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的外婆

《外婆的新世界》：何尝不是佟湘玉的新世界

(文：火神纪)

闫妮身上可能永远也撕不掉的一个标签，一定是同福客栈的佟湘玉，就像沙溢成了那个永远的盗圣白玉汤一样，还有那个排山倒海的郭芙蓉姚晨……

演过一个太深入人心的角色，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作为一个刷了无数次《武林外传》的骨灰粉来说，后面他们演的许多的角色，我多半无力直视。当然，他们都是好演员，非常好的演员，所以他们能把角色演绎成自己的标签，但是当一个大爆款出来并且横行多年之后，他们可能比谁都更想要把那个标签给换掉，或者加上新的标签。

早年，沙溢演孙策，其实他演得好，至少在看着他这个孙策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没想起来白展堂了，但是可能那个角色的戏少，所以看完之后，对他的既定印象又回到了葵花点穴手了。又如姚晨，《都挺好》里的苏明玉，其实已经让我忘记了小郭，但是姚晨演什么戏都还是那个味道，角色会带着姚晨的腔调，所以苏明玉或小郭，都有姚晨味，个人风格很明显。

其实，他们都是好演员，所以他们除了最深入人心的角色之外，他们都还有别的展现，像沙溢的孙策，或者前阵子的《流浪地球2》里的张鹏，好多人都说他是被综艺节目耽误了的好演员。他们都是有实力把自己身上的旧标签换掉或者重新加上新标签的好演员，但是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能撕掉《武林外传》里的角色标签，可能不是因为他们能力不行，而仅仅只是，他们没有再遇到更加煤款的新作品。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能接受沙溢的新角色，甚至我可以忍受他在各种综艺节目里插科打诨，毕竟当他严肃地演戏的时候，他并没有耽误任何专业上的事情；我也能够接受姚晨的新角色，别说她还真演得挺好；还有喻恩泰的张司城——他们都曾经在某个时间里打破了原来太经典的角色留给我的固有印象。但是闫妮，我好像没有认真地看过除了《武林外传》之外她别的戏，可能，我一直不肯打破她原来塑造的那个风情万种的佟湘玉的固有印象，所以我直接不看她的任何新作品。

在这一点上来说，可能，佟湘玉给我的印记还要比白展堂以及郭芙蓉还要更深刻一些。也就是说，我其实完全接受不了她演别的角色，我害怕她走不出佟湘玉的那个形象，又怕新的角色形象会冲击到原来那个固有的印象，因而，我拒绝接受她的新形象。

回到这篇文章最开始的那个疑问上去，演过一个太深入人心的角色，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武林外传》给我的美好回忆可能在那无数次刷剧的过程中都让那个角色形象都鲜活起来了，在我的印象中，其实可能不愿意去区别白展堂与沙溢，郭芙蓉与姚晨，而这种情结最深的——可能是佟湘玉与闫妮。

演员与角色的界限，在那一遍又一遍的刷剧过程中，已经日渐模糊了，加上时间的加持，最终演员与角色便终究给融合到了一起，再也区分不开了。而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可能越来越低了。在我的整个观影生涯里，如同《武林外传》这样的剧，我觉得我可能再也不会遇到了，就算是还有更优秀的剧，我可能也不会如当初那般挚爱并且狂热了；加上年龄的增长，现在说要让我强行去把演员与角色去混淆我可能都办不到。

演绎一个演入人心的代表作，可能是所有演员最初的梦想与目标。但是许多年过去了，如何摆脱掉一个太深入人心的角色带给观众的既有印象，可能是他们这群有过爆款作品的演员最大的一个渴望了。

《外婆的新世界》，在我看来，算是一个打破了佟湘玉的闫妮新世界了。总体感觉很好，能成经典，但是可能不会如同《武林外传》一样成为现象级的一部神剧，正如我在昨天晚上已经看完全剧了，我可能会想去二刷，假如实在剧慌的话，但是我不太可能会像《武林外传》一样，就算不是剧慌我也会自主选择多次不停地复刷。

单元剧，一到两集一个小故事，这种模式要求主创必须很卖力，别的剧可能一个点两个点就拍成一部剧了，单元剧却要求它必须不停地推陈出新。这种形式其实在我看得最多的美剧里是常常能够看到的，但是有时候在想，美剧的许多剧，大多是一个编剧团队一起写剧本的，并且跟着节奏写，一边拍一边随着观众的反应一边往下写；而国剧的创作形式与创作环境完全不同。

首先要送审，这就意味着一边拍一边写一边播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加上编剧的团队多数是一到两个人，比如这部剧，编辑一栏上，只写了李樯一个名字，这就意味着一个人要把这部剧的十二个小单元都预先想好，然后预期着观众的反应，并且还要兼顾着审查制度，再完成整部剧的文本呈现之后，再转化成影像。单人创作与团队创作，这对编剧对于整体的驾驭要求更高，也可能，为什么我们的许多逻辑缜密的悬疑剧做得比这种相对架构松散的单元剧要好许多的原因也在于此——创作的土壤与环境都更倾向于更严丝合缝的创作。

这部剧最出彩的，可能就是单元剧的设置。看习惯美剧的我们可能还好，对于没有习惯看外剧的影迷来说，这样的单元剧至少看起来是新颖些也相对轻快些的，跳过一两集或者一两个单元其实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的观影体验会相对轻松。

主线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闫妮饰演的外婆孙玉萍在中风恢复了之后，如同死过返生，于是写了一份遗嘱，把房子留给孙女，把米粉店留给女儿，然后带着行李离家出走了，而这一走，就是整整五年时间。

闫妮分饰两角，另一个角色是外婆的孪生姐姐，姨婆孙玉兰。姨婆带着小孙女，邓恩熙饰演的窦绮，一路上去寻找外婆。这就是整个故事的主线，他们总会在外婆离开了之后才找到外婆曾经呆过的地方，曾经跟外婆有过交集的那些人们，便会给他们讲起外婆跟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有人评价这部剧说，形式新颖，其实在我看来仅仅只是还好。古老的诸如《十日谈》之类的世界名著，不就是这样，一日讲一个故事，讲十日，故事就读完了。我在写这篇影评之前，甚至想把这篇文字的题目定为《外婆的十日谈》，只是写着写着觉得，似乎我想说的，并不是这十二个单元里的哪几个故事。

新颖在我看来的确谈不上，美剧的单元剧我看得更多，但是这部剧，有一些情节的确是真实，且感人。

首先，它并不是一部完全主旋律的剧，很多故事，按照我们主旋律上的固有印象来看，它多少带着点非主流的遗憾，比如说——良善最终不一定会善了，而恶念的最终也不一定会被扑灭。这一点，它比大部分的国剧都更先锋且更前卫一些。

像虐猫的沈东，他不仅有着所有虐猫者一样的惯有的一切，比如虐杀，比如拍视频上传，但是他甚至比一般的虐猫者更加的张狂与变态，他会捕抓爱猫的邻居店里的爱宠，做一切虐猫者做过的事，然后他会假扮成爱猎者，给猫主人播放爱宠被虐杀的视频……与其说他是单纯的虐猫，他可能更享受的是虐猫后虐猫的主人。

这一点上，他比以往所有的虐猫者，走得更往前了许多。而且剧里这个单元里的沈东，最终从那个社区搬走了，但是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惩戒，虽然剧里一笔带过地说被网络爆光后被网暴，但是也仅仅如此。正如沈东自己说的，谈不上犯罪，司法机关其实也无法拿他怎么样。

这可能，其实更接近现实一些吧。多少有些无可奈何，但也仅仅只是无可奈何，有些人为恶，但是这个世界往往就不是非黑既白，所以就算为恶，也无法去惩戒他，网暴，可能是这个世代里最无可奈何的仅剩的那点正义感了。

类似的故事还有，比如以为自己害死了外公的那个司机，担惊受怕了几十年，最终过了刑事追诉期之后为了自己的心中不再愧疚而向外婆坦露了心声……

比如外公因公殉职了几十年最后却发现，他是因为偷情甚至是殉情而死，外婆把那份殉职的荣誉还给厂子的时候，那可能是她最后的一点倔强……

又比如性侵下属的知名导演，最终也同样没有受到惩罚，受侵害的女下属选择了妥协甚至最终因为利益要嫁给那个曾经侵害过她的人，唯一还在坚持要惩罚恶人的，是一个被公司直接辞退的外婆。全世界都因为权势与利益去做相互的妥协，除了外婆，她在那一个单元里，是全员仅存的那点善念……

还有娶了变成植物人爱人的陈同，那个故事更阴暗，更让人细思极恐。

整部剧的基调，并不是我们所习惯看到的那种主流价值观，而多少带有点灰色的调侃与无可奈何的妥协，看着这剧的时候，我常常反而会有些怜惜，是的，为什么它最终的走向并不是圆满。

正是因为所有的种种不圆满，造就了它的圆满。现实世界里，哪有事事尽如人意呢，正如那句古话说的——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常记一二。当然，这部剧里也有些单元剧是那我们该记住的那十之一二，所以它才显得真实，真实得让人心痛。

外婆最终没有回来，我们都以为剧集的最后他们会找到外婆然后一家团聚完成彼此的救赎。但是看完剧才发现，其实是我们的格局小了，外婆一路往前，几乎是一路救赎过去的，所以外婆没有回来，她还依旧在一路往前。

这部剧，它把这个结局的不圆满，当成了它在不圆满的路上，最后的一个圆满了。这样的剧，其实很难得。

《外婆的新世界》，在我看来，也算是佟湘玉的新世界，至少在这部剧里，闫妮不是佟湘玉，闫妮是孙玉萍，是孙玉兰，是外婆，是姨婆。虽然她可能撕不去佟湘玉的标签，但是至少，她多了更多的标签，在我看来，对她来说这绝对是演艺生涯里的另一个代表作品。

剧里卡司多，彩蛋也多，在近期热播剧里，算是一部相对不错的好剧。看完这部剧，我是真心为闫妮高兴呀，终于，佟湘玉也找到了一个新世界了。

2023-05-16 11:38:46；农历三月廿七，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