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疑云

金钱VS良心，你选哪个？

资本为上的乱象

近几日，《人民日报》连续发文，针对文艺界的怪状批判，取缔一切演艺人士、演艺组合的排行榜单；持续解散以打投、应援、集资为主题的粉丝社群。

同时，要求演员尊重自身职业，崇德尚艺才是立身之本，而非接连参与有悖于艺术本质的生产活动。

资本不该捆绑文艺、限制文艺，资本的作用，在于推动文艺的良性、优质的生产。

不知何年何月起，文艺作品弃了文艺的本质，径向错误的方向：电影、电视剧的剧本可以做得不通，只需出镜的演员脸孔漂亮；

歌手可以全然不懂唱歌，音乐作品全赖精妙的后期技术；

赖粉丝吹捧而存的年轻艺人，竟可以坐于舞台，点评老前辈的文艺能力，且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文艺界断乎该拿作品说话，荒废了演戏的本事、演唱的技巧，却勤于品牌的代言，推举商店风气，推动资本的增殖。

身为演艺界的人物，并不消精擅演戏、歌唱，只消有以利生利的能耐，不论假一张漂亮的脸孔，又或甚巨的粉丝团体，便可以将大把钱钞置于自身的裤腰带。

一众演艺界的前辈与各路爱好者痛心地问：今的文艺界都不拿作品说话了吗？

这实为一则陈猫古老鼠的议题：天下莫不是有人不爱钱银几两？古有陶潜不为五斗米折腰，又见君王不爱江山爱美人。

文艺界，同有不痴于钱银的人，他们沉于创作的痛苦与过程，从中寻得快活。

今次，我们论列的电影《翻译疑云》的故事，是资本与文艺作品的战争。

九个翻译、一个出版商、一本遭泄底的旷世杰作

片名可以想见，这是部悬疑戏。

九位不同国家的翻译，聚于法国，一同翻译一部旷世巨作《代达罗斯》的最末卷。

出版商埃里克，手持原稿，锁于手提箱内。一面，如此行径为避免盗版书横空出世，影响出版商的利润；一面，邀九位翻译，居于地堡同时翻译，同时出版，利于全球出售，获得最巨的利润。

地堡乃一处密闭空间，没有现代的网络，更无法使用手机；高级的餐厅、查阅资料的图书馆、陶冶情致的泳池，一应俱全。

他们成日的工作，被监视，日均消完成20页书稿的翻译，次日以新稿替之，直至大功告成。

如此窒息的环境，仍是没有阻止书稿的外泄。

网络上神秘的人物威胁社长，倘不支付巨额款项，余下的内容，不几日也会公之于众。

利益熏心的出版商，自是怀疑跟前的九位翻译之一，定然是泄密者。

如此来看，封闭的环境、若干可疑人物、一个谜题，这是圆熟的本格推理的必备元素。

电影的创造者，并不致力挥写奇巧的推理情节，电影的中段，埃里克已吃上了牢饭，可见最末他一败涂地。

创造者着墨两种力量的对抗：

埃里克所代表的资本，与艾利克斯（众翻译内的主角色）所代表的文艺界。

无权且无势的翻译，何以扳倒了操控资本运作的出版商，方是全戏顶华彩的段落。

埃里克，资本的人格化

埃里克，是资本的象征，代表了资本运作的本质：增殖。

随增殖抵达一定程度，会具备自身的人格，选择最合乎增殖规律的行业。谅来，埃里克，自是选择了出版行业。

埃里克把极小的出版社做大，托了鸿著《代达罗斯》的福。

片头，他骄傲地宣布，自己拿下了最末卷的版权。此处的某细节值当品玩，这是法国片，对话皆由法语完成，除却了这一处。

英语是全球使用人数最广的语言，在推销书著的要紧关头使用英语，可以看作埃里克欲一步拿下英语国家的读者，教他们臣服于此书的脚下。

再者，埃里克与《代达罗斯》的作者奥斯卡会面，透过二人的闲话，我们得知他们本是师生关系。借奥斯卡的刺言，“有人放弃了创作的痛苦，改行去挣钱”，乃明讽埃里克抛弃了师法文艺的初衷，易改了志向，决计于利海浮沉，争做商人。

奥斯卡著作数本，早可借版税过上闲适的日子，他偏要治业，经营利润稀薄的书店。

对奥斯卡而言，资本运作的益处，大抵是糊口的用。他在世一日，便维护一日人类独属的精神之岛。

倘是埃里克为着资本，未曾蒙昧心智，那便作罢了，他逐利的行径，却十分发指。

始而，与众翻译签署苛刻的保密合约，没收通讯仪器，教他们置身毫无隐私的工作环境，固然可勉强称为“保护行业利润”。

继而，自《代达罗斯》的书稿，泄于网络后，众翻译在埃里克的眼目中，不再为有尊严的生命，他们不过是碍了资本生利的物。

查探何人泄密的过程，埃里克的本质渐次暴露：

其一，埃里克羞辱了一位心系创作的女翻译。

他执着对方的创作，嬉笑道“翻译期间不可另谋他事”，并出言侮辱她的作品并无价值，她无甚过人的才具。

末了，将女翻译八年的心血，置于熔炉毁之，留得四散的灰烟满屋；

其二，为着探明实情，他命九位翻译，近乎裸身立于近前，至此，埃里克的行径，逾了出版商的底线，露了资本增殖的丑恶心灵：

为了利益，他大可放弃身为人的身份。

即是如此，仍旧颗粒无收。他未能获悉丝毫的关乎泄密者的信息。

再而，埃里克二度拜访《代达罗斯》的作者奥斯卡。

奥斯卡却诚然道，不再愿意将书著委托于埃里克，且非关于钱。

奥斯卡认定，埃里克对文艺作品的态度，缺乏敬重，是以奥斯卡邀了旁的几家出版商，另谈出版事宜。

此举却激恼了埃里克，丰厚的利润抢据了他的理智，将奥斯卡由楼梯推落。对方奄奄一息之际，奥斯卡一把烈火，将一切化为灰地。

资本运作的丑恶本质，假性命攸关的事宜，暴露在众人目前了。

艾利克斯，文艺界的良心

倘若埃里克是资本的象征，艾利克斯则是文艺的良心。

艾利克斯的真身份，非专职的译者，登场时，众人以为他大约是《代达罗斯》的热情书迷，因认定前两卷的译文不够精良，决计自己动手再译，未曾想获悉了一众优评。

他曾在埃里克的近前，预言了《代达罗斯》第三卷的序语，并道出个中存在着某种规律。

他和埃里克谈话的目的只有一：想与《代达罗斯》的作者本尊见面。

这是多么纯良的心态。

看不惯蹩脚的译笔，便自己着手再译；争做翻译绝不问财，只求见作者的尊容；

透彻研习了书著，并陈述出作者书写的习性。

适值埃里克恼羞成怒，把枪射击艾利克斯，挽救他性命的，又是书——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上述四种，可以想见艾利克斯的存在，恰是创作者想将其塑写成文艺的良心。

是以，艾利克斯的背景被逐渐揭起后，他和埃里克的斗争，便是良心和资本的战争。

艾利克斯 VS 埃里克，良心和资本的战争

艾利克斯绝不是一般的译者。

在地堡中，通过他和其他译者的谈天，我们得知，《代达罗斯》末卷的序语，并非如他所道，乃是据某种规律而成。

又而，吃着牢饭的埃里克同艾利克斯见面，迟疑地问他：“除了我和作者之外，没有人拿到过原稿。尽管如此，原稿还是落入你手中。什么时候？”。

其一，假计调虎离山，真谋暗度陈仓。

据艾利克斯的说辞，他细心研究了埃里克的生活习性，以圆熟的谋略，将暗藏于埃里克公文包的《代达罗斯》原稿掉包，完成复印后，再悄然返还于他。但此话确实否？

掉包的过程中，因配合局促，埃里克的钢笔遗失在外。

但据电影的画面可知，埃里克的钢笔由头至尾，不曾离身。

此举有何深意？

大抵是教埃里克信了，艾利克斯确真地读过原稿了。

实情又非如此，艾利克斯不必读过原稿，同等地对书著了然于胸，因全书乃出自他的手笔。

埃里克认为的“作者”是奥斯卡，也是埃里克的老师、书店的所有者。

固然埃里克是不明奥斯卡与艾利克斯，有甚么的关系。当他怒道：“你怎可能是作者？作者已经被我杀了。”时，自然跌进了艾利克斯一早设置的圈套。

他的罪名，加了一等，由持枪伤人，升级为谋害人命。

这是文艺的良心，扳倒资本的重要步伐，假资本的发黑的心，栽入无法自圆的连环。

其二，善文者不求举，良人不爱钱银几两。

艾利克斯这般行径的根由是何？

追溯发端，是年幼的艾利克斯在奥斯卡的书店窃书，被艾利克斯巧言劝良，成了书店的杂工。

经岁历年，成人的艾利克斯书写了一部杰作，但他深谙资本运作的规律，恐是毁了自己纯良的心血，委实不愿出版。

奥斯卡说服了他，称如此杰作值得问世。艾利克斯求两全，坚持绝不以自己的名义出版。

艾利克斯始而心无杀意，不过不愿将书稿交付埃里克这般的黑心商人。

直至埃里克谋害了奥斯卡后，艾利克斯决计教训下近前的资本家，人的心可以这么黑，定当受最严苛的惩治。

艾利克斯是文艺界的良人，良心没被资本诱惑，染得乌黑。透过艾利克斯，流露了创作者的心：精纯的心或许无法教人发财，仍旧同金子般有无上的价值。

立意甚高，亦有缺憾

电影的立意甚高，文艺的良心，从不轻易倒在资本的席卷下。

醉心文艺的人明白，它的力量胜于一切。

于世俗的角度而言，文艺是无用的，无法助人得财、求官、获财。文艺之用，恰是令人的良心不被蒙蔽，广开民智。

胸襟留存一丈一寸的世外之境，体人间百味，察人世疾苦，日后不论为官从商，善者盛而恶者寡。

电影的戏剧节奏，有明显的缺憾。

其一，十之有三的篇幅，描绘一众翻译在地堡工作，叙的闲话关乎《代达罗斯》的种种。

闲谈虽多，却不整一，常令人不知所谓，亦不能推动剧情的发展，教闲话，沦为了真闲话。

其二，三线叙事，镜头语言匮乏异处。

甲线：九位翻译于地堡，遭遇泄密，如何寻处细作，同时自保。

丙线：埃里克与奥斯卡的矛盾如何激化。

乙线：在甲线故事发生的同时，埃里克的助手在外，四处探寻谁为细作，理由为何，又当如何阻止。

三者的镜头、剪辑、色调，并无明显异同，固然无法令首次观赏的观众，少时弄清创作者的意图。

其三，人物甚众，性情四方。

登场的若干角色，性情的来龙去脉并未深入刻画，譬如诸位翻译，性情大抵类似。

若干的翻译，其作用不过摆了迷魂阵，误导埃里克寻处真的泄密者。

乃至全戏的重头角色，艾利克斯一心扳倒埃里克，情感与感情方面的缘由，却做得不通；埃里克亦是如此，逐本追利，乃商人之常情，为何独独他恬不知耻？

再有，扳倒埃里克的次要一步，乃他的助手幡然醒悟，然此处的交代亦不甚明白。

观影者的理智，明白他们行径的缘由，情感却未发生共情，固是影响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