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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电影《翠丝》于2018年上映,当时号称“港版丹麦女孩”,算是港片第一部直接涉及跨性别者题材的作品。影片质量不错,饰演老乾旦的袁富华斩获金马和金像两边的最佳男配角,惠英红也获金像最佳女配角。姜皓文潜心多年后挑战这个有极高难度的角色,虽只有金像奖影帝提名,但也获不少好评。我一直想一睹为快,可惜直到最近才有资源放出。说它是“港版丹麦女孩”略显夸大,整体也有不少可商处,但总体难能可贵。
在题材上,有《丹麦女孩》珠玉在前。与港片比,同为舒琪(不是舒淇)参与制作的《虎度门》也是佳作。即便同一年,两岸三地也有相近作品。大陆有《寻找罗麦》,因审查原因而非常隐晦,但不失导演个人风格的张扬。台湾有大热的《谁先爱上他的》,水平不俗。《翠丝》虽有同志情感,也主打跨性别者内容,但着力点并不在我们所以为的内心纠结上。
全片关隘,不少人认为在兰桂坊一夜处。我稍有不同,认为关隘在黄河饰演的阿邦与姜皓文饰演的大雄到大雄三人年轻时游乐的山野处。那一番对话,揭示了大雄迟迟不愿面对自己的原因。
大雄人到中年,事业颇佳,妻子体面,儿女双全,可谓标准的中产阶级。他也并非不知道自己想做女人的心愿,他私下偷偷穿女性内衣,就是尽量在能喘息的空间里满足自己,并小心翼翼守护这种平衡。可见,他不是什么一朝顿悟,需要点化。他虽没能上大学,但一直比较聪明,有些问题不用别人说他也能想明白。编剧比较尊重角色,没有将他人幻化为一个救世主,这是高明处。
大雄有两位好友,自中学起就是“三剑客”。其中阿俊活泼风流,如今又是医生,算是成功人士(葛民辉对人物的刻画也非常好)。阿正则一直喜欢大雄,只是没戳破窗户纸。后来阿正做了战地记者,还跟新加坡人阿邦在英国结婚。阿正意外死于叙利亚后,阿邦以亡人之夫的身份护送阿正骨灰回港。阿邦知道阿正喜欢过大雄,甚至阿正也告诉过阿邦,能感觉大雄也喜欢自己。阿邦来港后,因阿正的后事操劳,多与大雄接触。无疑撞破大雄的秘密,发现大雄不仅喜欢男人,而且还喜欢变性。
在被撞破秘密,慌张离场的第二天,大雄约阿邦到山野,向其坦白。阿邦天性比较奔放,黄河的演绎有一种孩子气的天真但不莽撞。因此阿邦直接质问大雄,你有没有想过你每天都在伤害你老婆和小孩,以及一句振聋发聩的话 ——
“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一个悲剧英雄,你只不过是一个受虐狂而已。”
这句话道破了本片的实质,大雄并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做女人,否则他不会天天穿女性内衣。他之所以逼着自己做男人,是因为他必须做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多还是社会意义上的男人。换言之,是社会的压力让他必须选择成为一个彻底的父权角色,否则他将面临巨大的倾轧。
这就是本片最大的亮点,是专属于东亚社会的性少数题材的亮点。大雄小时家境普通,为了供养妹妹读书,在爸爸去世的情况下,自己即便考入大学也只能放弃。从做茶楼伙计起步,不是叔叔中彩票有资本开一家眼镜店并传给他,他恐怕也很难迈入中产阶级。他也在读书时就知道自己想做女人,他的确暗恋阿正,但当他在图书馆撞破阿正跟另一个男生亲热时,他发现自己不是喜欢阿正那么简单,而是更希望以一男一女的身份与阿正在一起。正如他所说,他反而不希望阿正是同性恋。然而,在升学考试成绩公布前,大雄的父亲无故在街上被刺死,疑犯据说逃回大陆难以追寻,他被迫突然担起家庭责任。这时他必须做一个“男人”,因为只有“男人”在这个社会才会更有优势。
这就是大雄的悲剧,他不是因为认知混乱,而恰恰是因为认知得太清楚。一个男权社会,做女人是没有好结果的,中途转换做女人更没有。所以他才会说,上天铸就了我是男人,那就去做男人吧。
我们以此观照大雄身边的三个人,也可看出这个主题。
一个是老乾旦打玲哥,他在约二十年前与大雄同是茶楼伙计,那时大雄就知道打玲哥喜欢做女人。只是他做伙计之前是唱粤剧乾旦,故大家只当他是“职业习惯”,不太放在心上。打玲哥给大雄提供的,是某种意义上的“榜样”,或曰“道路依循”。皆因大雄的情况特殊,他即便自己知道什么事,但社会上根本没有多少资讯可查,更无讨论空间。故大多数人只能先出于模仿,以身边人事想象自我。打玲哥虽作为成为独居老人,孑然一身,但总体也比较平安喜乐。大雄对打玲哥的生活应当比较认可,所以才想学他一样就这么“不问不说”地过去了。
第二个是他的好友阿俊,代表的是“一般意义上的男人”。阿俊性格鬼马,毫不掩饰自己风流之性,但又非下流猥琐的人。某种意义上,阿俊就是“标准的男人”。努力拼搏,事业有成,谈论女性又不忌讳。阿俊时刻才提醒着大雄,社会对男性的认知是怎样的。阿俊没有特意逢迎的问题,只是他的性格形象恰恰符合许多人对“男人”的要求。而阿俊的存在也让大雄担心,自己一旦告知秘密会怎样。阿俊听闻阿正是同性恋都比较意外,会不会对自己置之不理。一件事如果身边的亲人密友都无法接受,即便没有错,但说出来也需极大勇气。
第三个自然是他的妻子,惠英红饰演的安宜。安宜是一个比较强势的女人,就连家里的印佣周日休息与他人做爱,她都怀疑会不会惹上疾病,从而盘算解雇了佣人。她说自己i只不过“想做一个普通的师奶”,实则就是拒绝生活的异样。因此,她能接受与丈夫分房睡,她甚至最后坦白自己几十年夫妻,知道丈夫穿女装的爱好(但应该还不知道丈夫想变性)。但她不闻不问,就是希望能有一个恩爱夫妻的模样。她不是道德洁癖,事实上如果大雄真的有外遇,她也不会说什么。因为“男人出去滚”很常见,只是不符合一般意义上的婚姻道德而已,这种外遇问题她身边的师奶朋友恐怕没几个没遇到过。但如果让丈夫做女人,她无法接受,既不知道外界怎么看自己,也不知道完全打破了从小认知的社会既定模式,她接下来如何相处。这是安宜的心结,实则也是大雄的心结。
所以大雄的问题不在于自我构建,打玲哥用乾旦的问题解决了自己的自我构建。他就算不知道什么叫“跨性别者”,也可坦然接受自己是女人(兰桂坊舞池中的打玲哥真是自信又优美,袁富华的最佳男配角太值得了)。大雄问题在于,如果他舍弃了男人的身份,所有现在的一切就会推倒重来。在他的理解中,众叛亲离、妻离子散,这都算轻的。而如果他选择做女人,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如打玲哥一样孤独终老,最后笑着了此残生罢了。
一个社会奖赏男人,奖赏男性气质。所以就算天生是女人,也得“像男人”才能杀出一条血路。那如果一个人放着男人不做,去做女人,那该如何是好?这才是东亚文化里跨性别者面临的更核心的问题,也是整个社会性别构建问题中最赤裸裸的展现。
因此有人批评《翠丝》节奏不稳,有些地方太青涩,当然如此。但有的人认为大雄的转变太快,缺乏力度和深度,我反而不这么看。阻碍其转变的在社会躯壳,如今他年过半百,事业定型,儿女成长,何况步入寻常轨道也不见得有多好。自己跟妻子结婚多年,很多时候只是表面功夫。女婿年少有为,还准备有后,结果还屡屡出轨、撒谎成性。我们都追求幸福,原本我们以为按照一条既定道路走就一定有幸福,这是无数前人的经验告诉我们的。结果到头来发现,这根本是一场空。真正的幸福是追随自己的内心,如果既定道路违背了自己,那根本不会有幸福。正如阿邦一针见血指出,觉得自己很辛苦,为了这个那个的,没办法。这些只是自以为是的悲剧英雄,是本质的懦弱与受虐。
当跟妻子坦白,破罐子破摔。好友得知后坦然接受,还鼓励其走好接下来的路。大雄自然无所畏惧,要去做手术了。最后的结果大多美满,子女和母亲都接纳,妻子也有所动摇,还能收获一段感情,确实太梦幻了一些。只是现实中的跨性别者太不容易,作为首部电影给他们一个比较好的念想,我也不忍苛责。
我们对跨性别者的认知依然很少,公众层面一般只知道金星。以及李银河在王小波故去后,现在跟一位女跨男的“大侠”在一起。这跟生理上如何没关系,王小波是男的,“大侠”生理上是女的。但李银河都爱他们,这又干谁的事呢。如同阿邦明明是阿正的遗夫,但也喜欢上手术后的大雄(翠丝)。爱本身就是那么奇妙,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去限制。
多年前我参加一个性少数群体的颁奖典礼,遇见一位佛山的跨性别老人。2012年媒体即有对她作报道,她是一名佛山文化部门的退休干部,公开身份是书法家、收藏家,原是浙江嘉兴人。彼时她已八十余岁,是做好心理准备,才给原单位打报告,并告知亲人好友。她当时决定站出来,也是希望支持更多人了解、讨论这一话题。
在我与老人的短暂交流中,发现她非常儒雅,就像我的奶奶一样。她也坦诚只要过了自己那一关,剩下的都不再重要了。我不会贬低跨性别者的心理挣扎,我想他们比同性恋者恐怕还要彷徨。但在一个依旧残存不少男权思想的社会里,跨性别,尤其是男跨女者,恐怕会面临更多的考量。《翠丝》着力于社会层面而非人物内心,使两者相辅相成,是高明的设计。
生理上的改变固然不容易,心理上的改变实则更难。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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