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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和Deborah在相遇和相处时都携带着她们各自的时代背景和人生经历。她们既是相互对照的镜子,是代代相接的前辈后辈,也是崎路同行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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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剧末才听到Ava自己阐述她开始写作的原因:因为她在家中总是感到孤独,而创作喜剧似乎可以让她与有相同想法的人产生共鸣。
剧中对Ava的家庭着墨不多,只有同家人的几次通话以及最后的葬礼,但刻画十分鲜明。Ava的妈妈似乎是家中较占主导地位的人,她和Ava的沟通呈现出一种各说各话的状态:Ava说自己可能要离开Vegas,妈妈立刻认定女儿要回家住;Ava不知道家里养猫的事,妈妈却坚持认为女儿参与了给猫咪起名。仅仅是旁听她们的对话,作为观众的我已经被trigger了,可以想象如果从小生活在一个无论你如何表达都无法让他人真正听见你的声音的环境中,那种感觉就像身处井底一样无奈。也可以想象Ava第一次因为创作而收到认可会是多么欣喜,那也许打消了她关于自己的感受是否真实、是否重要的怀疑,将她从一个无法传导声音的真空中放置到一个能够听到回声的空间,而这欣喜足以促使她走上创作之路。
无论是在艺术创作中还是在日常生活中,Ava表现出极度的直言不讳。往好了说,是对自我的忠诚和对他人的坦诚,而往坏了说,则是自我意识过剩与不合时宜。在任何情况下都要说出自己当下的真实感受,坚守和捍卫自己认为正确的理念,这也许是过去的否定在她身上留下的持久的应激:倘非如此,她的世界就会被妈妈或其他什么人rewrite。她的理想主义、她的坚持己见、她的自以为是之下,是一个坚硬的、不接受向他者妥协的自我。她时常以有些咄咄逼人的观念输出和言语攻击,过度地防御着自我的任何一点流失或松动。葬礼那天早上Ava和妈妈的争执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因为她支持堕胎权,所以她要告诉外婆她支持堕胎权,因为她不相信上帝,所以她要告诉妈妈她不相信上帝。在这些争执中,Ava的显性立场是支持堕胎权或否认上帝,隐性立场则是要捍卫自己拥有的一个独立的、不容他人改写的世界。
Ava是会用自己的前途等现实利益来为抽象的理念献祭的人。从第一集我们就知道,她失去原先的工作是因为她讲了一个自认为并无任何过错的笑话。后来她接到一家英国公司提供的条件优渥(有海边住房)的工作机会,但因为这份工作违背她的良心、有损她的尊严而断然拒绝。饭碗当然重要,但在Ava眼中,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情、践行她认为正确的价值更加重要。喜欢这种理想主义的人会喜欢她。
Ava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这样的观念施加在别人身上,有时因此显得很不近人情(戏里戏外,都有不少人不喜欢她)。比如在得知Deborah年轻时被俱乐部老板性骚扰后,她问到:为什么当初不报案,仅仅是为了职业生涯的考虑就不报案了吗,这样的忍气吞声不是在纵容性骚扰、进而阻绝更多女性的职业发展道路吗?再比如她在第2500场演出开场前质问Deborah为什么不讲她们共同创作的新内容,那些更真诚、更深刻、更有新意的内容。Deborah不得不向她强调演出内容的选择是多么利益攸关的事情:This is just gonna be a funny story in a job you once had, but this is MY LIFE. 其实我并不认为Ava是因为事不关己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指责Deborah不报案或不讲新内容,我完全相信如果this is Ava’s life,她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去报案、去讲新内容,仅因为她认为这样做是对的。也许有时在为理念殉道的人眼里,头破血流是无所谓的,甚至能平添一重玫瑰色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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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Ava对他者的防御不同,Deborah年轻时与丈夫携手并进,曾度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Deborah吸大麻后回忆起丈夫说,He made me laugh. We made each other funnier;后来接受采访时,她再次用极其柔和温暖的语气说,When you share a sense of humor with someone, it’s like finding someone who speaks your own private little language。也许因为他毕竟已经死去了,而同死者较劲是没有意义的,丈夫比妹妹得到了多一点温情的追忆。
Deborah对人与人之间共鸣和联结的不信任,从丈夫和妹妹背叛她开始。她的事业从夫妻档的喜剧节目切换到单口喜剧,既是因为先前的合作不再能延续,也是因为单口提供了独特的心理上的安全感:No one can disaapoint you。在喜剧的世界里,被讲述的事物是可控的,作品是忠实于创作者的,而离创作者最近的人是那些最认同和支持她的人。不真心换真心地与他人交手,就不会被辜负。
这场背叛不仅将Deborah引上单口之路,也留给她一笔可遇不可求的素材。丈夫家的一场大火后,Deborah在极度困顿的状态下,在舞台上开玩笑说是自己放的火,结果反响出人意料地好。她一开始就见识到真相是多么乏力。真相不能还给她金钱与名誉,半真半假的笑话却带给她这些。如果所谓真实与正确只是我们对世界一厢情愿的定义,如果所谓虚假与错误能够兑换成现实世界的利益,何不顺势而为?
我并不是想说Deborah是那种会混淆是非、投机取巧、精明利己的小人。只是相较于更沉浸在自己的理念世界中的Ava,Deborah似乎对真实和正确没有那么执着。作为一个一度破产、经历过真正困顿窘迫生活、必须想尽办法爬起来的女性演员,Deborah的创作内容和行事方式都有很强的实际效果的导向。她从曾经触底的经历中习得了一套在现实世界中游刃有余的方法。她熟悉观众,知道他们喜欢什么:Ava认为将煤灰涂抹在脸上太degrading,她却不介意玩这种观众喜闻乐见的梗;Ava认为不能为了迎合观众而创作低级笑话,她直接讽刺Ava一定在学生时代就无法融入群体。为了谋取演出机会,她也会采用些不伤及大是大非的小伎俩,比如威胁剧场经理Marty。
Deborah的纯熟与游刃有余并不是轻易得来的,我们在很多场景中能够看到她的高度勤奋与自律。她早起,阅读,运动;和Marty在餐厅吃饭时,Marty告诉她即将有一条街将以她的名字命名,Deborah对此开了个玩笑,并随即翻开放在手边的小本子,随手将临时想到的这些笑话记录下来;为了保持身材她只吃健康食物;泡澡时她也在读书和写作……看到这些的时候我在想,活该她成功。汽车在沙漠中爆胎那个场景中,Ava因为Deborah不认真对待她的工作而和Deborah争吵。 Deborah(正为被Marty挂在龙虾广告上而不爽,又为Ava指出她因为龙虾广告不爽而更加不爽)说了这样一长段话:Good is the minimum. It’s the baseline. You have to be so much more than good. And even if you are great and lucky, you still have to work really fucking hard. And even that is not enough. You have to scratch and claw and it never fucking ends. And it doesn’t get better. Just gets harder. 每句话背后都是她几十年摸爬滚打、孜孜不倦、日积月累的经历。甚至在她已经步入老年后,龙虾广告这样令人不快的事情还是never fucking ends,她还在继续披荆斩棘地想要走得更远。
Deborah永远在行动,永远不抱怨,我们能够从这一切中感受到坚定强大的能量。喜剧的思维方式一定是她精神力量的来源之一,抑或者说,因为她具有那种迎接生活中的一切喜怒哀乐的精神力量,所以她能做好喜剧。在Ava和Deborah的日常对话中有非常多幽默的桥段:
仔细想来会发现这些笑话都有共同的内核,就是把生活中一件如此难以接受和消化的糟糕事,降级或扭曲成一个无关宏旨的小烦恼。语言就是我们的思想。当我们笑着说一件事不过如此的时候,它就真的不过如此了,这个坎就迈过去了。Deborah就是这样说笑着用她的能量扫过一个又一个坎。只是在听她在采访中平静地讲述自己对人生的态度时,才不禁透视到这股能量底层悲伤和失望的内核:We come into this world completely alone, and that’s how we leave it. Most people spend their whole lives pretending that’s not true. But I don’t pretend.
但这些经历也使她或多或少将自己视为一名优越的幸存者,以自己凭借努力和坚毅取得成功的故事去否定和压制其他不如她成功的人。在沙漠里,她说完生活是多么艰难后接着对Ava说:So don’t complain to me that I’m making your life hard. You don’t even know what that means. 喜剧事业给Deborah带来不少金钱和名气,成功让她很多时候都可以直接动用这些金钱和名气来解决问题,而无需真诚地倾听或理解他人的想法,也无需以非暴力的方式沟通。在Ava说她往脸上涂抹煤灰很degrading后,Deborah直接拉着Ava跳上一辆观光车,用知名喜剧演员的身份公开讲笑话把Ava嘲笑了一番,凭借自己能够随时随地用喜剧羞辱她并因此受到欢迎这一事实来反驳Ava的批评;在围绕Ava偷偷参加面试和Deborah最后一场演出内容的争吵中,Ava说她们彼此之间存在着human relationship,Deborah则说Our relationship is that I sign your paychecks. My time is a lot more valuable than yours. 她提醒Ava两人之间经济地位的不平等,从而强调其他任何事情上的话语权的不平等;在Marcus刚一开口说工作占据了他太多生活时,Deborah立即先发制人以升职加薪把他摆平,也许她根本也不在意Marcus为何突然说这些,只是认准了他是用一点夸赞、名头和金钱就能搞定的人。可能在Deborah最落魄的时光里,她见到了太多施加在她身上的权力,她也发现自己渐渐拥有金钱与名气之后许多问题能够迎刃而解。她要卯足劲头往前,要突破阻拦她的东西,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充分利用她积累的资源。(很多人,包括我,乍一看这些片段会觉得很爽很帅,我们喜欢看强者佛挡杀佛的快意剧情,但god,生活中我们有多少时候是Deborah而不是Ava/Marcus呢?我们是怎么习得了代入强者视角的呢?)
在那些资本无法完全买通的关系里,Deborah就会少几分游刃有余。剧中最典型的就是她和女儿的关系。这对母女关系充满了复杂的矛盾,女儿一方面无法容忍妈妈对自己的控制,渴望开辟珠宝事业来证明独立性,一方面仍然在寻求一种理想的母爱,希望妈妈为她的事业发展提供支持,另一方面又暗地里利用妈妈的照片挣钱。而Deborah起初口头上认可女儿的D' Jewelry,实际上却不愿帮忙推荐,挑剔的审美也许只是原因之一,她更介意的是女儿的独立与自己的失权。她假装不知道自己是女儿雇佣的狗仔的猎物,“欲擒故纵”,从未失守她的权威。她也故意在女儿宣布订婚时提及婚前协议的问题,强调自己对女儿经济上的支配。在母女这对需要更多用爱来联结的关系里,Deborah仍然沿用了她在别处得心应手的用权力解决问题的行事方式,而女儿对此也不买账,两人朝着疏离的方向滑去,但实际上谁也离不开这场控制与反控制的纠缠不休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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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borah习惯于拼尽全力地为自己争取,也习惯于用权力维护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她事业发展的过程中,只能凭借绝对的实力为自己赢取一席之地。作为一名背负丑闻的女性单口演员,要出头就只有硬抗过有毒的职场环境。即使在故事发生的时候(以及在当下的现实生活中),既定的权力结构仍然为女性演员设置了更多障碍。第8集中,Deborah回到她事业起点的俱乐部,亲眼目睹男演员对其他女演员进行言语骚扰,也亲身遭遇着令她不适的语言环境。她站在台上道出了那个进退两难的局面:He’s pretending to flirt with me. So I have two options. I can shoot him down and not play along, but then I’m a bad sport and not funny and a cold bitch, et cetera. And if I do that, then it’s awkward, and it’s gonna be hard to win you back, right? Or I do play along, which let’s face it as easier, and I’m sexualizing myself on his terms. So then my whole set becomes entirely about a stranger who I find disgusting. God. You know no matter how long you’re away, you come back, there’s always a Drew who’s gonna talk about your tits when he brings you out on stage. Death, taxes and this fucking guy. 她太经常被放在这种无法破解的局面中。这一次她的选择是用169万让这名男演员永久闭嘴(ironically,69这个数字也是由他提出来的)。初看会觉得很解气,但仔细一想,凭什么是没有做错任何事的Deborah付出成本来清除他人制造的言语垃圾?再仔细一想,此时的她除了用钱这样的绝对力量来压制对方,还有其他可能的办法吗?既有的游戏规则让她无路可走,只能硬碰硬。
在Ava和Deborah围绕遭遇性骚扰是否应该报案的争执中,Deborah说她当时只能忍气吞声,否则就会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是父权的社会环境让女性只能以不如Ava想的那样理想方式的立足,甚至还让女性之间彼此争夺那个不够理想的席位。还有别的方式立稳脚跟吗?还有别的方式,不以让渡女性权利的方式,去争取女性权利吗?她反问Ava:Now you’re accusing me of being a ladder puller? Just by getting up on that stage, I gave other women more than I’ve ever had. Forget the ladder. I built a marble fucking staircase. 某种意义上,是Deborah这样卖力地把话筒夺过来,Ava才能将自我表达视为寻常;是前人忍辱负重地把路走通,后人才能认为无需妥协是理所当然的。
Deborah在事业遭遇瓶颈的节点上认识Ava,后者对待表达的态度也“趁虚而入”,慢慢渗透进她的人生。起初Ava为创作内容的目的提出要了解Deborah,Deborah让她通过已经讲出口的作品来了解自己。是Ava在聊天中敏锐地察觉到Deborah还有如此多尚未讲出口的故事,这些故事一层层地堆叠出Deborah这个人,却从未被挖掘。Ava不再是作为员工,把帮助Deborah创作作为工作的一部分,而是作为朋友,鼓励道:I think you should say it because it’s the truth and it might just be nice to finally fucking say it out loud. You owe yourself that, I think. 尚未讲出口的故事是语言没有征服的人生领域,放弃讲述它们,某种程度上也是放弃了真正拥有它们的权利。通过鼓励Deborah正视、加工和输出这部分经历,Ava把Deborah凭借努力夺取的话语权交还到她手里,让她在为逗笑观众而讲之外,也为她自己而讲。被Deborah赋权的女性也在为Deborah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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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两个Ava和Deborah夸赞对方的场景都非常令人动容。其一是Deborah认为讲那些悲伤不堪的陈年往事不会好笑,Ava笃定地告诉她You can make it funny. You can make anything funny. Deborah眼眶湿润背过身去。
其二是片尾Ava说她不想继续创作了,Deborah说You can’t quit. You are too good. 在葬礼中都没有落泪的Ava突然忍不住哭泣。
有时候苦难和悲伤让人大笑,温柔却让人想哭。我们都活得如此不易。我们都既渴望又意外于彼此的认可。我们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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