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记2

之前寫過江老闆的《捉妖記1》，鏈接在此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3109637/

《捉妖記》是有續集的，但如果單方面只寫《捉妖記2》，有點不成體統，倒也不是說兩部之間的內容聯繫有多緊密與線性，而是因為有些續集的問題，是承繼自第一部，如果單獨拿續集說事，可能會有失公允。

導演許誠毅是做動畫片出身，我猜想他個人還是希望繼續做動畫片的，但江老闆可能還是傾向於做真人奇幻，因為在《赤狐書生》宣傳時的訪談中，江老闆曾說有些公司寧可做動畫片，也不做這種真人奇幻（大意）……但問題是，許導雖然接受了江老闆的要求，但他還是夾帶了很多自己的私貨，或者說是有心無意的動畫慣性。畢竟當全世界大多數的電腦特效角色都在往高仿真的方向走時，《捉妖記》是反其道而行之，非常“動畫”，當然對此許導不用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為之辯護的理由，那就是東方化，或者說是中國特色。當然如果非要較真與細究的話，這片子裏的妖怪，可一點也不中國，更不水墨，只是許導熟悉的動畫而已。

其實虛擬角色是仿真，還是動畫方向，也不是太大的問題，只是後者更容易與人類角色分處兩個“世界”中，隔出距離來。但問題是，第一部《捉妖記》中袁錦麟等老師設定的所謂“世界觀”未免過於潦草與單薄，妖怪的世界極少正面呈現，更沒有什麼規則與細節可言，要麼群妖亂舞，要麼自相殘殺，然後就沒有了；而人類的社會裏，似乎也沒有妖怪立足之地，也就是沒有一個基本的“緩衝地帶”，讓人和妖之間有一個平衡，就算是一種動態平衡；再說那，乍聽之下神神道道的天師堂，動機非常簡單，就是像抓特務一樣的抓妖怪，但沒成想抓到最後，第一部的結果是個莫大的諷刺，當然這樣的設計也算不上有多獨一無二，畢竟1988年的《誰陷害了兔子羅傑Who Framed Roger Rabbit》也是如此，但整個“謎底”的揭示要精巧複雜的多，而不只是揭掉一層偽裝的臭皮囊那麼簡單。而且更大的問題在於，第一部這麼收尾後，第二部裏的天師堂依然很風光，又囂張，好象第一部裏的人妖醜聞對於天師堂的聲譽沒有任何影響，也不需要對外做任何的解釋與改組，給人感覺天師堂是個獨家經營的組織，處於完全壟斷的地位，壟斷到第二部的結尾，可以把第一部的“反轉”再依葫蘆畫瓢的再“反轉”一次，而且不是反反得正的那種。

第二部裏梁朝偉先生的加入，其實是個重磅事件，但事後的反響顯然不甚理想。平心而論，倒不是說梁生的古裝喜劇表演，有多大問題，畢竟從TVB開始，他就是這種演法，演得輕鬆，觀眾看得也舒坦。據說《賭聖》開始時找的不是周星馳，而是梁朝偉，如果是後者演的話，兩人日後戲路的發展方向，還真的不太好說。再說回《捉妖記2》，之所以講最大的問題不是出在梁朝偉身上，理由是香港絕大多數演員，即使演的不是純粹的喜劇，所用的，也是動漫式演法。王晶有一句話至少沒說錯，周星馳先生就是將日本動漫用真人的方式演出來，梁朝偉先生雖然沒有那麼全方位的誇張，但表演方式是類似的。可問題是，《捉妖記》跟馬楚成的攻略系列還是有區別的，不是拿把大梳子就會有“笑果”，因為還有許誠毅導演的“動畫”角色等在那邊蠢蠢欲動，也就是說如果這是一部完全的真人電影，那梁朝偉的表演方式，特別是跟其TA內地演員“端莊”的表演相比，還會顯得比較突出，可這片裏還有一幫表演更誇張更“動畫”的角色，這麼一比較，梁生從TVB時代延續至今的古裝喜劇演法，就很是尷尬了。這可能也近似於，金凱瑞在《變相怪傑The Mask》裏如魚得水，因為他比身邊的角色都更加“動畫”，不管是變相前還是變相後，但在《刺蝟索尼克Sonic the Hedgehog》則沒有那麼出彩，甚至有點“過時”，我個人認為最重要的原因，還在於動畫主角比金凱瑞這個反派更“動畫”。

再回到所謂世界觀的話題，梁朝偉先生的角色是個賭徒兼“萬人迷”，這是武俠世界裏的常見角色，而為了跟《捉妖記》的世界相勾連，安排一個能在色盅裏抽老千的小妖怪，以及一個叫笨笨的小跟班。但問題是，這個人類世界是允許妖怪出沒的嗎？還是一旦出沒，就要報告天師堂，格殺勿論或者驅逐出境？兩部《捉妖記》裏似乎都沒打算交待清楚。老千小妖怪似乎一般不會讓人發現，而那個叫笨笨的跟班一開始被設計成會隱身，但這個設計一來作用不大，二來到後面這項特殊才藝直接被忽略掉了。再加上剛才提到的一點，天師堂在第一部結尾時出了會危及到本堂生死存亡的行業大醜聞，但一點下文都沒有，是危機公關做得太好，還是此時天下人人道路以目，不敢談及“妖”事？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第二部結尾，天師堂裏又出了一個相似的醜聞，這是否意味著天師堂是個可以屢戰屢錯，屢教不改的醜聞溫床，或者說乾脆整個天師堂跟妖界有什麼“狼狽為奸”，又不怕被揭穿的勾當？那天師堂到底是“上面有人”，還是上面有“妖”？

這也就涉及到我上次評論《捉妖記》第一部時，提過的一些說穿了並不算太高明的觀點與建議，人與妖世界的關係，就算是對立的，也得有一個平衡的地方，比如說把妖怪當作一種瀕臨滅絕的動物來寫，非但不能捉，還得保護，捉了反而是有罪的。類似的寫法還有，把妖怪當成寵物來寫，不論男女老幼，當時都喜歡收養一只妖怪來當寵物，以調劑生活中的孤寂。當然除了寵物之外，還有一些不管是個頭，還是性情不太適合當寵物的妖怪，就被當成了動物園裏的動物，供人觀賞及研究。但在接下來的故事中，像動物一樣的妖怪，反叛之心越來越熾烈，並且找到機會教唆如同寵物一樣的妖怪，讓後者仰仗著天時地利人和，配合自己開始明目張膽的反抗人類主人……慢慢的，所有的“動物”和“寵物”妖怪都團結起來了，除了胡巴，TA始終站在人類這一邊，從而有效阻止了人類與妖怪的第二次世界大戰。這樣子設計的話，一來可以強調胡巴的“主角”地位，而不像兩部《捉妖記》裏，他成為主角靠的只是血統與傳說，而沒有真正做什麼主角應該做到的事情，二來人類與妖怪角色之間的聯繫，及戲劇性也會更強，而不是讓妖怪的存在只有兩種狀態，要麼成為過街老鼠，要麼就是披著人皮的“狼”。既然提到了人皮，再多一句嘴，既然這也算是《捉妖記》裏的一大設定，那就應該多豐富一下，而不只是像遊戲裏的一件裝備，還不能搞得那麼恐怖，就像第一部後面登仙樓的戲份，一下子讓影片的氛圍與格調從幼兒向，轉到了CULT向。比如說妖怪披的人皮，當然不能是活剝人皮後得來的，而是像人造革一樣，有一家妖界老字型大小專門生產“人皮”，而且能根據顧客的不同相貌身材要求進行定制，於是這位妖“裁縫”也就會成為轉場戲份中的關鍵角色，而且能安排很多有新鮮感的設計，這種角色應該會很大程度上好過黃磊客串的“阿巴阿巴”的婦科大夫，大鵬客串的古代“民科”發明家以及李宇春的SM慕男狂等等等等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