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昨晚一口气把完整版《风雨云》和《梦的背后》看完了。这电影居然已经快五年了。虽然之前看了好几遍，这一次才算真的“看完”了。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把被🍊删掉的那些所谓“敏感”镜头补上，这个故事才真正连贯起来，才真正表达出它原本要表达的东西。

幕后纪录片《梦的背后》让我们更进一步明确，娄烨的创作和思考方式都是极度视觉的，情境化的。这也是为什么删减镜头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每一幕镜头在娄烨这里，光影氛围和人物状态重要性远远超过其在叙事上的功能性。在娄烨这里故事是依靠人物之间的情感状态粘连起来的，而非理性的逻辑。

即使娄烨以镜头“晃”出名，即使整部电影以手持的跟踪式的镜头为主，但我们可以从许多无限逼近人物的特写之中感受到一种凝滞感。不安的环境和阻滞的人物构成巨大张力，映射出时代洪流之中人在面对自身贪婪、情欲的迸发和如原罪般难以消解的孤独时的无措和茫然。这样的压抑感最后在一幕幕血腥的残杀、焚烧之中爆发，所有人物走向疯狂。《颐》是这样，《春风》也是这样。

所以说，那些性爱、烧尸、暴乱镜头在娄烨的叙述中是必要的。甚至说，如果没有这些镜头，这些故事无法成立。而这也是我第一次看院线版风雨云时的感受，最核心和本质的东西并没有被呈现。

残忍和疯狂是娄烨电影的底色。

他用这种弱化叙事的方式放大人物身上的非理性，在某种程度上尊重了他们的自由。

尽管如此，在影迷的角度，横向对比他其他的作品，我会觉得《风雨云》仍然具有妥协性。演员的演绎和整个故事大纲的构建，都限制了它走向极致。时至今日《颐》仍然是我心里娄烨最好的、最极致的作品，而余虹/郝蕾是他镜头下最鲜活的角色。

在《梦的背后》里娄烨谈及审查制度，这一幕和电影本身构成了奇妙的互文。看的时候我在想，当下我们的导演还有可能拍出真正映射出这个时代下的人的心理的作品吗？我至少在短时间举不出任何例子来回答。除了审查制度这样的外部制约之外，这个时代复杂性，对很多导演来说也是难以把握的。

在商业片如火如荼的当下（并不是贬义，我自己也爱看），文艺电影却整体呈现出迷茫的状态。这并不是一个全然关于制度、关于资本的故事。在这个后现代特质越发明显的时代，坚固的事物变得易碎，反抗被巧妙地驯服，边界不断溶解，自省走向自恋，主体异化为他者。电影试图去打破这条单向轨道，却不知道该转向何方。

结局就是，电影也只剩下这样一张凝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