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罪行

果不其然，豆瓣影评中稚嫩的呻吟声比电影中还嘹亮，把舒舒听得一硬一硬的。

一个老人执导的老派寓言电影，让十几二十啷当岁的人看懂，确实勉为其难。

俗话说，“懂的自然懂”。这部电影到底说了什么事儿，捋清也不难。

一、社会文明和技术断层

老旧的摄录器材、crt显示器，形制怪异的床、助餐椅、验尸台，等等，新旧冲突的景象比比皆是。于是催生了疑问：为何旧的技术回归使用？新旧之间缺少中间阶段呢？

再看粗陋斑驳的室内场景、外景中反复出现的废船，呈现末世废土的模样。

联想到人的身体“超常”状态，不妨做出推测：社会经历了大的动荡，通常意义上的人已经消亡。随着人的消亡，彼时兴盛的技术也不复存在。经过改造的新人类不会感染、没有痛感、超快速愈合，看起来更像生化战士。

而新的技术，透着“生化”感，契合“生化战士”的新人类。显然存在服务新人类社会的技术、经济体系，其中不乏生产设备的公司和上门服务的技术员。

可以得出结论：电影中的社会大背景是一个经历文明断层的时代，此时的人已经是全新的人。

整部电影中，全新的人在反复讨论“人”的定义，讨论“变异”、“进化”是否在“人”的框架中，这是最基本的讽刺基调。

二、性与艺术

艺术的根源是性，这是一个古老的议题。至少在唯性论盛行的年代，人们更愿意把艺术归结为性的多层次表达。

电影中不断将性和人体的切割、皮肉之下器官的展示建立起快感的关联，实质上揭示了性的本质——人体的繁殖、变异、进化，以及人们在直觉上对本质的崇尚和追求。

艺术直接反映性的本质。人们渴望切割身体、在腹腔中翻找新器官。在切割和翻找中艺术家和观众快感不断，甚至在找到新器官后集体高潮。

艺术家沉浸在高潮后的平静中，注册中心的工作人员——年轻的女孩凑过来耳语“你们其实在性交”。女孩揭示了本质，她的紧张、甚至神经质暗示她的“追求”远不止停留在揭示艺术本质的层次，她有更直接、更本能的性追求。

舞蹈艺术家杨丽萍曾这样描述自己的舞蹈艺术：以艺术表达了男女之间原始的交媾。与电影中要表达的艺术哲学异曲同工。

电影中人对“行为艺术”的疯狂，映射了人们对进化的渴望，渴望却逐渐抽象异化，异化为“切割人体”的形式。

电影中反复给出的街头男女在黑暗中切割皮肤，实际上是新形式的街头流莺式性交易。性欲简单的以切割人体的新性行为得到满足，能达到性的本质的旧性行为却不再“擅长”。

同是行为艺术，水准良莠不齐。浑身长满耳朵、眼嘴缝合的舞者被贬斥为根本抓不到艺术的本质，抛开浑身耳朵不谈，又有什么新的器官呢？充其量舞跳得还不错。

只有进化出新器官，才是优秀的艺术。

三、变异、进化和优势崇拜

两位技术员身份的女性频繁出现在助餐椅、助眠床、验尸台有关的场景中。她们的公司生产专门应对人体变异的设备——消减本不应有痛觉的人在睡眠中新器官造成的痛苦、帮助因变异而无法正常进行的进食和消化。至于验尸台，已经停产许久，说明以前人还会死掉，而现在的人已经不那么容易死了。

这个公司致力于保持人体的“正常”，“矫正”变异情况，甚至摘除变异出的新器官。如果人们完全接受变异、完成变异，公司将失去价值。因此，两位技术员代表公司利益，干掉主张接受和追求变异的左派关键领导人物，维持旧利益秩序。

新罪行部门代表官方在人体变异上极右的态度，下设隐秘的新器官注册机构钓鱼执法，借新器官注册搜集左派人士的信息。然而新器官注册机构的两位工作人员——女孩和大叔，却是实实在在的新器官行为艺术迷，意识形态上极左，干的也是极左的事儿。

大叔暗地里联合医生搞新器官大赛，为了人气邀请男主人公参加。

而女孩左到深左，直接对男主一系列的性挑逗，甚至要发生旧式性关系。过程中的细节暗示了丰富而隐晦的性与繁殖的基本原理。

女孩求爱的行为暗含遗传优势崇拜理论——就像咱们的社会中，外形美观、头脑聪明的异性更具有性吸引力，与他们生下的后代更能获得遗传优势那样，电影中的社会“能吃塑料”的器官进化代表了更有优势的遗传特征，人们对不断产生新器官的人更有性冲动。

女孩从一开始就对男主有难以抑制的性欲，处于反复克制和挑逗中。男主也早有察觉，显得拘谨且逃避。终于还是被女孩逮住机会，步步紧逼，即将霸王硬上弓。

这里有一个细节，女孩和男主有个共同点，他们的喉咙都有些问题，导致说话不畅、经常清嗓子。电影中对于完美的“吃塑料人”男孩的描述是唾液可以腐蚀塑料，由此暗示观众，喉咙不适的人是一种向吃塑料方向变异的表现。

女孩甚至检查了男主的口腔、咽喉，用手指蘸取男主唾液放到嘴里品尝。如此这般确认后，性趣更一发不可收拾。

新罪行部门的黑人高级官员、男孩的母亲作为极力反对变异进化的右派形象，对“人”的定义之顽固，不惜消灭超出“人”范畴的新新人类，讽刺了自身进化来源不清不白，却极端反对人类继续进化的偏执心理。坦率的讲，如此极右，如果不存在直接利益关系，是不太立得住的。姑且不去深究，既然给出政治上的设定，不妨就按此理解吧。

最后的谜团是，死去的男孩内脏早已有了纹身，舆论上产生类似“天意”的效果。纹身是何时、何人做的，电影并未给出精确答案，只给了两个方向：男孩的母亲或注册机构的女孩。电影中通过不同角色之口给出了不同的解读，还需观众各取所需。

结语：

环保的议题虽然老旧，好在没有那么多的政治正确，可以让人专心的理解寓言故事的内核。

只要人类还需繁衍进化，性仍然是个迷人的东西。寓言故事中描述的“性、进化、艺术、政治”的简化模型及丰富有趣、同时又极为怪异的细节展现，提供了有意思的观影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