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

《忠诚》电影剧本

文/谢伦·里斯

译/汪春蕾

编者按：加拿大的故事影片，近十余年来己经以其独特的风格和魅力在国际影坛上引起了日益广泛的注意。但长期以来，它对我国观众一直是个陌生的领域。最近在京沪等六大城市举办的“加拿大电影回顾展”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个缺憾。不过。有机会参加观摩的观众毕竟还是百无其一。为此。本刊继《正义的代价》之后，特再将本届回顾展中的两部最新长故事片之一、1986年出品并在加、中两国影评界均受普遍好评的《忠诚》的文学剧本译介给广大读者，聊供“望梅止渴”，并备参考研究。

1.雨中·黑夜

屋里正发生着一场搏斗。罗伯特从窗外向里看去，厮打声中，夹着萨顿夫妇照片的镜框从桌上翻落，在地板上摔碎的声音。

2.辽阔的天空·白天

这是一个美丽的、令人兴奋的北方黄昏。天空带着彩色的条纹，异常绚丽。音乐声起……

职员表

一架白色的小飞机在空中飞行。

3.飞机内·白天

飞行员很年轻、双唇紧闭，但对他的乘客充满了好奇。

丽莉·萨顿（三十岁）坐在飞行员旁边，面容憔悴，两眼无神地望着舷窗外的景色。她长得挺秀丽，但焦躁不安和疲乏的神情使时髦衣着失去了魅力。只有她脸上的化妆品是柔和的、完美无缺的。他们身后，三个萨顿家的孩子被安全带系在各自的座位上。吉里米坐在绑在座位旁的婴儿车里、十分高兴。尼克拉斯（六岁）欣喜若狂地把脸贴在窗子上。瑙米（四岁）正在打瞌睡。他们都穿得时髦，无可挑剔，只是色调有点干巴巴。

飞行员：你们是来度假的吗？

丽莉把脸转向飞行员，好象被吓了一跳。一阵小小的慌乱后，她恢复了平静。然后，投去一个为社交场合准备的微笑。

丽莉：噢，不……我们是到我丈夫那儿去。

飞行员：是英国人吗？

丽莉继续看着窗外。短暂的沉默。

丽莉：是的。

飞行员：那干么上拉克拉比切来？你们一点也不象上这种地方来的人。

丽莉眼睛盯着窗外。她在无声地抽泣……睫毛油从脸颊上淌下来。

飞行员：噢，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丽莉没有动。

飞行员将脖子伸了伸，然后玩了几个飞行表演动作——飞机突然下降又急速拐弯。

飞行员：嘿。孩子们！到了！

背后传来尼克拉斯和瑙米兴奋的嚷嚷声，两个孩子伸长脖子看去。

拉克拉比切镇在湖边舒展着。

飞机一直下降，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可以看到跑道灯在机场上闪烁。

4.机场·傍晚

飞机着陆，在跑道上卷起一阵尘土。

5.机场·傍晚

三个人急速迎向飞机。飞行员扶着怀抱吉里米的丽莉走下来，两个孩子跟在后面。大卫·萨顿（四十五岁）同妻子紧紧拥抱。他是一个漂亮的男人，一张孩子气的脸庞，举止随和、大方。

大卫（对孩子们）：你好，尼克。你好，我的宝贝，到这来，让我看看你们……都长这么高了。

瑙米：爸爸……你给哂黑了。

大卫：是啊，丽莉。亲爱的。噢，上帝，我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安好……

丽莉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她轻轻将他推开，向前来欢迎她的陌生人们送去矜持的微笑。

迈克·沙楚克医生和他的妻子奥德丽都已四十开外，他们尴尬地站在一边，从飞行员的手中将丽莉的行李接过来，然后归到一起。

迈克：你好，我叫迈克·沙楚克。

奥德丽：欢迎您到丛林来，亲爱的。

迈克忽然拥抱了丽莉，并吻了吻她。丽莉被这突如其来的礼貌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大卫把瑙米放在肩上，一手拎着几件行李，一手拉着尼克拉斯在前面带路往停车场走去。

奥德丽拿着她力所能及的行李象胶水一样粘着丽莉、迈克，手里拎着满满的行李，走在最后……

奥德丽：哎，我要你和我们呆在一起。我是说你们的房子还要几天才能准备好，可大卫坚持要带你去旅店住。噢，听着，以后周末你和我可去埃德蒙顿买买东西，下下馆子。

迈克：谢谢你，亨利。就是这件吗？

亨利：正是。

奥德丽：挺漂亮的套服，是涤纶的吗？

6.门厅·夜晚

丽莉带来的所有行李都放在接待处前面的地板上。大卫和迈克倚在柜台前。迈克是个矮胖的男人，看上去不象医生倒象个建筑工人，大卫穿着平常的白棉布衣服显得漂亮、优雅……

音乐从酒吧里传来，低音贝司声在门厅里回荡。

丽莉、奥德丽和孩子们站在一边。奥德丽从一个包里拿出两件T恤衫递给尼克和瑙米。丽莉安慰着怀里被陌生环境和音乐吓坏的吉里米。两个大点的孩子倒显得很镇静。

大卫（对经理）：阿历克斯，有人把行李弄上去吗？

阿历克斯：没问题。

丽莉茫然地看着奥德丽，奥扬起眉毛做了个滑稽脸，从孩子们手上拿起一件T恤衫，上面印有“拉克拉切比究竟在哪”的字样。尼克拉斯吃力地将它们一个一个念出来。

尼克和瑙米：拉克拉比切究竟在哪？

奥德丽：你们现在就在世界的中心。

丽莉：你们该怎么说呀？

尼克和瑙米：非常感谢您。

奥德丽（学他们说话）：你们一定会很受欢迎……

迈克：好，伙计们，吃饭吧！

迈克领头朝饭厅走去。

奥德丽（对丽莉）：我就喜欢你们这些人说话的劲儿……

7.酒吧·夜晚

酒吧里挤满了人，闹哄哄的。人们说说笑笑。桌上淌着啤酒。一个乐队在演奏乡村音乐和西部音乐，几对男女在跳舞。至少一半的顾客是印第安混血或印第安人。

艾迪·卡迪纳尔，一个英俊、瘦长、强壮的印第安混血儿，和一帮朋友坐在一张桌子边，喝得醉醺醺的。

艾迪（对侍者）：嘿！又来了一个……嘿！

刚才见过面的飞行员走进了酒吧，加入到坐在桌边的一伙朋友中去。

罗莎娜，有几分漂亮，但粗鲁、爱说笑。她端着一满盘啤酒来到一张挤满人的桌子前。她笑着，充满了生气。

艾迪坐在邻近的桌旁，伸手粗暴她抓住罗莎娜的手臂。

艾迪（醉醺醺地）：这是我的罗茜，上这来，呃。

罗莎娜：你别喝了，窝囊废！

艾迪：去你的，罗茜。（动手打人）

罗莎娜：老天哪，艾迪。

男人：别打了，别打了。罗茜，罗茜，去给她拿张椅子来。

8.饭厅·夜晚

音乐停止了。

不远处传来警哨声。

奥德丽和迈克正在大嚼一大块牛排，喝着黑麦威士忌和姜汁酒。丽莉吃着熏猪肉和做得很可口的蛋。尼克拉斯和瑙米已经精疲力竭，懒得碰一碰他们的汉堡包和土豆片，两人只是强撑着。吉里米十分兴奋，坐在高椅子上，吃着弄得很碎的食物。大卫将牛排吃了一半，把盘子推到一边，然后集中精力去对付苏格兰威士忌。

奥德丽笑着逗弄着小娃娃，递给他一根老大的牛排骨头。

奥德面（对丽莉）：对你来说应该是吃早饭，不是吗？你一定疲乏极了。

一个饭厅的侍者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桌边。

侍者（对迈克）：迈克，那儿打起来了。一个女招待的丈夫……你能不能，嗯。

迈克：找人把她弄到保安处去，他们会给她解决的。

大卫（站起身）：我去。

迈克：不，不。坐下，大卫！

大卫：真的。没关系的。（对面莉）我去去就来，亲爱的……

大卫离去。

丽莉想阻止，却不好意思。她仔细地叠好餐巾，放在自己的盘子上。

9.酒吧·夜晚

大卫在处理罗莎娜脸上的伤。她的脸上血乎乎的，但却没有丝毫屈服的样子。不少人站在周围，都一言不发。

一个年轻的骑警队警察站在人群前面。不远处两个骑警将艾迪带出酒吧。

大卫：疼吗？

罗莎娜：不。

骑警马文：罗莎娜，怎么一回事？

罗莎娜（从肿起的嘴里发出的声音仅能听见）：嘿，都肿起来了，马文，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马文：不太坏……你打算打官司吗？

罗莎娜：你是开玩笑吧？

骑警马文叹了口气，移动了两步。

马文：我们要让他进去几天，不管怎么说他是在这闹乱子……

罗莎娜耸了耸肩。

大卫：你需要缝几针，我带你到医务所去。

罗莎娜用敏锐的黑眼睛看着他：既好奇又觉得有趣，她耸耸肩站起身。

10.旅店房间·夜晚

房间象旅店的其他房间一样，是低租金的。屋里光线很暗，只有窗外旅店招牌的黄色光在闪动着；浴室亮着灯，光线洒到卧室的床上。孩子们睡的屋子同此屋相连，开着门。

楼下的乐队在奏最后一支曲子：《晚安艾琳》。

丽莉躺在床上睁着眼。

大卫从浴室出来，在一块白毛巾上擦着手，他走进孩子们的房间，几乎立刻又回来了。他走向丽莉，在床边坐下。

她躺在那儿。毫无表情地望着他。

大卫：孩子们都睡熟了。

丽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大卫将她前额的头发掠到后面，轻轻掀起她身上的被子。

音乐轻轻地奏着。

大卫：你走时告诉别人你是上哪去吗？

丽莉的眼里涌上泪水。她看上去很年轻。

丽莉：没有。

大轻轻地扶她坐起来，拥抱她。然后象是哄孩子似的摇摇她。

大卫：会好的。新地方，新开端，啊？

11.拉克拉比切·白天

丽莉从五金商店出来，立刻吸引了在路旁吃冰棍的女人们的眼光。她的穿着是那么完美、雅致……

她一手抱着吉里米，一手拎着两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尼克拉斯和瑙米的穿着同样时髦，同样富有异乡风味，走在她的身后。两个小家伙走路的样子很老实，好象节奏受过训练。两张小脸都很严肃。

丽莉又急又忙乱，十分尴尬。路边的女人看着他们，觉得很可乐。当丽莉感觉到女人们投来的目光时，她匆忙地回报以一笑。

胖女人对此无动于衷；瘦女人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女人们手中的冰棍。

丽莉催促他们进入停在附近的一辆美国轿车。

女人：您好！

丽莉：噢，您好！跟上，瑙米，尼克拉斯，我们去看爸爸，看看他的新办公室。

瑙米：我要一根冰棍。

丽莉：好的。一找到爸爸每人就有一根好吃的冰棍。别盯着看！

尼克拉斯：人家在盯着我们看。

丽莉：哦，那可能因为我们是新来的，他们好奇。尼克拉斯，你拿着我的包。

12.医生检査室·白天

罗莎娜坐在一张椅子上。

大卫站着，仔细地从她的上唇拆了一针。

罗莎娜：啊……疼……

大卫：伤口愈合得非常好。可能会结下一点疤，不过没什么关系。

他又剪断线拆掉一针。

大卫：马上就完。这儿……嗳，行了，你可以坐起来了。

她坐起来揉揉嘴唇，没有说话。

大卫在洗手池里洗手。

大卫：那，你还能去干原来的工作吗，罗莎娜？

罗莎娜：不能了。

大卫坐到桌子前，先填了病人的病然后开了药方。

罗莎娜呆呆地坐在他对面。

大卫：那太糟糕了。你准备干什么呢？

罗莎娜：不知道。我带了孩子们搬回妈妈那里了。

大卫：你能申请失业保险吗？

大卫将药方递给她，罗莎娜起身准备离开。

罗莎娜：工作的时间不够长。

大卫看了她一会，又定神地看了看她，她也看了他一眼，忸怩地笑了笑。

大卫：一星期后再来，你会同以往一样漂亮！

罗莎娜看着医生，忽然觉得他又虚伪，又讨厌。

罗莎娜：除了伤疤外……

大卫：哦，那当然。带着伤疤你还是漂亮的……

罗莎娜笑了笑，又吃惊又尴尬。她知道自己做得过火点，可过分的吹捧双方都会觉得没趣的。她没有看大卫，径自离开了。

大卫笑着，起身随她出去。

13.候诊室·白天

丽莉，抱着在她身上不断动弹的吉里米，身后跟着烦躁不安的尼克和瑙米，焦急地同接待员谈者话。屋子里人很多，大多数人都静静地看着她。

接待员：我会看看能帮什么忙，但现在太忙了。

丽莉（笑得很勉强）：是的，我明白。我确实很抱歉，我保证只要很短时间。

罗莎娜走进候诊室。

大卫从检查室走出，正要进另一间屋时他看到了丽莉和孩子们，便朝他们走去。

大卫（带着迷人微笑）：丽莉！

丽莉从接待员面前猛然回头，脸色立刻光亮起来。

这个小小的场面立刻使挤在候诊室的人们产生极大的兴趣。

尼克拉斯朝父亲咧嘴笑，母亲和孩子们朝大卫走去。丽莉松了一口气，环视一下候珍室，她看到了罗莎娜，她那张被打坏的脸使丽莉一怔。罗莎娜冷冷地、不友好地回敬了丽莉一眼。

大卫把手放在丽莉的肩上，领着她们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个南斯拉夫老太太看到医生，以为轮到自己了，从椅子上站起，朝他走去。

丽莉：对不起我闯了进来，可是大卫——

大卫转过身，用他那美妙、动人的音调对那老太太说了几句话。

大卫：您今天气色很好，沙瓦斯基太太。我马上就过来，好吗？

老太太受宠若惊地笑了。

14.大卫的办公室·白天

办公室很小，充其量也就是个医务室水平。

尼克拉斯站在窗户边向外看。

瑙米在乱翻桌上的东西，她拿起一个银打火机，想把它打燃。

丽莉跪在地板上替吉里米换床布。

大卫：嗳，瑙米，把它放下，别弄着玩。

他站到丽莉旁边，低头看着她。

大卫：亲爱的，我完全被事情缠住了。你能不能……

丽莉：对不起，可……

她站起身，竭力克制着。

丽莉：大卫，我一个人简直没法招架这么些事情：东西的安置；孩子们需要我的帮助；帮搬家的人今早打电话来了。其余的家俱明天就到！你能不能花个两、三天时间去……

大卫：看在上帝的份上，丽莉说得好听点的话，我根本不可能丢开我的病人跑去拆盘子的包装。现在我怎么行？你干么不给奥德丽打个电话呢，她可巴不得去。

丽莉：我打了，打了一次又一次，可没人接。走吧，孩子们。（尼克拉斯把尿布包提上）爸爸忙透啦！

丽莉将手中叠好的湿尿布塞到大卫手上，不看他一眼就离开了。

15.萨顿家·白天

大卫走进黑暗、凉爽、有空调的屋子里。关着的厚门里面传来吉里米的哭声。可以听到楼上丽莉和孩子们低声在说话。

丽莉：来吧，已经挺晚了。

瑙米：妈妈，我们要在这呆多久？

丽莉：噢，很长时间。现在这儿是我们的家了。

尼克拉斯：那我们干么不让罗伯特来呢？为什么我们把他留在那边？

瑙米：他不再是我们的哥哥了吗？

丽莉：哦，当然他还是你们的哥哥！他要来的，学校一放假就来。来，我来给你们念个故事：

“很久以前，人的愿望可以由神来实现的时候，有个国王，他有个十分漂亮的女儿。王国里的人都认为她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他们为她祈祷，说她最能得到上帝的赐福。可事实上，公主是个十分孤独的孩子，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她要一个朋友，一个不以美貌和财富取人的朋友，何她的脸上总是那么忧伤！”

16.比却斯的家·白天

天很热。

房院象画上的破旧村舍，屋子该粉刷、修理了。院子里放着两、三个生锈的福特汽车旧壳，散乱地堆着几件旧家什。两条瘦狗躺在荫蔽处喘气，几只鸡在四处啄食。一辆马达没熄火的卡车停在院子里。

艾迪身子靠在卡车开着的门上，同罗莎娜说话。

艾迪：噢，罗茜……我醉了。

罗莎娜（学他的腔调）：噢，艾迪。（咬牙切齿地）我丢掉了他妈的饭碗，脓包！我这混帐脑袋，你有工作了吗？你上哪找钱来养活这些孩子？啊？

17.比却斯的厨房·白天

罗莎娜的母亲比却斯约五十岁，她正把一罐酸柑汁分给六个年龄从四岁到十三岁的孩子。粘蝇纸从天花板上挂下来，屋里苍蝇飞来飞去。厨房里虽不算脏，但缺少遮帘和自来水等必要设备。比却斯手里剥着土豆皮，耳朵听着外面的争吵。

比却斯（对孩子们）：去看电视吧！

艾迪：孩子们怎办？

罗莎娜：是啊，孩子们怎办？

艾迪：你明白，有两个孩子是我的。

罗莎娜：几天以前你就该想想这个了。

艾迪：天哪……噢，罗茜，对不起！

罗莎娜：去你的！

艾迪：我要去康克林……我有个救火的工作了。

罗莎娜：噢，挣大钱的工作，象去年一样？

比却斯：杰西，这孩子！

18.比却斯的家·白天

罗莎娜和艾迪的特写。

罗莎妹：不瞧瞧自己个德行样。

艾迪（被激怒）：你的混帐嘴给我注意点，罗茜，老子马上狠狠揍你！

比却斯：罗莎娜！

罗莎娜和艾迪吃惊地转过身，比却斯站在房前的台阶上。

比却斯：走吧。艾迪，滚远点！罗莎娜，你给我回来！

艾迪钻进卡车、砰地关上门，不辞而别。罗莎娜捡起一个石块朝开走的卡车扔去。比却斯转身进屋。

19.餐室的阳台·白天

丽莉拿着德国高级双筒望远镜向远处看去，她看到拉杜塞一家走下山坡，穿过树林，朝湖岸走去。

丽莉：我明天要给罗伯特的学校挂个电话，问问他的航班。你想艾利斯先生或者白文小姐会把他带到希斯罗吗？我有一个直飞的航班，这样他就不用换飞机了。大卫！

大卫从她手中拿过望远镜，朝湖边望去。

大卫：丽莉，他马上就十二岁了！

丽莉：他心里还是那么乱，大卫，你和他谈谈吧！你必须……你真的得同他谈谈。

大卫：给点时间吧！丽莉，他会过去的。

丽莉听到这两句话象遭到电击一样抽搐了一下。她眼望湖边，深吸几口气，重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大卫举起望远镜：拉杜塞一家正在山脚下消失。

他的目光在镜头里的列奥娜和罗莎娜身上停留了一下。

丽莉：我希望他能喜欢这儿。我希望这样对他好些。

大卫：我倒希望这样对你好些。

他转过身，看到了丽莉那张需要安慰和缺乏信心的脸。

大卫：这里处于文明的边缘，我们就只把它看作是一次冒险。

丽莉：这里离尘世太远，是这么孤独！

大卫：你那没好名声的贵族伤感劲儿又来了！

他举起望远镜，把它狠狠地对着丽莉的脸。距离太近，镜头里一片模糊。

大卫：你看来……已经厌倦了。

丽莉猛地转身朝卧室门走去。

丽莉：我对你这种讨厌家伙厌倦了。我在这里需要帮助。（她转过脸，想使气氛缓和一下）噢，来吃晚饭吧！

大卫：就来。

20.湖岸·夜晚

外面安静而美丽。天空是玫瑰色的，湖中鸭嬉鱼跃。

拉杜塞一家围火而坐。丽莎裹着毯子睡着了。其他孩子们又累又高兴。杰西靠着罗莎娜。列奥娜和韦恩在火上烤着蜀葵。列奥娜递了一个给罗莎娜。

比却斯：该把咖啡壶拿来！

韦恩：我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来？

罗莎娜耸耸肩，小心地往嘴里送着蜀葵。

罗莎娜：我给她留了一个条，得看她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看到条子。

罗莎娜看看大家，做了个滑稽相。

罗莎娜：我们是不是该走回去了？

列奥娜：噢，妈妈，太远了。

比却斯起身，往火里扔了几块木头；她伸了几个懒腰，揉揉肩。

韦恩：我们干么不在这过夜呢？

列奥娜（表示出热情）：是啊！

杰西靠着母亲睡熟了。

罗莎娜看看比却斯。

比却斯：当然可以，四点天就亮了。

所有的人部高兴地说：没错儿！

21.萨顿的阁楼·夜晚

大卫和丽莉睡在地板上的泡沫床垫上。打开的箱子和散乱的衣物到处扔着。

丽莉撑起一只胳膊，俯身柔情地亲吻旁边的大卫。

大卫猛转过身，双手枕着头。

丽莉偎依着他，轻轻地抚摩他的胸。

大卫：对不起！

丽莉：我们俩都累了。

丽莉躺下身，双手放在大卫的胸前，可是大卫几乎没有反应。她只好转身睡去。大卫睁着眼，忧伤地盯着天花板。

22.湖岸·夜晩

火堆已烧成暗红的炭火。所有的人都睡了。

罗莎娜忽然睁开眼，侧耳倾听，她听到什么人轻轻走在粗沙上的嘎吱声，立刻警觉起来。她慢慢抬起身，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白色的身影沿湖岸朝他们走近。

比却斯惊醒了；接着是列奥娜……

比却斯：是谁？

这是大卫。

罗莎娜：是萨顿医生！

其他的孩子纷纷醒来。

丽莎低声抱怨。大卫走近，认出罗莎娜。

大卫：罗莎娜！

他注意到四周被惊动的睡眼朦胧的脸，立刻感到尴尬、懊悔。他在火堆旁蹲下身。

大卫（轻声地）：罗莎娜，我睡不着，我看见了火堆，所以……呃。

他耸耸肩，被孩子们阴沉的目光盯着发窘。

大卫向比却斯送去可爱的、孩子般的微笑，可她只是看着他。

罗莎娜：啊，这是我妈妈，比却斯·拉杜塞，啊，我的孩子，我妹妹的孩子。

大卫：你们好！

罗莎娜（为自己和一家不好意思）：本来我妹妹要来接我们的，可是……

罗莎娜不自在地耸耸肩。

大卫：噢，我打搅了这儿甜甜的美梦。那么，按理说我该把你们送回家。

罗莎娜：不。这么挺好。

大卫：没问题。我就住山包上，我几分钟就过来。

不等他们再推辞他就离去。罗莎娜和比却斯对看了几眼又觉得挺可乐。她们笑着耸耸肩，开始收拾用具。

罗莎娜：快点吧，伙计们，收拾东西。

23.比却斯的家·夜晚

大卫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让列奥娜、比却斯等下来。

他微笑着伸手扶列奥娜下车。

太卫：到了，下车吧，来，拉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列奥娜：列奥娜。

大卫：列奥娜。（他放开她的手）这名宇真好听。

月光下，比却斯的房院仍然破旧不堪。狗不停地叫着。大卫打开汽车后盖，让他们拿走自己的东西。罗莎娜提出一个大包，但大卫一声不响地从她手中拿过来，好象在说这一切都该由他来干。

其他人都走进了屋子，有人把走道灯打开了。

大卫同罗莎娜离得很近，走路时他的肩膀不时地擦着她。

罗莎娜有点不好意思。

大卫：我不知道你们住得这么近。

罗莎娜（以为是责备）：嗯，我们本来可以步行的，但孩子们累了，所以就留下了。

大卫：不，不，我的意思不是……

他轻轻拉住罗莎娜。

大卫：罗莎娜，你愿意替我们、替我妻子干活吗？噢，明天，帮搬家的人要把家俱搬来了。

罗莎娜用怀疑的神色看着大卫拉住她胳膊的手。她对这种无礼的举动吃了一惊，以致好象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大卫松开手，十分难堪，不过，他难堪的是另外一回事。

大卫：不，对不起！当然你不愿意，这不是你这样的人干的工作。

他转过身正要走开。

罗莎娜：这话当真吗？

大口：那当然……就，就是帮助安置一下，还有照看孩子们。

罗莎娜耸肩笑了笑，暗自笑自己神经过敏。

罗莎娜：呃，好吧！

大卫：是吗？你愿意？

罗莎娜：是的。

大卫将手中提的东西放在门前台阶上。

大卫：那你明天就可以去见她了？

罗莎娜往后退了一步；他太性急，这不免有些让人发窘。大卫似乎注意到了，他也往后退了退。

罗莎娜：行啊！

大卫迷人地笑着，返身朝车走去，罗莎娜走上门厅的台阶。

大卫：太好了，谢谢，谢谢你。（他打开车门〕晚安！

罗莎娜：晚安！

罗莎娜搂着丽莎站在台阶上，她在苦苦地思索着这发生的一切。汽车的车灯渐渐远去。

24.萨顿的厨房·白天

罗莎娜坐在野餐桌旁抽烟，手里拿着一白塑料杯咖啡。她穿着斜文布裤、旧衬衫，而跑鞋里没穿袜子。

尼克拉斯正在废物堆里认真地找着什么。一会儿，他将一个空罐头盆放在罗莎娜面前，绐她当烟灰缸。

尼克拉斯：喏。

罗莎娜：谢谢。

丽莉：你们能把这些东西弄到厨房里去吗？

丽莉退进厨房，怀里抱着吉里米，瑙米拉着她的裙子。她几乎要发疯了。

两个男人搬着成箱的餐具跟着她进了厨房。

丽莉（对男人们）：放在哪儿都行。（压低声音对瑙米）：瑙米：你不能站开点吗？

罗莎娜坐在桌边闷闷不乐。

丽莉注意到香烟和空罐头盒，心里泛起一阵小小的反感。

丽莉：实在对不起，我老得跑开打断我们的谈话，你有介绍信吗？

罗莎娜：可能我可以从玛维斯酒家弄一个……

丽莉：那你以前干过这种活吗？

瑙米：那边箱子里是我的娃娃吗？

丽莉：乖孩子，等一会儿！

男人：太太，能过来一会儿吗？

丽莉：我们侍会儿再谈。

罗莎娜站起身，捻熄烟头，从丽莉怀里抱过吉里米。

罗莎娜：嗳！小家伙们来……上外面去！（对瑙米）我带你们玩样东西，好吗？

丽莉：啦，谢谢你。

25.萨顿家·白天

两个装洗衣机和烘干机的大纸箱放作草地上。其中一个已经开了“门”和“窗户”。“门”上留着个安把手的洞。

罗莎娜从瑙米的头上解下一根发带，拴在“门”上，这样“门”就可以启合自如了。瑙米兴高彩烈地看着自己的“房屋”落成。吉里米在草地上爬着，嘴里咬着纸板碎块。

罗莎娜在另一个纸箱上画好了“门”、“窗”。尼克拉斯在他的“房屋”旁忙碌着。他手里拿着一把小折刀，十分专注地为“房屋”开着“门”和“窗”。

罗莎娜：把这个推开，瑙米。看，这么弄，我这就给你装门，替你安个门把手，好吧！

丽莉尖叫起来。

罗莎娜、尼克拉斯和瑙米朝声音望去。

丽莉穿出后门向他们跑来。

丽莉（对尼克拉斯）：天！赶紧把刀放下。

丽莉的脸通红。她从尼克拉斯手中夺过刀。尼克拉斯咧着嘴要哭。

丽莉（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知道你不可以弄刀的。你这是怎么搞的？

罗莎娜：是我的过错。我把刀给他的。

丽莉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她使劲笑着，试图补偿一下。

丽莉：还好，没关系，没碰着。

她将手放在尼克拉斯的肩上，有点尴尬。

丽莉：对不起，尼克。（她把刀还给他）来，我帮你一起完成它。

丽莉抱起吉里米，在尼克拉斯周围转来转去，看他用刀割着纸箱。

罗莎娜从瑙米头上又解下一条发带。

罗莎娜：我一辈子都在看孩子，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丽莉：啊是，我明白。我们可以说你已经开始工作了吗？

罗莎娜：可以。

丽莉：一天六小时。每小时四块钱行吗？比最低工资要高一点，是不是？

罗莎娜：呃，只是……

丽莉（急于得到回答）：那行了吗？

罗莎娜第一次正视丽莉，微微一笑。

罗莎娜：可以。

丽莉松了一口气，笑了。

尼克已经挖好了“门”、“窗”，正把瑙米的发带往“门”上拴。

丽莉（欣赏着玩具房子）：噢，真漂亮！乖孩子，（对罗莎娜）主意不错，罗莎娜！

罗莎娜（平静地对瑙米）：……帮尼克安门。

26.比却斯家·白天

拉杜塞家的孩子们正玩着破玩具汽车。鸡和狗在土堆上抓刨着。罗莎娜和比却斯在往绳子上晾刚洗好的衣服。

罗莎娜：天，她有一个空降场，真的。……你简直没法相信她有那么些东西，洗衣机、烘干机……其中一个还是微波的。（对列奥娜）哎，列奥娜，帮帮你外婆。

列奥娜（把双手伸给她看〕：我不行，我的手湿。

列奧娜朝母亲翻翻眼。

列奥娜：她长得什么样？

罗莎娜（学着英国腔）：洁白的百合（互合和丽莉同音）。

比却斯乐了。

但列奥娜却撅起嘴来，她是挺认真的。

列奥娜：嗯，我觉得她的男人才真正漂亮呢。我哪天能同你一块去吗？去看看那机器是什么样的。

罗莎娜（讥讽地）：当然，为什么不呢！我们都去，把脏衣服都带去。

列奥娜：妈！

罗莎娜（对比却斯）：能借我十块钱吗？

没有反应。

罗莎娜：妈妈，我星期五就还你。

比却斯：好吧，这是我的钱包。

罗莎娜（看着列奥娜）：你的手一干，就把这些衣服晾起来。

27.萨顿的厨房·白天

尼克拉斯和瑙米穿着睡衣在桌旁吃着晚餐。吉里米睡在床上。

厨房比以前安置得整齐些，尽管还有一些未拆包装的箱子堆在屋角。

大卫衣冠楚楚，从冰箱内拿出两瓶白酒装进纸袋里。

大卫（对孩子们）：我们要去公园参加聚会。这样妈妈可以接触一下本地人；我们不能迟到。瞧瞧妈妈，多漂亮，呃，我去找一个看孩子的人。

丽莉走进来，打扮得极为华丽。她正往耳朵上戴耳环。

大卫：我去找个看孩子的。

大卫离去。

瑙米：我们干么不让罗莎娜来呢？

尼克拉斯：嗯，就是！

丽莉：罗莎娜有自己的孩子，她不能晚上也来这里。谢谢你们，宝贝。

28.大卫的车里·白天

大卫和丽莉都打扮得很时髦。

丽莉：孩子们明摆着喜欢她。她说得很少，我总觉得她在观察我。我真希望她能少抽点烟。

她转过脸看着大卫。

丽莉：你觉得她怎么样？

大卫：我认为她十分聪明。

丽莉（眼睛看着前面）：是吗？

她偷偷地看了大卫一眼，带着几分疑心，但大卫仍然目视前方。

迈克戴着顶厨师帽，笨拙地在火上烤这大块牛排；奥德丽将一盘洛林果馅饼递给众人。大多数客人围在大桌子边上，几个妇女排着队在冰桶边接草莓代基里酒。

丽莉站着同巴基斯坦医生的妻子西玛交谈，她勉勉强强地小口啜饮着杯中的酒。

丽莉：现在我们的三个孩子同我们在这儿。大儿子罗伯特还在学校，在英国。

西玛的丈夫爱弥尔从桌子那边拿了一大杯酒走过来。

西玛：四个！你自己是出生在多子女家庭里的吗？

丽莉：噢，不……我是个独生女。

爱弥尔（狡黠地）：你喝着这觉得怎么样，丽莉？

丽莉：噢，它好象……布丁。

爱弥尔和西玛笑了，奥德丽把盘子里的小馅饼递给她。

奥德丽：好啊，丽莉，喝掉它，还有的是呢！草莓代基里酒。去年冬天在复威夷发明的。对你发生奇迹了，你知道吗？

奥德面开心地笑了，端着盘子离去。

奥德丽（边走边喊）：谁还要洛林馅饼！

29.沙楚克家后院·白天

这里正举行野餐，丽莉和大卫衣服都穿得太多了。大卫已脱掉外衣，解掉领带，卷起袖子，其他客人们的穿着象在模仿加里福利亚南部的居民。

后院的布置华丽中带点俗气，遮阳伞下放着桌椅板凳，精心制作的杉木桶里栽满了鲜花。

所有的人都在大喝大饮。男人们喝黑麦威士忌、苏格兰威士忌和啤酒；女人们喝着草莓牛奶冰激淋饮料。大卫身旁围着一群女人，她们笑着，对他的每句话都入迷。大卫在这种气氛中显得活泼自如。

奥德丽：洛林馅饼。哦，好！别错过机会。嘿，孩子们，洛林馅饼！

大卫：我确实把自己看作是伦敦人，我在那儿学医。但不幸的是我在北方长大，那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地区。

爱弥尔、西玛和丽莉也在笑。爱弥尔从丽莉手中拿过酒杯。

爱弥尔：我来给你点别的喝。

丽莉：噢，太谢谢了。

30.比却斯的起居室

两张双人床占去了屋子的大部分空间，一个高高的衣柜和一摞箱子里塞满了衣服和鞋子。

罗莎娜刚洗了头，穿着新裤子和粉色的T恤衫显得十分精神。她坐在一面变形厉害的镜子前，列奥娜站在一边，认真地往唇上、眼眶上涂口红和眼膏。杰西一声不响站在一边，眼睛盯着妈妈。丽莎从这张床蹦到那张床，玩得挺带劲。

罗莎娜：丽莎！别跳了，外婆来了揍扁你。

丽莎（满不在乎地继续跳）：她不会的！

罗莎娜：丽莎！

杰西：你要去看爸爸吗？

罗莎娜把化妆品涂盖在伤疤上，她耸了耸肩。

杰西（生气地）：你还象刚挨了揍一样。

罗莎娜（转过脸，和蔼地）：杰西，来。

杰西猛地转过脸去，大喊着离开了屋子。

杰西：爸爸对我说了，他对不起你！

迈克：每个人都玩得高兴。

乔背了一塑料筐香槟酒，开了一瓶，边走边灌，象个疯子。其他客人跳起了粗犷、原始的舞蹈。丽莉跑到大卫身边，轻轻地把他从女人堆里拉出来。

丽莉：大卫，我们现在能走了吗？我想回家了。我要走。

大卫：亲爱的，如果我们在这儿干得出色些，你就可以学会同他们融洽共处。你难道要她们认为你是个势利眼吗？

31.酒吧·白天

时间尚早，酒吧里静静的，只有不多的顾客。屋子的一角设有几张赌桌。

艾迪喝着百事可乐、和三个朋友在赌钱。一个朋友凑到艾迪耳边说了几句话。艾迪转过身看到罗莎娜笑着走到一桌朋友们中间，她没有看见他。

艾迪喝了一口可乐，定定神，起身朝罗莎娜走去。

罗莎娜正和朋友们说得高兴，忽然觉得什么人站在她的旁边，一回头，是艾迪。

罗莎娜喝了一口啤酒，艾迪晃着他手中的百事可乐罐子。

同桌的朋友：嘿，罗莎娜，近来怎样啊？

罗莎娜：挺好。

艾迪：嗳，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罗莎娜没有反应。

艾迪：来呀，就一会儿。

罗莎娜站起身，同艾迪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她注意到他手中的罐子。

罗莎娜：百事可乐？

艾迪耸耸肩，示意服务员给罗莎娜上点啤酒。

艾迪：我辞职了。

服务员将啤酒放在罗莎娜面前。

罗莎娜：什么时候？几小时以前吗？

艾迪：我打你的第二天辞的。

罗莎娜喝着啤酒，对此话题不感兴趣。

艾迪简直不能相信她对此竟无动无衷。

艾迪（有些不满但尽力克制地）：孩子们怎么样？

罗莎娜：他们挺好。

艾迪：我后天就要走了，车子你用着吧，反正在那边我也没用。

罗莎娜：谢谢你了，艾迪。你知道，没有它我现在也干得挺好。

罗莎娜起身回到朋友们中间去；艾迪坐着镇定了一会，将车钥匙装进口袋，离去。

32.沙楚克的后院·黄昏

立体声收录机中传出乌克兰舞蹈音乐，几对舞伴跳起波尔卡舞。有人在长条的野餐桌上跳哥萨克舞，旁边的人为他鼓掌助兴。

有人在树林后呕吐。

丽莉和乔并肩坐在后门台阶上，身边放着三个喝空的香槟酒瓶。乔把第四瓶酒倒进两人的杯子。丽莉开心地笑着，酒洒了点在衣服上。

大卫和爱弥尔边说边饮，他们坐在较清静的一张有遮阳伞的桌子上。大卫有点醉了，他说话慢吞吞、眼睛半睁半闭。爱弥尔毫无醉意，头脑清醒。

爱弥尔：大卫，你是在哪儿工作的？我是说来这儿之前？

大卫：柯切斯特，在埃塞克斯。

爱弥尔：柯切斯特！我有个兄弟在那儿，是一个正在飞黄腾达的神经病学家，可能你认识他——雅洛尔·康？

大卫突然站起身来。

大卫：我真的得到丽莉那儿去了，在这呆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把时间忘了。

丽莉尽管有点累，但对乔说的话听得挺起劲。乔说话时样子很滑稽，甚至有点傻。

乔大笑起来，他很喜欢同丽莉谈话。他朝丽莉那边挪了挪，有点神秘似的。

乔：嘿，你要点好酒吗？

这回问得丽莉大笑起来。

丽莉：啊，要的！有吗？

大卫过来，不由分说，拉起丽莉就走，眼里根本没有乔这个人。

大卫：该走了，亲爱的。

这使丽莉吃惊，又难堪，又迷惑。

丽莉：可是……噢，好吧。那么再见！

她无可奈何地回头看看乔，朝他微笑，而乔正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灯火。

33.萨顿家的厨房·夜晚

丽莉穿着白色的棉睡衣坐在桌边喝茶，大卫往她肩上涂炉甘石洗液。桌上放着一把茶壶，一小包饼干。收音机里响着悦耳的莫扎特的音乐。

大卫对自己手中的活有点反感，但没有说出来。

大卫：你让虫子咬得一塌糊涂。

丽莉：又没有人告诉我在空余时去买瓶驱虫剂，可不是吗？

大卫拧上瓶盖，到洗手池洗手。

大卫：这些人，他们讨厌得很吧？对不起，亲爱的，我想我们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互相依赖，对吗？

丽莉：噢，你不也成势利眼了！到末了的时候，我们正说在兴头上呢！我真的喜欢西玛，还有爱弥尔。

大卫在一边东翻西找，似乎一直没在听。

大卫：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离他们远远的。爱弥尔有个兄弟在柯切斯特搞医呢！

丽莉脸色煞白，惊呆了。

大卫瞟了她一眼，然后从书堆里抽出一本杂志，拿着它就要离开。

丽莉：大卫！不要点茶吗？

大卫：不，不，我要上床了。

说着又要走。

丽莉：大卫！

他转过身，有些不耐烦。

丽莉：我们星期一间吃午饭好吗？我把孩子们留给罗莎娜，再去买点东西。

大卫：星期一？不，不，我已经答应沙楚克打场高尔夫球了。

丽莉：那星期五呢？

大卫：不，不行，亲爱的。星期五我给牢牢地拴在医院里了。

丽莉独自坐在桌边，慢慢地啜着茶。她显得又孤独，又失望。

她无心地往嘴里放着饼干。

34.沙楚克家的后门·白天

后门微微开着，里面传出音乐声。

丽莉敲敲门，无人回答。

丽莉（把头探进门里）：奥德丽，有人在家吗？

没有回答。

丽莉轻较走进屋。

35.沙楚克家里·白天

丽莉穿过厨房，循声而去，一直走进起居室。她觉得屋里的家俱、地毯、壁挂既昂贵又俗气。

奥德丽醉倒在沙发边，睡衣上是鸡蛋和咖啡的污渍。一个空伏特加酒瓶扔在桌子边上，她在轻轻地打呼噜。

丽莉：噢，奥德丽！

丽莉看了她一会儿，退了出来。

36.面包/咖啡店·白天

店里不少人坐者喝咖啡。

丽莉一人坐在一张靠窗的空桌上，默默地喝茶、吃松糕，神情伤感、孤独。

邻桌有人从她的桌旁搬走一张空椅，丽莉看看喧闹的邻桌，起身离去。

37.罗伯特的卧室·白天

丽莉和罗莎娜整埋着罗伯特的卧室，准备他的到来。

屋里放好了成箱的书，漂亮的动物标本，船和飞机模型。一列电动火车已经架好，精神得让人吃惊。

罗莎娜正往鸭绒床垫子上铺一条天蓝色的床单。

丽莉往墙上挂水彩画。她们两人看来已十分融洽了。

罗莎娜：你说他是多大来着？

丽莉：十一，噢，快十二岁了。

罗莎娜：我猜你想他想坏了吧？

丽莉（哽咽了一下，笑着说）：是啊，你的男孩杰西怎么样？

罗莎娜：好脾气，象我妈妈；女孩子们都是急性子，象我。不过，就是杰西这些天也难弄了，想他父亲，想得厉害。说一切都怪我。

罗莎娜转身望着窗外。

罗莎娜：该死！

丽莉：是他吗？是艾迪吗？

她回过头看到罗莎娜脸上明显的伤疤。

罗莎娜：是。瞧，我决不想看到他。就告诉他，我不在这儿。

丽莉：好吧。

38.萨顿家车道·白天

艾迪一面回头朝坐在车里的伙伴做着手势，一面朝面莉这边走来。他显得十分强壮。

看到丽莉。他站住了。

丽莉：你好！（朝他伸过手去）我是丽莉·萨顿。

艾迪同她握握手，脸上漾起微笑。她看起来真象该死的天使。

艾迪：你好！我是艾迪。罗莎娜在吗？我能和她谈会儿吗？

丽莉：对不起，恐怕这会儿她不在这儿。

艾迪咧嘴笑笑，丽莉忍不住也朝他笑笑。

艾迪：那好吧，我不怪你。她把人差来遣去……（把车钥匙递过来）能替我把这些钥匙给她吗？是卡车的钥匙。

丽莉（笑着接过）：啊，当然。

艾迪：回见！

丽莉：再见。

39.罗伯特的卧室·白天

卧室的窗子正对车道，罗莎娜站在窗口。

艾迪和他的伙伴们开车离去。

丽莉走进屋，圆满地打了交道后显得洋洋得意。

丽莉：他把那辆卡车留给你了！

罗莎娜转过身，丽莉递给她钥匙。罗莎娜把钥匙放进兜里，又转脸看窗外。

罗莎娜：他从不认输呃！

丽莉看着罗莎娜郁郁不乐的神情，不知说什么好。

丽莉：呃，看来他有自己的魅力。

罗莎娜不吭声，肩膀抽得很紧。

丽莉：怎么啦？为什么你不跟他说话呢？

罗莎娜（哽咽着）：每当我看到他穿着那件该死的白色T恤衫，我就想把头靠住他的胸前。

丽莉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罗莎娜哭起来。丽莉扶着她从窗口离开。罗莎娜哭得象个小傻瓜。好容易她才止住哭声。

丽莉：来，我去弄点茶。

她们朝门外走去。

丽莉（关心地）：你想到过要请一个婚姻律师吗？

罗莎娜：婚姻律师？

罗莎娜破涕为笑，接着，简良是狂笑起来；连丽莉也忍不住笑起来。

罗莎娜：我们还没有结婚呢！

40.比却斯的家·白天

艾迪的卡车停在院子里。一些纸箱子堆在门边。

尼克拉斯和瑙米穿得整整齐齐站在卡车边上，把东西一样样装进车里。

列奥娜和罗莎娜拖着装满脏衣服的大口袋，把它们扔到车上。一个大包散开了，尼克拉斯和瑙米把落下的衣物装回去。

罗莎娜：列奥娜，上楼再找找看。把所有的脏的都拿来。您在干么？（大笑）妈，你想把她的机器绞坏吗？

比却斯耸耸肩，做了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扔下了又脏又重的旧地毯，甚至使萨顿家的孩子也大笑起来。

41.萨顿家的洗衣房·白天

洗衣机和烘干机部在大力运转。屋里充满着笑闹声。

罗莎娜折叠着从烘干机里出来的衣服，列奥娜和尼克拉斯把脏衣服按颜色分成堆。

瑙米抱着小弟弟吉里米坐在“白衣服”堆上，手里拿着奶瓶笨手笨脚地给他喂奶。

罗莎娜：你干得不坏，瑙米。尼克，你也不错。

瑙米眼睛闪出兴奋的光芒，她把小弟弟抱得更紧了。

列奥娜：但愿我们也有洗衣机和烘干机；但愿我们也有一幢象这样的房子。

罗莎娜：是啊。我呢，我但愿我是万能的梯纳·特纳……

列奥娜撅起嘴看看妈妈，罗莎娜笑嘻嘻地瞧着她。

尼克拉斯：你是个印第安人吗，罗莎娜？

罗莎娜：啊，一部分是。

瑙米扬起小脑袋。

瑙米：哪部分？

罗莎娜：我的左脚。

瑙米和尼克拉斯低头看去：罗莎娜的左脚踩起了印第安舞蹈的节拍。

42.萨顿家的洗衣房·白天

时间较前稍晚。烘干机还在转，但大部分衣服已烘干叠好放进了大包。

尼克拉斯和瑙米赤着脚，手里拿着蛋卷冰激淋，胳膊里挂着几个小桶正要出门去。

尼克拉斯（高兴地）：来吗，列奥娜？

列奥娜：我再有五分钟就干完了！

她转过身时吃惊地叫了一声。大卫靠在门边上，咧嘴朝她笑，显得迷人又潇洒。

大卫：你好，小宝贝。对不起，我没想吓着你。这么说今天是洗衣日！

大卫走近她，从她手里拿过衣服，铺在烘干机上叠起来。

大卫：丽莉在哪？你知道吗？

罗莎娜：买东西去了。

大卫：哦，买东西？

罗莎娜皱着眉头走进屋，把叠好的衣服一一装进包里。她心慌意乱，不知道大卫要干什么。他早中叠的衣服正是她家的俗气的旧内衣。她不想让人觉得她是被雇用的。现在，她一心只想赶紧离开。

列奥娜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大卫。

罗莎娜（尖刻地）：别光站在那儿，列奥娜，把其它东西从烘干机里拿出来。

列奥娜打开烘干机，拿出最后几件衣服。

罗莎娜从大卫手中拿过叠好的内衣装进包里。随后，拎起两个包走出门去。

大卫跑上去帮着开门，已经晚了，于是他干脆用手拉住罗莎娜。

罗莎娜不愿意看他。

大卫（朝列奥娜笑道）：我想。我可以用车送你们家。

罗莎娜：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大卫：哦。瞧瞧，干得多么顺利。（对列奥娜）我来拎这个，你拿得太重了。走吧！

43.萨顿家的车道·白天

罗莎娜满肚子恼火地把两大包衣服放到卡车后面。

大卫拎着另外两个包跟上前来。

这时丽莉开着车回来了，“嘎”地一声，车停在了卡车边上。

罗莎娜为了洗衣的事内疚地看着她，大卫朝丽莉不自然地笑着。

列奥娜拖着最后一个包走到后面。

丽莉气鼓鼓地下了车。

丽莉（看看手腕上的表）：行了，罗莎娜，你现在可以走了。

罗莎娜退缩了一下，她可怜巴巴地看看丽莉，又看看大卫，可他俩都不看她一眼。

丽莉（对大卫）：“给拴在医院了，是你说的？”

44.萨顿家·白天

罗莎娜赌着气在花坛里挖土种花；刚买来的花苗放在一边。

孩子们在不远处嬉闹。

丽莉从车后的车斗里又拎出一捆花苗，她戴着种花用的白手套，头上是一顶宽沿细编草帽。她把一株花苗放进罗莎娜挖好的浅坑里。罗莎娜看了她一眼，继续挖着。

罗莎娜：是为我在这儿洗衣的事怄气？我并不是……我只是迷糊。

丽莉：我不是因为你……我只是跟大卫不高兴，没别的。他说他不能同我在一起。噢，这没关系。

罗莎娜（无表情地）：你想到过去请婚姻律师吗？

丽莉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土，有点恼怒。

丽莉：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又来了。

她看看罗莎娜，禁不住笑了。

罗莎娜：你们是正式结婚的，是吗？

丽莉：是啊，很正式。

45.浆果地·白天

罗莎娜和丽莉在摘浆果。尼克拉斯和瑙米在附近玩“超人”和“星球大战”的游戏。吉里米坐在一块铺开的毯子上，摆弄几样小玩具。罗莎娜摘得熟练、麻利、轻松和自如。可是，丽莉这方面是个生手。她放了一个到嘴里，立刻皱眉咧嘴起来。

丽莉：味真可怕。

罗莎娜：噢，就这么空口吃味儿可不怎么样，但做成馅饼和果酱的时候……那可就好吃啊！

丽莉：嘿，下星期三你能同孩子们多呆一会儿吗？我得去埃德蒙顿接罗伯特！他一定累坏，我们可能在那边过夜。大卫要到六点才能回家。

罗莎娜：行，没问题。我妈在家呢。

丽莉：她会在乎吗？

罗莎娜（对这问题很惊讶）：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知道，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她在那儿总是挺好。她一直照看着我妹妹的男孩，都一年多了。（停顿了一下）呣，我想，你一定想你妈想坏了吧？

丽莉：怎么呢？从来就不太搅在一起。

罗莎娜：怎么呢？

丽莉：大多数时间我都呆在学校，我想她并不喜欢孩子。只要我呆在家里，她就显得烦得很。（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借此摆脫烦恼）我原以为我长大了，我们会变得亲密一些，但她永远不能原谅我同大卫结婚。（她学着玛格丽特·撒切尔的声音）“人往高处走，丽莉”，“他不是我们一类的人，他的父亲是体力劳动者，看在上帝份上。”

罗莎娜听得入迷，丽莉的滑稽调腔把她逗乐了。

丽莉：以后，我们就一年写两封正儿八经的信。嗨，我们出奇地彬彬有礼。尽管她最终绐我不少钱，啊，没错，我有一大笔钱呢！

罗莎娜：这就是你同医生之间的麻烦吗？

丽莉：：我和大卫之间没有麻烦。

罗莎娜：每次我看见你们在一块儿时，觉得你们相处就好象陌生人一样。

丽莉：是啊，至少他不来揍我！

罗莎娜：是我离开了艾迪，对不？不过，我确实有错的地方。

丽莉：是啊，生活和婚姻不能静止地去看。每走一步都会遇到新的麻烦。

罗莎娜：哈，这么说，你们之间是有麻烦罗！

丽莉摇摇头，看看罗莎娜，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46.比却斯家·白天

罗莎娜把车停在门口一辆破烂不堪的车旁，提着一桶浆果下了车。丽莉也下了自己的车，跟上来。

罗莎娜：讨厌！看来你要见到我家令人不快的客人了。

丽莉（对身后的孩子们）：在那儿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两人走进屋。

47.比却斯的厨房·白天

罗莎娜和丽莉金门，他们看到韦恩、列奥娜、杰西、丽莎……都坐着一声不响，神情沮丧，面前放着没有动过的晚饭。

两个男人——一个白人、一个印第安混血儿，穿得破破烂烂靠在墙边。

里屋传出比却斯和玛丽娜的争吵声。

玛丽娜：我不管干什么都不关你们的事。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需要解释给任何人听。

比却斯：把他留在这儿，至少得到开学。

玛丽娜：他是我的孩子，我要他和我在一起。

罗莎娜把浆果重重地放在桌上，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两个男人。

丽莉无力地靠到墙上。

两个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移动了一下身子。

玛丽娜拎着两个小箱子冲出卧室。她的样子很可怕：又肥又胖，脸肿着，嘴里缺了几颗牙。

比却斯垂头丧气地跟了出来。

玛丽娜把箱子扔给男人们。

玛丽娜（对韦恩）：好，走吧。

韦恩看看罗莎娜，没有说话。

罗莎娜（静静地请求道）：噢，让她在这儿留一会儿好吗？你不能就这样……

玛丽娜：呸！什么姐……姐……（冲着孩子）我们走！

玛丽娜一下子就冲出门外，根本不看丽莉一眼。两个男人不知是跟出去了还是等孩子出去后再走，呆呆地站着。

罗莎娜（朝男人们吼着）：滚吧，窝囊废们！他会来的。

男人们慢慢地蹭出去了。

比却斯噙着泪水，弯腰把韦恩揽在怀里。

罗莎娜在自己身上掏了半天，只找到两块钱。

比却斯（对韦恩）：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你的错，都与你不相干。

罗莎娜：丽莉，你身上有钱吗？

丽莉很快从身上摸出一张二十元的票子递给罗莎娜，她飞快地将它塞给韦恩。

罗莎娜：放到你的袜子里去，无论如何也不要给她！如果在那边呆着不好，就乘汽车回来。

外面汽车喇叭在催促，韦恩把钱塞到鞋里走了出去。屋里出奇地静。屋外传来车门关上声，汽车离去了。

48.萨顿家的起居室·白天

阳光照进玻璃窗，孩子们在外面玩耍。

罗莎娜站在钢琴边，用两个手指笨拙地弹一支乡村曲子。她边弹边唱，尽管磕磕巴巴，却带着感情。

大卫拎着两个包进了屋，他乐呵呵地笑着。

罗莎娜一见他进来，立刻停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

大卫把包放在沙发上，马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大卫：噢，继续弹哪！

罗莎娜赶紧把包从沙发上拎下来。

罗莎娜：不，我不会，我只是……你会吗？

大卫：我？！天知道呢。

罗莎娜把包拎进厨房。大卫拿着酒杯坐在一张软椅上，松了松领带。

罗莎娜：那谁会？

大卫：丽莉，当然是她。丽莉镀过金，受过古典音乐教育。

罗莎娜靠在门道里。

罗莎娜：还有一大笔钱。

大卫很惊奇，回过头去看她。

大卫：啊，是的。

罗莎娜：她告诉我的。

大卫（几乎自言自语）：哦，是吗？

罗莎娜把吉里米扔在地上的玩具，扔回玩具筐里。

罗莎娜（有点怀疑地）：从什么时候起你回来这么早了？

大卫：今天开始，丽莉不在，我觉得让你一人管这么多事太难为你了。所以，我买了些牛排回来。我想，我可以开车去你妈妈那儿，把你的孩子们也接过来。我们可以一块吃晚餐，搞个野外宴会。在湖边，还有，孩子们甚至可以和你在这儿过夜！

罗莎娜：那为什么你不能来照看这儿，让我回家呢？

大卫微微一惊。

大卫：那我……我得随时作出诊的准备，丽莉没告诉你吗？一旦有紧急情况，我得立即离开，那孩子们……

罗莎娜：那你最好把我妈妈也带来，她晚上可以帮帮忙！

大卫：是，是，好主意。

49.湖岸·白天

罗莎娜一家和大卫同孩子们都在湖边上。

大卫在便携式烤肉架上烤着牛排，顺手打开一瓶高级白酒，不远处有两、三瓶酒冰在湖水里。

罗莎娜往铺在沙滩上的麻布上摆着生菜、水果和面包。

大卫向三个玻璃杯里斟满酒。比却斯静静地坐在沙子上，逗弄着怀里抱着的吉里米。

大卫把加拿大饮料倒在四个孩子用的塑料杯里，又倒了些在一个高脚玻璃杯里递给列奥娜。她笑嘻嘻地有点不好意思。

大卫：列奥娜，想喝点什么吗？喏，来点带泡沫的。

杰西（对尼克拉斯）：你这里有没有卡车什么的，现在我们可以玩玩的吗？

尼克拉斯：有的，跟我来。

杰西：我来追你。

四个小些的孩子兴高彩烈地朝岸边的房子跑去。列奥娜却想同大人们呆在一起。

罗莎娜（对列奥娜）：列奥娜，跟他们去……让他们一定回来。

大卫朝罗莎娜和比却斯举起酒杯。

大卫：干杯。

三人碰杯饮酒。这是一个令人心醉的美丽的晚上。

大卫：这儿真美。

比却斯：我就在那边出生的。

大卫：是吗？！

比却斯点燃一根烟，把打火机递给吉里米玩，罗莎娜拿过母亲的烟卷，为自己的点上。

比却斯一面沉思一面缓缓说起来。

比却斯：是啊，在我祖父建的一所房子里。我们在这块土地上住了一百五十年，一直到白人来到这儿，要求住在湖旁边。然后他们就说我们是非法占据者。

大卫：多可怕的故事！

50.大卫的车里·白天

丽莉开着车，坐在她旁边的是十一岁的罗伯特，他有一张瘦瘦的、苍白的脸，穿着不合身的学校制服。

丽莉（高兴地）：你现在最喜欢什么科目？还是动物学吗？

没有反应。

丽莉：最喜欢哪个老师？

罗伯特：我不知道。

难堪的沉默。

罗伯特：我们干么要上这儿来？

丽莉（气馁地）：嗨，罗伯特，这一切我们都会过去的……

罗伯特闭紧嘴，看着前方。

丽莉：爸爸真盼着见到你，他以为我们明天才会到呢！

罗伯特厌烦地把脸转向窗外。

丽莉：哦，宝贝，只是过个复天，然后你就可以冋到学校去了。

罗伯特：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学校里大家都知道了。妈妈，我不要回学校去，我真恨回去。

丽莉悲伤地低下头，看到路边的咖啡店，放慢了车速。

丽莉：我们停下吃点炸土豆片，还是喝点可乐？你说呢？

罗伯特：不，谢谢。

51.湖岸·黄昏

天空、湖水和湖岸都映着玫瑰色。鱼儿在水中跳跃，鸭群在水里逐食。

大卫、列奥娜、杰西、丽莎、尼克拉斯、瑙米和罗莎娜在浅水里追逐打闹，玩得很开心。

大卫把列奥娜抱起来，扔进水里，高兴地大笑。列奥娜从水中钻出，一把抱住大卫的腿，把他拖倒。

瑙米（喊起来）：是妈妈和罗伯特！

大卫狼狈地从水里站起来，朝岸边看去。丽莉见此情景，立刻沉下了脸。

大卫将目光移开，缓缓走上岸。

大卫：我以为你们会先打电话的。

罗伯特穿着学校制服象个外国人。和其他孩子一比，他的脸白得可怜。他象个小老头一样，慢吞吞地朝前挪了几步。

大卫弯下腰想拥抱他。

大卫：罗伯特！

可罗伯特倒退两步，把手伸给父亲，握了握手。

罗伯特（冷冷地）你好，爸爸！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难堪的沉默。谁也没料到一件高兴事竟变成这样。

大卫：罗伯特，你来见见拉杜塞一家。这是我儿子罗伯特。

罗伯特很冷漠地笑了笑，又礼貌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罗伯特：请原谅，这一整天太累了，对不起！

他很快转过身朝房子走去，他的肩微微躬着，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太阳下山了，阳光逐渐消退去了，天空变成一片粉色。

大家站在岸边，一言不发看着罗伯特离去。

罗莎娜：来，我们收拾收拾吧！

52.萨顿家的厨房·白天

外面下着雨。丽莉穿着钩织的长袍，她同三个孩子在一起吃早饭。

罗莎娜抱着吉里米，让他瞧炉子上为他熬的粥。她在一个电磨罐里磨了一些咖啡豆，准备煮一壶咖啡。

罗伯特穿得整整齐齐，闷闷不乐地用早餐。

丽莉：你会喜欢这儿的。宝贝！真的。会喜欢的！我们有自己的湖滩！还有条船呢！喜欢钓鱼吗？

罗们特：我不知道。

丽莉（对尼克拉斯和瑙米）：喏，你们的。

丽莉心里十分不安，但尽量不表露在脸上。她努力地朝罗伯特笑着。

罗莎娜把吉里米放在高凳上，给他喂粥。

尼克拉斯和瑙米不声不响地吃着，眼睛看着丽莉和罗伯特。

丽莉注意到了罗伯特身上显小的衣服：裤脚和衣袖都吊了起来。

丽莉：噢，你长得这么快！我们该给你买新衣服了。你喜欢吗？紧身衣和牛仔裤？

但罗伯特把手臂从桌上移开了。

罗伯特（很认真地）：我能请求离开吗？

丽莉：噢。罗伯特！

罗伯特还是起身离开了屋子，既不说话。也不看妈妈一眼。

尼克拉斯和瑙米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

罗莎娜（想缓和一下）：就让他一个人呆会儿吧！

丽莉：罗莎娜，我花钱买的是你的时间。不是你的主意。

罗莎娜：就因为把他一人留那儿，他就这么跟你使性子？

丽莉（动怒）：这关你什么事？我不愿意你把一大家子人都带到这儿来，也不喜欢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聚会！

丽莉从罗伯特留下的盘子里叉起一块香肠，使劲地嚼起来。

孩子们吃惊地看着这两个大人异常的表情。

罗莎娜眼睛望着天花板，简直不能够相信这是真事。

罗莎娜：天哪。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以为我盯上了你那男人？听着，心肝，我不会用起货钩去碰那个无用的家伙的！

丽莉不看她。罗伯特站在楼梯口，冷眼观看这场争吵。罗莎娜抓起外衣。

罗莎娜：你可以把欠我的工钱寄给我，别忘了昨天多干的那该死的几小时！

53.比却斯的家·白天

家里的旧卡车和一辆大篷车头对头地停在院子里。车的发动机盖都打开着，负极线已经接在大篷车的电瓶上。艾迪正在向列奥娜和杰西讲授如何接其余部分。

尽管大雨倾盆，三人仍然乐在其中。

艾迪（边说边示范）：对，总是先把负极对负极。喏，就是这根黑的。然后是红的。先把它挂在空电瓶上。好。列奥娜，你到车上去，我一发动篷车，卡车就启动了。我们怎么样，再踩一下，列奥娜。

艾迪和列奥娜同时发动车，成功了。

艾迪把篷车熄了火，跑下来，杰西跟在他身后。

艾迪（对列奥娜）：让它转一会儿。

列奥娜下了车。艾迪一手搭着她，一手搭着杰西，从雨幕中走进屋。

54.萨顿的就餐室和起居室·夜晚

外面下着雨，屋内十分阴暗、郁闷。餐桌上燃着蜡烛。起居室里挂着一盏小灯。

丽莉穿一身黑衣服，坐在钢琴前弹着韩德尔的“萨拉班德舞“。她指法娴熟，弹得很好。但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忧伤。

餐室里的餐桌上已放好两人的晚餐。桌上放着插着花的花瓶、蜡烛、银餐具、细瓷器，还有一瓶上等酒。

大卫倒了两杯酒，自己拿了一杯，靠在两屋之间的过道上，用伤感的眼睛看着丽莉。丽莉忽然停下来，站起身。

丽莉：我们该吃了。

两人坐下，沉默。

丽莉用汤勺盛上汤，两人开始吃饭。

大卫：你没不舒服吧？

丽莉（竭力克制）：当然没有。

沉默。

55.比却斯家的厨房·白天

除了罗莎娜，全家人都坐在餐桌上。

丽莎和杰西坐在爸爸的左右，显得很高兴。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艾迪朝丽莎眨眨眼。丽莎嘁嘁地笑。

比却斯（对艾迪）：艾迪，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罗莎娜现在坐下开始吃。她绷着脸，但忍不住想看看孩子们高兴的模样。

艾迪：现在，要去把篷车发动起来，明天把食物给大伙送去。雨好象不会下得太久的。

56.萨顿家就餐室

大卫：下个周末，沙楚克邀请我去克里斯蒂纳湖钓鱼。

沉默。

丽莉：我已决定让罗伯特明年也留在这儿。

大卫：什么？

丽莉：我不要再把他送回学校去了。

大卫：亲爱的，你糊涂了吧？这儿的学校多吓人！

丽莉吃着，没有抬头。

丽莉（声音颤抖）：他，他是这么忧伤。我……

大卫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够了”。

丽莉：罗莎娜走了。我们闹翻了。

大卫身子忽然颤了一下。

大卫：这样也好，你和她也过于亲密了。她已经做了让她做的事——帮你安顿。

丽莉往嘴里送食，却吃不下去。她眼里充满泪水，放下了汤匙。

丽莉：我没有朋友。

大卫去拉她冰凉无力的手。

大卫：丽莉，别这样，你有我呢。

丽莉慢慢恢复了镇静，她抽出手，站起来。

丽莉：我去拿小牛肉。

57.比却斯家的厨房·白天

艾迪（若无其事地）：啊，我今天下午去职业教育中心了，发觉我已被重型设备操作专业接受。

他看了众人一眼，瞧瞧此话引起的反应。沉默令人窒息。所有的人，除了罗莎娜，吃喝动作都停了下来。

艾迪：他们有一些漂亮的家庭住房给被录取的伙计们住。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组成一个家庭。

沉默。杰西和列奥娜交换了一下眼色，希望看到下面的“好戏”。

比却斯：孩子们，今晚有谁愿意跟我去看电影？

列奥娜和杰西：我们去！

列奥娜跳起来去看电影广告专栏。

列奥娜：在上演什么呢？

丽莎：我也能去吗？

比却斯低头吃着，嘴角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微笑。

比却斯：啊，可以，丽莎你也去。

艾迪和罗莎娜对视片刻，差点笑出声来。

比却斯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58.比却斯的卧室·夜晚

罗莎娜和艾迪躺在床上：罗莎娜的脸靠在艾迪的胸前。两人显得那么轻松、自然。屋里很静，只有雨打在屋顶上的淅沥声。

罗莎娜：不管怎么说我算明白了一件事。她和我之间唯一的差别是钱。可这算个什么差别呢！有可能我也可以回学校去学习。

艾迪：是吗？去学什么呢，“如何使你闭嘴不语”吗？

罗莎娜：凭什么让我把嘴闭上！

艾迪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脸颊，逐渐向她的嘴接近。

艾迪：我爱你的嘴！

两人亲吻。

罗莎娜：你再不跟我吵了吧，艾迪？

艾迪：现在还有什么吵的？

罗莎娜：你和我之间的矛盾……

艾迪笑了。他用亲吻堵住吔的嘴。

艾迪：我看不出有什么矛盾。

罗莎娜挣脱出来继续说下去。

罗莎娜：我明天去跟玛维斯谈谈。看她能不能让我回到酒吧干原来的工作。她肯我就去干。

艾迪：这是干么？我挣的足够了。

罗莎娜：我要嘛，因为我喜欢干。

艾迪只是看着她。

罗莎娜：我们在一块的这段日子里，老天爷，有十年呢！我一次也没有欺骗过你。那么，这次的大事业？

两人毫无表情地对视着。罗莎娜要翻身下床，艾迪把她搂在怀里。

艾迪：我试一试，罗茜。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是否认真。

艾迪：但是你不许老贬低我，你不要老是到处说我是窝囊废。

罗莎娜：我也试试吧，爱德华！

两人笑得那么甜蜜。

59.比却斯的家·白天

这是个阴天，但没有下雨。

烟囱里升起炊烟。

列奥娜坐在台阶上，手拿菜刀刮着孩子们鞋子上的泥。

丽莉驾着车小心翼翼地开进院子。四个孩子都在车上。列奥娜有点吃惊，因为她知道“闹翻”的所有细节。

丽莉慢慢走出汽车。她从车里拎出一个包扎得很细致的纸盒，在泞泥中朝列奥娜走来。

丽莉（羞怯地）：你好，列奥娜。

列奥娜：你好！要见妈妈吗？

丽莉局促不安地笑笑，点点头。列奥娜扭头朝门里喊。

列奥娜：妈妈！

罗莎娜立刻走出来。她吃了一惊，但一点不想妥协。她的脸上挂着木然的表情。

丽莉：对不起！我想，我只是顺便过来为我说的那些话，为我不礼貌的行为说一声对不起。

她耸耸肩，很尴尬地朝自己的车走去。

罗莎娜：不，等等，丽莉。请进！

丽莉（感动得有点哽咽）：嗯，不了，这样就行了。

比却斯从门里探出脑袋。

比却斯：噢，来呀，你把孩子们带进来，我要看看我的那个小毛头！

丽莉（朝车里一挥手）：来吧！

60.比却斯的厨房·白天

炉子在卖力地烧煮着食物。

比却斯在做沙司卡图恩果冻。一锅果冻汁在炉子上煮着，一锅煮好的正扣在冷水里冰着。比却斯抱着吉里米；罗莎娜把咖啡倒进三个大茶缸里。丽莉站在桌边，打开她带来的、装在纸盒里的沙司卡图恩果馅饼。

列奥娜把果冻条放在自己的、松软的面包上，一份份地递给小孩子们。他们高兴地奔进起居室去了。罗伯特也拿到一份，但他在门口逗留着。里屋的电视开着，正在放星期六早上的动画片。

罗莎娜和比却斯对果馅饼赞不绝口。

比却斯：啊，丽莉，它们漂亮得让人都舍不得吃了……

罗莎娜（打趣地）：嘿，我没告诉过你吗，她是烹调好手。

丽莉：我怕有点象运到纽卡斯尔的煤（意为班门弄斧）呢！

罗莎娜和比却斯都不明白这个成语。比却斯搅着锅里熬的果冻汁。

罗莎娜推过一杯咖啡给坐在对面的丽莉。丽莉看着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罗莎娜：这不太新鲜，也没过过滤，不过味道还可以。

丽莉环顾这个温暖、欢乐的家，羡慕异常。

丽莉：这儿真不错，真的！

罗莎娜：你马上要讲“穷有穷的乐趣”了吧！

比却斯瞪了罗莎娜一眼。

丽莉咬咬嘴唇，看着咖啡，低头不语。

杰西站在门口里悄悄看一眼罗伯特，罗伯特也偷偷地看了杰西一眼。

杰西：想看看我的兔子吗？

罗伯特：可以呀！

杰西走到门边套上靴子，穿上外衣。

杰西（和罗伯特边往外走边说）：有两只肚子里有兔娃娃了！就要……今天就要生了。

罗莎娜：对不起，有时我这嘴就是讨人嫌。上次我也对不起你，我要是知道你已经很不是滋味了，就不会再多嘴了。

比却斯拿起日历在上面画了一个“.”。丽莉为儿子有了一个新朋友而欣喜异常。

丽莉（对罗莎娜）：你对罗伯特的意见是对的，我不准备把他送回去了。

罗莎娜：这也是个办法。（对比却斯）你在干么哪？

比却斯：呣，我对你有三十多年的了解了，罗莎娜，可我从来没听到过从你嘴里说出“对不起”，我是不是今天该记上一笔？

大家都笑了。比却斯的一本正经的滑稽总是用在点子上，使不快立刻烟消云散了。

列奥娜（对罗莎娜）：知道吗？他们家的孩子从来没有到“炮洼”游乐场去过。

罗莎娜：那我们就带他们去看看，痛痛快快地玩一场吧！

61.比却斯的家·白天

尼克拉斯、瑙米、罗伯特、列奥娜、杰西，还有丽莎都爬上了卡车。比却斯、丽莉和吉里米挤进了驾驶室。罗莎娜启动了卡车。

罗莎娜（朝车后喊）：坐好，抓牢了！

62.“炮洼”游乐场·白天

游乐场里十分热闹：有租马骑的场子、碰运气游戏、木偶歌舞和赌博桌……

萨顿家和拉杜塞家的孩子们都坐在倾斜着旋转的飞车上，发出阵阵欢呼。

丽莉和切莎娜站在一边观看，小吉里米在童车里睡着，两人都十分轻松愉快。

比却斯抱着一大盒热狗和百事可乐走来。列奥娜、罗伯特、杰西和尼克拉斯纷纷取走自己的一份。丽莉和罗莎娜把丽莎和瑙米的递给她们。

丽莉：我来付钱吧，比却斯！求求你！

比却斯（坚定而高兴地）：不。我昨天玩牌时赢了四十块钱呢！

孩子们跑到一边吃自己的食品去了。丽莉和罗莎娜也开始吃起来。

比却斯（对罗莎娜）：亨利和卢西勒坐在大厅那边的草地上呢，我过去玩玩。（对丽莉）我把毛头推去行吗？

丽莉（很高兴地）：啊，那可好极了！

比却斯推着婴儿车走了。列奥娜跑过来。

列奥娜（对罗莎娜）：能绐我点钱吗，妈妈？多买几张票去。

丽莉：行，没问题！我出钱好了。

丽莉从钱包里取出二十块饯，送给她。列奥娜毫不犹豫地接过，乐得脸上现出欢快的光彩。

丽莉：我要让你们爱玩多少次就玩多少次！

罗莎娜：那——

丽莉（热情地）：这是我过得最愉快的生日！

列奥娜拿着二十块钱刚要走，听到这话，她停住脚步朝丽莉微笑。

列奥娜：那，生日愉快！

丽莉：那。谢谢你！

罗莎娜（嘲讽地）：那老医生倒去钩鱼了，天哪！

罗莎娜和丽莉吃着喝着，列奥娜朝售票处奔去。

丽莉（笑骂道）：该死的家伙！

罗莎娜：他是去参加钓鱼竞赛了吗？

丽莉：嗯，他不是。沙楚克自己有飞机！他们跑到北边什么地方去了，星期一才回来呢……

罗莎娜：嘿！列奥娜！你今晚帮丽莉看孩子好吗？

列奥娜笑着点点头。丽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解其意。

罗莎娜（对丽莉）：我们要去庆贺庆贺！

63.酒吧·黑晚

倾盆大雨。酒吧里传出的音乐飘到街上。

罗莎娜和丽莉钻出停下的卡车，奔进酒吧。

64.酒吧·夜晚

这是星期六的晚上，酒吧里挤满了闹哄哄的人群。罗莎娜和丽莉穿过扔满啤酒瓶的桌子。罗莎娜微笑着同熟人打招呼。

乐队奏完了一支歌，赢得一片掌声。

首席歌手：谢谢你们！好，现在休息十分钟。让我们的乐器润滑一下。

65.洗手间·夜晚

罗莎娜和丽莉梳头、涂口红，整理被大雨弄糟的衣着，她俩都显得年轻了。

丽莉：跟你在一起真高兴。我喜欢他，他非常……

两人走进更衣室，开门时，酒吧里的噪杂声立刻充满了小屋。

罗莎娜：你是对的，他是非常……

她们笑着拉开门，走进了噪杂的世界里。

66.酒吧·夜晚

罗莎娜和丽莉好容易挤到一张本来已经很挤的桌子旁，这里离演唱台很近。

罗莎娜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的票子，扔进桌子中间的一堆啤酒钱里去。丽莉有点紧张，但也学着样，扔进一张十元票。

罗莎娜（大声）：哎，伙计们，这是丽莉，你们向她做做自我介绍。

罗莎娜坐下，丽莉也笑着坐下了。一个年轻男人向丽莉笑了笑，伸出手。

男人：你好，我叫戴夫。

丽莉很感激地同他握手。

丽莉：你好！

她注意到送她来拉克拉比切的飞行员正从对面桌子望着她。他们笑着点头打招呼。

首席歌手挤上前来同罗莎娜说话。

首席歌手：嘿，罗茜！怎么样？你给我们唱一个吗？

同桌的女人们：唱吧，罗茜！

罗莎娜既高兴又不好意思，朝首席歌手摇摇头。首席歌手笑着离去，他料定不会被拒绝的。

丽莉：你会唱？

罗莎娜：啊，别太激动。我是不会以此为生的。可是，（她勇敢地面对丽莉，坦城地）我热爱唱歌，你明白吗？我就是喜欢唱！

乐队开始调音。

丽莉用胳膊肘推推罗莎娜。

丽莉：噢，唱吧！

罗莎娜：好吧，好吧，大家别指望奇迹出现。好久没唱了。

她走上台，拿起麦克风。

一阵掌声。

罗莎娜：第一支歌献给我们的朋友丽莉……（指着丽莉坐的位置）就是坐在那边那张闹哄哄的桌子旁边的漂亮女人！

欢呼叫喊声四起。

乐队奏起旋律，罗莎娜带头唱起“祝你生日愉快”，当唱到“亲爱的丽莉生日愉快”时，丽莉桌上的人们纷纷打燃打火机，象火把一样举着向丽莉祝贺。

丽莉深受感动。

67.萨顿的起居室·夜晚

列奥娜半坐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着恐怖片。她已困了。她穿着紧身裤和旧跑鞋，没有穿袜子。上身穿一件漂亮的、外国派头的白色绸缎罩衫，但是显得太大了。

她听到有人从车库门走进房间，吓了一跳。丽莉和罗莎娜回来肯定不会这么静悄悄的。

她坐直身子，朝门口望去。

大卫很吃惊地看到是她。

列奥娜看到是医生，松了一口气。

她是那么天真、无瑕、美妙。

大卫露出漂亮的、孩子般的微笑。

他靠在门边上。

大卫（柔声地）：我一时觉得真想死了进天堂。

列奥娜：你好！

大卫：你真象个天使。

他走近前来，发现电视机开着。

大卫：我把它关掉，你会介意吧？

列奥娜（声音仅能听见）：不。

他在她身边坐下。他有点醉了，双手抱住脑袋。

列奥娜有点紧张；她想他有什么事。

列奥娜：她们出去了。妈妈……萨顿太太，今天是她生日。你忘了她的生日！

大卫：啊，我的天。找是忘了。（笑嘻嘻地）这不太好是不是？

列奥娜（窃笑）：嗯……

大卫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笑容消失了。他想了想，他是被捉弄了。

大卫（怀疑地）：你穿着丽莉的罩衫。

列奥娜害怕了，她挺尴尬，她想可能他认为是她自己拿的。

列奥娜：是太太给我的。今晚，她给了我一盒子她不用的东西。

大卫：你穿着很可爱，很可爱！

列奥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大卫站起来走进厨房。

大卫：我简直累坏了，这趟跑得……

68.酒吧·夜晚

乐队在为首席歌手伴奏。

几乎所有人都在跳三步舞。丽莉同飞行员翩翩起舞，罗莎娜找了个同桌当舞伴切沉浸在欢乐中……

69.萨顿的起居室·夜晚

列奥娜看看房子四周。厨房里传来大卫关上酒柜的声音。

大卫走进来，精神抖擞，手里拿着一瓶香槟。

大卫：我逮了一条鱼，这么大……后来，下雨了。

列奥娜笑了。大卫拿了两只玻璃杯，在她旁边坐下。他熟练地打开瓶盖。

大卫：咱俩都明白你还太小，不能喝香摈，是不是？

列奥娜：嗯。

大卫把酒倒进两个杯中。

大卫：可是，今天是丽莉的生日，不是吗？

列奥娜（嘁嘁笑，觉得他很滑稽）：是。

大卫（递给他一杯）：那，你来帮助我弥补一下为丽莉干杯吧，为她的生日干杯。（几乎耳语地）就这一次……

大卫一饮而尽，列奥娜照着样干了，立刻被呛得眼泪流出来。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大卫笑着又斟上两杯。

70.酒吧·夜晚

罗莎娜站在台上唱一支流行歌曲，唱得很有感情。

她不是个出色的歌唱家，但很有自己的特点。

71.萨顿的起居室·夜晚

大卫往列奥娜的杯子里倒酒，列奥娜笑着摇头，表示不要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卫把手轻轻伸到列奥娜的罩衫里，想抚摩她的胸部。

列奥娜拼命躲闪，大卫不断进逼。列奥娜开始叫起来。

大卫闭着眼睛柔声地喃喃着。

大卫：还剩一点。来，我想你喜欢它，我想你喜欢香槟。天哪，你这么可爱，这么可爱！

列奥娜（断然叫道）：不！

大卫：哎，等等。

列奥娜：不。

大卫：列奥娜！

她狠命推开他，撞翻了酒杯。大卫恼怒了，觉得自己的无能。

列奥娜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卫使劲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扯她的裤子。她用胳膊肘打了他的眼睛，拼命地挣脱了。她的罩衫被撕破了，拼命地逃出屋外。大卫象恶狼似的朝她追去……

72.萨顿后院·夜晚

下着雨。大卫追列奥娜追到小树丛边。他粗暴地从背后抓住她，他一手搂住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

列奥娜惊恐万状，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大卫发狂了。他喘着粗气。两人都湿透了。

列奥娜：不，放开我，让我走，别这样！

大卫：住嘴，住嘴。如果你说出去，如果你在这件事上说谎的话，我就杀了你！懂吗？好孩子。

他把她的脸别过来，注视着她恐惧的眼睛。她绝望地点点头。大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闭上眼睛亲吻她的脸颊和发根。

大卫：好孩子……

大卫一面抚摩她的脸，一面把她摔倒在地上。他发狂地吻着她的嘴唇和脖子。他将风雨、烂泥都置之不顾，嘴里发出梦呓般的话语。

大卫：你不知道那是我。你听到什么人进来，你跑开了……你懂吗母狗，你个小母狗……

列奥娜叫起来，大卫狠狠地朝她脸上打了两耳光。

73.萨顿家的车道·夜晚

下着雨。丽莉和罗莎娜开着卡车回来了，她俩在车里高兴地唱着罗莎娜在台上唱的歌，开心地大笑。

74.艾迪的卡车里·夜晩

丽莉和罗莎娜看到前面停着大卫的车。丽莉的歌声立刻停止了。

丽莉：噢，大卫已经回来了！

75.萨顿家·夜晚

丽莉和罗莎娜走进起居室和就餐室。地上是倒了的香槟酒瓶和摔碎的杯子。

丽莉：大卫，大卫！

罗莎娜（焦急又不解地）；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丽莉：噢，大卫……不，大卫！

后门开着。雨飘进来。罗莎娜开始害怕。丽莉的脚发软，她不顾一切地冲进雨里。罗莎娜跟在她后面。

罗伯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过道里。他披着睡衣，在哭泣。他看到外面的雨，跟着妈妈和罗莎娜奔出来。

76.萨顿家·夜晚

大卫木然地从丽莉和罗莎娜穿边走过。

罗莎娜（喊道）：列奥娜！列奥娜！

丽莉看着罗莎娜颤抖着从她身边跑过朝大卫冲去。她自己几乎挪不动脚步了。大卫向前走着，对一切都无动于衷。这时传来列奥娜的叫喊。

列奥娜（微弱地）：妈妈，妈妈！

罗莎娜回头，看到从树丛里挣扎着坐起来的女儿。

列奥娜身上一塌糊涂：衣服被撕烂，一身烂泥，可是她还活着！她看见妈妈，就象个小孩子一样哭起来。罗莎娜跑过去，一面哭，一面跪下用外衣裹住列奥娜，扶她站起来。

罗莎娜（哭着）：啊。我的孩子！

丽莉呆呆地站着，脸色象纸一样白，浑身发抖。

大卫从她身边走过，几乎无视她的存在。

罗伯特象幽灵一样，站在黑暗中。

罗伯特（朝大卫喊）：畜牲！畜牲！你又干坏事了！我恨你，我恨你。

大卫从他身边走过，象梦游的人一样。

罗伯特奔进屋子。罗莎娜一把抓注丽莉的头发，真是火冒三丈，眼睛里几乎喷火。

罗莎娜（咬牙切齿地）：你算个什么女人？

罗莎娜用力把丽莉推开。

列奥娜不住地哭，罗莎娜扶着她朝车道走去。

丽莉醒悟过来，朝屋里奔去。

77.萨顿的起居室·夜

丽莉站在门口，头发往下滴水。她大哭着扑倒在沙发垫上。大卫脖子上挂着毛巾，没事似的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喝了一口。他已经疯狂，失去了控制，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

吉里米在隔壁屋里大哭起来。

罗莎娜“砰”地推开前门闯了进来，她手里握着一支长枪。

大卫舒适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罗莎娜，但没什么反应。

罗莎娜举枪对着大卫，拉上枪栓。

丽莉抓起一个花瓶砸在罗莎娜头上，紧接着伸手打飞了她手中的枪。

丽莉（尖声地）：出去，滚出去！出去，滚出去！

78.比却斯的起居室·夜

屋里熄了灯，只有洗手间透出的灯光。

比却斯穿着宽大的睡衣，为炉子添柴。她把湿毛巾挂在炉子上面的绳子上。

度内有个淋浴喷头，地上淌满了肥皂水。

罗莎娜坐在炉边的椅子上，列奥娜裹在一条旧被子里，蜷缩在妈妈怀里。

比却斯静静地烧-壶茶。

列奥娜几乎要睡着了。

罗莎娜轻轻拍着她，轻声安慰她；她显得那么悲伤、憔悴。

79.比却斯家·黎明

大约早晨五点。太阳还没升起，天空发白。

狗还在懒洋洋地睡觉。

两个骑警站在台阶上，其中一个在敲门。他们的警车停在院子里。

80.比却斯家厨房·黎明

罗莎娜有点害怕。她吸着烟，撩起窗帘向外看。

81.插入——罗莎娜看警察的主观镜头

比却斯坐在桌旁喝茶。

又传来敲门声。

罗莎娜（镇静地）：天哪，她让警察找我来了。

82.比却斯家·黎明

罗莎娜开了门。她脸上又多了一处伤，那是夜里被花瓶砸倒时，被椅子磕的。她眼神倦怠，对任何人说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她冷冷地看着警察，一言不发。

两个警察都觉得很不自在。

杰西和丽莎躲在窗帘后向外看。

马文：罗莎娜·拉杜塞？

沉默。

罗莎娜：你以为我改名字了吗，马文？

马文：啊：我们接到了一个诉状，萨顿太太，丽莉·萨顿的。

罗莎娜的脸更阴沉了。

罗莎娜：啊！

马文（很不自然地）：噢，她说，那起诉是……起诉她丈夫，就是，大卫·萨顿医生，他昨晚对你女儿施暴，猥亵……

罗莎娜惊呆了。她想哭，她的心提起来了……马文继续说着，对罗莎娜的反应很敏感。

在马文解释的时候，可以听到一辆车开进院子。

弗兰克：嗯，你可能明白，按照法律，当牵涉第三方时，夫妻一方无权指控另一方，换句话说，萨顿夫人不能指控萨顿医生，但她建议说，你是可以的。

罗莎娜（看着不远处车里坐着的丽莉和罗伯特）：是。

马文（善意地）：行吗？

罗莎娜：行。

丽莉把车开上前来。罗伯特把丽莉扶下来。

丽莉：我想他们不会相信我。

罗莎娜：他们会的。

罗伯特：我能看看列奥娜吗？

罗莎娜：啊，可以。她在屋里。尼克、瑙米……跟奶奶去吧，她会照顾你们的。

丽莉：我不能留下，他还在那儿呢。

罗莎娜：没关系，别担心。我们屋里地方大着呢，呃？我们最好跟他们说说去，嗯？

丽莉：好的。

音乐声起……

太阳升起，明媚的阳光照着比却斯的房子。太阳越升越高。鸡和狗开始欢快地啄食、追逐……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