远远的?”凯勒很不耐烦,“见鬼!我们根本用不着他。”
“如果他真象自己所说的那样,那我们倒是很用得着的。这种类型的人永远都用得着。也就是说把编到后备队。万一有突击任务人手少就能用得上他,懂吗?”
看见凯勒对此一点不理解,罗卡感到很失望。他永远也不会飞黄腾达,这可怜的家伙从不考虑下一步棋——这可是买卖人最最重要的一招。他永远只是个千粗活的,永远没有希望成为管理人员。
赌厅里,艾米的丈夫拿到了1000块钱筹码后,便朝巴卡拉牌桌走去,去继续观察那位金发女郎。他坐在她旁边沉着而冷静地赌着。不到10分钟他的赌本已经翻了一倍——而她则是继续地输。
“我看你最好还是在输光以前离开这儿。”他友好地向她建议。
“你用不着为我操心。”她激动地回答,“我这儿有很多朋友。我永远能搞到钱。”
他把他所有的筹码都推到她的面前,同时从座椅上站起。“你拿我的这些筹码去试试。”他说。“也许能给你带来好运。”
她是个老练的女人,她知道一个男人不会送给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2000块钱而不要求报偿。
可他一句话没说便离开了这里。
到了街上,他感到一阵阴凉的微风朝他吹来,这是从密执安湖吹来的。马上就要到冬天了,降雪的时候他——马克·卡敏斯基——将栖身何处?
是在帕特罗维塔匪帮?重新回到妻子身旁?或是葬身于这个大湖的湖底?
他再次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大街,这次是为了提防拉曼斯基的杀手。片刻以后他向右转——朝北走去。另外一条大街的街边停着一辆灰色汽车,车中两个携带着武器的人在暗中观察他。
两人中那年长的约莫45岁,两鬓灰白。他叫艾里斯·贝克尔,是个感情已经不再会十分激动的铁石心肠的人。汽车中坐着的另一个叫乔尔·卡森,是个感情热烈的人,才27岁。
他们看见三个大汉从旅馆出来。
“是打手。”贝克尔肯定。在芝加哥警察局供职了19年,他已经成为一个专家,对各种各样匪徒均能作出正确的估价。他憎恶所有的匪徒。
他看见三个大汉尾随着先从旅馆出来的人。
约瑟夫·布伦纳距离他们约50码。突然他停下脚步,对着街边一辆送货车的窗玻璃整顿领带。
在玻璃的反照中,他立即发观了他们。
约瑟夫·布伦纳继续朝前走了一段,便拐进了一家法国餐馆旁边的一条小街。一股大蒜和卷心菜混杂的气味使他想起了他妻子最喜欢的那家纽约餐馆,以及北卡罗莱纳州巴雷特城的那家蹙脚餐馆。
他漫不经心地向前跨步。打手们跟随他拐进小街。他听见他们一步步向他靠近,该是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了。
他迅速转过身来——拼命奔跑。他们在他身后快步追赶。当他拐进这名迂回曲忻的小街的一个转角时,突然间停止脚步将身体紧紧贴在墙上。
那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家伙首当其冲。他被突如其来的掌劈所击倒。第二个打手差点绊倒在他身上。当他的身体重新恢复平衡时,从衣袋里抽出一根铅头短棍来高高举起。一个空手道的掌劈朝他下臂击去,随着吼叫声他手中的的器跌落在地。一秒钟后他再挨到一脚时,吼叫变成了呻吟。这个结实的汉子佝偻着身子连连后退。
布伦纳的注意力还未完全从这汉子身上转移,第三个家伙已经向他袭来,一拳打中他的左耳。布伦纳立即狠狠地回敬他一个掌劈,刹那间打手丧失了斗志。
现在第一个家伙从地上站起身来。他那黑色的大眼睛闪烁着怒火,左手拿着一把折刀。他冷笑一声将折刀弹开。
警笛鸣响。伴随着旋转的灯光,一辆警车出现在小街尽头。
“警察!”持刀的汉子叫道。他的伙伴们一跃而起朝另一方向逃窜。布伦纳瞧着他们的背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接着便朝着警察车走去。
“遇到麻烦事了,先生?”贝克尔问。
“没事了。每个城市都有老鼠问题。”
老经验的警探点点头使劲地吸了一口烟。“这些家伙想干什么?”他询问。
“很难说清楚。我没时间跟你详细谈。”
“真无礼,这杂种。”贝克尔想。“可以把你的身份证出示一下吗?”警探问。
布伦纳从上衣暗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皮夹子来,将它打开。“当然可以,警官。”他说着将身份证递给警探。
“约瑟夫·C·布伦纳。C代表什么?”
“代表克利福德。”这个肌肉发达的陌生人解释,同时将上衣敞开,以表示他身上没有枪。
约瑟夫·C·布伦纳是何许人?
“你得留神点,别把自己弄脏了,布伦纳先生。”沉思的警探意味深长地将身份证还给布伦纳。
“我永远都干干净净,警官。”
两个警探跨上汽车驶离这里。
他们的出现不完全是偶然的,卡敏斯基心想。他们是在监视这家附设赌场的旅馆呢?还是在监视约瑟夫·布伦纳?他们是忠于职守的警察呢?还是与那些杀手们相互配合的腐化的警察?他们毫无疑问是冲着“约瑟夫”而来,目的是想得到拉曼斯基为置他于死地所允诺的那笔奖金。
这个自称为约瑟夫·布伦纳的人,现在正处在两条火线中间,这种状况将要持续下去。管它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回到下榻的公寓,做了50次俯卧撑,淋浴以后便躺上床。他一闭上眼,就看见他遗弃在北卡罗莱纳州的妻子。几乎一点钟,他才完全进入睡乡。

21.一个中等阶级住宅区。清洁宁静的街道,漂亮雅致的私人住宅。唯独这幢房子除外。
这幢房子属于某控股公司属下的一家企业所有,管理控股公司的是一个仅在巴拿马群岛有一个邮政通讯处的象征性商号。公司的年收入在1000万美元左右。
坐在一辆贴着狄斯耐乐园招贴画的送货篷车中,警探萨金特·艾拉·贝克尔一口气将纸杯中微温的咖啡喝完,然后看了看表。斯龙·特雷斯街104号里的人现在肯定疲劳不堪。他们整整地干了一个晚上。到了进击的时候了。
他将那件烘得他身上发痒的防弹背心整埋了一下,松开手枪的保险开关,然后拿起对讲器。
“开始行动——开始行动。”他对着话筒说。
斯龙·特雷斯街上还迷漫着残存的夜雾——一个充满魅力的棕发女郎以一种标准的摇摆舞步伐,披着薄薄的雾纱轻盈地在街上行走。当她朝停在房屋前那辆绿色的轿车走去时,不仅给人一种非常健康活泼的感觉,而且还充满了性感。
一个因熬夜而眼红的汉子坐在轿车的驾驶座上。10分钟后就有人来接他的班。
这个无聊透顶的哨兵希望接他班的人不要误时——他那膨胀的膀胱发出了要小便的信号。
这位“摇摆舞女郎”在驾驶厢窗口停下脚步,发出诱人的微笑,象是要跟车中的汉子说话。
“多么够劲!”他想。
他的想法立刻改变,因为她突然从身上拔出一枝32口径的自动手枪,指着他的鼻子。
“我们进去喝杯咖啡。”她的声音很甜。
这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命令,他毫无还价地顺从。如果她是个女警察的话,那她不会打死他的。但如果她是个想到这儿来抢劫的另一盗帮的人,那她就会毫不客气地让他脑袋开花。他决定还是不去冒险。
他也有一架对讲机,就放在身边的坐垫上。他慢慢地将它拿起,在开口前先清了一清自己的嗓子。
“我是厄恩尼。我想进屋去——我要小便。”
“说得好,厄恩尼。”她称赞道,“我会在检察官面前替你说好话的。”
他紧张不安地朝房子的大门走去,“摇摆舞女郎”紧紧跟在他身后。他的目光瞧着大门,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许多个手持武器的汉子静悄悄地从夜雾中钻出,起码有一打以上。另外九个人则是从后方包抄斯龙·特雷斯街104号的。
底层的起居室中,四个男人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旁边工作。他们带着纱网面具和白色棉布手套,将海洛因称好份量后装在一个塑料包里。旁边一张小桌子的桌边坐着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在海洛因中掺进假货。这人同样也带着纱网面具和棉手套。
两个男人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一个则靠在椅背上。他们既没有带面具,也没有带手套。其中一个的皮枪套挂在腰上,另外两个则挂在肩膀上。三驾马车——约瑟夫·布伦纳在小街打倒在地的三驾马车——在担任守卫。
房间里还有其它武器。三支冲锋枪和一支美国军队使用的轻机枪靠在墙边,两支自动霰弹枪和一支喷火器靠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它们旁边则堆放着弹药箱。所有人都是一言不发。经过通宵的工作,人人都想快点下班去睡觉。他们听到厄恩尼的开门声时,连看也没朝那儿看一眼。一瞬间后屋子里出现了其它声响——它越来越大。禁毒警察从门窗中穿入,冲进内室。
艾拉·贝克尔手持武器首当其冲来到前廊,他将厄恩尼推向一边朝起居室冲去。一个匪徒——即企图用折刀去刺布伦纳的那个——立时作出反应伸手去取墙边的武器。
“不许动!”贝克尔喝道。
伸向武器的手踌躇了一下。
“快举起手!狗杂种!快!”警探厉声地说,声音中充满了憎恨。
匪帮守卫将手缩回,他心中完全清楚这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这种愤世嫉俗的警察是毫不留情的,因为象帕特罗维塔这类富有的黑帮头子总是重金雇用律师来为他的手下辩护,使他们逃出法网,所以这类警察总是寻找借口向那些法庭拿他们无可奈何的匪徒开枪射击。
“你们没有权利这样闯进来。”另一名匪徒提出抗议,“你们的搜查证呢?”
“在这儿。”贝克尔回答,说着从衣袋中掏出一份叠拢的公文。“这就是搜查证,帕特罗维塔这次麻烦不小。”
“那我们会怎么样?”
“你们会交好运的。坐五年十年的牢,如果你们活得了那么久的话。因为‘皇帝’决不会放过那些把货物落到警察手里的白痴。”
接着艾拉·贝克尔将目先投向角落上的第三张桌子。这是一张普通大小的桌子。桌子的桌面全部都被钞票遮住。
“真是太好了!”贝克尔激动地说道。
整个桌面上都堆放着一束一束的美元。5元票面的,10元票面的和20元票面的,还有50元和100元票面的钞票一捆一捆地堆得象座山。
几百万美元堆放在桌上。
艾拉·贝克尔一辈子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我要给总统打电话。”警探贝克尔爽朗地说道,“这可是一桩特大新闻。我相信芝加哥警察局能够填平美国的财政赤字。”

22.金钱在这间巨大豪华的办公室中到处可见。所有的一切都是最现代化的,最好的,最昂贵的。
这是路易吉·帕特罗维塔的会议大厅——黑帮世界中一个称雄霸道的君主国的大殿。这位君主在各个大陆都有他的盟友、他的地盘和他的网络。他不仅是芝加哥和美国中西部的统治者,他的统治遍及全球。
他现在暴跳如雷。
“你们都昏头了吗。”他大声咆哮,伸手拿过一支昂贵的非法进口的古巴雪茄。“真他妈见鬼!你们是怎么搞的?你们的脑子都扔给狗吃了?”
罗卡试图回答,“皇帝”滔滔地往下说,使他无法开口。
“我对这桩倒霉的事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感到恶心。”帕特罗维塔气忿地说。“这幢该死的房子你们用了多久?”
“三到四个月,也许是四个半月。”罗卡答。
“每个在尿布里拉屎旳孩子都知道这太久了。我跟你们说过不知多少次:至多八星期。一共损失了多少?”
“现钱——1600万多点儿。”
帕特罗维塔直摇头,两眼阴郁地注视看罗卡。
“那么货物呢?”他问。
“我们损失了不是一点点,而是全部。”罗卡说明。
“这些货要是出手的话值的8000万,卡尔。”帕特罗维塔愤怒地说。
“我知道——可我们几星期就能把这个损失弥补。”
帕特罗维塔将拳头朝写字台猛地敲去。
“几更期内!拉曼斯基可不会给我们几个星期时间!如果他象我们听说的已经控制了大量原料的话,他就要通过价格的调整和我们竞争,侵入到我们的市场。”
“我们的顾客不会跟他做买卖的。”罗卡表示异议。
“我敢跟你打赌,他们会跟拉曼斯基做买卖的,如果我们没货供应他们的话。这个野心的杂种会抢掉我们很多生意,而这么一来,要弥补这个损失就不那么容易了。”
“那我们干嘛不干脆把拉曼斯基干掉?”
帕特罗维塔将非法进口的雪茄点燃,狠命地吸了几口。
“说说很容易,要做到可不那么简单,卡尔。自从上次派人袭击我们以后,他已经料到了这一招,肯定防范很严。我们以后再替他下葬——你现在再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坏消息。”
“象这祥的坏消息已经没有了。”罗卡说,“我们的八个弟兄在房子里被当场抓住,但是没人放过一枪。他们明天上午就能交保释放。”
“他们出来以后,要问清楚怎么会出事的。我要真相——或者脑袋。决不允许有人干出一些混帐的事来——不允许,尤其是现在步步都在提防着拉曼斯努这个狗杂种的时候。你已经替我找到代替托尼的人了吗?”
“快了,我现在正对一个人进行考察。”
“考察得快点。”帕特罗维塔命令,“我要把它夺回来——今天早晨损失的一切,1600万——还有那些原料。这都属于我们的。”
“这事不好办,路。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些该死的警察把东西藏在哪儿。”
帕特罗维塔吸了一口昂贵的雪茄。“我跟你怎么说,你就怎么干。”帕特罗维塔命令,“我听到了什么消息,马上就会告诉你的。”
他拿起电话听筒。罗卡明白,他的主子已经认为这场谈话结束了。当他来到前厅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亚洲女人,这女人每星期都要到帕特罗维塔的办公室来三次。
就是说每个星期一、星期三和星期五的下午四点钟。她的年纪很轻,有着一双善解人意的老练眼锖。她手上永远拿着一个亮光光的乌木木盒。
罗卡瞧着那个长方形的盒子。他多次揣摩这个盒子里放的是什么。帕待罗维塔的办公室里每星期―、三、五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究竟在干什么?
发出了一阵蜂鸣器的响声,帕特罗维塔的秘书按动了按纽。通向“皇帝”办公室的房门打开,这个女人手持乌木木盒走进办公室。卡尔·罗卡转身离开这里,他得去办理八个人的保释手续。
当他坐在自己的汽车里的时候,他的思想集中到一件更为当务之急的事情上——约瑟夫·布伦纳。

23.布伦纳租用的那套配备家具的公寓在芝加哥的一个普通住宅区。面积很小,而墙壁家具的颜色倒是非常相称。
现在,布伦纳赤裸着上身,很快便结束了他那每天10分钟的早操。
运动结束后他用毛巾拭去上身和脸上的汗水。打算与哈里·香农通个电话。现在正是汇报的规定时间。他伸手去抓电话听筒——伸到一半突然停住。
他几乎犯了一个根本性的,甚致是毁灭性的错误。
要是罗卡在考察他的话,那么很可能此时此刻这个套间正处于被监视之中,他的电话也可能被窃听。
是有个人在监视他。约瑟夫·布伦纳离开公寓不到一分钟,便发现那个身穿藏青色风衣的人。监视者始终尾随着他。他慢悠悠地踱步,买了一份报纸,然后在一家商店的玻璃橱窗前停下,悠闲地观看着橱中的男式衬衣。
距离服装店30码有一个电话亭,布伦纳朝那里荡去。进入电话亭后他便拨动那个熟记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对方的铃声响了两响以后他便听见香农录在录音带上的声音。
“你好!我是威尔克斯。我和珀尔现在没法和你对话,所以请你听到暗号声以后把你的消息告诉‘蓄话器’。”
“一切顺利。”他一边说一边盯着亭外的尾随者,“我在这儿大打出手,很多人想收拾我。我碰到你的朋友,那位‘尸体安葬者’了。我跟他谈了谈‘工作问题’,我相信目前他正在对我考察。我尽快跟你通话。齐奥。”
当他往回走时,不断地反复推敲着那个尾随者的主子究竟是谁。
看样子是罗卡,罗卡最有可能。
他慢步走着。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决定不回公寓。他得去搞一辆有气派的汽车,这样才能给别人——包括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银行总裁,教授和强盗头子都会对他刮目相看,如果他有一辆堂堂皇皇的汽车。
于是他便到汽车出租公司去租了一辆大型的卡迪拉克。
即使杀手们将卡敏斯基杀死在这辆汽车的驾使座上,那也死得非常风光。

24.晚上11点40分,约瑟夫·布伦纳到旅馆地下的赌场。五分钟后他已经站在罗卡面前,还是在第一次见面的那间办公室。
马克斯·凯勒坐在墙边的一张沙发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谈话?约瑟夫。”罗卡问。
“罗卡先生,你是个大人物,你有许多特殊的社会关系。我在想,这段时间里你已经通过这些关系对我进行了细致的审查。所以我顺便进来问问,想知道工作是不是有门儿。”
“你是想省掉我一个电话了?”罗卡嘲笑地。
“我只想卖力为你工作。”
“这我相信,你会的,约瑟夫。从调查的结果看,你说的是对的。我听了你那该死的全部历史后得到的印象很深刻。真见鬼!你怎么可能一次都没失过手?”
“我几乎象你一样的谨慎。”布伦纳回答。“而且还有许多计谋,这是祖先的遗传。”
“马克斯说你诡计多端。”罗卡说,“但我还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出了错,马克斯可以指点你。你们一块儿干,他会在各方面开导你。”
“我们先试一个月,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们所需要的。”罗卡继续说,“如果合格的话,你可以每月收入5000美元。工作得好还要多些。”
“我不仅工作得好,而且工作得很好。谢谢,罗卡先生,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罗卡回答,并向凯勒做了一个手势,让他把这位新兵带走。
在办公室外面的过道上,凯勒冰冷地望着他。
“你是不是需要一把火器?”
“谢谢,我已经有了一把。”突然之间一把38口径的手枪出现在布伦纳手心——就象在变魔术。
“不坏。”凯勒说,“可这枪你使得好吗?”
“那当然——我下了很多功夫。”
“明天中午——这儿会面。别迟到了。”这匪徒在赌厅说,接着他便走进酒吧。
布伦纳情绪很好。第一回合他已经赢了。他在揣度明天将会给他分配什么任务。忽然他看见那位令人迷醉的金发女郎从旅馆里出来。今天她没穿那件银灰色的紧身衣,但仍然是那么光彩夺目。
“昨天晚上赌得怎么样?”卡尔·罗卡的新伙计问。
“你的钱一点也没输。”
“今天晚上呢?”
她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忧郁的微笑。
“也许你应当试试以另一种方式去散心。”布伦纳说。
“你有什么建议吗?”
“比如说体操运动,它可以使你有一个健美的身体。”
她注视着他那肌肉结实的身体。“的确是这样。”她微笑地表示赞同。
这时他的卡迪拉克驶到了门前,布伦纳将车门打开。“请上车,夫人。”他彬彬有礼地躬身。
“我叫莫尼克,莫尼克·泰勒。”
“约瑟夫·C·布伦纳随时准备为您效劳。这个C表示洁净(clean)。”他洋洋得意地解释道。
她笑了。“洁净吗?我还以为是表示聪明呢(clever)。”
“那当然也是。”他表示同意。
一个半小时以后,他俩坐在约瑟夫·布伦纳公寓的客厅里。他们喝了两瓶红戈登。名贵的香槟酒使他们神经兴奋,他的上衣和领带撂在椅上,衬衣的最上三粒纽扣也解了开来。
莫尼克把鞋子也脱了,她的头发散乱,把裙子撂到膝盖上面——她觉得无所谓,就象现在是在上体操课。她快乐地发出微笑。
“这酒直朝我脑子冲,”布伦纳醉醺醺地说。“我得到床上去了。”
“真是个好主意。”莫尼克问答。两人哈哈大笑。
他确实喝将比她多,这马上就显示出来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当他俩朝隔壁房间——里面放着一张黄铜大床的卧室——走去时,他倚在莫尼克身上。
布伦纳摇摇晃晃指着大床。“在这上面做柔软体操真是太棒了。”他说。
“而且还能做别的。”她说,同吋解开他其余的两粒纽扣,接着便将他的衬衫从身上剥下。她还从没有见到过这样肌肉发达的健美身体。
“太美妙了!”她无限赞叹地,声音里混合着惊奇与渴望。
这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所有电视片里的英雄与他相比都要黯然失色。她无法将双手从他身上缩回,她将他紧紧抱住并亲吻他。他们热烈地吻着——无限亲切无限柔情地。她的身上燃起了一股热流,再也不能等待。
她迅速地将衣裳剥去——但已为时过晚。
失望——恼怒——懊丧——无可奈何,全部交织在她身上。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有着无比这美诱人躯体的男子汉现在瘫软无力地倒在床上。真不是时候,太杀风景了。
她叹了口气同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她现在完全有条件出色地去完成它。她赤裸着身子蹑手蹑脚来到隔壁房间。她从布伦纳的上衣口袋里将他的皮夹子掏出,当他那重浊的打鼾声从卧室里传来时,莫尼克从电话上拿起听筒拨动号码。
“我在他住处,你记下来:约瑟夫·C·布伦纳——社会保险号码是564—34—578。驾驶证是佛罗里达州签发的,号码是487368929。另外还有一张旅行护照和一张枪支执照。”
布伦纳的鼾声始终不断,但他并不在睡觉,他根本就没有睡着。他站在光线黯淡的门旁边偷听着每一句话。
“4309。”她重复了枪支执照的最后几个数字。“不,我声音不能再大了,否则他要被吵醒。现在你勾掉我1000块赌债,说话算数。好——对——有新发现我再打电话。”
谈话就要结束。“已故的”谢利夫赶快回到床上,他的鼾声始终持续。他仍然保持着刚才那个睡姿在留神倾听。他的听觉就象他的二头肌那样地发达。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生气地嚷道,“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你认为我……”
她的声音突然停止,对方那匪徒已将电话挂断。她拿着听筒坐在那里考虑自己的困境,听筒中的占线信号不断鸣响……
这裸休的女人终于又回到卧室去观赏那个睡在床上的不寻常的男人。他不仅身体出众,同时对她的态度也非常好非常得体——充满尊重。这些年来只有这个男人第一次不拿她当婊子看。然而她的所作所为却十足地是个婊子。
约瑟夫·布伦纳是个能够赢得她爱情的男人,而说不定他也会爱上她。
如果这样,那真是太美了。她这样想,并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接着她便躺在他身边,无限激动地享受着他身体里散发出的温热。香槟酒终于显示出它的威力,莫尼克深深地沉入睡乡。

25.当他第二天清早醒来的时候,莫尼克已经无影无踪。
那个穿藏青色风衣的监视者也不见了。
当他在食桌上咀嚼着小麦麸和玉蜀黍片的时候,心里在盘算着第一天会让他干点什么活儿。
布伦纳和马克斯呆在起一定得非常小心谨慎。他必须把握分寸,永远保持冷静的头脑。凯勒对他已经恨之入骨,只等一有借口,便要报仇雪恨。
马克斯·凯勒是个心理变态的打手和杀手,他对这种工作有一种天然的爱好。他可能会为取乐而去掐死一只小猫。象凯勒这种恶人是肆无忌惮的。
最令他感到不安的倒是要去冒这样一种险:在完成罪犯们派给他的任务时与法律和警方直接发生冲突。
当你和一个武装警察面对面站着,这时你该怎么办?约瑟夫·布伦纳将毫不留情地向警察开枪。因为他要是不开枪,警察就要开枪打死他。在这疯狂的刹那甚至可能会出现这样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被同样站在法律一方的同事所击毙。
要是他不向警察开枪的话,凯勒或罗卡可能会认为,他并非自己所冒充的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这样便将招致毁灭性的灾难。
如果他要将这个角色扮演得令人信服,那他就要按布伦纳所想去想,按布伦纳所做去做。他再次朝窗外望去,他又看到了那个监视者,他立时作出一个决断。
一刻钟后他那辆卡迪拉克轿车已经停放在商业区的一个停车场上。他步行走过三条横街后,便到达一家色情电影院。这家电影院的排片内容他刚才已经从报上了解。
三部热烈刺澈的影片:《瑞典流浪者》,《色情狂女人》,《再来劲些!》。
他在购买入场券时,朝那监视者瞟了一眼,他反照在银票柜的玻璃窗上。布伦纳进入到剧场后,静待着自己的眼睛在半明半喑中适应。
接着他在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50来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挤在这个小小的剧场里。银幕上出现了三对男女。不,应该说是六个外形丑陋声音难听的家伙,他们在那里性交。
以不同的姿势,伴随着刺耳的摇滚乐。
卡敏斯基之所以选择这家影院,并非因为他喜欢看黄色影片。第一是因为普通电影营业没有这样早,第二则是银幕上的内容或许能分散那位监视者的注意力。
当银幕上性交的人数增加到10个人——其中包括一个斜眼的女人和一个头上带着蹩脚假发的南欧人——的时候,卡敏斯基开始行动了。他斜过头来看见那位监视者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卡敏斯基慢慢地溜到了侧廊。毫无疑问那位监视者这时正为银幕上的情景所陶醉。他从侧廊绕到监视者的背后,在他后面的一个空座位上坐了下来。
银幕上,一个红发的女人为了刺激观众,故意发出了阵阵叫声。
卡敏斯基朝那监视者猛地一击将他打昏。他得要昏睡一会儿了。
约瑟夫·布伦纳摆脱了监视者。12点正他已经踏进赌场。
凯勒直至12点25分才露面,接着他又高视阔步地走到后面的房间里去了,让他一个人坐在那些擦地板的清洁女工中间。事情很清楚,这是故意在他面前耍威风——在布伦纳当他主子的面对他羞辱后,重振他的权威。
马克斯·凯勒40分钟后才回来。
“你是我的助手,懂吗?其实我是不需要什么助手的,可卡尔说,我可以在特别行动方面教会你一些事情。这就是我的行当——处理特别事件。”
处理特别事件是指处理那些越出轨道而需要予以纠正的事情。
比如说有些人不准时交“保护费”。又如有些人妨碍了罗卡的计划,等等。这好比整形,如凯勒所说,有的只需整治个别器官,有的则需要全身整容。凯勒会拫据不同的情况区别对待。
“我是个第一流的整形大夫。”他向约瑟夫·布伦纳夸口地说,扬起拳头在枪套上用力地拍了一下。
晚上,他们被派到一家夜总会去,这家夜总会付起保护费来老是拖拖拉拉,最近的一笔还欠着。
“疯狂夜总会”,这名字跟它里面的气氛完全一致。中心大厅里装饰着大红的人造革和化纤长毛绒——完全是一件拙劣的艺术品。一个与大厅等长的酒吧柜台正对着狭长的舞台。酒吧柜台的另一边是一个很大的场子,那里放着很多张圆桌,桌旁环绕着法国路易十五喜爱的那种镀金椅子的廉价赝品。
这种炫耀的装饰很配顾客的口味。他们坐在一起——同性恋者——异性恋者——两性兼恋者——窥淫狂者——施虐受虐狂者——此外还有两对来自多伦多的男女,他们感到非常新奇地望着这一切。除去那些抱在一起来回抚摸的人,那些正在吸大麻叶的人和那些正在向对方求欢的人外,所有的人都在大喊大叫。
这是他们对舞台演出所作的反应。舞台上是一个长腿的女杂耍演员——一个黑皮肤、胸部丰满的舞女——一个金发的脱衣舞女,她身上的最后一层是玻璃珠组成的一个小三角,一条蛇缠绕着她——一个健壮的脱衣舞男,他在扮演超人——两个领舞的舞男,他俩演出了淫荡的一幕——此外就是一个体重100公斤的女人披着一块红皮,手里拿着鞭子。这样,这个“性马戏团”的班子便齐全了。
乐队奏出的打击乐在四个大音箱里雷鸣般响动。客人们如果要招呼侍者的话,必须扯大嗓门——穿着粉红色长裤的侍者手上端着饮料来回穿梭。所有的人都和蔼可亲——所有的客人和两个侍者——他们丝毫不掩饰地向约瑟夫递送秋波。
马克斯·凯勒已经先来一步。一个嘴上涂了唇膏40岁左右的男人亲昵地向他眨眼。接着布伦纳马上便发现罗卡的那位“第一流整形大夫”在暗暗地向他点头。帐台上那个丰满诱人的女人似乎从来没见过凯勒。
“见鬼!梅茨格呢?”他厉声问道。
‘我没看见。”她回答。
是男人的声音,这个漂亮的女会计是一位有数学天才的男扮女装者。
“买卖还好吗?”凯勒打听。
“我们都要破产了。”
这是个很可笑的谎话,因为整个夜总会都挤满了人。凯勒的面孔立时变形,他冷笑一声将那扇通向后台的门打开,直朝后台奔去。当约瑟夫·布伦纳跟在他身后时,他看见“女会计员”将手伸向电话机。
来到后台,他们看见一扇办公室的门刷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匆匆地往外走。这是个矮小瘦削吓得直抖的中年人,他快步奔逛,企围逃脱他们。
“就是他!”凯勒咆哮。
约瑟夫·布伦纳豹子般敏捷地穿过走廊,一把将他们的猎物抓住朝更衣室里甩。更衣室的门在撞击之下立时打开,琼·梅茨格踉踉跄跄跌入到这间灯火通明的房间。
这里有一面和房间等长的镜子,镜子上方有一排电灯,镜子前面是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唇笔、胭脂、口红、眉笔、香粉、发蜡、梳子和刷子。八个男演员在这里认真地应用这些化妆品将自己打扮得象个女人。这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呀!简直令人不可置信。
梅茨格试图在他们面前越过,这哪里可能?布伦纳一把抓住“疯狂夜总会”经理的手腕将它猛扭,接着便将他摔到墙上。
那些冒牌的“女人”发出喊声。其中一个男人(女人)——他头带金色卷发头套,身穿拳击短裤——开始哭了起来。凯勒不理睬他们。
“这么说你现在是向拉曼斯基缴保护费?”他问。
“他威胁我说,如果不付的话他就要把‘疯狂’烧掉。”
“你会吃到好果子的。”凯勒嘲弄地说,“看来你是不打算付钱给我们了?”
“不是的,这钱我今后一定补上。”
“这不行!”凯勒说,手掌猛力朝他脸上掴去——左右开弓,一共四下。
吓破了胆的经理挣扎着企图逃跑,他用尽吃奶力气一跃,想打他们面前越过。凯勒抽出一把刀子,将它朝梅茨格喉头刺去。千钩一发之际,约瑟夫·C·布伦纳突然插手。他将这瘦小的人一把抱住扔往长桌。香粉、唇膏以及其它什物飞得一地。约瑟夫·布伦纳拿起一个装有红颜色油彩的罐子,将里面的油彩朝这个吓得缩成一团的经理身上倒。
“你不老实就把你变成这样的死尸。”布伦纳威胁。“别再付钱给拉曼斯基,懂吗?”
梅茨格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形象吓得颤颤直抖,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布伦纳装出一副蔑视的表情朝他不肩地摇摇头,然后便向门外走去。那位满腔怒火的“整形大夫”手里拿着刀子随他来到走廊。
“听着!”他悻悻地说。
布伦纳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下次我办事的时候你别插手。”马克斯·凯勒说。“你要再干扰我的话,就割掉你的脑袋。”
“我不这样你的脑袋说不定就要让人给割掉。”布伦纳冷冷地回答。“如果你刚才把那小子捅死,这儿就真得关门——这样一来罗卡先生就要少一笔进帐。我听说谁要是断他的财路,谁就活不长。”
布伦纳说完以后,连看也不朝凯勒看一眼,径直大步走向大厅。突然有两个人挡住他们的去路。是布伦纳小街上曾经遇到过的那两位警探。
“有人报告说这儿有麻烦。”年长的警探说。
“那个男扮女装的家伙肯定打过电话了。”布伦纳暗想。
“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警探打听。
“没听说呀。”布伦纳有点惊讶地回答。“可不是我报告的。”
警探萨金特·艾拉·贝克尔认出他来,朝他点了点头。
“原来是永远都干干净净的约瑟夫·布伦纳。看你上这疯人院来干嘛?”
“我和凯勒先生到这儿来下盘棋。”布伦纳懒洋洋地说。这时他附近的一张桌子旁边,两个男人正在接吻。
“从来没听说过你会下棋,马克斯。”警察对凯勒说,“你赢了吗?”
“不分胜负。”匪徒冷冷回答,“我们现在得走了”
“再见,中尉。”布伦纳说。
“我叫萨金特,”贝克尔纠正他,“警探萨金特·艾拉·贝克尔。记住这个名字,我也记住你的名字。”
大厅里的喧闹声突然增大,现在舞台上的那位金发脱衣舞女开始弄蛇,客人们发出了高叫声和口哨声。凯勒和他的“助手”离开夜总会时,吵闹声震耳欲聋。
“你怎会认识这个警察?”凯勒不怀好意地问。
“你派那三个令人作呕的家伙来对付我的那天,我在赌场旁边的小街上碰上了他。别担心,马克斯,我从来不记仇。”
“可我记仇。”凯勒回答。
当他们朝汽车走去时,马克·卡敏斯基心想,这位萨金特·艾拉·贝克尔警探为什么总是突然地出现在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哈里·香农曾说过帕特罗维塔和地方上的警察局有勾结。

26.“我操他屁股!”拉曼斯基大发雷霆。
这是第二天下午四点钟。几个面孔铁板的高尔夫球页聚集在高尔夫球场上。本·拉曼斯基和八名大汉在球场的尾端。其中七个是他的贴身保镖。另外一名是鲁迪·帕斯夏克,即约瑟夫·布伦纳用拖运车捣毁的那家赌场的守卫。
拉曼斯基挥动高尔夫球棒——这棒打得很糟。
“你们替我马上去收拾他。”他咒骂着命令。
“我们是这么在干。”鲁迪·帕斯夏克回答,“我还没打听到他到底是谁,不过有一点能肯定:他是帕特罗维塔那边的人。”
“非把他找到不可,”拉曼斯基命令。这时一个保镖毕恭毕敬地将另外一只球放到球座上。
“要打断他的骨头,鲁迪。全身的骨头。不要遮遮盖盖。要让人家发现尸体,然后把这件事传开。这样一来人人都会知道得罪了拉曼斯基会有什么下场。”
“我看他就是抢劫你汽车的那个杂种。”赌场守卫说,“这人的长相跟司机说的一模一样。”
拉曼所基再次挥棒——又打偏了。他将球棒狠命地朝地上一砸——一声折裂声,球棒断了。
拉曼斯基粗鲁地咒骂:“我恨透了这该死的高尔夫球!”

27.商耸的石墙围绕着帕特罗维塔的大别墅,大门口站立着武装的门卫。
“约瑟夫·布伦纳和他的女伴。”布伦纳向门卫通报,门卫将他的姓名、汽车号码和手上的名单核对了一下码,便向岗哨做了一个示意放行的手势。当他行着那辆卡迪拉克在树木茂盛的林荫道上行驶时,心里念念不忘地在想着那把放在门卫室座椅上的冲锋枪。
现在他到达他主人居住的房屋。
一幢四层楼的房子,内有客、货电梯各一架,六间附有浴室的卧房,一间有36个座位的餐厅,两间大客厅。此外还有游戏机和电视室,两间配有优秀厨师的厨房,室内游泳池,健身房和许多套给保镖和仆役居住的套间。这座豪华别墅的后花园里,还有一个温水游泳池。后花园的马厩自从帕特罗维塔的儿子搬到拉斯维加斯后便关闭了,他在那里统治着一个超级市场网。
大屋的所有窗子里灯火通明,音乐声不绝。入口过道旁停放着大约20辆豪华大轿车。
布伦纳的车子一停下,一个仆役使赶快为莫尼克·泰勒打开车门。布伦纳同时下车,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然后便挽着他那金发的女伴朝入口走去。为他们领路的仆役身上穿的那件上衣可以说是第一流的裁缝所缝制。他左腋窝下突出的那块东西,布伦纳若非仔细地看简直看不出来。
整个匪帮在这里聚会。四名身穿夜礼服的乐师演奏着柔和的乐曲,舞池里四对男女在翩翩起舞。另外的20多名在品尝苏格兰威士忌、陈年香槟和利口酒。
布伦纳四面环顾,马上便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一张是卡尔·罗卡的,正在和罗卡说话的那个黄头发的家伙是斯威德·斯文森,自从和香农一起看过录相后,卡敏斯基对帕特维塔和他那些核心的人物又进一步地做了一些调查——其中包括这位掌管敲榨勒索和娼妓王国的斯文森。
接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引起了布伦纳的注意。
她约莫13岁,脸上涂着浓浓的脂粉,身上穿了一套华贵无比的高裆服装并光艳夺目地带了许多珠宝。一个体育摄影师毕恭毕敬地替她拍照。
“这位小明星是谁?”布伦纳开玩笑地问。
“别拿她开玩笑,约瑟夫。”莫尼克·泰勒轻声告诫。“她是帕特罗维塔的孙女。她得了今年青少年美女比赛二等奖。”
“二等说明了她发育成熟还不够罗!”布伦纳说。
“别胡说,二等是指她在同年龄当中是属于第二漂亮的。今天晚上的庆祝会就是为她而开。”
“这个美女竞赛可能就是帕特罗维塔搞的,”布伦纳暗想。这个杀人如麻的“皇帝”归根结底还是希望扮演一个德高望高的“好家长”。
罗卡和他那位“第一流整形大夫”现在向他走来。罗卡含着微笑。
“你能来参加真是太好了,约瑟夫。欢迎你,莫尼克。”
“谢谢你的邀请!”布伦纳说。
“是帕特罗维塔先生邀请你。”罗卡粗鲁的声音纠正他,“他要跟你谈话。”
布伦纳轻轻地拍了拍莫尼克的臂膀。“我马上就回来。”他说。
布伦纳紧紧地跟随在罗卡后面,这时马克斯·凯勒突然向摄影师做了个手势。
“我说伙计,替我们拍一张。”他大声招呼。
布伦纳立即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他目光朝下同时企图把头扭开,可是闪光灯已经闪动。
“别在这儿磨蹭了,马克斯。”罗卡恼火地说,“帕特罗维塔先生不愿意久等。”
图书室门前站着一个保镖。他看见罗卡和布伦纳走近便去叩门。几秒钟后他们进入图书室。
墙上挂的黑板是过去法国的一座王宫里的。千百本皮革封面的书籍,肯定没有一本是它们的主人读过的。在一张价值6万美元的古色古香的写字台上放置了一座凯撒的大理石半身塑像。华贵的、罩着丝质椅套的椅子和一张长沙发。窗子上全部装的防弹玻璃。
“皇帝”站在房间正中,一支哈瓦那雪茄握在他修饰得很整洁的手上。他面孔狭长,两只锐利的眼睛多疑地闪烁着。
“路,这就是约瑟夫·布伦纳。”罗卡介绍。
“认识你我非常光荣。”卡敏斯基阿谀地冲他说道。
“皇帝”开恩地点了点头。他习惯于别人对他低三下四,确切地说他渴望这样。
他打量了布伦纳片刻,然后开口。“罗卡先生说你对我们很有用。”
“但愿如此。”布伦纳回答。
“我们需要固定的人员,不需要那些临时工或者路过这儿客串一阵的。”帕特罗维塔说。
“为了能够为一个给自己带来好处的强大组织工作,我宁可迁居。我愿意今后在这个城市住下。”
“他已经出色地干了一些工作。”罗卡提醒。
“你过去杀过人吗?”帕特罗维塔问。
“杀过。”
“杀过多少?”头子试探。
“三个——为了公事。我并不乐意杀人。”
路易吉·帕特罗维塔赞许地点点头。
“你回到宴会上去吧!”他命令,“我还要跟罗卡先生谈谈。”
“这个人也许可以。”布伦纳离开图书室后“皇帝”说,“别让他马上入伙——别太快。得要好好地考察考察他。要干得不好就让他干一件脏活儿,然后把他扔到湖里。”
就在帕特罗维塔跟罗卡谈话的时候,马克斯·凯勒与莫尼克也在低声谈话。
“除了这以外还打听到点什么,宝贝?”
“我一直在留神。”
“好好干,这可是大夫对你的忠告,宝贝。只要发现他有一点不可靠,而你事先又没报告的话,这就对你的健康不利了。”他哧哧地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狞笑。
她黯然地离开凯勒朝酒吧柜台处的布伦纳走去。莫尼克想起布伦纳那不寻常的身体,于是不让他喝得太多。他们离开这里时已经午夜。
“我就住在这里。”40分钟后莫尼克说道。
布伦纳抬头仰望豪华的帕麦尔大厦。
“我在想,你大概入不敷出吧?莫尼克。”
“确实如此。一块儿上去,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她的公寓在27层。从她客厅的窗子望出去可以鸟瞰这座大城市的景色,但是他们两人只是互相对视。莫尼克懒散地躺在一张靠椅上。她穿了一件日本式的浴衣,纤细的手指上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浴衣的前襟诱人地敞开着,露出那双漂亮的腿。秘密特工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领带也松开了。他坐在和莫尼克对面的一张靠椅上。
“五年前我跟帕特罗维塔的一个手下结了婚。”莫尼克说,“尽管格里长得很英俊,但却是个没有头脑的人。他死在一个矿井里,我猜想他肯定是钱偷得太多了,所以帕特罗维塔才派人把他干掉抵帐的。”
“怎么会在矿井里?什么矿井?”
“我也不知道。谁都不去打听帕特罗维塔的矿井——除非他想死在那里,甚至连格里也不告诉我他们在那儿干什么。是啊!现在这间公寓就成了我的抚恤金了。这就是我所得到的一切。”
“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个姐姐在西雅图,已经好几年没见。现在听听你的,约瑟夫。”
“我在东德出生。19岁那年跟随一条货船来到纽约。再见了,卡尔·马克思!”
“你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酬劳很高。”
“难道你不知道这工作一沾上手就得干一辈子吗?”她认真严肃地。
“也许我的这个‘一辈子’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呢?”他微笑地答道。
接着他站起身来将放在椅上的上衣拿起,然后举起酒杯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空。
她激动地站起,急促地走到他面前,两眼盯着他的眼睛。“约瑟夫,你怎么啦?”
还没等到他回答,她便将自己的嘴唇贴到他的嘴唇上——先是轻轻地,继而便愈来愈加放肆。两人拥抱在一起热烈地吻着。正如她所期待,他那肌肉结实的臂膀不但强劲有力,而且非常温存、非常柔情。她深深地将身体贴着他。他的手缓慢地——非常缓慢地——在她背部从上到下移动。一股热烈的骚动透过莫尼克的全身。
他亦同样如此,她从他那深情的、无限热烈的一次又一次的亲吻中察觉到这一点。他愈来愈如饥似渴,从而他那温存的抚爱也就愈来愈加急切热烈。终于爆发了,没有任何东西再能将这股炽热的洪流止住。
突然间他停止动作并从她的怀抱中脱出。
现在他俩已不复是陷于情欲不可自拔的一对。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向他提问。这种男人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他不是那种善于轻巧地回避问题和扯谎的男人。她那女性的直觉告诉他:良辰美景已经一去不复返。
马克·卡敏斯基望着她的眼睛。他的脉搏仍然激烈跳动,他的激情丝毫没有减退。他真想跟她说,这并非由于她的过错——他真想跟她谈谈那个在北卡罗莱纳州哭泣的女人,谈谈那个他爱之胜于一切的女人。莫尼克在他面前将自己敞开——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她有权利知道这些。
但是他不可能说。
马克·卡敏斯基是个只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他将一切都给了一个女人,同时又从这个女人身上期待着一切——十全的委身,忠诚和信赖。
而今,他生活在一个高唱“只要抢得到就把它抢来”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睡了她再甩掉她”是天经地义的真理。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认为“女人处处有,处处的女人都一样”。
凯勒已经对他猜忌重重。同时莫尼克还欠了一大笔赌债,尽管她不愿意再去监视约瑟夫·布伦纳,但是匪徒们会逼迫她这样的。
所有这些一秒钟里在他的头脑中一闪而过。
约瑟夫·布伦纳决定冷静而得体地扮好这个角色。
“再见!”他说,同时系上领带。
“明天下午有空吗?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想去买套新衣服。”
“有空就来。”他支吾地回答。
下楼时他在电梯间里想:她虽然是个危险人物,但冒一下风险还是值得。她对这个辛迪加的活动了解得很多,很可能她会再跟他谈到一些有关矿井的事。

28.从帕特罗维塔那耸入云霄的办公室里可以看到芝加哥和密执安湖的的美妙景色。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的早晨。
帕特罗维塔紧张地对着电话话筒讲话时,怒火使得他对美丽的景色熟视无睹。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
“这儿是修理部。”他那无法自制的声音就象在咆哮,“我们正打算替你修锅炉,可是那些个钥匙找不到。”
“钥匙”在毒品贩子的切口中是公斤。即是指许多公斤——价值1600万美元的海洛因。
“如果你们能告诉我钥匙放在哪儿的话,”他继续朝下说,“那我们再来替你们修理。”
他短促地倾听了一下。
“请你们尽快告诉他们。不然的话锅炉可能会爆炸,公司不希望这样,我想你们同样也不希望有人炸伤——谢谢!”
他啪地一声将听筒放回筒架。
“要100万。”他愤怒地说,“上次马尔切利诺的地址我们给了他100万,现在他胃口越来越大了。”
“也可能他认为我们的计划太危险了。”罗卡提出异议。
“你的想法太消极,这可不好。要是我们公司里某个掌管着我们的武器、金钱和各种关系的人,觉得有哪件事他无法做到的话,那他最好还是趁早退休去养鸡。你喜欢闻鸡屎吗,卡尔?我可是不喜欢。”
“说到哪儿去了?我可是根本没提过要退休,路。”罗卡爽朗地说。
“那末就去好好工作。在我们还没有了解到那些可恶的警察把原料藏在什么地方以前,你替我好好地去侦察拉曼斯基这狗杂种的行踪。他肯定有一个定期露面的地方。”
“我已经派人去侦察了。我们马上把手头上的例行工作结束掉,接着就全力以赴。”
“本星期内一定要解决,卡尔。四天——多一小时都不行。”
罗卡告辞。“皇帝”点燃一支哈瓦那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警察局的那个精心筹划的行动使他丧失了全部的海洛因。警察怎么会发现这所房子的?告密?
是不是可能在他——帕特罗维塔——的手下有一个可恶的叛徒?

29.约瑟夫·布伦纳开始感到有点无聊。
他对妇女服装从来都不感兴趣。现在已经快四点。他沮丧地想:等莫尼克买完东西至少要五点多。
她在那里自我陶醉:身穿时髦的新装出现在下一次宴会上,让别的女人羡慕,这是一件多令人兴奋的事呀!通过不断的试装向面前这个男人显示自己美妙的体态,同样也是令人陶醉的。
他将看到她也同样有个漂亮的身体。
“夫人穿了这套新装一定很漂亮。”一个女售货员很有把握地向她建议。
莫尼克·泰勒含着微笑接过衣服,接着便走到布幕后方的更衣室去。
如果莫尼克这套衣服能够成交——这已经是她试过的第八套衣服了——他接着就要邀请她去喝上一杯或两杯,让她再谈谈她那死去的丈夫,也许她会再谈出一些关于矿井或关于帕特罗维塔其它犯罪行当的事,会再举出一个名字,再提供一丁点线索。
“她本质上并非一个坏人。”当她在更衣室试衣时,他心中这样想。如果可能,他要帮助她从困境或者险境中解脱出来。
服装店外面的大街上,三个汉子路过服装店朝他们停在的面的汽车走去。三驾马车中个子最大的那个朝服装店里看了一眼,随即停下脚步。
“就是他!”鲁迪·帕斯夏克对另外两个拉曼斯基匪徙说。
“你没看错吗?”
“这狗杂种捣毁赌场的时候,我就站在他旁边,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出。”巨人般的赌场守卫回答。
“真是得来不费功夫!”另外一个匪徒说。
“也活该这小子倒霉。”鲁迪·帕斯夏克随即命令其他两个匪徒,“我们把他干掉——慢慢地,把每根骨头都砸烂。”
服装店里,莫尼克从更衣室里出来。她穿在身上的是一套紧身服,除了遮盖了她的三点外,其它部分都一览无余。
“这套怎么样?”她问。
“买下它。”布伦纳进入到他那挥金如土的盗匪角色。“我付帐。”
“你真慷慨,约瑟夫。”她容光焕发。
“算了吧!你的死期已到。”复仇心切的赌场守卫站在商店门口说道。他和另外两名打手已经跨入店内,其中一名匪徒的手指上带着打人的连环铜套,而鲁迪·帕斯夏克则举起他那喜爱的铅头短棍。
“要打断你的每根骨头!”他冷笑地重复着他头子所说过的话,
“我们要把你从左向右拧,然后再从右向左拧。”那个手指带着连环铜套的汉子向他宣告。
“你们这些在裤子上撒尿的小家伙懂得什么是左什么是右?”布伦纳蔑视地回答。
两个女售货员恐惧地望着连环铜套和铅头短棍。
“这是抢劫,”布伦纳向她们说,“赶快通知你们的保卫部门。”
女售货员怀疑地望着。
拉曼斯基匪徒开始进击,巨人一马当先。他的铅头短棍朝布伦纳劈头盖脸打来。布伦纳灵活地朝左一闪,鲁迪失去平衡,布伦纳迅速一拳头朝他鼻子打去,同时狠命一脚踩向他的右膝。
高大的匪徒立时跌跌撞撞地朝前栽,一头倒在一个陈列珍珠的玻璃柜上。在重力撞击下玻璃敲得粉碎,柜里的珍珠也撒落一地。
布伦纳躲开袭来的连环铜套,一个空手道的掌劈将那汉子打得连连后退。那汉子高声大叫,但声音立时止住,布伦纳剥下他一只连环套,塞到他嘴里。
女售货员发出尖叫。半裸的顾客匆忙地躲到走廊那端的挂衣架后,有的则逃回更衣室。一个女售员跌倒在地。她的头发散乱,她那雅致的、打褶的白上衣已经弄脏。
“救命砑!救命呀!我们被抢了!警察局!你们快去叫警察!”她惊慌地叫道。
莫尼克·泰勒可是一声不吭。她在一个挂衣架上拿下一根铁管,第三个匪徒拔出刀子,她假装无力地垂下铁管,汉子向她扑去,一刹那间这个看来已经毫无办法的女人却将铁器朝他两腿中央猛击。
他的喊叫声盖过了惊恐万状的女售货员的尖叫声。
他摔倒在女售货员身旁蜷缩一团,连气也透不过,连咒骂也发不出声——实在太痛了。
巨人又站起身来,他呱呱直叫,嘴里吐出断牙和鲜血。莫尼克重新又举起铁管。
“别!”前联邦调查局特工叫道。
但要制止莫尼克已为时过晚。铁管已经击中鲁迪,他仰天后栽跌落在一面大镜子上。
约瑟夫·布伦纳看到了碎玻璃是如何撒满店堂一地,与此同时他的女伴也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她从更衣室出来,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仍然拿转那根铁管。传来了警笛声——声音不远。
“我们快走,警察就要来了。”布伦纳催促。“把手上的铁管扔掉,快!”
布伦纳在玻璃厨窗的反照中看见第三个匪徒将手伸进上衣。这位秘密特工既不愿死在别人的枪下,也不愿向任何人开枪。他拾起莫尼克扔下的铁管朝他摔去。
铁管打中那个自以为得计的杀手的前额。
警笛声第二次传来。
就在这一瞬间,莫尼克将手伸向一条漂亮的意大利丝巾,将它从一个木制模特儿的颈脖上拉下。甚至此时此地她也无法抑制她的偷窃欲。她露齿一笑,奔跑起来,他真想狠揍她的屁股。

30.旅馆地下室那豪华的赌场一小时前已经打烊。此时已快早晨五点,客人巳经散光。留在那儿的只是帕特罗维塔手下的匪徒。
酒吧的一端坐着“皇帝”和卡尔·罗卡,他们在交头接耳地低声谈话。马克斯·凯勒在酒吧柜台后面,他为自己要了一杯双份的波兰威士忌酒。约瑟夫·布伦纳坐在离他五张坐凳的柜台旁。“皇帝”的保镖——一共六人——则坐在距离十码外的桌子旁边。他们在那里抽烟,喝啤酒,眼睛不停地向大厅四周搜索。
现在帕特罗维塔和罗卡在谈论“皇帝”的那个不可动摇的决定:从警察局里夺回自己的“财产”。
“你的决定我不反对。”罗卡说,“它也许能够实现,但是这需要很多时间去做准备工作。”
“去他妈的蛋!”帕特罗维塔激动地,“我们的朋友已经告诉了我它们藏在哪个库房。他还给了我一份地图。同时我们也买通了里面的一个人,这个人已经在着手工作。”
“这件事可不那么简单,路易吉。这地方戒备森严。里面至少有40到50个警察,24小时在轮流值班。那儿有无线电、电话机和录像机,霰弹枪、冲锋枪和防弹背心。我们简直是寸步难行。”
这时约瑟夫·布伦纳发言。
“有办法,我们可以把这些警察给骗出来。”
“你倒说说怎么个骗法?”罗卡咕噜地。“难道我们给他们送点马戏票去吗?”
帕特罗维塔沉思地打量着这位新伙计。
“一枚炸弹。”
“干脆把那些货全部都给炸掉,是不是?”马克斯·凯勒嘲弄地。
布伦纳摇摇头。
“你到底有什么主意?”罗卡突然有了兴趣。
“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他们吓跑,就说警察局放了炸弹。根据条文规定,警察局要是接到这类恐吓,所有人都得从屋子里撤出。”
“他们得要相信这个恐吓才行。”罗卡表示异议,“他们三天两头接到假恐吓,凭什么他们会信以为真呢?真他妈见鬼!”
“你打算怎么干呢?”帕特罗维塔问。
“要做到这点就要动用真的炸弹——许多枚真的炸弹。”
“先赠送样品,然后再把货单送去,是吗?”“皇帝”试探。
“完全正确,帕特罗维塔先生。”
“皇帝”沉思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31.这幢房子是1957年建造的,穿制职的警察们平日一样忙碌地进进出出。
进进出出的人中也有平民百姓。他们中的一个身穿制服——丹迪·富德公司的工作服。他将送货车停靠在路边,然后从车上搬下一盒子甜食点心,将它提着往门里走去。
“哪儿去?”他经过来访登记处时,警察问。
“丹迪公司的。这是我的差使:得把自动售货机装满。我们每星期三都来,不是吧?”
“原先那个博比呢?”
“你问博比吗?我们老板也想知道他在哪儿,你倒说说看,你们这儿的人喜欢玉米糖呢,还是喜欢巧克力棒?六分局那些人玉米糖连碰也不碰。”送货员司机探问。
他说得那样流利自如——一点也不夸张。因为他是个有多年经验的诈骗高手、婚姻骗子。他仅仅被拘留过三次,唯一地只判过一次刑。28个月仅仅是狱中的一次短短的休假。
电话铃响了,值班警察立即拿起话筒。这时他向送货同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赶快去工作别在这儿唠叨。警察在电话里热烈地同帕特罗维塔的另一位合作者谈话,这位合作者一秒不差地准时将电话打来。
身穿丹迪·富德公司制服的那人一秒钟都没耽搁,他脑子里熟记着这座建筑物的地形图,这份地形图是罗卡从建筑公司一个占小便宜的职员那里搞来的。
他直接朝自动售货机走去。
他拿出罗卡搞来的钥匙,接着便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出奇地简单。”当他回转身来朝出口走去时心里想。登记处的警察这时正好又接到一个电话。
假司机发动马达,将车驶向街角信号灯前停下。
“再见!”容光焕发的匪徒挥手回礼。
信号灯跳动。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心想他这次将拿到2500美元,此外在装钱的信封里还附有一张去墨西哥的飞机票。因为很可能会有人回忆起那位送货司机的容貌,所以外出去旅行个把月是很明智的。
他现在望着后视镜。
这时他听见了一声爆炸声,接着便在警察局的上空升起了一条烟柱,一些身穿制服的人从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我们再见了!”他胜利地喃喃自语,接着便向油门踏板猛力踩去,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城区。

32.20多分钟后许多人进入九分局仓库。
一支随时待命的反恐怖主义特别部队也来了。
一辆运尸车和一辆化验车,两辆车子都是属于验尸所的。车上的人员从无线电中听到这里发生爆炸后,立刻将车子开来。
警察总局刑事化验处的检验人员在勘察现场搜寻线索。刑事侦察处处长——那位头发稀疏,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伦纳德·亨特——正严肃地在和那位受命将路易吉·帕特罗维塔绳之以法的特别检察官谈话。此人即是那位曾向马克·卡敏斯基提出指控的检察官,强硬而自负的马文·巴克斯特。
“是的,很可能是一伙有组织的罪犯干的。”侦破专家亨特说。
“所以我才特地赶来,”巴克斯特说明,“我要收集一切匪徒的把柄——这样才可以促使匪徒对‘皇帝’进行检举,从而将他绳之以法。那些匪徒只有在判处重刑的威胁下,才会在审讯的时候比较健谈。”
“这是一个毫无希望的尝试,马文。”他身后的一个人说。
巴克斯特转过身来望着那个一心要替儿子报仇而将马克·卡敏所基作为“肉身火箭”去与帕特罗维塔辛迪加抗衡的满头斑白的哈里·香农。
“的确毫无希望,”巴克斯特承认,“但是作为一个尽职的检察官不应当放过任何机会。你怎么会来的,哈里?这事与联邦调查局有关吗?”
“不论什么地方发生炸弹爆炸,我们总是要插手的。”联邦凋査局特工说,“炸弹爆炸意味着恐怖主义,跟恐怖主乂打交道是我们的职责范围。”香农的手指在泥灰剝落的墙上划了一下。
“你听到了点什么?”巴克斯特问。
“你瞧这黑色的火药。这是些非常简易的炸药。内行决不会用这样的玩意去炸毁一座建筑物。”
“你现在还好吗,哈里?”巴克斯特十分关心地向这个丧失了儿子的父亲问道。
“痛定思痛——但总会过去的。帕特罗维塔的案子有眉目吗?”
巴克斯特耸耸肩。“我们制定了一个新的方案。如果行不通的话,我们再修改。我早晚要把他关进监狱。我沉住气跟他较量,总有一天他会无计可施。”特别检察官说这话时就象是在宣誓。
“这案子他们不让我办了,你听说了吗?”香农气恼地说。“可是我跟你一样,这件事我决不撒手。”
“你放心,哈里。早晚我要逮捕帕特罗维塔的。”
“晚到什么时候呢?我不能再等了。”
这位严格按照法律办事的检察官理解这话的含义,明显地反应出一种不自在的表情。
“但愿你的话不是我理解的那样。”巴克斯特向痛苦的父亲说。“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我也一样。”
“别这样,你会陷入垂重困境的。这案子还是让我们来办吧。我们都是为着同一个目的——伸张正义。”
“不除掉帕特罗维塔,我绝不罢休!”哈里·香农愤愤地说。
巴克斯特没有想到约瑟夫·布伦纳——他还不知道这个人。

33.不论从哪方面看,马克斯·凯勒都是一个可怕的人。
从第一眼起他便对约瑟夫·布伦纳恨之入骨。尽管他并未掌握任何证据,但是凯勒坚信这婊子养的已经把那迷人的女人给迷惑住了,而这个女人是被派去迷惑他的。当他想到那女人的漂亮脸蛋和诱人的身体——这些凯勒曾一度占有过——现在属于那个不久前从外地来的傲慢的汉子时,不禁满腔怒火。当他想到莫尼克和那个狗杂种现在正在如何如何时,他简直要气炸了。
同样使他愤怒的是帕特罗维塔批准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的计划。
马克斯·凯勒下定决心要干掉布伦纳。接下来再收拾莫尼克。泰勒,为此凯勒现在到照像馆去。
“你要冼印50张吗?”年轻的店员问。
凯勒点头,于是那年轻人开始工作。洗印机很快地便将照片传递出来。
现在,凯勒只要将照片分发到在迈阿密、新奥尔良、底特律、洛杉矶、波士顿、克利夫兰、拉斯维加斯和华盛顿的那些内线手中。“皇帝”手下有人是专门负责对外联络的。联络线甚至通到了司法部。凯勒不知道这人是准。只有罗卡和帕特罗维塔分享这个机密。只有他能够弄得清这个自称来自迈阿密的可恶家伙到底是谁。
如果他确实是一个名叫约瑟夫·布伦纳的盗匪,那么凯勒可以寻找机会在“工作”时出其不意地把他干掉。如果他是个骗子的话,那末凯勒便可以事先征得卡尔·罗卡的允准。然后用一种最残酷的方法,一种想象不到的残酷方法将他杀死。

34.与哈里·香农联系的时间又到了。
无论如何他决不能在公寓里打电话,也不能在赌场或旅馆的电话间打。甚至附近周围的电话亭也不完全可靠。
是啊,在外面打电话至少不会被其它匪帮所窃听。当马克·卡敏斯基抉择时,他这样想。
他来到了一家正在上映沃特·狄斯耐的最新卡通片的电影院,买了一张入场券,然后便在男厕所隔壁的电话间里将电话拨出。“不可想象会有人去窃听一家以儿童为主要观众的电影院的电话。”他想。但是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准——警察机关内部也有向帕特罗维塔供给情报的。
电话铃声响了两次。他听见香农的声音。
声带上放出的是“除了消息外还留下电话号码”。这句暗语的意思是说哈里·香农下午五点要与他进行紧急会晤。
香农在一个破旧的街区里选择了一个地方做他的秘密会见点。这是一座古老建筑物中的一间小公寓。这座建筑物的外墙在火灾中被熏得乌黑。
听见敲门声,哈里·香农立时拔出武器。
只有卡敏斯基知道这地址,但香农不愿冒险。
“是谁?”他问,将枪指向门口。
“我是马克。”卡敏斯基那熟悉的声音回答。
香农打开门放他进来,然后重新加上安全链。
“我的时间不多。”卡敏斯基说。
“你在拉曼斯基那儿干过头了。”头发灰白的联邦凋查局特工说。“他已经把你列入暗杀名单。他们知道你叫约瑟夫·布伦纳,而且知道你的外形长相。他们悬赏5000块要你的脑袋。”
“这么少?”
“这不是开玩笑的,马克。你要么躲起来,要么就步步留神。”
“这些没用的脓包已经来惹过我了。”
香农打开两瓶啤酒。
“这么说,他们已经向你袭击了。”
“他们还未走到我面前就让我收拾了。”
“你真走运,马克。他们肯定是判过刑的,所以身上才没带枪。”
卡敏斯基看见地板上的空酒瓶。他想起妻子,不知她现在是控制了饮酒,还是比过去更糟。
“我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拔枪。”香农走到窗口仔细朝外张望,他要确知是否有人在监视这所房子。他耸了耸肩。
“匪帮与匪帮之间互相火并的事我巳经不感兴趣,”他说,“我所感兴趣的只是帕特罗维塔什么时候才躺在殡仪馆的冷藏室里。”
卡敏斯基接着将“皇帝”的计划告诉了香农。
“一个出色的计划。”香农认为。
“我很高兴能得到你的称赞。”
“这是你想出来的?”香农问。
“约瑟夫·布伦纳不是个笨蛋。他懂得怎样才能博得老板的欢心。”
“在警察局里放炸弹,这怎么行?”他说。
“这炸弹的爆炸力很弱,又都安放在人不大去的角落。你是不是打算破坏这个计划?”
香农考虑了一下整个事态后,终于摇摇头。
“这样会对你有危险。”他说。“要是计划遭受挫折他们就会把过错推到你这新来的人身上。让他们继续干吧。尽管我不愿意这样,然而这却是我们打入到这个辛迪加去的入场券。”
“我就是这样想的。”
“你有没有查出我们内部替帕特罗维塔当探子的那人到底是谁?”
“还没有,哈里。但我想请你为我做一件事。去考察一下一个叫萨金特·艾拉·贝克尔的警探。这位警探总是很及时地出现在犯罪现场。”
“你认为他在为帕特罗维塔工作?”
“见鬼!谁又能吃得准呢?现在我得走了。”卡敏斯基将酒瓶放下。

35.旅馆地下室的赌场里衣着华贵的客人济济一堂。他们享用着免费的饮料和虚假的荣耀。不论输了还是赢了都发出哈哈大笑。
莫尼克·泰勒从牌桌上将她的筹码敛起,然后坐到酒吧柜台末端的一张高脚凳上,在那里期待地等候她那个目光和善有着一个出色身体的男人。
“看见你真让我太高兴了。”马克斯·凯勒突然在她身旁说道。
“去看连环画报去。”她喝口饮料建议。
“我要谈谈我们俩的事。”
“让我们保持着公事上的关系吧,马克斯。我不是存心要伤你的心,”她补充道,“跟我一起只会拖累你。”
真该死,她在跟布伦纳睡觉,得教训教训这个婊子。
他的右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挤压。
她的脸开始变形,眼睛充满泪水。她发出一声窒息的尖叫声无力地在他的手掌中转动。
“快活吗,宝贝?”凯勒嘲弄地说,“我可很快活。”
“马上就有你快活的了。”约瑟夫·布伦纳从身后说。
他的两只手用力掐住这个暴虑狂的脖子。凯勒迷迷糊糊地将莫尼克松开了。
“你好象有点不舒服,马克斯。”布伦纳说,“回家吧,回家去吃两片药。”
接着他将马克斯松开,这匪徒跌跌撞撞地连连后仰,象是要载倒在地。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一股强烈的怒火在他的心中升起。他突然掉转身来面对着他的敌手,同时将手伸到上衣里去掏枪。
他的目光立刻和布伦纳的枪口相遇。
“你要什么样的棺材?松木的还是橡木的?”
在严厉的警告下,凯勒目瞪口呆。费了好大的劲么才恢复自制。他摸了摸发痛的脖颈终于屈服,最后拖着不稳实的步伐离开了。
“这一幕真是扣人心弦。”莫尼克·泰勒说。
莫尼克拿起她的杯子,他们坐到了一张餐桌旁,打算饱餐一顿。
“我真搞不懂,约瑟夫,”莫尼克开门见山地说,“干嘛对我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你是已经结过婚了还是怎么的?”
他缓慢地点头。
“她在哪儿?”
“离这儿很远。”他如实地回答。“听着,莫尼克,我很喜欢你。正因为这样我才买衣服送给你。但愿我们能成为朋友。”
“朋友?你这婊子养的!”
她刚才将自己的大衣随手放在旁边的一张空椅上。现在她拿起大衣往身上披。
她伸手到大衣里面,将身上的衣服——他替她买的那件衣服——脱下。
“要是我想寻找朋友的话,我宁可到深山野林去找野人,先生!”她大声说。
人们都转过头来看她,惊得目瞪口呆。
莫尼克将脱下的衣服朝布伦纳头上扔。
“拿去,朋友!”
她站在那里披着一件敞开的大衣,赤裸的身上只有黑色的吊袜带、黑色的网眼丝袜、黑丝的小三角裤以及薄薄的两片黑丝奶罩。
莫尼克将香烟朝嘴唇上一叼用力地吸了一口,接着便将它扔到布伦纳的威士忌里。
“朋友就是这样的!”她激动地说。
赌场里的人愕然地望着她,她身披敞开的大衣扭动着臀部高视阔步地打他们跟前经过。
布伦纳良久地望着这件衣服。也许这样最为上策。
然而,他将不会再从莫尼克·泰勒那里获得情报和帮助了。
在这场不可战胜的战争中他又将孤独一人。

36.第二天早上九点零五分,布伦纳公寓的电话铃响了。
九点二十五分他匆匆地走出公寓,快步地朝停放在人行道旁的那辆深绿色的色当轿车跑去。凯勒坐在驾驶座上,后座上坐的是那天晚上在小街对布伦纳进行袭击的三驾马车之一。
“他是丁戈。”布伦纳上车后,凯勒介绍。
“我们早已认识了。你好点了吗?”
那打手没有答话。凯勒开动汽车,在来往的车辆中飞速穿梭。
“哪儿失火了,马克斯?”布伦纳问。
“你对突击任务好象不习惯?”
“我连什么事都不知道,谈得上什么习惯?”
“拉曼斯基的死期到了。半小时内我们要把这条毒蛇给干掉。他现在正在念临终祷告。”凯勒发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狞笑。
九点五十分凯勒将汽车驶到了一个住宅区,他在一条安静的街道上将汽车停下。
“我们就是上这儿来的。”他说,指着前面的一幢大房子。约瑟夫·布伦纳朝那彩色缤纷的玻璃窗望去,他看到了玻璃窗上的大卫王之星。
一所犹太教堂。
“我已经说了,他正在做临终祈祷。”凯勒冷笑地说,“这可怜的老本尼!他根本就不信什么教,只是他妈妈一年一度的死祭那天,要来做一次追思祈祷。马上他就要去陪他妈妈了。”
对约瑟夫·布伦钠来说,诡计多端地去暗杀一个仇敌,这是无所谓的,但是从背后去向一个人射击,这却与马克·卡敏斯基的道德准则相左。
“这真是一个出色的计划,马克斯。”他称赞,“不过教堂可是个神圣的地方,甚至佛罗里达州贩毒的那些杀戮成性的拉美人也从来不在教堂杀人。”
“不在教堂。等他出来以后再把他干掉。”凯勒再次冷笑,“等他走过几条横街再下手。”
布伦纳注视着教堂边上的横街,发现那里只停了唯一的一辆轿车,不象往常那样另外还有满满的两车保镖。拉曼斯基觉得去造访一个天国的领地相对说来是比较安全的,所以身边没带几个人。
“我不喜欢这样。”布伦纳表示异议。
“可我喜欢——瞧,他来了。”
大约有20来个教友前前后后从教堂走出。拉曼斯基和两个保镖在人群的正中,身穿一套素色服装。当他一语不发地朝那辆卡迪拉克走去时,神情庄重,象是沉浸在思念之中。只有一个司机坐在驾驶座上。
“一共四个人。”约瑟夫·布伦纳提醒,“他们车厢里可能还有一支冲锋枪,我们的人太少了。”
“害怕了吗,约瑟夫?”凯勒嘲讽地。
布伦纳还没来得及回答,卡迪拉克已经开动。于是凯勒也开动汽车随在它后面,追逐已经揭幕,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他们和卡迪拉克保持着30码的距离。后座的丁戈正在检査一把远射程武器。
“它是发射燃烧弹的。”凯勒解释,“等到了车子少的路上,丁戈就可以放手射击,让油箱起火爆炸,拉曼斯基先生就要变成一块烤肉。”
“他会跳下汽车的。”
“那我们就开火,约瑟夫。你放心,我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
卡迪拉克拐向一条车辆稀少的街道。
当它们越来越靠近时,卡迪拉克的司机从后视镜中发现了这辆色当。
“有人在后面追我们,本。”他提醒。
抆曼斯基从车尾的窗子望出去,立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麻烦。”他说,“把它甩开。”
司机踩动油门,一个保镖从脚下拿起一支自动步枪,另一个保镖则拿起一支冲锋枪。约瑟夫·布伦纳估计得一点不错。
“来吧,丁戈。”凯勒说。
这个杀手立即旋开身旁的璃玻窗,抬起枪来将枪管从窗口伸出,同时开始瞄准。他放了两枪。
卡迪拉克的油箱根本没有爆炸。
凯勒发出咒骂,他看见枪弹从卡迪拉克射出。
“你应该去搞一架反坦克炮弹发射器来,”布伦纳诙谐地说,“这辆卡迪拉克是装了坦克甲板的。”
丁戈接着又朝汽车开了一枪。枪弹打中后窗的玻璃,但是没有射进。现在拉曼斯基的那个拿冲锋枪的保镖探身到车窗外面,他接连射出子弹。
凯勒象蛇般左右扭动着这辆色当。“这个狗杂种的车技倒是不错的,”前联邦调查局特工暗想。丁戈现在放下远射程武器,用另外一支半自动步枪还击。两辆汽车速度越来越快,它们穿过禁止通行的红灯,就象这信号灯根本就不存在。
凯勒将油门一踩到底,一发冲锋枪的子弹将色当的马达防护罩划破,凯勒发出咒骂。他驾着这辆绿色的色当蛇行前进,粗鲁地大声高叫。
这时候突然从横街穿出一辆牛奶房的冷藏车——它正好处在双方射击的火力中心。惊恐万分的司机将车刹住在车厢里卧倒身子。雨点般的枪弹将车上的贮藏箱打穿,牛奶从弹孔中冒出,四面飞溅。
匪徒们的车辆继续飞驰。
凯勒突然发现了一个好机会:他可以借拉曼斯基保镖之手除掉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家伙。如果在激烈的追击中毒蛇拉曼斯基的保镖将布伦纳击毙的话,罗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怪罪于他的。
现在凯勒那辆车子的前厢和卡迪拉克后厢并排地紧靠着。正如他所希望那样,卡迪拉克后厢的玻璃窗立即打开,冲锋枪对准它眼面前的目标——约瑟夫·布伦纳——发射。子弹打穿车窗从布伦纳身边擦过,将汽车的仪表板打得粉碎。
布伦纳还击的枪弹正中那匪徒。冲浲枪落在马路上,那人也在车厢中趴倒。
接着布伦纳将手枪指着凯勒。
“是不是要我来驾车?”他问。
凯勒立时放慢车速。
那辆装甲板的卡迪拉克向前直窜,看样子拉曼斯基要逃脱。
卡迪拉克上,和司机并排坐着的那匪徒钻出头来继续射击。丁戈的冲锋枪射中了他,他大叫一声朝后仰身。
一刹那间拉曼斯基的司机失去控制。
为了躲避子弹,他惊恐地将大轿车向右方开去。在后视镜中他看列了这辆绿色的色当是如何地紧追不舍。司机旁边,那中弹的匪徒在不断地抽搐。
前面道上,马路两边密密集集地停放着许多卡车。他必须寻找缺口——寻找去路。现在他发现了一个缺口,于是立即将大轿车朝那里驶去,连想也没想。
恐怖控制了他,他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在他已经离开大街。拉曼斯基大声叫嚷,但他一句也没听见。
中弹的匪徒在车厢里翻滚,朝司机身上撞去。司机慌忙将他推开。
眼前一片光亮。
突然之间拉曼斯基的司机发觉现在他在哪儿。
轿车在一个码头上飞驰,前面没有去路。
等待着他们的是密执安湖冰冷的拥抱。
“别!”拉曼斯基绝望地叫道。
但是已经太迟。这辆大型轿车已经驰出码头的尾端,象块岩石那样倒在水里。防弹的卡迪拉克在翻滚,最后斜着车身横在水面上大约有两秒钟。
本·拉曼斯基迷迷糊糊地试图打开车门。但是还未等到车门打开,湖水已经进入车厢。冰冷的湖水从敞开的车窗进入,将车厢中的空气吞没。
在码头的尾端,布伦纳、凯勒和丁戈从弹痕累累的色当中看着从湖底冒上来的气泡。接着湖面又重新恢复平静。
凯勒将绿色的色当掉头从这里驾离。然后打开收音机。
第一条新闻是报导该管区发生了一起车祸。
第二条新闻是报导第三警察分局里发现了一枚炸弹。
现在联邦调査局前特工才悟到为什么不让他去参加这次警察局行动。
海洛因和钞票就藏在三分局的库房里。
在这关键时刻他们将他支开,将他骗到袭击拉曼斯基的杀手队,这是他们保护自身所采取的一种谨慎的措施——因为他们对他总不能够完全信任。
他们根据约瑟夫·布伦纳的计划进行了北美洲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抢劫。

37.距离三分局半哩路的一个汽车间里有八个汉子和一辆棚车。棚车车厢上的大黑字是“芝加哥警察局——扫弹大队”。
罗卡付给了一个被收买的警察一万美元,于是这警察便听任他们拂晓前将这辆车子偷走。特别保护服、头盔和其它的配备都挂在车厢的吊钩上。这里有一只降压的,可携带的扫弹箱。此外在很小的空间里还有一个设备精良的通讯中心,它配备有三台无线电收发机。
八个人都穿着警察制服。这些制服都是货真价实的芝加哥警察局的,但警察却并非真的。这些人都是为“皇帝”工作的犯罪分子,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两条横街以外有个身穿电话工工作服的人在等候着。他站在电线杆旁,已经接通了两条线。他一只手搭在一只开关上,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架对讲机。
“都好了吗?”他对着对讲机说。
“都好了!”汽车间里的一个假警察对着自己的对讲机回答。
这个身穿工作服的犯罪分子随即将开关按了按。扫弹大队汽车上的假警察拨动电话号码。铃声响了三下后,对方一个人拿起听筒。
“三分局洛佩斯警官。”
“我是人民旅。现在你们库房里有一枚炸弹,它22分钟以后就要爆炸。”
假警察按动控制台上的一个按纽。控制台上方的扬声器里顿时发出呼啸声。
“行了!”他说,“我们走。”
警察局库房里的洛佩斯警官连忙将听筒从耳边拿开,他受不了这刺耳的呼啸声。
他嘴里发出咒骂,跑到局长办公室去报告情况。
“赶快给扫弹大队打电话。”米尔顿·雅可布斯局长命令。“全部从这所房子撤出——马上行动。”
雅可布斯指着墙上的一只红色紧急信号钮。洛佩斯立刻按动,还没有等到他离开局长办公室,警报声已经开始呼啸。洛佩斯急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给扫弹大队打电话。
“我们是扫弹大队——在哪儿?——好的。你们马上撤出100码距离以外——我们就来。”
假警察拿起警察局库房的地形图,重温了一遍行动方案。
当他们驶进警察局时,他们看到了雅可布斯局长和三分局的人是如何干练。
“你们真走运,”身穿防弹服的假警察说,“其它警察局根本就没有收到电话。”
一些好奇的市民和40来个警察看着那些假警察从车上搬下扫弹箱将它抬进屋子。一个带着对讲器的假警察则守在房屋的入口。
其他的假警察直奔保险库,这个保险库是专门存放被没收的牧品、赃物和证物的。他们从“扫弹箱”中取出了可塑炸药,然后非常熟练地将它安放在保险库的门上,他们中的两个是爆炸保险箱的老手,过去在军队里专搞爆破工作。
“行了。”一个说。
90秒钟以后保险库的门铰链被炸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假警察将帕特罗维塔的“财产”从保险库取出,将它放到扫弹箱中。
整个行动都非常快速、顺利。
假警察的头子不断地看着自己的手表。这个环节计划是三分钟完成——一秒也不能多。
“还有50秒。”他提醒。
他们提前19秒完成。他们关上扫弹箱并将它锁上,同时将头盔上的面罩拉下,然后便将这批贵重的货物抬到街上。
“都妥了吗?”雅可布斯局长在扩音器里问。
匪徒的头子示意手下的匪徒登车,他跟随在他们后面。接着他走到了雅可布斯面前。
“我们离开以后再进去。这些杂种放了两枚炸弹——正如我所预料的,就跟上个月他们在洛杉矶一样。我们引炸了一个,另外一个我们装在箱子里拿回去处理。”
警察局长向扫弹队道谢,然后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去。
三小时以后,马克斯·凯勒接到了从迈阿密打来的电话。

38.房间里三个男人。
路易吉·帕特罗维塔站在正中,完全是一副皇帝的架势。
在光线以外的一个暗角上站立着另一个人,这人不喜欢灯光,宁可呆在暗处。
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的是马克斯·凯勒,他在担任警卫。他的上衣敞开,为了随时可以迅速拔枪。
“把事倩告诉他,马克斯。”“皇帝”命令。
“这家伙几星期前忽然在这儿出现。他来找罗卡先生,说是要找活儿干。”
“他说他叫约瑟夫·C·布伦纳,从迈阿密来。”帕特罗维塔在旁补充。
“我记得我替你核实过这个人。”暗处那人说。
“只是约瑟夫·布伦纳的犯罪记录。把今天下午的那个电话告诉他,马克斯。”帕特罗维塔命令。
“我决定再对他亲自作一次审査。”凯勒说。“我把他的照片拍了下来,洗印了50份,然后分送到许多人手里,这都是些很可靠很有能力的人,他们已经多年来跟我们密切合作。”
“这一来又得出了什么结论呢?”暗处那人问。
“听着,别打岔!”帕特罗维塔说。
“是这样,我们今天下午接到一个迈阿密的电话。”凯勒继续,“我们那里的一个朋友把照片拿给当地的一个警察看,当然他们也付给了这警察一定的酬劳。这警察是认识约瑟夫·布伦纳的。他说约瑟夫·布伦纳现在在巴拿巴。”
“什么?”那人文雅地问。
帕特罗维塔蔑视地说:“你严格审査过的这个人不是约瑟夫·布伦纳。他是个奸细。”
“那他是什么人?”
“把他干掉以前,我会搞清楚的。”
“把他的指纹给我,我拿到华盛顿去检验。”
“但是会不会有人在指纹卡上做了手脚?见鬼!那个联邦调査局的老特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他业余时间专在我背后捣鬼,就因为上次干掉马尔切利诺的时候把他儿子也给干了?”
“我从可靠的方面听到了这事。”
“见鬼!你说这个老屁精能把我怎么样?”“皇帝”充满蔑视地说,“我会在乎他吗?”
帕特罗维塔沉思了一下。
“不论从哪方面看我们都应当干掉这个老家伙。”他说,“如果说我们怕他的话,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啊,还是干脆把他干掉。你愿意干吗?”
“你简直是在开玩笑!”那人在暗处口呆目瞪。
马克斯·凯勒这时插话:“让布伦纳去干掉他,头儿。”
“接着就是布伦纳的死期。”帕特罗维塔说,“好主意,马克斯。这事就交给你。”
“我很乐意,先生。”凯勒冷笑说。
暗处那人皱起眉头。他出卖情报,但却不愿意想到那令人不快的后果。“我得走了。”他说,他们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联邦调査局的那个老特工叫哈里·香农。”帕特罗维塔说,“他在商业区的分局工作。你要让他永远休息——还有布伦纳。在两天之内。”
“没问题。”凯勒热切地。

39.当有人在敲公寓门的时候,布伦纳刚剃完胡子。
他拿着剃刀离开浴室去为来者开门,这当儿他手中还拿着手枪。他开口说话前先侧身门边。
“谁啊?”
“马克斯。快起来!”
前联邦调查局特工解开保险链搭扣将门打开。凯勒长趋直入,望着他手上的剃刀和手枪咧嘴冷笑。
“有什么事?”布伦纳问。
“你可以把剃刀放下了——不过枪还得拿着。我们有件活儿要干。用不了多久,接着你还来得及去做礼拜。”
约瑟夫·布伦纳立时便感觉到有点不对头。
“我们去干谁?”他问,同时伸手去拿衬衣。
“你不认识的。快点!弗雷迪·惠勒在车里等着。”
他们离开公寓的时候,马克斯心情舒畅,因为“皇帝”很欣赏他的点子。他马上便可以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他们走出大门的时候看见莫尼克。莫尼克·泰勒不象平日哪样打扮得很华丽,只是穿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宽大的运动衫。她显得好象很忧郁。
“我马上就来,马克斯。”布伦纳说,他立即奔向莫尼克。
“快点!这个野餐不能去晚。”杀手提醒。
当布伦纳和莫尼克面对面时,莫尼克先开口。
“哪天晚上我真抱歉。我在想我该怎么学着跟一个朋友相处呢?我还从来没有过一个朋友。”
“这么说你同意做朋友了?”
“我来这儿是为了——我俩谈谈。”
“现在我有事。我们以后再谈。乘我的车子回家。”他说道,将车钥匙塞在她手里。“我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
她发现凯勒在注视她,他哪讨厌的冷笑立刻激怒了她。她将约瑟夫·布伦纳紧紧地抱住,无比倾心地吻着他——长久地、情深地。
凯勒不但不恼火,反而显得很愉快。为什么?
当凯勘和布伦纳跨上深蓝色的色当驶离这里后,莫尼克仍然想着这个问题。
凯勒在几乎没人的街道上谨慎地驾驶着,和坐在后厢的弗雷迪聊天。
当弗雷迪听到勒凯讲述他那些变态的性伎俩时,乐得直笑。
在50分钟的驶行中,凱勒始终保持着他那不寻常的好兴致。他们来到蒙特·查威尔公墓。凯勒将车子驶入敞开的公墓大门向左转弯。接着他便将车子保持着步行的速度,很明显他是在寻找什么。
“上这儿来野餐倒是很别致的。”布伦纳说。
凯勒没有回答,他在紧张地搜索。
“就是他。”凯勒突然说。
那个谋杀对象在40码距离以外,他跪在一块墓碑面前,背部朝着车子。无法辨识他的容貌。
“下车,弗雷迪。”凯勒命令,并将车停住。
惠勒很快地检查了一下短管霰弹枪的子弹,然后将枪塞到风衣里,跳下汽车。他打算兜圈子绕到那人的另一侧。汽车继续慢慢前进。
“他是什么人,马克斯?”布伦纳问。
“一个该死的警察。”凯勒再次将车停下。
“你正面朝他,约瑟夫。”凯勒说,“我在左面。”
惠勒已到达右面的射击位置。
他们从三个方面袭击——这是一个致命的火力网。那个不知名的警察必死无疑。
布伦纳拔出手枪继续朝前走去。当他距离对象10步路左右时,跪着的人突然站起并转过身来。
布伦纳立时目瞪口呆。
是香农。
“哈里!”他脱口而出。
这时凯勒也拔出手枪。
“开枪!”他嚷道。
香农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双膝跪下正好躲过惠勒的霰弹。同一刹那间香农也拔出自己的武器。
在凯勒开枪时的瞬间香农扣动扳机,他的枪弹打穿凯勒的衣袖。接着这位联邦调査局特工的左肩中弹。一秒钟后布伦纳和弗雷迪同时开枪。霰弹击中香农的侧身,他滚倒在地,伤势严重。
惠勒倒下,卡敏斯基射中了他。
当他朝下倒时,那把霰弹枪跌落在砾石路上。自动控制操纵杆在撞击下移动。霰弹枪发出震天声响,子弹射在墓碑上,碎石乱飞。
马克斯·凯勒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要解决的那个约瑟夫·布伦纳身上。他瞄准他的仇人,手指扣动枪机。
香农比他动作迅速。这个负了重伤跌倒在儿子墓碑前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击中凯勒。
凯勒左右摇晃。他仍然紧紧握住武器,抬起手枪瞄准。
千钧一发之际卡敏斯基两枪将他击毙。
卡敏斯基奔向他的朋友。
“我不知道是你,哈里。”
“没关系。我的天啊!怎么这么痛。”
他的面色苍白,衣服沾满血迹。
“我去叫救护车,哈里。”
“离开这儿再叫——快走。要是我死了而警察又抓住你的话,就没人替你作证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我不离开你,哈里。”
香农痛得蜷缩着身子。
“你一定得走。”他喘息着说道,“你一定得把这件事办到底。秘密会见点有只皮箱,里面的东西你也许用得着,快去拿。”
“你很快就会好的。”卡敏斯基固执地说。
“你是个不高明的说谎者。”香农低声地说,“赶快走,把这件事办好。能办到吗?”
警车声在远处鸣响。
“能办到。”卡敏斯基保证。
接着他奔向汽车。跨上汽车后他发现汽车钥匙在凯勒那里。他回头看了看凯勒血污的尸体。
卡敏斯基正准备到凯勒尸体上去拿钥匙,忽然在他近旁响起了汽车喇叭声。他回头一看,看见他自己的那辆卡迪拉克正在狭窄的砾石路上朝这儿驶来。驾驶座上坐着莫尼克·泰勒。
一个急刹车她将车子停在他面前。
“真见鬼!你来这儿干什么?”他问,同时打开车门跳上去。
“来救你,我的朋友。”
莫尼克脚踏油门,卡迪拉克飞驰而去。
“谢谢你!”卡敏斯基简单地。
“我可够朋友的。”莫尼克回答。“真走运,你的朋友发现了马克斯·泰勒在搞鬼,约瑟夫。所以我才跟着你们一直跟到公墓。”
“最大的走运,”他表示同意,“从今以后你永远也不必再担心马克斯来找麻烦了。”
她将车子停下,然后他们交换座位。当他们到达莫尼克的那幢漂亮的公寓后,他立即伸手为她打开车门。
“别多问。”他说,从皮夹子中抓了一把香农的钞票塞到她手里。“时间紧迫。赶快把生活必需品收拾好。快!然后赶到罗克·福尔斯机场去买飞机票。”
“去哪儿?”
“不论哪儿都行。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最晚半小时就得到机场。”
“你去哪儿?”她问。
“去矿井。它在哪儿?”
“皮尔逊路,靠西塞罗那边。我的天啊!约瑟夫,你要去那儿干嘛?”
“满足另一位朋友的愿望——把它解决掉。”
她吻他,然后跳下汽车。
“再见!朋友。”她说。
他驾车离开。她望着卡迪拉克,直到看不见为止。

40.他立即驾车前往香农的秘密会见点——那间破旧的公寓。他快步上楼用信用卡将门锁打开,接着便进入房间寻找那只皮箱——哈里·香农交待的那只皮箱。
找来找去找不到,突然他想到了厕所间。但是门锁着,信用卡只能开弹簧锁。
卡敏斯基打量了一下,然后一拳将门打穿。
他从孔洞中伸手进去把门锁拧开,接着在里面找到了那只廉价的皮箱。他决定返回自己的公寓后再将它打开。
卡敏斯基已经料想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他拿起皮箱掂了掂分量,然后满意地点头。
“谢谢你,哈里。”他喃喃自语。
在回到自己住所的路上他听到收音机里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低音播音员在播送“墓地枪杀案”这条惊人的新闻。两人死亡,一位联邦调査局特工身受重伤,现在正在柯克·康蒂医院抢救。
去矿井还得缓一缓。
卡敏斯基驶近医院时,他看见停车场上放了三辆巡逻车。他绕到医院后方,将卡迪拉克停放在专供本院职工停放车辆的停车场上。他快步进入后门,信用卡这次又帮了忙。
如果他的估计对头的话,那个矿井——莫尼克死去的丈夫对其中情况不敢透露的矿井——是帕特罗维塔辛迪加的一个要害部门——比赌场重要得多的要害部门。他必需在“皇帝”还没想到要加强保卫措施前赶到那里。
卡敏斯基来到一间护士办公室。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正扣一个男工役争论不休。当她转过身去背朝着他时,卡敏斯基果断地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听筒。
“我是斯托尔玆大夫。”他以一种权威的语调向总机的接线生说,“香农先生的手术已经完毕了吗?这我知道——216号病房,谢谢!”
女护士回转身来。他向她轻视地扫了一眼。护士耸了耸肩。
卡敏斯基大摇大摆地越过走廊,在拐角转弯处,他看见一扇门上挂着“服装贮藏室”的牌子。他迅速溜进这间服装室。三分钟后他从里面走出,身上穿了一件护理员的白制服。
他从人行梯走向二楼。在楼梯转弯处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经过,他跟在他们后面。同时他在观看着病房的号码。
216号房间在拐角。
一个男役捧着一只插满鲜花的花瓶正好经过。卡敏斯基看见他在男厕所前停下脚步。这工役将花瓶放在旁边的一辆轮车上,然后进了厕所。卡敏斯基拿起花瓶朝216号房间快步走去。
一个警察站在门口守卫。
“我可以把这花拿进去给香农先生吗?”卡敏斯基问。
“当然可以。”
警察将房门打开,卡敏斯基跟随他走进房间,接着便把门关上。趁警察还来察觉的时候,卡敏斯基已经从他的枪套中将他的手枪抽出。警察和坐在床边的女护士不知所措。
哈里·香农躺在床上,看样子情况很不妙。他面无血色,昏昏沉沉地躺在静脉滴液装置旁边,身上联接着许多橡皮软管和医疗器械。旁边的一个图象监控器显示着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卡敏斯基将枪指着警察和护士。“不许出声,靠墙站!”
他们顺从,卡敏斯基俯身到香衣耳边。
“哈里,你听见我说话吗?”
香农眯起眼睛。他迷乱地盯望着,药物作用使得他昏昏沉沉,他要费很大劲才能看得清楚。
“马克?你把他逮住了吗?”他那微弱的声音在颤动。
“我特地来告你,我马上就要上路了。”
“我也要上路了。”香农的话几乎听不清楚,“我马上就要死了。”
“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坚持,坚持到我把他逮住。只要几小时,哈里。”
“太迟了。他们已经发现了你。你没法再接近他。这事吹了。”
“没这话,哈里。我会把他的脑袋盛在银盘子里给你端来。为了布莱尔·哈里。”
他故意提起他那被杀的儿子。
也许仇恨可以使身受重伤的父亲延续生命。
“不要屈服。”卡敏斯基恳切地,“想着布莱尔,要坚持住。”
“我是尽量坚持,可是……”
香农的眼睛突然睁大,好象在眼窝里旋动。他浑身颤抖,双手死命紧抓床单。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噪声,一股寒流透过卡敏斯基背脊。
“心脏停止跳动!”护士叫喊。
“快采取措施!见鬼!”卡敏斯基嚷道。
警察看见他分心,便想抢夺他手上的武器。卡敏斯基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接着跃窗而出。
窗子下面一个医院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堆满衣服的摇篮车经过。卡敏斯基跌落在摇篮车上,车子顿时翻倒,推车的姑娘大惊失色。卡敏斯基从车篮中跳出,朝自己的汽车奔去。

41.卡敏斯基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赶紧换衣服。
现在他不需要象约瑟夫·布伦纳那样地打扮了。布伦纳就象墓地里的两个匪徒一样已经死了。
现在进行的是一场公开的战争。
他穿上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衫和一双系带靴。接着便打开香农的皮箱。他没有失望,皮箱里装的是第一流的武器弹药。
一支MP—5K冲锋枪。这是一种毁灭性的9亳米武器,它不仅为美国的突击队,而且也为英国的精锐部队所装备。
它每分钟自动装填750发子弹。
六只连发枪的弹盒,每盒装有子弹30发。
一支自动来福枪——附有一根子弹带。
两支高火力的勃郎宁手枪——附有10只子弹夹。
他在武器上装上子弹,然后将子弹带缠在肩上,并将子弹夹塞进两边的裤袋。
现在他准备就绪。
他朝西塞罗方问驶去,很方便就找到了。距离公路半哩路之处,他看见有扇门上挂了一快牌子:“矿区重地”。
他打开冲锋枪的保险,接着便对着卡迪拉克的挡风玻璃发射,所有玻璃都被打碎。他现在有了他所需要的广阔视野。
大约300码距离外的一条长长的输送带上,一个帕特罗维塔的岗哨听见枪声,立刻拿起对讲器。
“我是佩特,我听见枪声。”
在他下方约120码距离处,另一个岗哨俯卧在一个低矮的土丘上。他紧张地朝路上看了看,开始答话。
“有辆车子象火箭似地地朝这儿开,可能是拉曼斯基的人。”输送带上的那位岗哨说。
半哩路外的二个铁皮工棚里,七个带着武器的人在工作。他们一面在海洛因里掺假料,一面在包装。这些海洛因便是从警察局里夺回的那些。装满钞票的口袋横放在他们脚边。
第八个人懒散地坐在无线电收发机旁。他听到警告立即跳起。
“快走!——快!拉曼斯基的人来了。”
他们拔出武器冲出工棚,合围成一个大圈,从不同的角度占据射击方位。
输送带上的那人站起身来仔细地将武器瞄准卡迪拉克。卡敏斯基举起冲锋枪。一发子弹打中那岗哨,他跌落在砾石上。
所有帕特罗维塔的士兵立即开枪,企图阻挡这辆不断蛇行的大型轿车继续前进。卡敏斯基猛地刹车,敏捷地转动车头对匪徒们进行还击。
子弹从各个方向朝汽车射来。一颗子弹掠过他的左颊,一颗则在他的右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当卡迪拉克绕过一座小丘的时候,跳出一个高大的匪徒举枪朝卡敏斯基的面部射击。
他没有射中,并且立刻消失在车轮下面。卡敏斯基这时已向第二个匪徒发射。接着又向第三个。
他驾着卡迪拉克急转向右,忽然小丘后面出现了一辆大卡车,这辆卡车是个庞然大物,决非枪弹所能制服。
卡敏斯基将车子迅速拨转企图朝另一方向驶去。
又是一个铁甲巨人朝他滚来。这是一辆装甲车。这辆履带式装料机和刚才的那辆大卡车越逼越近。
另外的方向则是雨点般的子弹朝卡迪拉克飞来。
卡敏斯基将车门打开、拿起座位上的霰弹枪,正好在两个庞然大物将他轧得扮碎前的一秒祌跳下卡迪拉克。两个驾驶员得意地喊叫,他们以为卡敏斯基还在汽车里面。
当卡敏斯基朝装料机的司机开火并将他射中时,他们才明白过来。
大卡车发出怒机的马达声。司机狠命朝油门踩去,车子随即向卡敏斯基猛冲。
卡敏斯基奔逃。大卡车追赶。司机猛踩油门。卡敏斯基逃向铁皮工棚。
卡敏斯基倒下了,这个庞然大物越他而过。
在最后的一秒钟,卡敏斯基滚到了两个车轮中间。大卡车打他身上一过,他便跳起身来,重新扑向棚屋。工棚里的三个匪徒朝他猛烈开火。卡敏斯基举起霰弹枪,这霰弹枪的自动连发速度惊人。
棚里的枪声停止,卡敏斯基向工棚走去。
棚屋里面一片杂乱。三具不动的尸体倒在海洛因上。破碎的、血迹斑斑的钞票到处都是。
现在他又听到了声响。大卡车在往回开。
卡敏斯基从弹痕累累的棚屋往外看,看见卡车对直朝他开来。
卡敏斯基拔出高火力勃郎宁手枪,然后站好射击位置全神贯注瞄准。接着他双枪并发。
两颗6毫米的子弹击中司机。卡敏斯基看见他突然从驾驶座上消失,但卡车仍在前进。
接着这台笨重的机器发出有气无力的响声——卡车越来越慢——终于停下。
这个矿井其它角落的帕特罗维塔匪徒驾着一辆装甲车朝他驶来。卡敏斯基的子弹无法射穿车上的钢板。
匪徒们向他开火,子弹飞过他的耳边。
他环顾四周。然后举起勃郎宁手枪,向一根连着一台庞大的矿石斗——斗里装满矿石——的钢缆发射。
没射中,装甲坦克不断驶近。
卡敏斯基重新瞄准扣动板机。钢缆断裂。
矿石雷鸣般泻落在装甲坦克上,将它压成一块铁饼。
矿石不断下泻,石山越堆越高。
如果要将这座石山搬开,起码得化两天功夫。

42.人们口呆目瞪。
尽管芝加哥人见多识广,但卡敏斯基驾着一辆庞大的卡车来到旅馆门口时仍然引起了轰动。
卡敏斯基经过大厅朝电梯走去。四周的客人惊愕地望着他。他按动电钮,但是没有反应。
“电梯的门锁上了。”一个待者说。
卡敏斯基将霰弹枪对准电梯门的门把手砰地一枪,门把手从门上飞出。电梯门立即自动开启。侍者高声大叫朝门外奔逃。
赌场里现在只有12个人。其中9个是“皇帝”的贴身保镖。另外两个是路易吉·帕特罗锥塔和卡尔·罗卡。此外便是将马尔切利诺的藏身处和哈里·香农的情况出卖给帕特罗维塔的那人。
他们听到了霰弹枪的枪声。
他们回过头来观看电梯的指示灯,指示灯表明电梯现在正往地下室开。
“肯定是布伦纳。”罗卡说。
“趁他还没出来以前,在电梯里把他干掉。”帕特罗维塔命令。
保镖们立即听命。他们掏出武器对准电梯门,紧张地等候着。当指示灯显示电梯已经到达时,众枪齐发,几十发子弹将电梯门和门里的墙壁打出一个大洞。
在这种猛烈的火力下,谁都别想活命。
但是当他们冲进电梯间时,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些汉子们手指搭着扳机紧张地在赌场四周察看。忽然他们听到了一种象是重物在金属的平面上滑动的声音。这种刮削的声响就象从四面八方袭来。
声音突然停止。
空调系统一扇通风窗上的铁栅栏噼啪落下。那个他们只知道是约瑟夫·布伦纳的人象只猫似地从通风窗中跳出——两脚在前。他一只手握一把勃郎宁手枪,另一只手则握住一把冲锋枪。
立时,两把武器同时发火。赌场里子弹横飞枪声震天。
“皇帝”可不是傻瓜。
他那把左轮手枪只发射了两响,他看到他两个最优秀的保镖中弹倒下。
“替我掩护,卡尔。”枪声噼啪中他叫喊道,接着便奔向电梯。
刚才还发疯似地在射击的罗卡,现在已经不能再为他的主子效劳了。他踉踉跄跄地随在帕特罗维塔后将中弹的身体挤进电梯。“皇帝”发出咒骂,他的左轮避开罗卡向外发射。在电梯门合拢前一秒钟,卡敏斯基命中了电梯间里的目标。
当电梯门在旅馆大厅自动开启时,电梯间里躺着两具尸体。
帕特罗维塔和罗卡,“皇帝”和“首相”。
赌场里一片寂静。
卡敏斯基继续为武器装弹。他决不掉以轻心。
他并未将所有人打死,肯定有一些隐藏着。
卡敏斯基现在手里握着冲锋枪,他的手指仍然搭在扳机上准备随时发射。他的目光透过迷漫的硝烟,这倒霉的赌场大厅里没有任何动的东西。
忽然他听到声响,听见一声呻吟。
有个人在地面上两手两脚地爬行。
这是个42岁的男人。卡敏斯基认识他。
不错,那个出卖布莱尔·香农和所有联邦调査局特工的叛徒肯定就是他。
他是和“皇帝”共同为奸的披着羊皮的狼。
前联邦调查局特工慢步朝他走去。他应当把他除掉。不论哈里·香农活着或是已经死去——马克·卡敏斯基都有权利对他制裁。卡敏斯基逼近,他的影子笼罩在个趴在地上呻吟的生物上。
这个衣服破损不堪的人抬起头来两眼眯起。
不,这决不可能!他心里想。
“是卡敏斯基?”他没把握地。
“不错,巴克斯特先先。”
叛徒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五年前在纽约自以为是地毁掉了马克·卡敏斯基前程的那个狗杂种——马文·巴克斯特。
“你是信仰诗一样的正义的,可不是吗,巴克斯特先生?不,你什么样的正义也不信仰,你这个狗杂种!”
“你不了解情况,”神圣的检察官尖声抗议,“我在搜寻这些犯罪分子的证据。我要掌握确凿的证据让他们在法庭上无话可说,我打到他们里面去是为了侦察——你要知道——我是在骗他们——天啊,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根本就不想看见你。从今以后谁也不会再看见你。难道你就不能让政府的威信少受点损失吗?”卡敏斯基以一种冷静的声音说道。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手枪,检査了一下枪里确实是有子弹后,便将它递给巴克斯特。
“要末这样,要末判50年监禁,跟那些痛恨检察官的罪犯,那些你让他们过铁窗生活的罪犯关在一起。”
腐化的检察官歇斯底里地结结巴巴。
“这——这是一个误会——我——过去完全是执行公务——我不是跟你个人有任何过不去。”
“过去你让我选择:要末自动辞去联邦调查局的职务,否则便对我起诉。”卡敏斯基回忆,“现在我让你选择:要末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否则便到监狱去饱尝那些重刑犯的拳头。”
巴克斯特嘴里吐的什么已经听不清楚。
仅仅是一连串呻吟,一连串斫断续续的声响。
突然他沉默下来,两眼盯注卡敏斯基撂在他身边的手枪。
“不去监狱……”他嘶哑地叫道。
“代我向马克斯·凯勒问好。”卡敏斯基说,接着他握着霰弹枪走向电梯。
检察官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犹豫不决地。
卡敏斯基继续往前走,他等待着枪声出现,随着枪声巴克斯特将离开这个世界。接着枪声响了——一共两声,两颗子弹在卡敏斯基耳边掠过。墙上的泥灰脱落,马文·巴克斯特终于作出了选择。
卡敏斯基也作出了他的选择——轻而易举地。他回过身去,霰弹枪雷鸣般响动。卡敏斯基打开自动控制,枪弹下雨似地不断射出……
卡敏斯基凝视着这具尸体。“你是逃不过的。”他说。
他重新装上弹药继续朝电梯间走去。他还有一件事得要去办。他希望别再有人妨碍他。他不想今天下午再次被迫向人开枪。

43.无数警察。
七零八落的赌场里聚集着各种类型的警察。
其中两名是萨金特·艾拉·贝克尔警探和他年轻的副手卡森,卡森不象过去那样满腔热忱。他的脸上充满了一种不知所措、怀疑和无限敬畏的混合表情。
“我相信我是在做梦。”他不断重复,“这一切都是一个人干的吗?这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说谎的人。”贝克尔回答。“他还跟我们说他永远都干干净净呢!你记得吗?”
一个红头发的警察走出电梯间急匆匆朝他们走来。
“刚才从无线电里接到一个报告,萨金特。他们看见帕特罗维塔的一辆1985年出品的罗尔斯在84街上行驶。是不是要把它截住?”
“盯住它,随时向我报告。”贝克尔回答。“是84街吗?”
“84街又怎么样?”卡森想知道。
“往哪个方向开?”贝克尔问红头发警察。
“往南边开。”他的同事回答: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卡森看见贝克尔在点头,于是再一次追问。
“不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就是一个小小的错误,会搞清楚的。我们马上就走。”
在罗克·福尔斯机场,莫尼克·泰勒看着一架滑轮螺浆式的客机朝她滚来。当它越滚越近时,莫尼克忽然听到了身后的汽车马达声。她回身一看,一辆罗尔斯汽车正对直朝她驶来。
价值八万美元的轿车在她身旁停下,约瑟夫·布伦纳从车中跳出,他手里拿着一个口袋。
她惊异地凝视着他。
“你跟我一块儿走吗?”她充满希望地问。
“我不能,这是我给你的送别礼物。”
他将手中的口袋递给她,这口袋是他从矿区的铁皮工棚里拿的。
“这里面的钱是帕特罗维塔的,”他说明,“你可以用这钱创造一个新的生活。远离此地——改名换姓——一切重新开始。”
“我要和你在一起,约瑟夫。”
“这是不可能的,莫尼克。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根本不叫约瑟夫·布伦纳。”
“见鬼!那你是谁?”
“我是一个警察。”
她惊愣地望着他。
“这么说我交了一个警察朋友。再见:我的朋友!”
“再见!”他问答。
突然他们听见一阵隆隆的声响从远方传来。
他抬头一看,警察局的直升飞机正朝这里飞。
他将莫尼克的皮箱和那个装钱的口袋提上滑轮螺浆式客机。两分钟后,飞机已经离开地面。
机身上漆着警察局标志的直升飞机着陆。警探艾拉·贝克尔出现。
“我就猜到了准是你在驾驶这辆昂贵的罗尔斯。”他说。
“我喜欢高雅的旅行。”
贝克尔摇摇头。
“乘坐这辆汽车有什么高雅可谈。兄弟,你可把一件棘手的脏活儿留给我们了。”
“警察守则里从来没有什么‘脏活儿’的提法。”卡敏斯基回答。
“要把矿井打扫干净,起码得要好几天。我说兄弟,你可是违反了明摆着的法律呀!好吧,咱们走!有人要见你,马克。”
“是谁把我的名字告诉你的?”
“你医院里的老朋友。”
“这么说哈里坚持住了!”卡敏斯基欢呼。
“他也希望你能坚持住了。”贝克尔说,“所以才把情况都告诉了我们,他不希望你把事情没办成就让警察开枪打死。”

44.卡敏斯基含着微笑登上直升飞机。
他为这一切将要偿付的代价不论多高,他都毫不在乎。
帕特罗维塔死了。他那辛迪加也彻底完结了。
而哈里·香农继续活着。
马克·卡敏斯基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卡敏斯基没有进监狱,反而飞到了华盛顿。
联邦调查局局长准备亲自接见卡敏斯基,可是象他那种既聪明又圆通的人做事是非常稳当的,他首先要探听总统对这个荒诞的故事所持的态度。
这样一来便改由局长的一个代表去接见卡敏斯基先生和太太。他向卡敏斯基宣布,过去对他的责难不复存在,因为事至今日,谁还会去赞同已故的巴克斯特先生的所作所为?
他还通知卡敏斯基,他已经俠复工作,让他下星期到堪萨斯城的联邦调查局报到。
“纽约。”艾米·卡敏斯基说。
她说这话时用了漂亮而明朗的声音,礼貌而坚决的语调。“纽约——否则他就写一本书把所有的事都揭露出来。”她威胁,她丈夫在旁边点头。
“纽约吗?那行,当然可以。”那位代表局长的处长满口答应。
9星期后哈里·香农到纽约曼哈坦区卡敏斯基的新公寓——它与林肯表演艺术中心只相距几条横街——去拜访他们伉俪。联邦调查局老特工看到了伉俪俩听了下午的莫扎特音乐会回家后,艾米·卡敏斯基是多么容光焕发。
直到三人在卡敏斯基的公寓里用完晚餐,她还喋喋不休地谈论着这美妙的音乐。香农告辞时,马克·卡敏斯基送他到门口。
“布莱尔现在瞑目了。”老人说,“谢谢你!马克。”
“我也应该谢谢你。要是你不想出这个点子,我也不会再回到联邦调查局。”
“这简直是发疯了,你说是吗?”香农沉思地。
“是有那么点儿。”卡敏斯基回答,同时交给他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马克!”
“这是剩下的钱,一共31280美元。”
香农将厚厚的信封塞进粗呢上衣的暗袋,接着凝视着卡敏斯基。
“我的确很喜欢你。”联邦调查局特工说,“可是你的那种处事方法我总是不能苟同。我不是存心想让你不高兴,可是你为什么不能象普通人那样呢?”
“等我找到原因马上写张明信片告诉你。”卡敏斯基回答。
香农走了以后,马克·卡敏斯基把老同事的话告诉了他的妻子。
“你希望我象普通人那样吗?”他问艾米。
艾米快乐地微笑,指着卧室。
“但愿你是个不寻常的人,马克。”她要求。
他便证实了他的确不同寻常。

(全剧终)
  • 6.4分 高清

    极光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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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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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友大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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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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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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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的孩子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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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后此痛为你用

  • 7.7分 高清

    非诚勿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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