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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部片子,如肘一抬一放间,碰倒一只玻璃杯,倾侧着,顺着那股力滚向桌外,人从心里咒一句“他妈的,要打碎了。”一边伸手去够,可是那杯子还是与手指错开了,砸了个粉碎。杯子碎了,片尾曲响起来,我闷闷地瘪起嘴,心里有一股气。
《罗斯玛丽的婴儿》中没有任何血腥暴力的镜头,却仍使得我看得压抑而心生忧惧,感觉其恐怖感的塑造来源于生活性的剧情要素(地点:现代化大都市纽约,背景:都市日常生活——隔音差、讨厌的邻居、忙乱的社交、事业野心)和长镜头语言限制下的视角。
个人认为,这部片子最核心的恐惧乃是来源于个体对于丧失身体控制权的恐惧。
在罗斯玛丽的怀孕过程中,她难以得知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感到剧烈疼痛发出求助却被周围人不以为然地拒绝、被丈夫跟踪监视和精神控制,观众作为现代人未免看得可气——为什么要喝那个老太太给你做的奇怪饮料?那明明看起来就不对劲不是吗?为什么朋友们都说你不对劲,劝你换个医生看看,你肚子好了就立马忘记了?
于是罗斯玛丽的身体变化完全不由得她的个人意志,怀孕的整个过程被解读成一种彻底的“被侵入”。
影片中还让我毛骨悚然的身体失控片段还有:丈夫在她遭受撒旦强奸后的早上腆着脸声称自己趁她昏睡时与她发生了关系,对此毫无愧意;她的邻居肆无忌惮创建她家中,打断她的清静并坐在她的书上😡;她的朋友们被丈夫所骗,以为她不在家中,挚友遭巫术咒死,社交上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她向正常的医生求救,医生认为她精神失常,却不报警,而是立刻通知她的丈夫。
是的,看完这部片子,不仅不想怀孕,而且不想接近任何一个不知为何热情的陌生人了。
其他的一些想法:
一、女性主义解读
父权控制的暗示:
邪教医生:禁止她读书、接触科学知识,禁止她使用使用现代药物。
丈夫:迷奸,将反抗视作认同,因为不喜欢甜品而人格贬低她,强迫她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让她有自己的朋友,抽走她手中的书并扔在架子上。(知识权被剥夺的暗示)
“我们可以将罗斯玛丽为夺回自己身体控制权而所作的斗争视为对父权主义的反抗,以及对避孕药的辩护和对在危险妊娠下的堕胎的必要性。”
罗斯玛丽的身体变化:从开头处小辫子+明黄色调连衣裙塑造的小女孩般的天真形象,到苍白瘦削、眼窝凹陷的中性形象,去女性化的过程:
如果把憔悴的男性化形象看作恶魔附身的邪恶标志,那么电影就是在说“传统的女性化形象=健康”,并暗示“去女性化外表=邪恶”;
如果把形象改变看作颠覆性的正面措施,那么激进前卫的造型可以看作她痛苦的觉醒,去童稚化的角色形象改变表示她由儿童成长为成年人,逐渐尝试看清世界,(解密、打电话给丈夫的竞争对手、逃出家门求助、对丈夫的反抗)她孩子气的被动随着女孩子气的外表一起消失了。(由此也可以解释,为何她的丈夫万分厌恶她的新发型“You look great,except your haircut looks awful. ” 他说。)
影片的结尾正相反,维护了传统的价值观,因为罗斯玛丽最终决定照顾孩子,尽管这受孕过程不仅令她痛苦,而且充满错误与邪恶。
这种决策无疑是一种男权视角的结论——女性会因为诞下骨肉后所产生的母性,而无条件地爱与保护自己的孩子,这种情感会自然地强于自小坚定的个人宗教信仰和对自己所遭受苦难的宽恕。
二、宗教与顺从
罗斯玛丽的顺从形象(令观看影片的我全程怒而无措)部分与天主教相关,部分出于当时家庭主妇的常见处境。
个人背景——天主教家庭长大。(台词)
名字——Mary与圣母Maria对应,被动性和顺从性。
镜头:1.她凝视橱窗后的圣母抱子,自我投射,2.被强暴时向教皇忏悔祈求得到宽恕。
服饰——电影后期多着蓝、白色衣服,暗示纯洁与无助的人格。
罗斯玛丽的聪明机智是有目共睹、毋庸置疑的,可是她的被动和顺从性令人观后不适良久。尽管信自己的枕边人无可厚非,也不需要把心里的疑窦与下一步措施逗向丈夫和盘托出,更何况当时丈夫的反常她早已发觉,只是不可不自欺欺人。
三、压抑而坍塌的结局
罗斯玛丽的刀还是掉在了地板上,刃还是插进了木缝之间而不是丈夫的心脏,那卖掉妻求荣的丈夫得到的惩罚,居然只是遭唾面而已……
个人很不喜欢结局,罗斯玛丽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反抗,而是屈从于男性想当然的母性刻画,摇起了蒙着黑布的摇篮。
那些控制着她、伤害她的教徒,不仅没有遭到她的任何报复,还对她的出现甚为不屑一顾,忙着宴饮取乐,更是劝她亲自来照顾孩子。
这种不屑一顾,本身就是一种自认为拿捏的傲慢。
也正因为如此,罗斯玛丽的不加反抗才让我感到一种果然如此的强烈痛苦与无力感,就像那只摔破的杯子终究接不住,她几乎是欣然迎接了被众人安排好的、充斥着傲慢男性视角的、所谓“女性的宿命”。
而这一刻,贯穿整部影片的那种“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权的恐惧感”也就落到了一片空旷,前两个多小时的紧张感也就荡然无存了,因为正是她自己亲手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交于他人手。
听说小说的结局不是如此,准备去看看,哪怕解气也行。
参考:cc标志收藏对谈:罗曼波兰斯基谈《罗斯玛丽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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