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山丘

台湾电影说起来已经看过很多了，侯杨蔡算是比较出名的，但是作为台湾导演中最不出众的王童，他作品带给我的感触完全不逊色于其他三位，这部作品更是如此，说是台湾电影中难以逾越的高峰其实并不为过。我则更愿意称之为反映日治时期台湾底层社会的平民史诗。而电影的名称也在这部电影中别有一番寓意。

影片以神话开篇，家族中的老者在讲述金蟾蜍和山丘之间引发人与土地的共情，这种神话类似日本寓言中的玄机，西方教会里的上帝，但是增加了台湾的本土特色，他们默默注视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看着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上演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同样，影片的结尾也是以静默的山丘结局，充满了编剧对神鬼人世的调侃。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影片除了结尾和开头从俯瞰的和辽远的的视角去体现大自然的伟岸和人类的渺小，其他时间里这种展开式般自然伟岸的镜头却很少出现。电影中更多的镜头只是对准了山丘下的世界，有钱人可以逃离这块土地去新的城市谋生活，日本仔喝饱了台湾人的血便会带着剥削而来的钱财回到家乡，而穷苦人家却被贱卖或是世代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蝇营狗苟。

山丘能以最大的包容去宽待死去的人，无论其生前作恶多端还是极其良善。但讽刺的是人类却将这种包容自视所有：开矿，炸山，掠夺自然，最后甚至将人类自身当做自然的一部分去毁灭甚至占为己有。这才是最可悲的。而影片从始至终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打破电影开头的那个神话，金蟾蜍并不存在，神仙也并不存在，有的只是沦为物化的可悲人类在与同为自然的大山寻求一种濒临绝境的共情。这是一种十分无力的苍凉感。

影片的终结是以两座山丘下的无名墓碑，矿工弟弟和被贱卖到台湾当做头牌的琉球妓女坐在山丘的墓碑脚下互诉心声，他们从前都有自己依靠的人，但最终只能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对方，并假装只是听故事的人，将往事埋葬山岗，因为生活还要继续，所以悲伤必须掩藏。我想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也将死去，幸运的话被亲人带走然后供着，不幸的话只能成为山丘的一部分，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之后被世人遗忘。

在电影中从未改变的是电影整体的悲凉气质，事实证明，日本人在这片土地上埋下的仇恨种子，它并未随日治时代的结束而由此消除，悲剧还可能会在同一片土地或是不同土地上上演，而我们也有可能成为后人看来滑稽又可怜的悲剧角色，去敬拜那些若有若无的神，来获得存在的希望。被他人冷眼旁观，无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