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条

如果按更美式的“經典”科幻類型模式 諾蘭的《信條》該如何拍？比如地球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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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相關“電影人”評述豆列（應該需要登錄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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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香港電影魔鬼辭典

https://www.douban.com/doulist/152095448/（電腦頁面 可點擊“香港電影魔鬼辭典”各條目開頭的“李翼的廣播”鏈接 進入比較“人性化”的排版：（

李翼評述 之 編導克裏斯托弗·諾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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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評述諾蘭導演的電影，都按拍攝時間順序，畢竟他出片節奏雖然挺穩定，但整體的數量並不算多，而這回由於某種原因，直接從上一回的《盜夢空間》跳到《信條》，是因為至少在我看來，這兩部最純粹的原創劇本才是體現諾蘭風格與趣味的最典型範本，特別是後者，幾乎可以說是他電影元素及符號的“集大成者”……

當然集大成這個詞兒，原本可能偏褒義一些，但現如今感覺越來越中性，甚至走向另一面，特別是當一個導演累積掌握了一定量的話語權後，覺得有必要向自己致敬時，他的電影就會越來越“集大成”，而《信條》無疑是諾蘭這樣的一部電影，在這之前，他的話語起初還沒有那麼響亮，即使《蝙蝠俠》三部曲的改編讓他成為“諾神”，但那個系列畢竟是有原作漫畫在，還那麼長那麼多內容，以及那些個挑剔的漫畫迷存在，而《星際穿越》《敦刻爾克》其實更像是他根據外界的反應，以及自身生活狀態的變化，所做的“修正”，至於效果本身，只能見仁見智，“見公見私”了；

至於之後的《奧本海默》，則更像是《敦刻爾克》的升級，或者是圓融版本，同時應該也是他在平衡得獎欲望，和個人趣味這兩方面，目前來說做得最好的一部，但不管怎麼樣，像《信條》這樣的電影，即使對於諾蘭本人來說，不管接下來他的話語權是變得更大或更小，可能也是可遇（欲）而不可求，甚至是前無古作，後無來者的一部電影。

可能就像中國導演都有個武俠夢，而歐美導演可能也有個007夢，斯皮爾伯格是這樣，諾蘭這種從小由於父母的緣故，往來於英美之間的英國導演，這夢的癮頭應該更大一些，斯皮爾伯格沒能圓夢，但他拍出了自己的《奪寶奇兵》系列，更歷史人文一些，當然也沒那麼花心；而諾蘭至今也沒能圓邦德夢，但他至少也拍出了一部《信條》，反派在毀滅世界，還有自己，以及對妻子的控制欲之間，不斷搖擺與煎熬，一方面是自大狂，另一方面卻滑向了“恨江山更恨美人”的小男人形象；而丹澤爾·華盛頓之子約翰·大衛·華盛頓 John David Washington扮演的男主角，可能是順應了老美的政治準確，同時也像瓊斯一樣不那麼花心，而更重要的是，雖然他始終顯得那麼低調，而到最後又成了“救世主”一般的角色，但這種所謂的反轉，不管是在劇情，或者是主角的氣場方面，都沒有讓人感覺到非常震驚，甚至都不會比《終結者》系列中救世主約翰·康納的少年，甚至胎兒版本更具有“可信度”。關於《終結者》系列，之前寫過相關評述：從《終結者2：審判日》來看科幻動作電影“最高傑作”的有餘與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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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詹姆斯·卡梅隆精簡卻有效的編導手法，《信條》的時間倒流，雖然跟穿越是有畫面“形式”上的不同，但角色動機，甚至那種為了時間“閉環”，而自我犧牲的情感方面，其實還是大同小異的，但諾蘭的劇本，以及剪輯方面，卻是跟卡梅隆，幾乎是背道而馳，甚至可說是站到了“對立面”上。

在這邊，不展開講《信條》與《終結者》的異同，還是回到前者的“集大成”上來，《信》裏集中了諾蘭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且男主角不是蝙蝠俠，更不是詹姆斯·邦德，於是更方便的想怎麼來就怎麼來：時間當然是他最喜歡的元素，不過因為之前的《星際穿越》和《敦刻爾克》，當然還有《盜夢空間》裏已經把“時差”翻來覆去的用了，所以這回的《信條》沒有再用，只是集中在“順流”和“逆流”上；還有“正反”雙方的打鬥，這裏的正反可不只是說角色的善惡好壞；當然還有夫妻之間的愛恨情仇，相愛相殺……

不過以上列舉的，和沒列的，其實都只是表像，之前在評述《盜夢空間》時提到的，可能才是諾蘭真正的思路，和取捨：如果徐克吳宇森“連袂執導”《盜夢空間》這樣的科幻動作槍戰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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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題目應該是有點“標題黨”了，畢竟正文裏更多聊的並不是徐克吳宇森，而是以《盜夢空間》為例，講諾蘭身為英國導演的一些“癖好”，而這一切自然也延續到了《信條》中，甚至還被人為，和自我的更加放大。

比如，就如同英國導演前輩雷德利·斯科特在《異形》中把通常太空船宇航員，塑造得就像卡車司機般，諾蘭在自己的科幻片裏，也捨棄了通常美國導演喜歡的標準化發光發亮的高科技設備場景，甚至更極端一些，《盜夢空間》和《信條》裏乾脆都只有一些簡陋倉庫似的場景，拉一根“充電線”就開始催眠，戴一個氧氣罩，就開始“逆行”，最多再加一個手提箱，要是正中間還有個可能是乳膠做的按鈕，那幾乎可說是奢侈配備了……

也就是說，本來是部預算極大的科幻巨制，可以滿世界亂跑，但在科幻設備上，實在是跟有英國Channel 4頻道參與製作的小成本科幻劇集《真實的人類Real Humans》屬於一個級別。

當然，可能有人會反駁，諾蘭的這些電影裏也有奇觀啊，比如……巴黎的城市折疊，還有失重打鬥什麼的……但問題是，城市折疊雖然就跟《奇異博士》一樣，確實是視覺上的一大奇觀，卻跟整個故事主線，並沒有太直接的聯繫，後面也沒有呼應，更像是諾蘭為了迎合資方的“奇觀”要求，而勉為其難的加在裏面的，就像《盜》中幾乎所有的槍戰和打鬥一樣，更像只是在充數，而沒有十足的必要性。至於失重打鬥，其實說到底也不算太過新奇，更別說還會讓人聯想到今 敏的《紅辣椒》……

《信條》裏也是一樣，所謂的奇觀幾乎都“局限”在時間逆流上，而且大多還不是倒放，而是演員反著演，倒著走，包括正反打鬥也是……但老實說，這樣的視覺效果實在稱不上有多奇，更多的是“怪異”。至於那個所謂實拍的飛機撞擊戲，一方面在劇情上的合理性存疑，畢竟只是為了引發火災報警，真有必要這麼勞師動眾嗎？二來把錢都花在飛機的撞擊實拍上，在製作層面，也是否真的有其必要？

而諾蘭導演之所以要這麼做，一方面可能是基於英國導演的某種執拗風格，就是用最傳統的拍攝手法，製造出與眾不同的風格，比如蓋·裏奇一開始，或者說巔峰時期，只需要幾個定格，與剪輯，就能“定”出所謂痞帥的特質來，另一方面，諾蘭比一般導演更堅持自己早年的“獨立電影”風格，也就是《追隨Following》和《記憶碎片Memento》時期……

一般導演在早期沒錢時，是不得不形成自己的窮拍“風格”，但在功成名就後，就會一洗往日影像中的“窮酸相”，而諾蘭不是這樣，他應該堅信自己早期的風格，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而且能在不斷升級中，依然保持“本色”，也就是說能用自己在編導和製片方面越來越高的知名度，來說服大製片廠用鉅資拍他的“窮酸”風格，而體現在《信條》中，無疑就是當初《記憶碎片》裏的特色，還“變本加厲”，更進一步，不但是片斷的“倒敘”，而是乾脆倒放，倒演……這對於通常的導演來說，是根本不可能說服大製片廠在大預算電影中來冒險的，因為實在太挑戰觀眾了，但諾蘭認為這就是他的特別之處。

這當然是好的一面，而另一面，我個人更願意稱之為殖民地，或者租界風格，畢竟英國早年是個老牌殖民帝國，跟後來居上的老美不同，後者是通過文化，經濟及政治制度的影響力，在引領或覆蓋全球，而英國當年還是更多靠武力與征服本身。而殖民地或者說租界，會比一般的城市，在繁華與寒酸的對比落差上，更為明顯，比如香港，外面是非常五光十色，但私人住處就不免局促的緊，而更早時的上海也是如此，在外面派頭是第一位的，所謂山珍海味之餘，回家後就吃上一口泡飯，這雖然也是一種特殊的癖好，但跟諾蘭電影的風格，似乎也有某種奇異的聯繫……

他的電影整體看起來派頭十足，氣勢非常大，就跟《盜》中的臺詞一樣，做夢就要做大一些，還有致敬007的雪山醫院場景，但在某些核心部分，卻是非常“寒酸”的，比如《盜》中保險箱裏的東西，要麼是紙風車，要麼是一兩張紙，最多打一個絕密的浮水印，而在《信條》裏要偷的關鍵物品，又只是軸承式的玩意，美其名曰“演算機”，最多是連成一串，就變成一串軸承式的演算機，包括那個旋轉門，充其量也就像一個“大變活人”的魔術道具，只是在風格上更復古，更早期工業化一些罷了……

而這些看起來“無傷大雅”的癖好，自然影響到諾蘭電影的講述，甚至是具有關鍵作用。《信條》中的時間倒流，當然從理論，以及視覺上說，跟通常的時間穿越不同，後者更像是《星際迷航》中的“量子傳送”一般，只是由空間變成了時間，但最重要的是過程中是有省略的，而《信條》裏就好比是在不同兩個“座標點”上，建立了通道，但不是一下子就過去的，還是需要人一步一個腳印的過去，當然也是把空間換成了時間。

於是像《終結者》裏那樣一下子嗖的從未來到現在，不管有沒有穿衣服，在《信條》裏都是不可行的，這就好比休眠式的太空旅行，至少從宇航員的角度來講，一覺醒來，就到了目的地，而且自己也沒有變得多麼老，而《信條》裏更像是人類把自己的壽命提高到無窮歲，而去往別的星球的過程中，沒有休眠這一說，得全程這麼幹等著，相當於等到天荒地老處的目的地……

當然，這些同樣只是表像，包括所謂的時間鉗形行動，其實跟時間穿越裏的某些細節，沒有本質的區別，最關鍵的還在於人類主觀上的改變需求，或者說是自由意志。但這方面，在《信條》中都不可能被放大和加重，就好比，當一個順流的人，進入一個時間逆流的世界裏，當然是奇觀，也是有戲劇衝突，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方面是逆流中人對於順流的男主角的反應，而另一方面更在於，身處逆流中的人，是否能擺脫大趨勢，而反向行之？也就是說，倒著走的人，是否能選擇正走？而這種在正反之間的拉扯糾纏，才是真正的戲劇性，但在《信條》中其實是看不到的，因為逆行世界裏的人，都覺得那樣才是正常的，而闖入其中的順流男主角，也沒有時間充當一個喚醒眾人的“救世主”，因為這顯然不是這部電影聚焦之處。

可能以上這麼理論式的辨析，還是過於抽象，那就換條思路，如果換成一般，或者說是“經典”的科幻電影思路，像《信條》這樣的故事，應該怎麼講？我個人眼下覺得沒准是這樣：當然首先，不只是從小到一顆子彈，大到一次恐怖襲擊開始，也不只是過程中從港口，還有名畫等元素繞來繞去，然後又發現兩間並排的紅藍屋子，也不是套用奧本海默試驗核爆的史實，據說曾經擔心就此會毀滅世界，因為把這樣的憂慮與選擇，放在不露面的未來人身上，顯得太過遙遠和含糊，更何況其中夾著一個身為中間人的反派，就更加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的設想是，暫時不管未來，但同樣跟核爆有關。可能是在不遠未來，一個經歷了核打擊的城市，慢慢等核輻射消散後重建，但過程有人發現當初的核彈跟一般的不同，其中還包括不明物質，但具體為何，即使以近未來的科技，暫時也查不出來。而這座特殊的城市看起來百廢待興，卻又生機盎然……

但突然間出現了異常情況，就是這個城市在一個特殊的時間點，來到了終點。當然不是指它毀滅了，或者成了一個死城，而是說這個城市範圍裏的時間不再向前，開始倒轉，而這個範圍是有邊界的，就是說城市之外的人，可以清楚看到城市裏面的人在倒行著生活，而裏面的人看外面，當然也是反著來的。而且，城市中倒轉的人中，沒准還有人想反著來，“逆潮流而動”，但顯然這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講到這，可能會令人想起美劇《穹頂之下 Under the Dome》，但區別不僅是物質層面的隔離，而是時間本身的正反，這故事裏的外人，沒准也是可以闖進去的，但一闖進去，就也一樣只能倒著生活。

更重要的是，受時間逆流影響的範圍越來越大，不只是局限於原來這個經受核爆的城市，而是像核輻射一般，半徑越來越大，影響到周邊，還有更遠的地方……也就是說，以其“輻射”的速度和趨勢，沒准過不了太久，就會影響到全人類，都變成逆流。

接下來，相關的當局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一方面在繼續追查當年這個城市遭受核爆時，其中的不明物質到底是什麼，來自何處？另一方面，就是通過各種方法，進入這個時間逆流區域，看是否能擺脫影響？

比如說派一架戰鬥機進去，達到某種速度，看是否能突破限制？還是也會被拉成倒飛。而在這種情節裏，就會出現我上文提到的所謂戲劇性場面，那就是主觀想順流，但客觀要你逆流，於是會有拉扯糾纏……而這架戰鬥機飛入逆流世界中後，速度慢下來，漸漸歸零後，接下來到底怎麼飛，才是戲，而不只是展現一個車倒開，鳥倒飛的世界……

然後，當然就是逆流的範圍越來越大，“理論”上說，當一半地球開始逆流後，和順流世界各占半邊天時，應該就達到一個臨界點，接下來看哪一邊更強勢，以決定這個世界以往到底是繼續“正轉”，還是“倒轉”，這應該就像是剛才的戰鬥機一樣，是又一個典型的戲劇情節點，而不只是什麼紅藍兩支部隊一起進行所謂的時間鉗形行動。

再然後，從劇情邏輯上來講，危機當然得更加升級到最高點，就是地球並不只是“停轉”，而是開始“倒轉”，甚至這種“輻射”還在繼續，會影響整個太陽系，銀河系……而暫時逃離地球的一幫倖存人類，必須在更廣大的宇宙空間裏，想辦法如何把地球“撥亂反正”。

當然這後面的部分，並不意味著這是個《流浪地球》式的思路，因為後者把所謂的太陽系危機，在一個序幕裏用幾分鐘時間就講完了，接下來就是小家和大家的親情和國情故事，而我這版對於《信條》的設想，當然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時間逆流從一個核爆後重建的城市開始，慢慢“輻射”擴展，到最後影響到半個地球，甚至使得地球逆轉，是會佔據整部電影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二的內容，這可能才是符合“經典”科幻電影類型規則，一步步升級的奇觀本身，而不只是靠對白，相對籠統的懸疑點，或者乾脆是所謂價值觀來支撐的科幻電影模式。

李翼。