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集聊斋之人鬼情缘

不知道什么巧合，前几天想听很多年前看过的《人鬼情缘》主题曲。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把这部电视剧大致重温了一遍。现在想来，在所有关于聂小倩的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中，除了电影《倩女幽魂》，就这一部让我印象深刻了。还记得六年级的夏天，当邻居家传来“月儿冷，影翩跹……”的歌声时，就不自觉加快吃饭速度的场景。现在想来，还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19年后再看这部片子，一边看一边惊叹，感叹那时候的电视剧制作是何等精良。虽然画质、特效等在现在看来十分粗糙，但台词、人物性格几乎没有硬伤，即便是略显现代的对白，也没有让人出戏。很多年前读《聊斋志异》，读到女鬼妖狐等角色时，总觉她们善良、聪明又略带恰到好处的狡黠。在《人鬼情缘》中，聂小倩的扮演者就还原了这种感觉。每当看她出场，袅袅娜娜，感觉就像一轮月色升起来。伤感时泪光盈盈，欢喜时笑语连连。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佳人难再得。若我是男子，我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即便是鬼亦无妨。

而这一版的宁采臣，更接近我心目中对古代书生的印象。张国荣那版的书生确实十分经典，但影片风格更趋于艳情和侠气，鬼气和阴森感更重，而张的五官精致，容貌更清丽，扮演的书生相更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这一版的宁采臣当然也眉清目秀，但略有钝感，更接近世俗；虽是书生，但不迂腐，洞悉世情，有自己的原则，足够豁达，完美诠释了“温柔敦厚”一词。且因电视剧的篇目比较长，里边还涉及了许多内容，如考试、做官等，因此对其的各个描写更有纵深感。朋友剽窃自己的文章，且想杀自己灭口。知晓了一切后，能够原谅，但在当时的封建环境下，明白自己的确无法与其抗争。但原谅过后，也不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做老好人，而是和朋友吕划清了界限。印象深刻的场景是，因朋友剽窃了自己的文章，宁好友燕想为其出头，宁反问一句“难道是我害了他”，意因自己的文章太好，为朋友见到（其实是朋友的叔叔，说到这里，真想骂一句，有多少世故的中年人害了多少本性纯良的青年人啊），受其剽窃，而一个原本心智健全为朋友两肋插刀讲义气的人，变成了一个迷失自我的人。看到这里，想到古代儒家知识分子的自省，此刻正好的融入到影视剧中了。此刻的宁看出了其中的悲剧意味，反问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此人的境界和心胸，让很俗套的情节顿时有了某种深层次的哲学意味。之后再看吕一步步为心魔所占据，一步步沦陷于欲望的泥潭，使得此人的悲剧意味更浓。

片子全名叫《百集聊斋之人鬼情缘》，估计本来应该是出聊斋系列的，可惜只出产了聂小倩这部分。后来一查，原来是山东那边制作的，果然是品质有保证。不知道是不是配音，里边人的说话有点像译制片，但真的非常好听。黑白俩无常说话像说相声，是剧的喜剧担当。全剧最喜欢的场景之一是秋容和小倩接连勾引宁那段，很现代的台词，但却一点都不尴尬，令人捧腹。本来鬼出场是阴森森的，但电视剧弱化了这种感觉，充满了人情味和人间味。在这么多年看了各类慎得慌的鬼片悬疑惊悚后，回顾这部温和的鬼片后，真觉得什么叫“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基调刚刚好。作为一部鬼片，不可避免要带有说教气，但这说教竟然没有让我觉得尴尬，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真的是应了那句“刚刚好”。编剧的改编和台词功力的确厉害。

再说说宁和小倩的感情线。俩人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都是书香世家背景，且遭遇了人世间的不公平，宁父早亡，家道中落，与母亲相依为命，且寄人篱下；小倩生前，其父也是教书的（对读书人深深的敬意啊）。俩人都善良，会为他人着想。且在互相倾慕的过程中，俩人都有所改变，变得更勇敢。宁深知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还是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小倩，而小倩在宁的感化下，也承诺不去害人。有过误会，但因为在乎对方，总尽可能把误会消除，看的过程虽略虐，但知道他们终将会长久，因为俩人是如此相似。每每看俩人情思暗长看彼此的眼神里，都有水波在流动（估计也是灯光的问题），原来对的恋爱真是美好，没有心机，就像流水一样自然。也感叹为何那时候的演员演技如此之好，难道是夜色太暗了，更容易促进演技？还是说，那时候的演员，心里尚有深深浅浅的爱。而爱情这东西，其实需要缓慢生长，才能长久的吧。反观吕和宦娘那对，从开始的浓情蜜意，到最终的拔刀相向，真应了那句“These violent delights have violent ends (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