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审判

这并不是我喜欢的题材，但同《芭比》相比，我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坠落的审判》。

剧本和桑德拉的表演弥补了视听方面的短板。那段最剑拔弩张的夫妻争吵，让我想起了2020年的《婚姻故事》。不同的是，《坠落的审判》加了一套《控方证人》的外壳，只是它并不是一个靠情节驱动的电影，也不可能来个结尾反转，导演的态度是平实的、冷静的，好似影片中的困境在现实中发生也不足为奇。

影片的重点并没有放在《十二怒汉》式抽丝剥茧的庭审现场，而是放在丈夫意外死亡所揭开的家庭秘辛对家庭关系的影响和女性在庭审环境中与公众关系的重塑。当吵架音频借由画面呈现出来时，当桑德拉的性取向和私生活信息被检察官暴露时，影院中的观众们也和庭审现场的人一样“享受”着窥视着他们家庭生活的快感、同频感受尴尬，这比单纯描写家庭生活更让人感觉尊严被蔑视。男人有男人的病，女人有女人的病；有病不是问题，问题是不去有效沟通。但现实中人们对任何人都可能说出极端的气话，又尤以亲密关系中的过分话最漂浮、暧昧，捉摸不定。

诚然，一刷时忙着看字幕，接收到的信息有限，对网络上挑起女性主义话题的争论有些排斥，因为我看到的更多是亲密关系问题和两性的心理较量，尚不构成公众对女性的凝视。再后来跳着看一些段落，发现了庭审时对婚姻关系的审问中暴露出些新的问题：庭审不是为了审出真相，检察官的工作是打赢官司，面对案件仅有的嫌疑人和尚不闭环的证据链，他必须跳过婚姻关系，戴着有色眼镜对桑德拉的女性身份展开狂轰，同时很多证人也凭借蛛丝马迹主观解读起桑德拉对丈夫的“迫害”，这让影片不仅仅是探讨婚姻男女问题的《婚姻故事》式的电影那么简单。

于是我开始反思自己。作为一个男性，我曾经引以为傲地认为，男女的性别差异会在社会分工上各有所长，社会只是需要为男女提供同等便利的机会；只要机会均等，男女各凭本事，会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开花结果，共襄世间繁华。但是当前的言论环境有些矫枉过正，女性手握话语权大棒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男性，男性稍有辩解就是“不讲男德”，便只能无可奈何，等这阵风过去再说。

但现实中的社会话语权还是男性主导的，这就有很多我以为的“均等机会”，对于女性来说仅仅是表象公平。在女性话语权逐渐提升的今天，社会是否足够有耐心倾听女性真实诉求，促成改变？在家庭分工里，当女人获得了更多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认同，男人是否可以心安地主内，扮演相妻教子的角色？男人的自尊是否必须基于有自己满意的一番事业、有听话的贤内助和明事理的孩子？

这并不是我喜欢的题材，但毫无疑问，它让我开始思考现实生活中的女性主义问题，并反思自己之前是否对这个问题有些简单地想当然了。

2024.3.30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