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海

上个月《乌海》定档的时候，很多内蒙老家的朋友激动地跟我说，终于能在电影院看到你的《乌海》了，还有一个十五年前认识的朋友，后来一直没再见，他正在西藏自驾游，给我发来短视频，视频里边开车边大口得吸着氧气，高反不轻，说一定要挺住马上赶回大理去，在首映日请他的朋友们一起看这部电影。

现在电影终于跟大家见面了，但由于这波突发的疫情，呼和浩特、乌海、兰州、银川、长沙等很多地方影院响应防疫需要，暂停开放，甚至昨天晚上看到消息，北京西城区、东城区、昌平区也关闭电影院，很多地方完全看不到《乌海》。现在，《乌海》在全国院线的排片已经不到5%，看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五味杂陈……

三年前的这时候写完《乌海》大纲，两年前的十月份，《乌海》开机。拍摄时主要在十一、十二月份，内蒙的天气很冷，可直到杀青我才知道，黄轩为了演好杨华，体验人物状态，自己换到了酒店里最阴面、条件最差的房间；柔弱的子姗，被瑜伽带子倒吊在三米高的树上，一拍就是一天，现场从来没有过一丝难受的表情，后来采访中我才得知，当时她拍那条身体上的困难和不适；涂们老师，二话不说就来帮忙。这个电影台前幕后每个人的付出，大家对电影的热爱，拼命创作的状态，为了好电影不惜一切的付出，让我深深感动。还有在电影节放映和首映时就来看片、发声支持的曹保平导演、万玛才旦导演、杨超导演、段奕宏老师、李霄峰导演、松太加导演，史航老师，甚至还告诉我，他们要包场支持，是个小小的心意，让我加油，好作品值得被更多人看见。同一时刻，团队正在焦灼地讨论着排片票房的情况，这一刻，看到这个短信，让我瞬间眼眶湿润，我感受到了朋友的鼓励、人与人的温暖，感受到虽然疫情四起，电影人们紧紧的凝聚力，团结一致，相互抱团加油打气。同时看到在微信里管虎导演、梁静，乌尔善导演、周迅、姚晨、文牧野、忻钰坤，董越、谭卓、陈祉希、唐晓白、董润年、蔡成杰、黄梓…等等很多的电影人和业内电影公司以及朋友的包场支持。这份情义让我心中深深地感动。

《乌海》的剧本创作过程大概有一年半。我当时刚拍完《老兽》，片子是拿了些奖，但我自己已经连着几年没什么收入，当时有些商业电影找到我，投资和阵容都不错，可我觉得我应该做我自己正在创作的《乌海》，而不是被其它事情干扰。但同时面临生存压力，记得当时我借了20多个网贷，每天一睁眼就有账要还，每天被无数个催款信息轰炸，但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生活变得很艰难，也很痛苦，唯一的支撑和快乐就是进行中的剧本创作，残酷的生命体验伴随着极致的创作状态，包括身边的朋友意外的离去，而我也把这些最真实的感受都放到了杨华这个角色里。现在《乌海》已经上映，黄轩、子姗和年过六旬的涂们老师，还有韶华、黄雯、超北最近为宣传电影，也非常辛苦，而且这几天，从首映礼到微博、微信，我收到了很多亲朋好友的支持和鼓励，在此，我无法一一致谢，但都铭记于心！

《乌海》是我的第二部长片，所以，我由衷感谢每一位走进影院的观众，我每天能接到大量的私信，来自于观众真切的感受和触动，有个朋友在还在深夜十一点孩子睡着后去电影院看了电影，看完后给我留了十几条长长的语音，我一条一条听完，在午夜的大街上，听到他的声音沙哑而发自心灵深处，电影让他对生活和情感深深的触动，进而有巨大的感悟，触动、激荡着他的内心，让我也很感动，更感谢大家为这部片子写下的每一条评论，那是对于一个青年导演的关注、期待，不论什么样的感受我都虚心接受。

《乌海》的故事并不轻松，杨华和苗唯让大家看到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但正因为此，才会触及到生活的真相，才会有巨大的警醒和反思。实际上，在《乌海》里饰演网贷女孩的黄雯就曾经问过我类似的问题，她说，导演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写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角色？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人性和欲望之海里浮沉翻滚，如果在电影结束、场灯亮起的时候，你能长舒一口气，如果有那么一瞬间，你会为杨华和苗唯觉得惋惜，甚至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对最爱的人说最恨的话，要好好沟通，相互宽容和理解，感受到了生命的某种触动和力量，对生命的感受变得可以更开阔，包容。那么，这部《乌海》就拍的值得，而这也现实主义题材吸引我一拍再拍的原因——不管遭遇什么，我们都应该相信，虽然生活汹涌，但世间终究有爱。

周子陽
2021年11月1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