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之力

作者丨 Manohla Dargis

坎皮恩取用原著故事的精华，将故事建立在一系列的对立上，有些是明显的，有些则更隐蔽。菲尔高大、健壮，穿得像个牛仔，戴着脏兮兮的帽子和短裤。乔治身材矮小、圆润，即使在马背上也喜欢穿西装。菲尔是个大嘴巴，而且说话很尖锐。相比之下，乔治安静很多，惜字如金，即便是菲尔激怒他的时候。菲尔是老大，而乔治是老二。

乍一看，这对兄弟似乎体现了荒野与文明之间的「经典西部分界线」，这种分界线长期以来被电影表现为一系列无休止的白帽与黑帽之争。在西部片历史中，这种斗争整齐而不可阻挡地将人们分为交战阵营：牛仔对印第安人，牧场主对嫩草，亡命徒对执法者，西部对东部。这些划分比它们看起来更复杂，菲尔和乔治也是如此：他们的一生被罗丝和彼得打乱了。尤其是彼得，这个被大家低估了的充满了书生气的男孩。

罗丝取代了菲尔的位置——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睡觉床上：乔治搬出了他与弟弟共用的卧室，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并肩睡在不同的窄床上。在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兄弟俩为了更方便，共用一个酒店房间。但当我们第一次看到他们在家里的床时，会感到震惊——这些童床的意义就像潮水一样席卷了我们。它改变了景观，改变了我们认为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这对兄弟和他们奇怪的相互依存关系中的惆怅的敌意。

菲尔是故事中恶意的主要来源；康伯巴奇以高超的控制力驾驭着这个角色。原著中写道：「他已经厌恶了这个世界，如果这个世界首先厌恶他的话」。在一个不断收紧的艰难眼神和绝望的手势和动作的圈子里，坎皮恩和她的演员共同揭示了菲尔厌恶的深度以及这种自我保护的仇恨所带来的损失。我们看到了卑鄙——它如何使菲尔的脸变形，如何打击罗丝——但也看到了温柔。因为当罗丝使菲尔的外壳变得坚硬时，彼得却将其削去，让人看到菲尔的另一部分，这个人嫉妒地守护着，令人心碎地独自回忆着他仍然爱着的一个死去了的牛仔。

电影建立了巨大的力量，通过其表演的和谐不和谐、乔尼-格林伍德的紧张节奏和其视觉效果的壮丽中不断向前推进。在坎皮恩的感性疆域中，每一束光和粗糙的纹理都增加了层层叠叠的意义：男人手臂上的绒毛，马的背光鬃毛，流水的光泽，肩膀上的一只手。总结这部电影很容易：它既是一部修正主义的西部片，又是一部悬疑片（注意手套），是对男性和女性的探索，是对世界给我们和我们所肩负的限制的哀叹，直到我们感到无法承受。虽然它是一个悲剧，但它也是一个关于解放的故事，是一个出色的、自由的导演重新定义的类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